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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壓枝低 蓮卿 4319 字 6個月前

竟那是許廳長的兒子,他孟冬可得罪不起。

少傾許是聽到樓下沒了動靜,那扇半掩的門終於被打開,許言禮雖蒼白著一張臉,但孟冬卻立刻感到了滔天般的怒火。

孟冬忙向後退了半步讓出路來,半躬著身子,看著那雙明顯沾著血汙的皮鞋恭敬道,

“許少爺。”

這雙皮鞋沒有停留地走了過去,孟冬鬆了口氣,可眨眼間又隨著那雙鞋退了回來而重新繃緊了肩膀。

“你的那個人與段雲瑞是什麼關係。”

剛才那門裡的確出現了半個身影,是許言禮的手下在打探段雲瑞是否離開,然而與此同時,林知許的舉動也自然落在了他的眼中。

“那是個傻子,我看長得漂亮就買了進來。”孟冬依舊躬身,隻是扶了扶鏡框,“伺候過段二爺一回,算是臉熟。”

“嗬。”許言禮輕嗤,卻是咬牙切齒,“不過是臉熟就能拿命來護,你的人可真不簡單啊。”

孟冬抬起頭,一臉的惶恐,“他心智蒙昧,會做出什麼事實難預料。”

說著,他小心翼翼,試探著詢問道,“您外套臟了,要不要在下給您先拿件新的。”

何止是臟了,雖擦拭過,可許言禮整個後背都如浴血一般,濺滿了許茂的血汙,腥味也濃重撲鼻。

許言禮雖心頭怒極,卻也知道如今頂著這幅樣子通過歡鬨的一樓舞廳,那是如何的觸目驚心。

隨著許言禮的點頭,孟冬趕緊去取了件風衣為他披上,恭恭敬敬地將許言禮送出了麗都的大門。

但孟冬清楚,人雖送走了,可這事兒必然會埋下禍根。

他的臉色陰沉到了極致,完全不複平日裡儒雅的氣質,讓人後脊骨直泛冷,原本還在怒訓著林知許的杜鶯音也被他的模樣驚著,下意識地護在了林知許身前,

“老板,他不是……”

“你跟我過來。”

哭到兩眼通紅的林知許意識到是在叫自己,他似乎是害怕了,瞬間拉緊了杜鶯音的衣服,可又馬上鬆開,乖乖地點了點頭。

整個後台鴉雀無聲,所有人都看著那個單薄瑟縮,仍在抽泣的肩膀,隨著老板走進了那間令人懼怕的辦公室。

這一道道目光中,有同情的,有不屑的,當然也有幸災樂禍和看戲的。

但他們都不知道的是,那可憐無助,哭到不能自已的林知許在門關上的那一刹那便停止了抽泣,靜若深潭的雙眸仍嵌在那雙通紅的眼眶中,帶著一絲詭異的和諧。

孟冬的心尖莫名一涼,叱責的話被封在了喉間,雙?唇張了張,最終也隻是低頭輕扶了下鏡框,

“你明知道他們之間要起衝突,為何還要湊上去。”

“若不是你沒看緊杜鶯音,我又怎會與他對上。”

明明就是清透的少年音,癡傻時是惹人憐惜的,現下卻是與模樣不甚相稱的冰冷,“他們之間的談話我會告訴你,要一字不落地傳給父親。”

孟冬其實也說不清林知許到底是個什麼角色,隻知道桐城司令謝天武親昵地稱他為乖兒,他也稱武爺為父親。

可天底下哪有父親將兒子推向深淵的?

說到底也不過是個精心雕琢的玩意兒罷了。

第9章 二爺中意他

有個人死在了麗都?這真算不得什麼新鮮事。

但許家三少爺與段二爺結下了梁子,的確夠大家茶餘飯後議論上好一陣了。

有人說是許言禮不自量力,段二爺人雖年輕,但手段是有目共睹的,他許言禮一個被寵大的小少爺還嫩得很。

但也有人說段雲瑞太過自負,那畢竟是警政廳廳長的兒子,他許家與總統好像真有什麼淵源。

外頭紛紛揚揚,麗都卻淡定得很,照樣鶯歌燕舞,座無虛席。

那日被孟冬單獨叫進了屋,所有人都以為這傻子惹了事肯定要被賣了去,可誰知他卻像沒事人一樣,有好奇的人去問,當然也問不出個所以然。

“我今兒就要帶他出去!”一樓的卡座裡突然傳出一個男人的怒吼,“酒也不會喝,話也不會說,除了被*還能乾什麼!”

“齊爺您消消氣。”麗都的經理陪著笑,近了半步,“您也看出來了,他是個不靈光的,恐怕伺候不當,所以老板特意交代他不能出去。”

“老子今天就要帶出去!”說著,這齊爺直接從懷裡掏出一疊大鈔“啪”地一聲拍在了桌上,對著經理就是一陣劈頭蓋臉地大罵。

經理雖已是滿頭大汗,但他依舊不著痕跡地拉起林知許的手臂,隨著動作將他拉起,擋在了身後。

然而這個引起爭吵的源頭卻十分安靜地站在過道裡聽著,直到抬起頭與隔壁間的人對上了眼神,才展露了笑顏,

“少爺好。”

這隔壁坐著的,便是今日被兩位老板特意請來的段雲瑞,隻是他們的生意談到了一半,便被隔壁的吵鬨聲打斷了。

靠外坐著的王老板眼力活,他這麼來回一瞟,就看出了些端倪,笑得雙眼直眯,對著仍呆愣愣立在那兒的林知許招了招手,

“過來,誒對,就你。”

旁邊的吵鬨好似與他無關似的,林知許乖順地走到了王老板前,輕喚了聲,

“老爺好。”

“你這小蹄子倒是會,對著段二爺稱少爺,到我這兒就成老爺了。”趁推搡的時候,王老板趁機捏了捏林知許的腰側,將他推坐到了段雲瑞身邊,不禁嘖嘖歎道,“這離近了瞧就更好看了,就算是老七巷子裡的那些姑娘們也沒比他生的好的。”

“要不然眼光甚高的孟老板能把他買進來?”一旁的劉老板也搭著話,“我聽說他因為傻差點兒就被賣進黑市了,孟老板恰好看見發了善心,這才給買回來的。”

“他能發善心?”

兩個人心照不宣地笑談著,身子都刻意離段雲瑞遠了幾分,不去打擾他的興致。

段雲瑞自然也看出了他二人的心思,毫不避諱地環過了林知許的腰側,稍一用力,就將他帶進了自己的懷裡。

這動作似乎有些突然,林知許輕呼了一聲,似乎還有些懵,但下一刻一個極輕的聲音落入了耳中,

“那日所有人都離開了,你為什麼會出現在樓梯上?”

“啊……?”略長的頭發散落在耳邊,被氣息撲打著飄起又落下,搔得有些癢,林知許忍不住半眯著眼睛顫了顫,像是終於想明白段雲瑞到底問的是什麼意思,這才答道,“不記得。”

忘了?

若是彆人說忘了那必然是逃避,可這話自他嘴裡說出來,再搭著這雙坦誠到令人心頭一跳的眸子,倒隻剩了老實。

“嗯……”林知許蹙起了眉,眼神中流露出一絲害怕,“就記得我正走著,就突然黑了,嚇人。”

“你膽子既然這麼小,又為何要為我擋槍。”

“什麼是擋槍?”

這反問的,倒讓段雲瑞語塞,不禁輕笑出聲。

小號正吹奏著歡快的節奏,雖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但湊在一起低語的兩人此刻看起來倒像是耳鬢廝磨,相處甚歡。

兩位老板對視了一眼,劉老板趁著間隙忙湊上去討好著笑道,

“那二爺,大月國的香料您也看了,能不能在榮勝百貨給通融個櫃台?”

“這香料的確是好東西。”段雲瑞此言一出,兩位老板立刻麵露喜色,可接下來,卻見他打開了一盒湊在了林知許的鼻子前,“你聞聞,喜歡嗎?”?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林知許見這盒子精美異常,眼睛亮了亮,毫不猶豫地湊上去,鼻翼不過剛翕動了幾下,突然就打了個大大的噴嚏,捂著鼻子直搖頭,

“嗆人。”

兩位老板霎時間變了臉色,若不是見段雲瑞仍半攬著他,恐怕要當場發作。

“二位也看到了,這香料雖好,但咱們這兒的人恐怕是聞不慣的。”段雲瑞唇角含笑,儼然一副無可奈何的態度,“今後若有什麼其他好東西,可以再來試試。”

“女人們都愛香料,倫薩隔著大洋運過來的香水都能搶購一空,這個香料若是試試,必然不會差。”王老板訕笑道,“大月國與咱華國接壤,那可是連著地,通著氣兒的。”

“是我沒聞對嗎?”氣氛的變化讓林知許好像是覺察出自己大約做錯了什麼事,他便再拿起香料仔細聞了聞,然後對著兩位直勾勾看著他的老板,滿臉的鄭重,“老爺,這個真的不好聞,嗆人。”

“你……!”一直陪著笑的王老板臉登時變了臉色,就連太陽%e7%a9%b4都突突跳起來,一旁的劉老板忙將他拉住,埋怨道,

“一個傻子的話你也當真,讓二爺看笑話。這大月的好東西多,這個不喜歡我們就可以試試彆的。”

“下回的事下回說。”段雲瑞將手中的雪茄按滅在煙缸之中,起身撣了撣衣角,“若沒其他事,那就後會有期了。”

見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請來的大佛就這麼走了,王老板是氣得直跺腳,滿腔的怒火就要朝著仍坐在原地的林知許身上,可步子還沒邁開,便被攔住,

“沒看出些什麼嗎?”劉老板衝林知許揚了揚下巴,“二爺中意這個小蹄子。”

“那又如何。”王老板仍喘著粗氣,“沒聽見剛才隔壁鬨呢,這個也帶不出去。”

“有錢能使鬼推磨。”劉老板笑眯眯地倒是不急,“越難的,不才顯得咱們有誠意。”

“那萬一他不收怎麼辦?”

“咱們就這麼……”

獨坐在沙發上的林知許又與平日裡差不多,低著頭玩著手邊的小玩意,隻是沒人會知道,他的嘴角已隨著二人的話而輕輕揚起。

第10章 箱中之人

有喜歡洋玩意兒的,就有喜歡老物件兒的。

官戲的戲園子每從下午開始人便絡繹不絕,尤其是到了晚上名角兒上場的時候,那可是一座難求。

眼看著日已西斜,白靜秋端坐在鏡前,妝台之上整整齊齊地按照順序擺放著行頭,今日要扮的是位書生,唱的也是段流傳甚廣的纏綿愛情。

這鏡子寬大,輕易便可瞧見身後,正仔細描著眉的白靜秋微微一頓,眉頭輕蹙地穩住了手,在眉尾描出了一個完美的弧線。

一塊白色的絹帕子放在了他的手邊,看著素淨,但若細瞧了,上頭紋路清晰分明,還泛著隱隱的光,宛若月華。

“這樣貴重的東西,許三少爺還是收起來吧。”白靜秋隻瞄了一眼,繼續將筆尖撚細了,去描另一邊,“我這兒油彩重,等下給弄臟了。”

“一塊帕子而已能有多貴重,我隻是瞧見了挪不開眼。”許言禮微笑著俯下`身,雙臂撐在了桌沿,剛好就將身形纖細的白靜秋籠罩在了身下,“就像我一見著你,也一樣挪不開眼。”

壓迫的氣息猶如一張大網將他罩住,白靜秋呼吸一滯,筆尖兒差點就抖出了眉峰,他放下筆,本想拿起那帕子還回去,可看了看手上仍有不少脂粉,隻得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