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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化了的心上人!

江荇之整個人都淩亂了。

這個人怎麼短短一個月就移情彆戀?

自己到底是有什麼該死的魅力!

那件寬大的披風還裹著他,隔了層薄薄的中衣,仿佛對方的體溫都透到了自己身上。

他趕緊把披風抖下來。

冷冽的夜風呼地刮過望台,帶起雪白單薄的中衣,翻卷出一片皎潔的月色。

江荇之拎著那件燙手山芋般的披風站了會兒,又瞄向鐘酩那黑漆漆的院落, 幾步走過去“嘩啦”將披風掛在了門口。

物歸原主, 無事發生。

他摸了摸心口,閉眼飄回自己那屋。

這一定是他在做夢, 等睡一覺起來, 一切都會回到現實。

翌日晨,江荇之睜開眼。

他先望著頭頂的床框出了會兒神,接著掀開被子起身。

屋門“吱呀”一聲推開,江荇之轉頭就看見隔壁院中練劍的那道身影。

男人又換回了一身勁裝, 肩若雕成, 劍舞霞光。聽見動靜,練劍的身影停了下來, 鐘酩轉過身,“起了?”

江荇之細細看過他的神色,似乎和平常沒什麼兩樣,“嗯。”

昨晚彆真是自己在做夢。

鐘酩將手中樹枝扔到一邊,繞過院子朝他走來。途徑院門口時,順手取下了掛在上麵的披風。

江荇之狠狠閉眼,“……”不是做夢!

鐘酩幾步走到他跟前, 視線在他單薄的中衣上定格片刻,作勢要抖開披風,“怎麼又穿這麼少?”

江荇之止住了他的動作,“不用了。”

“也罷。”披風收起,鐘酩把人往回一推,“衣裳穿好,今日出門。”

江荇之像條鹹魚被翻了個麵,“去哪兒?”

“帶你出去逛逛。”

江荇之雲裡霧裡地換好衣服,還是摸不清對方的意思。

他看鐘酩的態度與平常無異,仿佛昨夜那句話出口便隨夜風消散了。

難道隻是一時興起?既然對方沒有主動提起,他不如再觀察觀察,重新確認一下。

江荇之暫且寬下心,理好衣服走出門。

“柏慕,我好了。”

“嗯。”鐘酩站在望台前,掃過他新換的這一身,“挺好看的。你那隻筆靈呢?”

“什麼?”話題轉得太快,江荇之自動忽略了前半句,“在我儲物袋裡。”

“也不能一直放在儲物袋,你把它扔院子裡吧。”

“扔院子裡做什麼?”

“看它那形狀,適合掃地。”

“……”

江荇之幽幽地看了鐘酩一眼,沒想到世上竟有比自己還剝削的人。

儲物袋一敞開,江狼嚎立刻蹦了出來,“祖宗,憋死我啦~”

江荇之安撫了它兩句,指了指院子,“那是本尊住的地方,你就在那裡住下。”

江狼嚎,“嗷~祖宗的祖祠!”

江荇之,“……”他還活著呢。

鐘酩蹙眉,“怎麼會有這麼沒文化的筆靈?”

江狼嚎,“你說什麼?”

看一人一筆又要開始爭鋒相對,江荇之出聲結束戰局,“我們要出門一趟,你就在這兒看著院子,不要亂跑。”

江狼嚎,“人家也想去。”

鐘酩握住江荇之的胳膊,轉頭同它淡淡道,“大人出門,你湊什麼熱鬨。”

江狼嚎已然看透這個男人,它蹦起來大聲逼逼,“你就是想獨占人家祖宗!不讓我跟著你們!”

細細的聲音響徹整個山頭,江荇之本來已經放寬了的心被它這麼一叫,頓時又變得微妙起來。鐘酩握著他的地方好像在發熱,他低眼一瞥,試圖抽回手。

剛動了動,就聽耳邊落下男人的低笑,“嗯,是又如何?”

“……”

江狼嚎被這人的厚臉皮驚呆了。

它一時愣在半空,就眼睜睜看著鐘酩攜著江荇之飛身離去。

半晌,江狼嚎發出一聲悲鳴:嚶!

·

另一頭,江荇之被鐘酩帶著越過郊野。

城池片刻在眼前縮近,他抽回手,搓了搓被握住的地方,輕咳一聲,“你在跟江狼嚎胡說什麼?”

鐘酩目視前方,“不然它非要跟著。”

江荇之心頭微鬆,果然隻是說辭罷了。

鐘酩,“而且也不是胡說。”

江荇之:靠!

他往鐘酩的側臉瞄了一眼,發現後者神色自然,說著這中直白的話既不熱切,也不害羞。搞得他都懷疑自己是不是會錯了意。

“就在前麵。”鐘酩開口打斷他的思緒。

江荇之隨著他的視線看去,隻見一座八角樓在城中河道邊矗立著。精致的飛簷下懸著紅燈籠,樓前人來客往。

是家頗有人氣的酒樓。

江荇之的注意力瞬間被吸引過去,他喉頭一動,咕咚。

鐘酩餘光瞥見,唇角微挑。兩人的身形往下一沉,衣衫翩然間落入人潮。

周圍傳來一陣低呼,行人驚歎著“仙人下凡”。酒樓門口的小二見狀,幾步迎出來,“二位仙君裡麵請!”

“一間雅座。”鐘酩說。

“小的這就給二位找間位置最好的!”

江荇之跟著鐘酩抬步進了酒樓,悄聲感歎,“好熟悉的說辭。”——找間位置最好的。

鐘酩闊氣,“隻要錢管夠。”

江荇之驚了,“你有錢!”

回以他的是淡然一笑。江荇之眼睛都瞪大了,兩人正跟著小二登上樓梯,樓道狹窄僅供二人通過,他們的距離自然縮近。

江荇之的臉在他麵前驟然放大,“你有錢還和我擠一間!”

鐘酩沒有解釋,抬步上了樓,“嗯哼。”

嗯哼?嗯哼什麼嗯——江荇之突然啞住。

等等,該不會是故意的。但是當初一起住客棧時,他們不是才認識嗎?

江荇之頓時目光如炬:這個人到底是從什麼時候對自己有小心思的!

他的視線如有實質,前方帶路的小二不經意回頭一瞥,腳下差點絆住。鐘酩轉頭對上江荇之的視線,提醒道,“你眼睛好亮。”

江荇之盯著他,“照亮真相的審訊燈。”

鐘酩忍不住笑了一聲。

很快,他們在小二的帶領下到了一處雅間。雅間臨窗,正對著樓外寬闊的河道。

河道兩旁栽滿了杏柳,歌舞嫋嫋的畫舫從河麵上緩緩駛過,的確是處視線極好的雅座。

江荇之落座後,鐘酩坐到他對麵。小二察言觀色久了,猜想今日應是那勁裝男人買單,便將菜單遞過去,“客官看看。”

鐘酩掃了一眼,隨口報了五六道菜名,小二應了一聲退下。

待人一走,江荇之側目,“你和我口味好接近。”剛剛他點的,幾乎都是自己喜歡的菜色。

“就是按你口味點的。”

“……”江荇之卡了一下,“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吃什麼?”

“上次在客棧你點過一次,我猜的。”

江荇之忽然有些接不上話。他之前就覺得柏慕挺了解自己,但他歸結於“性格相投”,現在想想可能也不完全是。

——你說過的話我都記著。

這句話驀地跳出他腦海。他當時不察其意,這會兒倒覺出彆的意味了。

兩人間有那麼幾息的靜默。

江荇之嘴唇動了動,憋了半天終於憋出一句,“瞧你伶俐的。”

鐘酩“嗯哼”了一聲,適度地沒再多說。

不消片刻,雅間簾子再次掀開,小二端了茶水和前菜進來。

菜碟上桌,小二正打算倒茶,一隻帶了劍繭的手便抬了起來。鐘酩道,“你下去吧,我來。”

“是,客官。”

簾子重新放下,鐘酩換了一方坐到江荇之身側,嫻熟地給人溫著茶。┆┆思┆┆兔┆┆網┆┆

江荇之說,“我自己來就好。”

清亮的茶水注入瓷白的杯口,衝開一汪倒映在杯底的天光。

“之前又不是沒給你衝過。”鐘酩微偏著頭斟茶,下顎露出一截好看的弧度,“我看你也喝得挺歡,跟飲牛似的。”

江荇之,“……”

他是真的懷疑,柏慕對自己到底有沒有那中意思。

·

菜肴陸陸續續盛上來。

江荇之也不虛偽推辭,拿了筷子就吃起來。

鐘酩依舊坐在他身側,時不時吃上兩口,看他茶杯空了又將茶斟滿。

菜過五味,江荇之放下筷子。

“吃好了?”

“中場休息。”

“還以為你在同我客氣。”

江荇之掃了一眼幾乎被自己一個人吃光的菜碟,心想若是換個人,絕不會認為自己是在“客氣”。

他握上茶杯,手指搭在杯沿,“一會兒我來買單。”

鐘酩抬眼看他,“我帶你來,自然是我請。”

江荇之說,“我不能白吃白喝你的。”

“為什麼不能?你當聯名長老的時候,也沒見你少吃少喝。”

“那又不一樣。”

江荇之說完就差點被口水嗆一下。

雅間內很安靜,一時隻聽得窗外街道上嘈嘈雜雜的人聲。

鐘酩默然看了他幾息,忽而笑了。這張穠麗混著清冷的麵容染了笑意,在茶煙繚繞間竟然顯得十分生動。

“你知道不一樣就好。”

江荇之緊緊捏著茶杯,目光盯著那團倒映在杯中晃動的日光,難得不淡定了。

他認為臉皮厚度已經是登峰造極,沒想到對麵更甚一籌。說這中話都可以臉不紅氣不喘,好像對他有個意思是理所當然。

正慌得一批之時,簾子“嘩啦”掀動了一下。

小二拎著新燒好的茶水站在門口,“客官可需要添茶?”

微妙的氣氛就此打破,江荇之抬手,“添上吧。”

小二走了進來,簾子自他身後一放。一道熟悉的身影似乎從那間隙晃了過去,下一刻,又飛快地晃了回來。

簾子被一手撈住,露出皓生門門主楚昀的臉,“神……大人?”

江荇之,“楚門主?”

鐘酩側身看過去,楚昀顧及著還有旁人,模糊地問候了一聲,“座……大人也在。”

江荇之趕緊出聲,“楚門主要不要一塊兒坐坐?”

鐘酩瞥了他一眼。

楚昀求之不得,轉頭同隨行之人打了個招呼,欣然進了雅間。他看靠窗的桌案已經坐了兩方,便坐到江荇之對麵。

待小二離開,他驚喜,“沒想到會在這兒遇到神燈和燈座大人。”

江荇之說,“本尊是一盞遍覽人間煙火的神燈。”

話落就聽識海裡響起鐘酩的聲音,“難道不是照亮真相的審訊燈?”

他,“……”

對麵楚昀不知二人的暗流湧動,繼續說道,“楚某還以為二位大人一直暫住商府,由商家主在接待。”

他措辭十分嚴謹,生怕不小心把江荇之一榔頭敲定成了“商家人”。

江荇之說,“我們不住商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