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前台一問,原來宋言豫他們在昨晚11點多就退房了。
李致立刻去謝延的房間,用謝延的手機打給陸喆是忙音提示,他又去附近的通訊店買了本地的號碼卡,這次打過去則是關機。
看樣子陸喆是想徹底避開他了,不但把他們都拉黑,還不肯開機。
謝延神情嚴肅地問:“現在該怎麼辦?”
李致放下手機,說:“繼續查陸喆的行蹤。”
謝延便聯係前天找的人,李致則推開門走到後院。天空又開始下雪了,建築物經過一夜的風雪沉澱,紛紛裹上銀裝,寒風吹過對麵那棟彆墅簷角的風鈴,不時會傳來幾聲清清泠泠的聲響。
站在院落中央,李致仰頭看著天上密集飄散的雪花,盯久了眼睛會刺痛,他伸手想要抓住一片落下的雪花,卻因為掌心裡的溫度偏高,細雪被握住時已經融化了。
在院子裡站了許久,後麵才傳來開門的聲音。
“李總,我已經聯係老葛查了,”謝延走到他身後,“老葛說如果陸總和宋言豫沒有再定酒店的話,他那邊也未必能查到,畢竟這裡找人不方便。”
想要在北京查沒有行蹤的外地人難度確實非常大,李致沒說什麼,在院子裡站了一會兒便回到自己的房間去了。
昨晚謝延給他拿的幾份文件都還沒有處理,這次出來得突然,很多事都不能及時安排,也不能總拖著。謝延過來和他一起辦公,中午點了酒店的午餐,但李致沒胃口,隻靠抽煙解乏。
一個下午謝延幫他點了三次咖啡,傍晚時分他還想再喝,謝延不得不提醒道:“您這樣身體會吃不消的,我們還是出去吃飯吧,隔壁有家羊蠍子火鍋,這種天氣吃很滋補。”
李致目不轉睛地盯著屏幕上的英文信函,指尖的煙送到嘴邊,察覺味道不對後才掐滅,又點了一支:“你自己去吃吧,我不餓。”
他這兩天的模樣越來越憔悴,整個人也沒什麼精神,眼白裡爬滿了紅血絲。謝延看在眼裡急在心裡,想勸的話到了嘴邊又說不出口,畢竟沒人比他更清楚李致現在正經曆著什麼,而李致這麼執著非要找到陸喆的態度也出乎他的意料。
畢竟這麼多年來李致都是把工作擺在第一位,即使過年都能出差,謝延還從沒見過他因為一個人而亂了陣腳,在一個沒有意義的地方浪費時間做無用功的等待。
晚上和幾個部門經理開完視頻會議,李致合上筆記本電腦,問謝延找得怎麼樣了。
“老葛有消息會馬上通知我,”謝延收拾著桌上的文件和紙筆,想了想還是補充道,“不過李總,如果陸總有心避開我們不定酒店的話,我們也沒辦法查到他的行蹤,總不能一直在這裡耗著吧?”
“中楷那邊有很多事都需要您親自去處理,還有流浮第二次展覽的兩位合作方也已經到了,傍晚海悅接待他們入住酒店,但是之前都是陸總去溝通的,海悅說很多細節她並不清楚,隻能硬著頭皮先頂上。”
李致聽著謝延說這些工作上的問題,以往這些麻煩事傳到他耳朵裡,大腦都會習慣性地過濾分析,拿出最優解的方案來。現在許是累過頭了,他竟然靠在沙發靠墊上沒了反應。
見他閉著眼睛不說話,謝延隻好拿起東西先回房。
等門關上了,李致用北京的號碼打陸喆的電話,聽到的還是那句粵語的“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接下來的兩天,李致除了忙公事,也會出去到處看看,希望能在景點碰到陸喆。
這麼做無異於大海撈針,但總好過隻能待在酒店裡等。
登八達嶺長城那會兒,他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裡慢慢走到了北八樓。一路上來,身邊有數不清互相攙扶鼓勵的情侶們,他一個人走著,沿途呼嘯的風吹得臉都僵硬了,最渴的時候他買了一瓶礦泉水,卻在用力擰開後被冰涼的水灑了滿手。
盯著那些淌過手指再滴落地麵的水珠,他沉默著沒有動,直到旁邊路過的女生好心給了他一張紙巾,他才回過神,點頭向對方道謝。
站在最高處俯瞰四麵環繞的巍峨群山,他拿出手機拍了一張,發到陸喆的Whatsapp上。
記得很久以前,陸喆曾提起過來北京玩的經曆,那時候他們都還在讀書,天南地北地瞎聊彼此去過哪裡玩。現在過了這麼多年,李致隻依稀記得陸喆提過長城故宮,頤和園以及清華園這些知名的地方。
逛故宮時,他行走在紅牆灰瓦間,路過一座座被歲月洗禮的宮殿樓宇。拍到好看的照片會發給陸喆,可惜發出去的每一張都顯示未讀。
在頤和園遊湖的那個下午,他拍到了著名的夕陽餘暉穿過十七孔橋的畫麵。站在柳岸邊,透骨的寒風一陣陣往人身上撲,他把手放回大衣口袋裡,寬大的口袋仿佛不是為一個人設計的,內裡空蕩蕩,聚不攏一絲溫度。
在金色的光輝逐漸消失後,身體裡最後一點餘溫也像被沉落地麵的斜陽帶走了,拿出手機,他想給陸喆發文字消息。
其實這些天過下來,他有很多話想跟陸喆說,但是編輯了許久後,隻發出了四個字。
——【我很想你】
三小時後看到這條消息時,陸喆正站在海澱區的一家酒店門口等霍驍。
這幾天北京陸續在下雪,他除了開頭兩天出門之外,這兩日都待在房間裡休息,藥吃完了咳嗽依然沒停,宋言豫便陪他再去協和檢查了一次,醫生說還是有炎症,繼續給他開藥。
翻了一遍李致發來的一排照片,陸喆忍不住咳了幾聲,點開拉黑的界麵。
指尖懸停在操作選項上,他盯著屏幕有些失神,還沒按下去就感覺到有車燈一晃而過,一輛出租車在幾步開外停下了,後排下來的人快步走到他麵前,麵色凝重地看著他。
他也抬起頭看著對方。
互相對視了片刻,霍驍歎了口氣,將他攬進懷裡拍了拍後背。
靠在熟悉的肩頭,這些天一直被壓在心底的各種情緒忽然爭相著失控地冒了出來。陸喆咬緊牙關忍了回去,在司機把行李箱推過來後,霍驍低聲說:“先進去吧,彆站在外麵。”
第75章 情緒失控
霍驍去了酒店前台辦理入住,陸喆站在不遠處的牆邊,臉上的口罩拉到眼睛下麵,羽絨服的兜帽也向下壓。霍驍回頭看了他兩次,兩次都被他避開視線。
開好了房間,客房服務員拿著行李帶他們過去。進屋後,霍驍關上門,轉頭發現陸喆進了洗手間,他便去燒開水泡熱茶,等陸喆出來時情緒已經緩和多了。
接過霍驍遞來的杯子,陸喆看著白瓷杯壁內飄蕩著熱氣的明黃茶湯,想起了分手那天李致倒給他的茶也是這樣乾淨的顏色。
放下杯子,他說:“叫兩瓶酒吧。”
外麵天氣太冷,雖然酒店樓下就有酒吧,但是陸喆不想出去見人。霍驍點了兩瓶紅酒,又加了幾道熱菜和湯,他匆匆趕來,晚上還沒來得及吃。
等東西送來時,霍驍脫掉外套,問起陸喆事發的經過。
這段時間霍驍陪著蘇晨晝在泰國拍電影,加之自身工作也比較忙,除了流浮開館那日跟陸喆聊過之外,其他時間兩人都沒怎麼聯係。要不是蘇晨晝那邊收到消息,間接讓他看到了陸喆穿著女裝和李致約會的照片,他還不知道發生了那麼嚴重的事。等他多番聯係不上陸喆,打去陸喆家裡時,才從林苑虹的口中聽說陸喆到北京來了。
陸喆靠著沙發椅背,他剛才洗臉時摘掉了口罩,現在坐在燈光下,眼睛鼻尖都很紅。
霍驍挪了位置坐到他身邊去,低聲說:“要是實在難受就彆忍著。”
陸喆搖了搖頭,盯著茶幾上那杯被自己放下的茶:“沒事,已經過去了。”
“那些照片是怎麼回事?”霍驍問,“什麼人拍的?”
提起那些丟臉的東西,陸喆不自在地向另一邊看去:“我還不知道,事情發生以後我也沒怎麼跟李致說過話。”°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下午他倆在電話裡不方便多說,現在問清了來龍去脈,霍驍臉色都沉下來,咬牙罵道:“肯定是有人想對付李致但連累你了,他怎麼連自己的人都保護不好!”
霍驍卷起袖子,還沒接著往下罵就讓一陣敲門聲打斷。
客房服務員將他們點的餐送進來,紅酒倒進醒酒器裡,待人離開後,陸喆把醒酒器裡的紅酒直接倒進杯子,仰頭大口吞下。
霍驍的手還握在房門的金屬把手上,陸喆喝完一杯又接著倒,霍驍猶豫著要不要攔,結果他自己喝太急先被嗆到了。
他捂著嘴劇烈咳嗽著,霍驍趕緊過去倒了杯溫水,等他喝完好點了,又換成酒杯繼續。
霍驍在他身邊坐著,看他這麼灌酒,也明白他心裡很不好受,待他喝了大半瓶,霍驍把剩下的紅酒拿開,提醒他道:“緩緩再喝,你這樣撐都撐死了。”
陸喆沒有伸手去追酒瓶,他靠回沙發椅背上,剛才一頓牛飲,現在嘴裡喉嚨裡全是紅酒的味道。打了個嗝,他目光遙遙去看窗外。
這家酒店離他住的地方不遠,前幾天從原來的酒店搬走後,他不想再讓李致找到,就謝絕了宋言豫邀他繼續一起住酒店的提議,隨便找了家短租公寓。
剛才在酒店外麵等霍驍時,天空中落下的雪還是稀疏的,現在卻變成大片大片的雪花。
從小到大,這是陸喆第一次連續這麼多天看到雪。
他在香港長大,後來又去了洛杉磯讀書,待過的地方都不會下雪,而他也因為從小到大都很怕冷的緣故,所以冬日裡沒去過會下雪的城市旅行。沒想到這次陰差陽錯來了北京,反倒見到了銀裝素裹的世界。
純白無暇的雪很美,無論是輕如鴻毛的雪片,或者是堆積在地麵像鹽粒一樣的冰渣,陸喆望著外麵完全沒有消停的大雪,不禁想起了剛才看到的照片。
這兩天李致給他發了好些景點照,還有入夜的長安大街,行駛在漫天大雪中的車流。
李致見過了他見過的風景,雖然這是他曾經一直想實現的夢想,但是以這樣的方式來完成後,他卻隻覺得可笑。
一碗熱騰騰的鴿子湯被端到了麵前,霍驍提醒他:“喝點湯吧。”
人參燉鴿子的香氣濃鬱,卻勾不起陸喆的食欲。他看了一眼這碗用料豐富的湯,讓霍驍放下,問道:“你跟蘇晨晝怎麼樣了?他答應你了嗎?”
霍驍還不知道他跟李致已經分了,聽他突然提起這個,便如實道:“嗯。”
“真好。”陸喆輕輕揚起嘴角,再度去看窗外模糊的世界。
一會兒後,他輕聲說:“其實我跟李致分手了。”
後來的一個小時,陸喆又斷斷續續地喝了大半瓶。
霍驍陪著他一起喝,第二瓶酒還沒見底他已經躺在沙發上不動了,懷裡塞了隻抱枕,眼神像是對焦不準,看什麼都恍惚而迷離。
霍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