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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邁出當鋪門。明盛的日光從頭頂射來,他眯了眯眼:好像是個魔修。

·

難得進了趟城,江荇之逛了一圈買了些零嘴才回歸雪門。

回去時夕陽西下,鐘酩正坐在院子裡。一身玄墨長衫鎏銀束腰,昂藏七尺。

身側的月季這些日子被滋養得繁盛,綻放似不滅的烈焰。他聽見動靜側頭看來,金色的餘暉給人勾勒出一圈灼目的金邊,雙色交織下如畫一般濃墨重彩。

“去這麼久,逛了些什麼?”鐘酩長腿一放起身。

江荇之把懷裡的零嘴撿出幾個分給他,“買了點磨牙的。”

鐘酩接過來,丟了兩塊冰糖山楂到嘴裡嘎嘣嚼碎,酸酸甜甜的味道彌漫在味蕾。他舌尖掃掉齒尖的糖渣,“湯池已經修好了,要不要去泡泡?”

江荇之眼睛一亮,看他的目光充滿讚賞,“你速度真快!”

“……”鐘酩按下某些微妙感,揉揉眉心。這不帶門把的嘴和粗壯無比的神經,什麼時候才能給治治。

“池底用陣法維持著水溫,你去試試合不合適,不合適我給你調。”

“嗯嗯嗯。”

靛藍色的長衫嘩啦一翻,江荇之已經喜滋滋地跑回屋裡放了零嘴準備去湯池。

林間的湯池大概兩丈長寬,不算太大,但修得精致。門主要泡的湯池,無芥、誅嚴等人自然不會共用,就江荇之一人來說足夠他翻騰。

四周的林木原本枯黃,現在被鐘酩不知從哪兒引來的靈泉脈溫養著,重新煥發了生機。正值入秋時節,大片金光的葉子簌簌掉落,挑染著火紅的葉尖,煞是好看。

清汪汪的一池泉水冒著嫋嫋熱煙,池邊鋪滿了圓潤的鵝卵石,江荇之赤腳踩上去,竟然也是熱乎的。

“好舒服……”他發出一絲喟歎,雪色的中衣和淺藍色外衫披在肩頭。

鐘酩站在他身後,在這金光一片的林中,江荇之綽約的身影恍如謫仙。

映入眼底,光景絕旖。

嘩啦、藍白相映的身影沒入水中,墨發在水麵散開。江荇之渾身裹在熱水中,舒服得靠在岸邊眯上了眼。

鐘酩走過去,在池邊單膝蹲下,看向仰臉而來的人,“水溫合適嗎?”

江荇之睫毛沾了水,濕漉漉地閉著,喉頭模糊地滾出一聲“嗯哼”。

鐘酩看他被泡得酥酥軟軟,忍不住笑了一聲,也不走,就半蹲在一旁垂眼把人看著。從清雋的眉眼,到貼著濕發的側臉,從仰起的脖頸,到被水浸沒的頸窩……

一切都讓他心生喜歡。

好幾百年的喜歡,持續到現在竟然還有增無減。

江荇之沒有感受到頭頂的視線,他應過一聲就閉眼放鬆下來。過於舒適的環境下,他竟然腦袋一靠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他在混混沌沌的意識中,又浮現出那日皓生門花園裡的情景。

四周是熟悉的布景,石桌前坐著他、無芥和楚昀。無芥說,“貧道覺得江長老更需要算算姻緣。”

他擺手,“這個不用算,本尊就算有姻緣,也隔得老遠。”

接著便聽無芥道,“不遠,近在眼前。”

話音一落,玄色的身影繞出假山朝他們這方走來。他抬頭看過去——來者近了,模糊的麵容逐漸清晰,竟然是墟劍。

江荇之驚得愣在原處。

大概是覺出他的呆滯,墟劍低眼笑了笑,一手伸過來覆在他的頰側,指腹溫柔擦過,“在想什麼,荇之?”

……荇之。

江荇之心頭怦然一跳,啪地就站了起來!

·

“嘩啦”水麵晃動。

鐘酩蹲在池邊,看江荇之似受驚般動了一下,隨即整個人順著池邊就往水裡滑下去。水麵瞬間漫過了下巴,而這人居然還沒醒。

鐘酩,“………”真夠厲害的。

他一躍跳入水中,眼疾手快地托住了麵前這粗神經的人。手掌覆在後者頰側,指節把在頸後,用力一托輕巧地將臉托出水麵。

入手的觸?感細膩如玉,一縷縷墨發勾纏著他的手腕。

鐘酩垂頭看去,一俯一仰的位置很適合接%e5%90%bb。隻要他俯身而下,就能銜住那溼潤的唇細細含%e5%90%bb……

他指尖一顫,將人叫醒,“江荇之。”

……荇之。迷糊之中,江荇之耳邊傳來低喚,臉頰上覆著帶了劍繭的手掌,和夢中的觸?感一模一樣。他眷戀地沒有睜眼,順著心意扭頭一翻。

噗通。細細的睫毛蹭過掌心,半張臉埋入了鐘酩的懷間。

第25章 藏劍閣主

江荇之半張臉埋了進去, 嘴唇就緊貼在鐘酩的心口。

鐘酩有一瞬腦海裡是空白的,四周沒了聲音, 隻剩自己一聲急過一聲的心跳響徹耳際。噗通、噗通……

直到貼在心口的地方傳來一聲夢囈般的聲響,“墟……”

他手下陡然一緊。

“唔!”江荇之驀地被一隻大掌捏住臉頰,嘴都擠成了一個“o”型。他眼睫一眨睜開,視線裡出現鐘酩近在咫尺的臉。

他瞳孔一縮,嘴還被捏著,“喔?”

鐘酩將他“嘩啦”一聲托出水麵,呼吸急促,“你剛剛說什麼?”

“什麼?”江荇之處在狀況之外, 順著對方的問話回想夢境……墟劍?

臥槽!墟劍。

他在夢裡把柏慕換成了墟劍,怎麼會這樣?

帶了薄繭的手掌還蹭在他臉頰上, 一陣刺癢。不知是不是受到熱氣的蒸騰,江荇之臉上熱得發燙。

他該怎麼解釋?“墟劍”?柏慕又不知道墟劍是誰。況且叫著墟劍的名字滾到柏慕懷裡, 怎麼想都不對。

他把臉從鐘酩手裡拔出來,“我是說…”

“什麼?”

“噓, 彆吵我睡覺。”

“……”

兩人貼得很近,江荇之說完發現自己的發絲還纏在對方的手腕上,絲絲縷縷, 剪不斷理還亂一般。

他趕緊伸手撈回來,心頭砰砰的。

鐘酩將他的神色收入眼底——臉紅, 耳朵紅, 連眼角都是緋紅的春色。也不知夢裡是誰,夢到了什麼。

明明站在水中,鐘酩喉頭卻乾澀得厲害。

他問,“你做什麼夢了?”

什麼夢?江荇之哪能回答。

在他夢裡,墟劍摸了他的臉, 叫了他的名字,眼神還那麼……草!他光是想想就渾身發燙,覺得自己好不知羞恥。

“夢到賺大錢了。”江荇之低頭看著水麵,蕩漾的波光映在他眼底。

“賺大錢?”

“嗯。”他想著那美夢,忍不住發出一絲真心實意的喟歎,“簡直賺翻了……”

頭頂輕輕哼了一聲,也不知信了沒信。

這會兒日頭已經落山,隻有稀薄的光線從燦金色的樹葉間斜落進林中。

四周涼了下來,水麵上下截然兩個溫度。

兩人的衣服緊貼在身上,濕噠噠的。鐘酩問,“還泡嗎?”

江荇之暫時沒了泡溫泉的心思,隻想回屋念會兒清心咒。

他搖頭,“回去了。”

鐘酩“嗯”了一聲,轉過身先他一步“嘩啦”從水中上了岸。水珠滴滴答答落在腳下,打濕了金黃的落葉,從葉縫間隙沾濕了圓潤的鵝卵石。

江荇之抬頭看過去,兩條筆直修長的大腿被褲筒包裹著,透出下方隆起的肌肉。

身上的水汽一瞬蒸乾。鐘酩背對著他沒有回過身,隻微微側頭露出半張臉,“我先回去了,你自己慢慢來。”

聲線透著一點低啞,他說完踩過枯黃的落葉大步離開。

玄色的身影片刻消失在林木之間。

江荇之拍拍臉從池中浮起來,啪、啪。

襲來的冷氣衝醒了大腦。他緩緩舒出一口氣,被蠱住的怕不是自己。

回了屋,江荇之沒有點燈。

臥房內清冷漆黑,好像能降下他皮膚上的溫度,卻又好像能勾起他體內的燥熱。

江荇之翻身坐上了床榻,盤腿在心中念起清心咒。淺藍色外衫如水銀傾瀉,散落在他身側,連同披在身後的長發一起,蜿蜒出一抹清絕的顏色。

念了半晌,心情漸漸平緩下來。

江荇之呼出一口氣,睜開眼。一睜眼,便看有一指寬的月光從窗縫漏進屋中,雪亮的一道,如劍光料峭。◎思◎兔◎在◎線◎閱◎讀◎

腦中瞬間又浮出夢裡墟劍擦過他頰側的觸?感,粗糙的,溫熱的……

剛壓下的燥熱瞬間回升。

靠!江荇之揪了一下自己的頭毛,揪得一撮翹起。

他紅著臉抿著唇“撲通”跳下床榻。

完了,好想他。

·

深夜,無芥的屋中多了個人。

江荇之坐在他對麵,雙手揣進袖間,肩上還披著傍晚泡湯時的淺藍色外衫,眉間儘是惆悵,“大師。”

無芥閉著眼坐如古鐘,“門主。”

哐當,兩枚靈石毫不吝嗇地擱了過去。

“我有個想見的人,快幫我算算,我還能見到他嗎?”

“當然能。”

他回答得太快,江荇之眉間的惆悵一下都散了。坐直身子狐疑地看向他,“……你算了嗎?”

無芥卡了一下,“咳,真的能。”

天天就在你跟前晃悠,和你蜜裡調油,這還用算?

江荇之姑且信了,摸摸心口,“那就好。”

墟劍應該已經收到他熱烈的“告白”了,也不知道是什麼反應?驚訝嗎,感動嗎?

會和他化乾戈為欲火淩虐嗎?

嘿嘿嘿嘿嘿……

“門主。”一道悠悠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沉浸式遐想。江荇之抬眼看去,隻見無芥坐在他對麵開口,“請勿在深夜發出這種陰森的奸…低笑。”

江荇之驚訝:喔,自己笑出聲了啊。

“抱歉。”

“沒關係,客戶就是上仙。”

“……”

心頭最大的石頭落了地,江荇之忖了忖又遲疑地開口,“大師,再幫我看看,我是不是被下了什麼蠱?”

不然怎麼夢裡夢外隔三差五就把柏慕和墟劍搞混。

無芥說,“沒有這種事。”

“那我為什麼會這樣?”江荇之眉心擰起,半晌刷地睜大了眼,“我該不會在搞什麼替身文學吧!”

無芥,“……”

無芥又沒忍住,“哈哈!!”

爆裂的笑聲衝破了空氣,桌案上的燭火都搖曳了兩下。

陰影晃在江荇之眼底,他定定地看著無芥,忽然明白了柏慕想打人的感覺。

無芥收起肆虐的笑容,適可而止,“沒有。”

本來就是同一個人,外表會騙人,但靈魂會相認。

江荇之,“那我為什麼會常常產生錯覺?要怎麼才能停止這種心理暗示?”

話題已然由算命變成了心理谘詢,無芥技多不壓身,收了靈石敬業地疏導他,“你再仔細想想,多類比,多深究……”

江荇之完全沒被疏導到,“類比什麼?”

“貧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