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口詢問蘇瓷兒。
聽林岱提到花襲憐,蘇瓷兒便想到他的左臂。
“三年前,你扯斷了花襲憐的胳膊?是為了取回築夢網?”
“他跟你說了?”林岱的表情突然間變得很微妙。
“嗯。”蘇瓷兒並沒有否認。
林岱嗤笑一聲,“我還以為像他這樣的膽小鬼會藏著掖著一輩子呢,你知道的,他在修真界做了這麼久的‘人’,怎麼可能會想讓彆人知道他是魔呢?尤其是讓你知道。”
蘇瓷兒神色平靜地看著林岱,“隻要心是正的,是人是魔又有什麼關係。”
“你不在意?”林岱挑眉,臉上嘲諷之色更重,“你若不在意,為什麼要將花襲憐扔進鎮魔塔裡?”
這件事,大概是蘇瓷兒一輩子都無法解釋的一件事了。
“嗬,”見蘇瓷兒無話可說,林岱又笑一聲,聲音很冷,“虛偽。”
話罷,他突然收起扇子,那張臉貼到她麵前,一雙眼如銅鈴般在她眼前放大,語氣雖輕,但卻冰寒刺骨,“你能對著花襲憐半人半魔的樣子,能對著他魔性大發的樣子說,是人是魔,又有什麼關係嗎?”
她不能。
蘇瓷兒深知花襲憐的命運,這從他出生開始就注定了,甚至天道為了讓他抵達終點,特意讓蘇瓷兒帶著係統來成為背景板。
除了她,還有桑柔柔。
雖然桑柔柔看似是女主,但歸根結底,她都是在為花襲憐服務。
她攻略的那些男二、魔尊、炮灰們,都會在她成為花襲憐的女人後,間接性的幫助花襲憐。
甚至於還有餘望風,這一係列的推動,其實都是為了花襲憐這位主角。
小說劇情會變,天道對命運的安排卻不會變。
他們皆是炮灰,這是一開始作者就打好的人設。
炮灰走炮灰該走的路。
主角走主角該走的路。
整個天道,都在為花襲憐鋪路。
蘇瓷兒越想越心驚,她覺得自己是被困在池塘裡的一條魚,她以為是海闊天空其實都是漁網圍出來的。
現在,網越收越緊,終於擠到她麵前。
蘇瓷兒知道,是時候了。
作為一名炮灰背景板,她最後的宿命也是被抹去。
不過這並不是花襲憐的錯。
在蘇瓷兒看來,花襲憐並沒有其它的選擇,因為他麵前的這條路是那麼清晰而明朗。
雖然花襲憐自己或許看不清,但她看的太清楚了。
就是因為太清楚,所以她在花襲憐麵前才成為了一個“啞巴”。
可她無力改變,仿佛自己就是那茫茫大海裡的一葉扁舟,不管怎麼折騰,最後都隻會被掀翻罷了。
“你不是真心想娶我,你把我綁到這裡來,隻是為了逼花襲憐來找你,對不對?”
蘇瓷兒盯著林岱,突然頓悟。
她早就應該想到的,鎮魔劍出世,林岱怎麼可能錯過?
蘇瓷兒想的沒錯。
林岱的目的從來都不是蘇瓷兒,而是花襲憐。
花襲憐對於林岱來說,是他自出生起就存在著的,一個無形的敵人。
他一直在跟這個無形的敵人對抗,他的心中充滿了對花襲憐的怨恨和好奇。
他活著的意義,就是為了找到他,然後打敗他。
三年前,他擰斷了他的胳膊,他希望他像狗一樣的活著,他希望讓他嘗儘自己所受的苦。
可花襲憐並未一如他所想般成為喪家之犬。
他居然從鎮魔塔裡出來了,還帶出了鎮魔劍。
林岱很嫉妒,為什麼花襲憐出生就擁有純血?為什麼隻有他是下賤的私生子?
這個世道為什麼這麼不公平?
他拚命努力,最後卻也隻是承認了自己的平庸而已。
他的努力,在花襲憐麵前一文不值。
“你綁錯人了。”蘇瓷兒歎息一聲,“花襲憐隻想殺我。”
“殺你?他若是要殺你,你怎麼還能活到現在?”
蘇瓷兒沉%e5%90%9f半刻,“可能是我命硬?”
林岱:……
“你放心,他一定會來找你的。”
蘇瓷兒很不放心,她確實覺得花襲憐會拚命過來親自把她給砍了。
“你知道築夢網不僅能迷人心智,還能預測未來嗎?”
林岱突然撩開了自己的左袖,露出那張束縛在自己左臂上的築夢網。
蘇瓷兒並不知道築夢網能預測未來,可她知道,林岱一定是在築夢網裡看到了什麼,才會對花襲憐充滿敵意。
那築夢網不過巴掌大,緊緊扒著林岱的小臂,像一個漂亮的裝飾品。誰能想到呢?就是這麼一個小小的東西,居然是bug一般的逆天存在。
“你看到了什麼?”蘇瓷兒下意識詢問。
“花襲憐。”林岱的手指輕撫過築夢網,表情一瞬陰暗,“他代替我,成為了魔主。”
“真是可笑,他一個活得像狗一樣的東西,憑什麼成為魔主?就因為他身上的血脈嗎?”
蘇瓷兒沉默片刻,緩慢開口道:“你隻看到了他站在頂端的風景,卻不知他身後付出的艱辛和苦難。”
“嗬,”林岱冷笑一聲,“他隻是運氣好罷了,得了一身魔血。若我也能得他一身魔血,必定比他活得更好。”
“你得到的已經夠多了。你憑什麼以為他隻是因為運氣好?你覺得不公平,是因為你的野心,你的欲望,他又沒欠你什麼。”
花襲憐怨恨自己生下來就是魔,林岱卻羨慕他那一身魔血。
或許從一開始,築夢網的出現,就是林岱對花襲憐撒下的網。
“你一定會輸。”蘇瓷兒聲音沉靜的對著林岱陳述了這個事實,並強調道:“不管你使出什麼手段,一定會輸。”
林岱眯眼看向蘇瓷兒,周身魔氣溢出,顯然是對她說的話很不滿。
他猛地伸出手,一把掐住蘇瓷兒的下頜,迫使她張開嘴,然後不知從哪裡掏出一個小瓷瓶,扔了塞子往她嘴裡塞。
一股腥臭之氣撲麵而來,小瓷瓶裡麵的東西濃稠而惡心,被林岱懟著往蘇瓷兒口腔裡湧。
蘇瓷兒雖然不能動,但依舊能卡住喉嚨不咽下去。
用腳指頭想都知道這魔頭肯定不會給她吃什麼好東西!
正當蘇瓷兒努力不咽下去的時候,突然,外麵爆發出一陣巨響。
“咕嘟……”被嚇到的蘇瓷兒不小心把嘴裡的東西給咽了下去。
蘇瓷兒:……誰他媽大中午的放禮花炮仗啊!!!
嘔,這玩意到底喂她吃了什麼東西,太惡心了。
身體裡好像有什麼東西要燒起來了……
“終於來了。”林岱鬆開蘇瓷兒,扔掉手裡的小瓷瓶。他站直身體朝窗外望去,興奮的渾身戰栗,甚至忍不住跟蘇瓷兒分享喜悅,“你說,他是先被修真界那些老頭子圍剿死,還是先找到我們?”
蘇瓷兒終於意識到不對勁,她拚儘全力地轉動眼珠子。
窗戶外麵,某座山頂之上,猛地爆發出來一股強勁的魔氣,以遮天蔽日之勢,削掉了蓮花山半個山頭,聲勢浩大,如夏日雷鳴轟然。
她目不轉睛地盯著窗外那層層疊疊,如蘑菇雲般爆發出來的魔氣,說話的時候感覺到了自己指尖的顫動。
“我不知道……”
她隻知道,命運不可抗。
花襲憐終究還是,徹底成魔了。
蘇瓷兒不知該笑,還是該哭,或是哭笑不得。
也許,她該為花襲憐慶祝,他如破繭之蝶一般,重獲新生,終於要開啟自己腳踏仇人的逆襲之路了。◎思◎兔◎在◎線◎閱◎讀◎
也許,她該為自己準備後事了。
第46章
一寸宮內,魔氣四溢,寸心禦劍而出,第一眼就看到被破壞了個乾淨的第二峰,第二眼才看到那個半張麵頰上爬滿了墨黑色鱗片的青年。
那是她半年前帶回來的花憐。
寸心一直都知道這花憐不簡單,可她沒想到,他竟是個魔,而且還是一個擁有如此渾厚魔氣的魔。
“打開結界,困住他!”寸心當機立斷發布指令。
蓮花山的結界被打開,已經處於瘋魔狀態,像是徹底失去了自我意識的花襲憐手持魔劍,疾馳而上,卻被打開的結界阻攔。
他猩紅著一雙眼,手中魔劍舉起,惡狠狠地朝前劈去。
結界動蕩,蓮花山也跟著晃悠了一下,像是馬上就要坍塌的樣子。
寸心擰著眉心,努力穩住身形,然後取出一隻紅色鈴鐺。
“當當當……”三聲響。
原本還在瘋狂用魔劍劈砍結界的花襲憐動作一頓,他原本就混亂的識海之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湧動。
那像是夏日裡花瓣盛開的聲音,“哢嚓,哢嚓……”一瓣,一瓣,撥開他的識海,如鬼魅幽靈般破土而出。
“當當當……”又是三聲響。
“啊!”花襲憐嘶吼一聲,握著魔劍的身影從半空中墜落,然後重重倒地。
一身血衣的青年男子摔在地上,口鼻出血,昏迷不醒,右手卻依舊緊緊攥著那柄魔劍。
墨黑色的長劍,一點花紋都沒有,像一柄最古樸不過的劍。可隨著青年的鮮血緩慢將其浸潤,它的劍身之上隱約浮現出奇怪而繁複的花紋,那花紋一層一層疊加在一起,像凸起的蛇鱗。
“宮主,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劉欣兒來的遲了,她看到此種場麵,心中大駭,正準備要去將花襲憐從地上扶起,不想那邊寸心卻道:“彆動他。”
.
花襲憐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寸心的屋子裡。他並非第一次到寸心的屋子裡來,可卻是第一次躺在這個地方。
這是一張石床,他身上被縛鐵環,聽說這鐵環乃萬年玄鐵所製,便是最強大的修真者都無法掙脫。
石床冷硬,雖被打掃的很乾淨,但總也散著一股久久不去的血腥氣。
花襲憐曾看到過,那些被打碎了神識的玩偶就是從這張石床上麵被批量生產下來的。
從前,花襲憐並未正眼看過這張石床,現在,他居然躺在了這石床之上。
寸心正在點燈。
石床周圍被放置了九盞琉璃燈,照得這間屋子並石床周圍大亮。
“醒了?”寸心點好最後一盞琉璃燈,然後將目光轉向花襲憐。
青年身上血衣未褪,他一動,身上的鐵鏈就“嘩啦”作響。
“你放心,除了一寸宮的人,沒有人知道你在我這裡。”
花襲憐眯眼,動了動自己被束縛住的右臂和雙腿,鐵鏈輕動,發出相互碰撞之音。
花襲憐的記憶停留在他提著魔劍要衝出去找蘇瓷兒,不想一寸宮的結界突然打開,花襲憐使出魔劍硬砍,被反彈回來,然後繼續砍……花襲憐越砍越瘋,雙眸猩紅到幾乎能滴出血來。
結界被他砍得越來越薄,似乎馬上就要被他攻破之時,他聽到了一陣鈴聲。
那鈴聲極古怪,又沉又重,半點沒有清脆之音,一聲又一聲,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