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身上:“這回簽合同,我要求人設自由。”
吳其灃抓著大毛巾擦濕漉漉的頭,坐在壁門大開的沙發上悶悶沒說話。
宋蕊看著他頭發上的水滴左一滴右一滴地往灰錦襯衫上掉,料子一濕,顏色就變深,吳其灃脖頸那一圈都深深淺淺的潤濕開來。
眼看著他要被自己頭發上滴下的水淹死,宋蕊支著腦袋等他趕緊把頭發絲兒上的水擦乾,一時沒吭聲。
大約是覺得嘰裡呱啦的宋蕊突然沒吭氣實在奇怪,百忙中的吳其灃抬頭看來。
四目相對,宋蕊好奇詢問:“你都拿到我的遺產了,這證明你用過乾發帽了啊?體驗過後依然沒有覺得真香嗎……”
吳其灃似乎想起什麼,邊擦頭發邊道:“這麼說起來,我想起來有個人可能可以證明你是本人。”
“誰?”
吳其灃麵無表情道:“你的那位律師啊。”
吳其灃將擦完頭發的大毛巾在手裡團了團,語氣逐漸怒氣騰騰:“她究竟是怎麼做到配合你立下這麼沙雕的遺囑還沒有被笑死的???”
宋蕊聳肩,無辜眨眼:“大概是因為,我給得太多了。”
第13章
吳其灃已經很久沒有回想過那份遺囑了。
現在回想起來,那一天的情景依然曆曆在目。
得知宋蕊將所有遺產留給他的時候,吳其灃百感交集;得知要想成功拿到宋蕊留給他的全部遺產,需要一一達成宋蕊本人親自列出的各項要求,並且每項要求直接對應遺產的百分比時,吳其灃更是無語凝噎。
花了一天時間,他一一完成了遺囑中宋蕊的所有要求後,終於得到了宋蕊的全部遺產。
那麼一點點遺產。
浪費了他整整一天時間。
趕在日落西山時交接好文書,那位律師在離開前向他透露道:“當時她本來還想加幾條的,後來又怕太麻煩,一天弄不完的話你萬一嫌麻煩不要遺產就不好了。”
……
有些人,就連死,也死得讓人即好氣又好笑。
早餐來了半天,吳其灃也沒見到旁邊的人過來。吳其灃走到壁門那敲了敲,沒人回應,於是給她打了個電話。
十分鐘後,宋蕊姍姍來遲,吳其灃已經開始吃上了。
他吃得慢條斯理,與他平日裡雷厲風行的工作態度大相徑庭。
宋蕊拉了個凳子坐下來,歎氣道:“你看我這雙慧眼,在人群中選中了你。果然是技術過硬的人啊,我都五年沒營業了,粉絲戰鬥力還這麼強。”
她倒不怨吳其灃。那人設是他們當年結合時代背景定下的最優解,留下不大不小的遺產,隻是為了讓吳其灃拿著這些錢財後,能儘力地造勢,讓這個世界的人多銘記她幾分。
當年鑽係統漏洞鑽得有多高興,現在就有多無語。
鑽空子達人宋蕊從來沒有在哪個世界做過久的停留,也從來沒有在離開哪個世界後轉回頭再去看看。
她擁有一個人類的正常情緒,不回頭才能保證前進的步伐,也才能保證終有一天她能徹底離開這樣侵入不同世界的任務,得到再無羈絆的人生。
結果沒想到,都退休成功了,居然還能被追責。
汰!要怪隻怪快穿局沒有人權!
就算追責,也應該把她丟在前次任務時的某個節點。把她丟在斷檔了五年的時間之後是什麼意思?
是為了讓她迎麵體驗一把被愛著的人瘋狂維護的愧疚感嗎?
或許是察覺到她情緒的低落,吳其灃的語氣軟了幾分:“為昨天踐踏人設的行為後悔了嗎?”
宋蕊怏怏:“隻是覺得全世界都喜歡宋蕊,但全世界又不是喜歡真正的宋蕊,所以感覺很傷腦筋。”
吳其灃問:“怎麼?這次不想演小仙女了?”
“是啊。”宋蕊道。
當年會演小仙女,一是因為她長了張非常容易欺騙人的臉,二是因為時代所限,當年隻有這個款式能紅能紫,三是因為,她實在不需要在這個世界待太久,所以人生如戲全靠演技的話,兩三年還是勉強可以撐一撐的。
但如今已經明確了需要在這裡長期停留在這個世界,宋蕊不想再演。
太難演,也太容易崩。
宋蕊戳著盤子裡的鷹嘴豆泥:“主要是怕你被我逼瘋,所以還是不裝了。”
吳其灃垂眸片刻,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唇角微不可查地勾了勾:“行,不想裝就不裝了吧。”
他表現得太過平靜,宋蕊反倒覺得奇怪:“這次怎麼表現得這麼平靜?”
吳其灃喝了口牛奶:“大概是因為上次表現得不夠平靜,所以你在成功作死了自己之後,我倒成了各方指責的焦點……”吳其灃還想說什麼,但一通電話打斷了他的話頭。
他瞧了眼來電人,而後非常乾脆地掛斷了電話。
宋蕊伸長脖子看了眼來電人:“為什麼不接啊?”
吳其灃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轉而談起了另一件事:“警方沒有抓到那幾個人,你以後進出要多小心點。還有,你昨天給我的那個身份證查不到任何身份信息。”
宋蕊昨天給他的身份證,是她從那公寓跑掉時,順手順走的那個錢包裡的證件。
按道理來說,在明顯沒有足夠提防之下隨身攜帶的證件,應當具備足夠的可信度。但找不到任何身份信息是什麼情況?
總不能是隨身帶著張□□。
這茬沒想通,吳其灃的電話又響了起來。
望著那個熟悉的名字,宋蕊好奇地問:“你們現在真的老死不相往來了?”
她的記憶,還停留在這兩個人關係特好的階段。要不是惡補圈層信息,她都還不知道這兩個人早就已經鬨翻了。
坊間傳聞,這兩人不止老死不相往來,更有些見麵三分仇的意味。
被抓拍的罕見同框裡,能清楚看見這兩個人眼神裡的濃濃火藥味。
至於這兩個人究竟為什麼會反目,各界議論紛紛,說什麼的都有,宋蕊瞧著都不大靠譜。
鬱涵這人的性子雖然又獨又偏激,但其實仗義又重情。能成為他的朋友,基本很難決裂反目,因為這人多少有些沒有底線,屬於幫親不幫理的那種人。
除非……
宋蕊問:“你是不是搶了他什麼東西?”
吳其灃目色涼涼,乜了宋蕊一眼。
宋蕊攤手:“反正肯定不是他搶了你什麼東西。”
吳其灃冷笑一聲:“你這麼能猜,那你猜猜我搶了他什麼東西?”
宋蕊用培根卷了點鷹嘴豆,拿了把餐叉叉著塞進嘴裡。她攤開手掌,覷著吳其灃的臉色道:“兄弟反目,無非就是為了三件事情嘛。權,錢,女人,三樣裡你隨便挑一個你覺得有麵子的?”
正說著,吳其灃的電話又響了。
吳其灃拿起電話正準備掛,突然看見宋蕊望著他身後倒抽一口冷氣,吳其灃立即順著宋蕊的視線轉頭望去,哪知道在他回頭的一瞬間,手裡頭突然一空。
宋蕊故意引開吳其灃的注意力,不過是為了拿過電話。
等吳其灃反應過來,宋蕊已經按下了接聽鍵。
電話那頭,傳來了鬱涵氣急敗壞的聲音。
一頓輸出,鬱涵把從昨天晚上積累到今天的所有怒氣,一股腦兒全部發泄了出來。
然後,他就聽見電話那頭,一個久違的聲音道:“哇,做不了朋友也不用這樣吧,大佬。”
宋蕊接的電話。
第14章
鬱涵這頓輸出,讓宋蕊了解到了很多關鍵信息。-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比如,鬱涵本人現在已經來到了這家酒店門口,但這屬於桃子的產業,堂堂鬱大老板竟然不得而入;再比如,鬱涵對於吳其灃企圖再次簽下宋蕊表示了強烈地不滿。
一開始,宋蕊接了電話沒吭聲是因為沒找到插話的機會,後來,則是由於極其意外帶來的震驚,導致宋蕊默然抿緊了唇。
她抬眸望向吳其灃,吳其灃正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邊拿起了牛奶杯緩緩的喝。對比宋蕊麵上的錯愕,他顯得格外悠閒淡定。就像是這通電話並非是宋蕊一時興起搶去接起的,而是通通在他的預料中,他故意露了個破綻讓宋蕊有機會去搶去接的一樣。
宋蕊沉默著,指指電話又指指吳其灃,最後再指了指自己。
吳其灃知道她在詢問什麼,仰頭將牛奶喝了個乾淨後,邊優雅擦嘴,邊淡淡的回了宋蕊一個點頭。
然後,他如願地看見了宋蕊震驚地鼓鼓眼。
說是瞳孔地震也不為過。
幾分鐘前,她還在淡定的猜測兩兄弟的反目原因,錢、權、女人,這是男人亙古不變的爭鬥源頭。雖然好奇,但宋蕊並不特彆關心。人生漫長,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分分合合再正常不過。就像是很多時候為了迅速地完成任務,她會劍走偏鋒地與對立者結成同盟。
合,不代表關係的融洽;分,也不代表永生不相往來。
即使現在的關係降至冰點,也不代表著從此之後再也不會成為朋友。
但宋蕊著實沒想到,鬱涵整通輸出的重點落在了她的名字上。
這幾乎代表著,他們反目的源頭就是她——宋蕊。
沉默中,宋蕊想起了吳其灃先前的那句話,他說“大概是因為上次表現得不夠平靜,所以你在成功作死了自己之後,我倒成了各方指責的焦點……”
這場來自各方的指責中,大約還包含了來自鬱涵的怨憎和攻擊。
宋蕊捏著手機半仰起頭望向天花板,一臉的無辜。
吳其灃兩手交握,饒有興趣地望著宋蕊斜後方放的那瓶月季,凝神靜聽,眸色深沉。
宋蕊或許從來不知道,一臉無辜是她最無情的表情,但吳其灃知道。
似笑非笑的神色再次揚上了他的眼眉唇角,吳其灃垂眸望了望腕表上的時間,默許了宋蕊對鬱涵的邀約。
三分鐘後,鬱涵終於來到了宋蕊所在的樓層。
梯門打開,宋蕊微笑道:“嗨!”
沉默片刻,鬱涵聲音微顫道:“嗨!”
宋蕊會如此熱情地迎接一個人,無非是有所求。
她一貫目的性明確,勝負欲極強。看著好像有些人情味,但心裡頭其實涼薄得不行。
吳其灃就這麼看著鬱涵被她引進來,熱情周到得讓鬱涵多少有些受寵若驚,然後,宋蕊搓著手說出了口:“其實,我是想要請你幫幫忙的。”
吳其灃淡笑著,望向了窗外那片無雲的藍天。
宋蕊想請鬱涵幫的忙其實非常簡單,不過是拍個照。
但說起來,其實又不太簡單。
昨天夜裡,宋蕊求問“如何證明我就是我”的消息下,最高讚的回答不是基因鑒定,也不是指紋、瞳孔甚至是臉部識彆,而是讓宋蕊將早已經老死不相往來的吳其灃和鬱涵聚在一起,模仿五年前的某次抓拍照,拍下一張同角度動作的照片。
如果這位宋蕊能做到,他們就能相信她是真正的宋蕊。
因為曆數過往,宋蕊是唯一一個能與鬱涵如此近距離合照,並且還能把合照留下來的人。
相較大眾對吳其灃和宋蕊的議論紛紛,倒是沒什麼人對鬱涵和宋蕊之間的關係說道過什麼。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