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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屹立於雲山之巔的那座大殿已經消失不見。

天道走了,現在整個天界隻有他兩人。鐘酩滿意地點評,“還算懂事。”

江荇之一邊隨心所欲地建起奢華的寢宮,一邊在心裡想著:幸好天道走了,不然聽到墟劍這話,又得多鬨心。

他二人似乎就是這天界的意誌中心。

隻要心念一動,無論是豪華的宮殿,玲瓏的池潭,壯觀的飛瀑,還是精巧的畫坊……都能在一瞬成形,出現在他們跟前。

“這裡真好!”江荇之歡喜得不行,“難怪這麼多人都想飛升。”

鐘酩看著麵前隨意念而動的事物情景,眸色逐漸變深,“的確很好。”

江荇之轉頭,“嗯?”

接下來的時間,他便親身地感受到了鐘酩所說的“的確很好”是好在哪裡——

最開始鐘酩還不算過分,隻翻著書冊同江荇之假意打著商量,說看這秋千多好,小船多浪……等把江荇之說得蠢蠢欲動,便趁機化出秋千、小船,拉人上去馳騁。

秋千忽高忽低地晃動,小船隨波拍擊出層層疊疊的波浪。

江荇之開頭還能沉浸式享受,到後麵隻能揪著鐘酩的衣襟,喊著平日裡都叫不出口的稱呼求饒。

等到漫長的折騰結束之後,兩人立場瞬間互換。

江荇之在榻上裹著被子,犀利地盯著企圖上榻的某座,“我都說停了,你還不聽!不準你上來!”

鐘酩好聲哄他,“我也想停,是小船和秋千停不下來。”

“我才不信你的鬼話。”

“真的。那我們下次不弄這種了,行不行?”

江荇之半信半疑,稍稍讓出半張床榻來,“那我姑且信了你吧。”

……

等到下一次,他才發現自己的天真。

鐘酩果然不再化出秋千、小船這種東西,但江荇之覺得還不如秋千、小船。

柔軟的雲絮之上,鐘酩從身後擁著他。

兩人麵前是一片水鏡,光潔的鏡麵將他兩人映得一清二楚。江荇之看得一片眼花耳熱,乾脆閉上了眼彆過頭。

鐘酩低啞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你若不想看這個,那我們看點彆的。”

隨著他話落,水鏡中畫麵一轉。

江荇之終是按捺不住好奇心,慢慢睜開了眼:隻見水鏡中不再是兩人的身影,而是出現了人界的畫麵。

眼前是來往的人群,畫麵掃過一張張臉。甚至有某幾個時刻,他都能和畫麵中的人對上眼神。雖然知道這是單向的畫麵,但江荇之依舊生出一股巨大的羞恥感,他漲紅了臉催促鐘酩,“換掉……”

鐘酩嘴唇碰著他透紅的耳尖,“那就是水鏡了?”

江荇之被迫點了點頭,“那就,那就水鏡。”

“好。”鐘酩還在厚顏無恥地說,“就知道你更喜歡這個。”

“……”

·

在天界度過一段沒羞沒臊的日子後,江荇之受不住了,借著要去人界遊玩的理由讓自己緩一緩。

鐘酩便由著他,“行。”

兩人到了人界依舊住在昆侖。

有時是去赴宴,有時是去會友,或是遇上什麼節慶日,混在熱鬨的人群中一起過節。

悠閒的日子中,偶爾會在昆侖碰上無芥。

每每遇上,江荇之定會高聲呼出他的本名,“早啊,天芥大師!”

無芥向來不起波瀾的麵上難以遏製地擰了擰。也不知是因為老底被扒得太乾淨,還是因為“名字被叫錯一千年”這件事太令人羞惱。

鐘酩報複性地在旁邊發出一聲輕笑,“哈…”

無芥跟著皮笑肉不笑,“哈!”

江荇之就看著這兩個五十步笑百步的人,四周鬱鬱蔥蔥的古木在山階上投下樹影,他揣著袖子立在一旁與世無爭。

今天的三界依舊美好。

除了在人界遊山玩水,江荇之和鐘酩兩人時不時也去魔界串串門。

現在鐘酩對魔界有了較大的改觀,甚至當他麵對著宿尤那張挑釁十足的臉時,都能按下暴脾氣和人聊上兩句。

隻不過聊天內容僅限於:還有書嗎?彆的也行。

江荇之丟人地捂住臉。宿尤嘴角一抽,但還是善良地友情贈禮,“現在知道我們魔界有多少好東西了吧?你們不如考慮考慮墮入魔道。”

鐘酩冷酷地拒絕,“不必。”

宿尤替他們暢想,“等墮入魔道,你們的尊號就是魔神。聽聽,這不比神君威風?”

鐘酩皺了皺眉,“魔神?聽上去像個雜……”

啪!江荇之一手捂住他的嘴,教育道,“墟劍,你不要說臟話。”

宿尤煩心地揮手將他們趕走。

從魔界尋了新東西回來,鐘酩又有了新花樣。

江荇之被他連續折騰了幾日,便將他支去修行,“三界在進步,天道也在進步。你若每日沉溺於情情…愛愛的,豈不是在原地踏步?”

鐘酩摸著丹田,“但我們修為都漲得很快。”

江荇之哽了一下,換了副說辭,“那你的劍術呢,你的劍術能匹配得上你日益增進的修為嗎?再這麼下去,萬一哪天拿捏不了天道,當心他跑來向你…我們報複。”

鐘酩想了想,很快被說服,提了聽寒劍便轉身出門練劍去了。

成功把人一杆子支去練劍,江荇之換了身衣服立馬溜去了人界,叫上那三隻損友,久違地去到玄天劍宗進行小聚會。

玄天劍宗。

風和日麗,荷花滿塘。

桌台上擺滿了瓜果零嘴,四人各據一方,開始叭叭日常。

江荇之看幾月未見,桓璣君腕上居然掛了串佛珠,不由向他投去了叛逆的目光,“你改皈依佛門了?”

桓璣君神秘兮兮,“不,我前些日子好像窺見了一個秘密。”

三隻腦袋湊上去,“什麼秘密?”

“我師傅,可能是個和尚!”

“……”江荇之一口氣吸進去又呼出來,心情複雜:你倒是想想自己這幾百年來學的哪點和佛門有關係!

桓璣君這一無端猜想很快被略過。

藺何從儲物袋裡摸出幾個包袱塞給江荇之,“喏,送你的,就當祝賀你飛升成功了。”

江荇之摸著軟踏踏的包袱,“這是什麼?”

“其他款式的裡衣。”藺何輕咳一聲,“你家那位喜歡的。”

臥槽!這不孝子還敢送這東西。

江荇之瞪視著他,“你根本不知道我這段時間過得有多苦。”

藺何看他邊說邊將包袱一個不落地塞回儲物袋,眼底透著無語:嘴上說著不要,身體還挺誠實的。

旁觀的霜苓將這一幕收入眼底,忍不住問,“荇之,送你的補藥你吃了嗎?”

江荇之拒不承認,“這麼苦,誰會吃?”

三道洞悉的目光同時落到他身上。

江荇之一默,“……”草。

好在這一令人尷尬的狀況並沒有持續多久,鐘酩練完劍下來接他了。江荇之在三人意味深長的目光下拽著鐘酩的袖口趕緊離開。

鐘酩不明所以,“怎麼了?”

“沒什麼。”

身後傳來三人細碎的小聲逼逼,“墟劍神君真行。”

江荇之:……?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鐘酩:? ,

回到他們的二人世界。

鐘酩還在糾結離開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江荇之轉移他的注意力,“劍練好了嗎?”

“練好了。”說到這個,鐘酩立馬興致勃勃,“我還給你準備了一個節目。”

江荇之好奇,“什麼節目?”

“你之前挺喜歡看的那個。”隨著鐘酩話音落下,麵前的雲絮化出十來把長劍,排成一列,準備開始表演。

鐘酩又在兩人身後化了張寬大的躺椅,拉著江荇之往上一躺,“我排的,來看看。”

江荇之被他這小把戲逗樂,“咯吱咯吱”地窩在他懷裡,一邊吃著從玄天劍宗順走的零嘴,一邊看著長劍排成圓圈載歌載舞。

熟悉的場景將他們帶回舊日。

兩人看著節目,回憶往昔,“這節目還是遊閣主首創的,他說是從庭雪劍離開劍塚才開始有的,咯吱咯吱~”

江荇之笑著笑著,忽然想起那把庭雪劍,“對了,我回來那天,庭雪化作了一縷流光沒入我體內,將我帶回來後便消失不見了,你說它會在哪兒?”

鐘酩捋著他的廢話,“你不是說在你體內。”

江荇之一哽,“但我怎麼沒感覺到它的存在?”

摟著他的手掌按了按他的肩頭,鐘酩暗示,“或許它就是你的一部分呢?”

名字都一樣,還那麼愛拱火。

“我的哪部分?”

“你剛剛重生時,不是殘缺了一縷魂?”

江荇之恍然,“有道理!那它為什麼會單獨化作一把劍來找我,它先前去哪兒了?”

他問完,身旁的人沒有回音。麵前的劍舞表演還在繼續,晃得人眼花繚亂。江荇之忖了幾息,藺何的話突然浮出他的腦海:然後墟劍聖君一劍破天,硬生生逼停了殘餘的天雷,你還有一縷沒被劈散的魂就飄然飛上了天……

沉默片刻。

江荇之轉頭看向鐘酩,“聽說你當初,在天雷底下留下了我的一縷魂。”

那冷峻的側顏一動不動,宛如雕刻。鐘酩凝固了一會兒,緩緩將腦袋埋進江荇之的肩窩,像隻大鴕鳥,“嗯。”

江荇之,“……”

感覺到埋在自己肩窩裡的腦袋蹭了蹭,他半晌失笑,把鐘酩的腦袋掰起來,往人臉上親了親,“不過,或許就是因為還留得那一縷魂魄沒被天雷劈散,我才得以凝魂重生。”

鐘酩一手扶住他的臉頰,循著他的唇親了回去,“不管是不是,我都會將你找回來。”

江荇之被他圈在懷裡,仰頭親%e5%90%bb間,忽而慶幸地感歎,“幸好當初拿到機緣,渡劫失敗的是我。”

按在他臉上的手一下用力。鐘酩稍稍撤身,嚴肅地盯著他,“不準說這種話。”

“你不是把我救回來了嗎?”江荇之說,“如果渡劫的是你,我不一定能……”他話音一頓,“也不對,我肯定會拚了命地救你。但花的時間可能會長一點,或許一年,五年,十年,一百年……直到把你救回來為止。”

鐘酩再次%e5%90%bb了上去,喉頭微哽,“我知道,江荇之。”

在他們纏綿的親%e5%90%bb間,劍舞不知何時已經停下,一柄柄長劍又化作雲絮縈繞飄散在他們身邊。

%e5%90%bb罷,鐘酩捏著江荇之軟軟的耳垂,“彆想太多,沒有這麼多如果。就算有無數條通向彆處的岔路口,我的終點也隻會在你這裡。”

江荇之一下說不出話。

他看著麵前這張讓自己魂牽夢縈了幾百年的臉,眼底泛起了潮意,小聲嘀咕,“墟劍,我覺得一百萬年不夠,我們不止要百萬年好合。”

鐘酩輕拭去他眼角的濕意,“沒事,等百萬年過後,我們再舉辦個‘紀念百萬年結契大典’,把無芥抓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