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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女在逃 怡米 4375 字 6個月前

交頸的一對,意識逐漸恍惚。

天子在她後頸流連,那副閉眼沉醉的模樣,估摸除了她,無人再能瞧見。可她還是不信,他會為她著迷,即便她知自己是個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可天子太過狡詐陰冷,哪裡是會沉溺柔情的人,不過是拿她練練手。

畢竟,在她之前,後宮沒有一個特例。

可就在這時,她通過銅鏡,瞧見紗簾被人掀開一個角。

那人矮矮胖胖,挺著圓圓的肚子,甚是可愛。

是那個孩子。

殊麗徒然變臉,本能轉身去阻擋陳述白的靠近,語氣染了幾分求饒,“陛下,有人來了......”

陳述白掀開眼簾,睇了她一眼,隨即看向鏡中映出的身影,小小孩童,正懵懂地看著他們。

垂下手臂,他轉過身去,正對上幼童的眼睛,“有事?”

語氣疏離,又恢複了一貫的清冷,嚇得幼童縮下脖子,抬起胳膊去撲殊麗。

這裡沒有爹娘親人,隻有殊麗能讓他安心。

“我怕!”

殊麗彎腰抱起他,輕輕拍了拍他的背,卻聽見咕嚕咕嚕的肚子叫,方知孩子是餓了。她有些為難地看向冷著一張臉的男人,“陛下,可否容奴婢帶他去一趟禦廚那裡?”

陳述白看向殊麗懷裡瑟瑟發抖的小家夥,沒好臉地坐回軟塌,拿起書卷,道:“傳膳吧。”

意思是,在皇帳內擺膳?

殊麗沒做停留,抱著幼童走到帳篷門口,讓侍衛傳膳。

沒一會兒,各式各樣的膳食被端上桌,殊麗請天子入座,陳述白卻沒有動筷的意思,讓她和幼童先吃。

殊麗哪敢先吃,又擔心跟在她身後屁顛屁顛的小孩子餓肚子,於是盛了一點飯菜,帶著孩子退出紗簾。

小家夥餓得不輕,吭哧吭哧地吃起來。

“慢點。”殊麗端上水,遞到他嘴邊,“彆噎到。”

小家夥很感激殊麗的關切,揚起小圓臉彎起眼,“姐姐,你也吃。”

殊麗笑笑,“姐姐不餓。”

小家夥繼續吃起來,許是察覺簾中之人沒有惡意,還送他飯菜,他抓起吃剩的麵食,挺著圓肚子走到天子麵前,“叔叔也吃。”

正在翻閱書卷的男人抬眸,微微蹙眉,“嗯?”

“叔叔吃。”

“放那吧。”

陳述白懶得跟個幼童計較稱呼的事,等殊麗進來,讓她將人抱了出去,之後又傳來殊麗。

“睡下了?”

“剛哄睡。”想著天子可能未曾用膳,殊麗溫聲問道,“陛下可要重新傳膳?”

陳述白也不是挑剔之人,指了指食桌,“湊合吃吧。”

殊麗會意,剛想請他入座,卻聽男人不緊不慢地要求道:“像剛剛那樣,喂給朕。”

第29章

服侍天子就寢後, 殊麗呼出一口氣,走到落地銅鏡前,盯著鏡中麵容嬌粉的自己,拿出絲絹小帕, 沾了水, 擦起後頸。

紗簾外響起幼童的嗚咽聲, 她看了一眼大床上熟睡的男人,快步走到外間, 坐在小塌前拍了拍不安的孩子,“沒事了, 沒事了。”

幼童在夢中喃喃出聲:“舅舅......”

這麼小的孩子與家人走散, 實在可憐, 而他的父親很可能是逃臣之一,隻是, 孩子為何在夢裡喚著“舅舅”, 而非爹娘?

莫不是與在朝為官的舅舅更為親近?

殊麗捏了捏他的小圓臉, 擠在他身邊合上了眼, 疲憊一日,困意席卷,她想要睡上小半個時辰。

日光拂麵時, 殊麗猛地睜開眼,發現自己竟睡了一整夜, 心虛感上湧,她看向紗簾內, 發現天子已不在簾中, 皇帳也被卷起了簾子。

綠油油伴著璀璨日光的景色映入眼中, 她將幼童輕輕放在一旁, 起身揉了揉發麻的手臂,一瘸一拐地走到帳篷外。

禦廚在外支起灶台,正在分發食物,官員們排隊取餐,很像一個稀鬆平常的早晨。

也是,他們都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人,哪裡會被一次刺殺嚇倒,自己也該像他們一樣堅韌。

端來早膳,殊麗回到帳篷,見幼童已爬起來,正在雙手揉眼睛。

“小可憐。”她點點幼童的鼻子,“你叫什麼名字?”

幼童十分依賴她,抱著她的手臂蹭了蹭額頭,“我叫林斐,姐姐呢?”

“薑以漁。”

若世間隻能記住她的一個稱呼,她私心希望是“薑以漁”,而非宮婢“殊麗”。

拋開昨日的狼狽,林斐比昨晚活潑不少,彎著大眼睛摟住殊麗的脖子,貼起她的臉蛋,“薑姐姐。”

這孩子挺聰明討喜的,難怪能取悅壞脾氣的天子。

“你爹爹叫什麼,姐姐去幫你尋尋。”

出於對孩子的憐愛,她心裡存了僥幸,惟願孩子隻是與家人走散,而非逃臣之子。

林斐嘟嘴,“我是跟舅舅來的,可舅舅不見了,他叫許斯年,字時澈,是名畫師。”

宮廷畫師?

此番壽宴,必有畫師跟隨。殊麗隻能想到這種可能,“那你等著,我去打聽一下。”

林斐不願跟她分開,抱著她的脖子不放。

殊麗抱不動他,將之放在地上,拉起他的手,帶他走出帳篷,一路跟侍衛打聽起隨駕的畫師們在哪裡歇腳。

順著侍衛指的方向,一大一小走進楠樹林中,朝著林中溪流走去。

十來名畫師正在沐浴晨陽,身前擺放著畫板,想是要在此處作畫。

沒等殊麗跟他們打聽“許斯年”這個人,身旁的林斐忽然掙開她的手,歡喜地跑向一名男子,“舅舅!”

順著林斐的方向,殊麗看向那名被喚作“舅舅”的男子,目光一滯。

鳥語花香的楠木林,被晨早的流玉雲霧包攏,輕輕一扇就會消散,而那男子比流玉還要朦朧,有種濃濃的破碎感。

麵相倒是生得極為俊秀,甚至能用鳳翥龍翔來形容,可身子瞧著羸弱,在林斐撲過去時,還咳了幾聲。

人高馬大,又弱不禁風。

然他與元栩有著同樣溫和的氣質,抱住林斐時,低頭摸了摸他的五官,嘴角牽起笑痕,“找了你一宿,沒有你這麼摸瞎胡的,是不是欺負舅舅眼盲?”

殊麗走過去時,男子抬眸“瞧”了過來。

殊麗驚覺對方是位盲人畫師。

說來也怪,若宮廷有位盲人畫師,必然成為各個場合的焦點,畢竟,眼盲作畫,靠的可不止是天賦和手藝,而且對方容貌足夠出眾。

“你耳力不錯。”

殊麗中肯評價,她明明走得悄無聲息,還是被對方察覺了。

男子鬆開林斐,溫和解釋:“是憑氣味,娘子身上有股獨特暖香,很像雛菊和茉莉交織出的味道,還夾雜一絲清淺的木質香,與林中的味道不同。”

這讓殊麗更為驚歎,天子懂香,卻都形容不出她身上的獨特味道,連宮內的香料師們也破解不了,今兒倒讓這位盲人畫師破解了。殊麗有種恍然的感覺,原來自己身上的香氣是混香。

對方直接道出她身上的味道,殊麗卻沒有覺得他輕浮,反而覺得他是個香料行家。

“您是新入宮的畫師?”

男子笑道:“正是,娘子是......?”

殊麗沒打算透露自己的身份,他們日後也應該沒有見麵寒暄的機會,“孩子找到家人,那我就放心了,告辭。”

說著,她彎腰遞給林斐一塊很漂亮的玉石,“留個紀念。”

林斐抱住她,仰頭道:“姐姐,咱們還會見麵嗎?”

殊麗瞧向地上的排排轍印,忽然覺得,經年之後,兩人如同地上的轍印,不會再有交集,她摸摸林斐圓圓的腦袋,“看緣分。”^o^思^o^兔^o^在^o^線^o^閱^o^讀^o^

隨後直起腰,微微頷首,邁開輕盈的步子,消失在春意競秀的林中。

男子收回視線,微挑眉稍,握了握手裡用以探路的竹竿。

竹竿的把手處,暗藏一個“陳”字。

見殊麗離開,一名畫師起身作揖,“主子,朝廷已出動了兵部、大理寺、刑部、三千營的人馬查尋刺殺一事,京城不宜久留,我等還是速速離開。”

男子淡了眸子,抱起林斐,重重凝了一眼皇帳的方向,“這位新帝比我想象的更難對付。”

“主子?”

“傳令下去,即刻啟程回榆林。”

聞言,其餘畫師紛紛頷首,目送兩人離去後,繼續在溪邊作畫。

**

天子起駕回宮,聲勢浩大。

陳述白斜躺在車內,聽韃靼使者述著自己的請求。

“尊敬的嘉朔帝,我等不日就要啟程離京,臨走前已與太皇太後講好,帶走宮中幾位嬌娘。”

他拿出幾人的畫像,攤開在陳述白麵前,指著其中一幅道:“尤其是這位嬌娘,我等想將她送給我們的大將軍。”

陳述白叫馮連寬將那幅畫像拿過來,仔細端詳後,碰了碰畫中女子的麵靨,“你們倒是會挑。”

使者笑道:“這是太皇太後送給我們的畫像,我於昨日也瞧見了這位嬌娘,美得名不虛傳,相信我們的大將軍會很喜歡。”

韃靼此來賀壽,帶了豐厚的賀禮,他們想要一份回禮,而這回禮就是大雍皇朝的美人。

宮中女子雖是賤籍,但個個水靈俏麗,不比世家貴女氣質差,他們想,帶宮女回去,要比帶貴女回去更為容易。

陳述白點了點畫中女子的鼻尖,噙笑看向使者:“朕不給。”

使者臉色一變,再看嘉朔帝對畫像的舉止,心下一驚,立馬改口道:“那另外幾位嬌娘......”

總可以給了吧。

陳述白沒有多看那些畫像,隻讓馮連寬卷好自己手中的這幅,笑意冷了三分,古之和親貴女命運多舛,何況是宮女,將她們送去韃靼,無疑是將他們扔進火海。

“朕也不給。”

使者徹底變了臉色,感覺顏麵有損,“可太皇太後已經答應我等了。”

“太皇太後年紀大了,做不得主。”

見嘉朔帝肅了臉色,威嚴迸發,使者不敢再計較,氣嘟嘟地跳下馬車,自我調節去了。

陳述白沒打算慣著他們,吩咐馮連寬把其餘畫像燒了,攤開唯剩的那幅美人圖,執筆%e8%88%94墨,在美人的領口加了一顆小痣。

畫像立即栩栩如生起來。

遽地,一聲驚雷炸開在綠意盎然的郊外,天空聚起黑沉沉的濃雲,約莫是又要下雨了。

陳述白沉著眉眼,叫車隊尋個能避雨的地方,並讓馮連寬將欽天監監正傳來跟前。

落滿塵埃的茅草屋,不消片刻就被收拾的乾淨整潔,陳述白坐在殊麗搬來的長椅上,翻看起欽天監監測天象的公文。

“朕說沒說過,再有差池,要你們......”

話音未落,身後的馮連寬忽然“誒呀”一聲彈跳起來,嚇得老臉煞白,“陛下,有老鼠,好多隻!”

“啊,驚擾聖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