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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江荇之收回手,“寒氣散了就沒事。”

·

沒多久就到了清風閣。

車輿穿雲越嶺,陡峭的山壁下是深不可見的崖底。幽幽沽風灌上來,吹得幔帳翩翻,金鈴悅耳。

車輿在一處最為雄偉的山巒前停下,嶙峋的怪石觸動了陣法,幾番交替露出了清風閣山門——該說不愧為六大上宗之一,光這陣法就複雜高深,比那叩月宗高出了不止一個檔次。

清風閣閣主遲禦風已經站在了山門前,率門中眾人前來迎接。

江荇之和鐘酩下了車,遲禦風幾步迎上,“兩位大人遠道而來,請隨我等一道前往望淵亭落座!”

“有勞閣主。”

打了個照麵,江荇之這才把對方和叩月宗上見過的人對上號——這不就是問自己有沒有快速提升修為的方法那人?

清風閣地勢特殊,門中亭台樓閣高低錯落。

望淵亭正是修建在一處險峻的陡崖之上,亭中可容納十餘人。簷開八角,梁檁交縱,正對著層巒雲峰,下方是幽深的山穀,亭身半麵懸空。

江荇之落座後觀賞起這難得的景色,撫掌誇讚,“此山亭風光獨絕,拋屍都尋不到白骨。”

話落,亭中安靜了一瞬。

他本是隨口一說,說完看坐在對麵的遲禦風麵色略有些僵硬,不像是不悅,倒像是……心虛。

心虛?有趣。

江荇之開口,“閣主說有事相求,現在可以說了。”

遲禦風很快恢複如常,拱手道,“實不相瞞,清風閣有件鎮門之寶,相傳是開山祖師爺留下來的上古神物,一直不得辨其真偽。正好神燈大人擁有上古血統,特地請大人幫忙辨認幾分。”

話落,江荇之和鐘酩同時沉默了。

……哦豁。

江荇之飛快調整好狀態,淡定地抬手,“呈上來,讓本尊看看。”

對方轉頭吩咐下去,身側兩名陪同的長老交換了一個眼神,四名護法應了一聲走出望淵亭。

識海裡響起一道傳音:“他們有問題,要當心。”

餘光裡是鐘酩那張不動聲色的側臉,江荇之回道:“我知道,看他們的眼神,狗狗祟祟。”

不一會兒,四名護法呈著一隻箱篋返回亭中。

古樸的箱篋以千年梧桐木製成,繁複的法術封印其上,隱隱能感覺到一股深遠的力量。

一眾護法退出亭外,兩名長老抬手張開結界。遲禦風伸手覆蓋在箱篋上,嘴唇翕動不知念了什麼咒法,封印緩緩解開,蓋子“哢噠”一鬆。

江荇之起了興趣,坐直身子探出頭:看樣子還真有點名堂。

箱子打開,裡麵盛放著一隻玉瓶,神奇的是瓶身竟然透明,可以看見裡麵有一滴殷紅血珠,其中流轉著絲絲金色的細紋。

與此同時,江荇之感受到在這清風閣的某處似有陣法觸動。他佯作不知,“這是何物?”

對麵的遲禦風細細打量他的神色,“大人感應不出?”

他打量得太急切,就好像江荇之應該有什麼反應似的。

江荇之眉心一蹙,隨即撐在桌麵,“唔!”

鐘酩,“……”

遲禦風眼神一亮,出口的語氣卻極為關切,“神燈大人怎麼了?”

他說著伸了隻手過來就要將人扶起,剛伸至半途,另一隻手就擋在了他麵前。

鐘酩側身扶住神色千變萬化似喜似悲的江荇之,猜想大概是遲禦風沒有道出這究竟是何物,因此後者還沒找準自己表演的定位。

他正扶著,又聽遲禦風微妙,“燈座大人沒什麼感應嗎?”

江荇之,“……”

他按住鐘酩扶在自己胳膊上的手,一掐。

鐘酩蹙眉悶哼,“嗯。”

看兩人似神色痛苦,無法動彈,遲禦風隱隱鬆了口氣。

他坐回位置上悠悠開口,“這是上古鳳凰血。”

鳳凰血統可與龍族血脈並稱萬靈之王,雖說鳳凰對鳥獸一類壓製力更強,但神燈既然成了靈,作為萬靈之一也該臣服於龍鳳之血。

江荇之懂了,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

他撐著桌沿兀自“掙紮”了一會兒,察覺到遠處的陣法愈發活躍,適時地在遲禦風“關切”的眼神中攥緊衣襟,“唔啊”一聲歪頭倒在了鐘酩身側。

肩頭一沉,鐘酩還沒來得及低頭,那份重量又瞬間消失,一縷半透明的幽魂飄進了琉璃燈中。

遲禦風和兩名長老的視線“刷”地轉移到鐘酩身上。

仿佛帶著一種殷切的期盼,無聲的催促。

鐘酩喉頭攢動了一下,像是做著思想鬥爭。

手中琉璃燈一熱,他頓了頓發出一聲毫無波瀾的,“啊。”

又一縷幽魂跟著鑽入了琉璃燈中。

眾人:……

等等,為什麼燈座也鑽進了神燈?

不過這個問題並未被他們過度糾結,畢竟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

裝有鳳凰血的箱篋“啪”地合上,遲禦風將箱篋抱在懷裡。

兩名長老上前抬起那盞孤零零的琉璃燈,亭外結界打開,一行人準備有素地朝著另一個方向快速趕去。

·

琉璃燈內,江荇之的魂魄打著轉,圍在鐘酩身邊萬分驚奇,“這是不是你第一次附身?”

鐘酩待在一旁不欲多言,“畢竟我沒這麼無聊。”

江荇之就加快了繞圈的速度,鐘酩那縷魂都被氣流吹得飄了起來。江荇之轉著圈圈說,“你看,多麼新奇的體驗~”

沉沉的聲線響起,帶了點警告,“江荇之。”

一行人很快到了一座石殿前,那抹造作的幽魂終於消停。

殿門緩緩打開,護法留在了殿外。

江荇之安安逸逸地窩在燈裡被兩位長老搬運著。隨著遲禦風走進大殿,殿門在身後關閉,殿內的場景落入眼底。

大殿中央是一處六角台,方台之上是正圓形的水池。複雜的陣法布在池底,已然啟動。

除了剛剛跟在遲禦風身邊的兩名長老,殿中還候著四名,看這架勢早有準備。

“走。”江荇之叫了鐘酩一聲,悄無聲息地脫離了琉璃燈,附身到殿側一盞雙花燈左燈台上。

鐘酩緊隨其後,附身在了右燈台。

視角變換,殿中情形一瞬清晰起來。

隻見在遲禦風的指揮下,一眾長老小心翼翼地把那盞琉璃燈放入了池水中央,六人分站六角,抬手結印念動咒法。

遲禦風站在正麵,估計是怕鎮壓不住“江荇之”這抹厲害的上古遺靈,還保險起見地打開了盛著鳳凰血的玉瓶。

一股神聖的威壓頓時覆蓋了整座大殿。

立在池中的琉璃燈安靜如雞,真如臣服在了上古血脈前一般。

江荇之窩在側上方的燈台上,看著下麵一群人神色肅穆地念著咒,為商陸行家那盞時下最流行的琉璃燈洗靈、伐髓……

江荇之,“他們做得好認真。”

鐘酩,“嗯哼。”

江荇之,“還用上了百年血靈芝!”

鐘酩,“……嗯哼。”

六名長老作法的過程中,遲禦風在往水池裡不停添加著用以“洗靈”的天材地寶。

打開的箱篋被他擱在一旁的桌台上,殿中的作法不能輕易打斷、殿外又有護法看守,遲禦風專注在“神燈”上沒多加設防。

江荇之瞥著那滴鳳凰血,饒有興趣,“你說那是真的嗎?”

下一刻,瓶中的鳳凰血便悄然消失,出現在鐘酩跟前,“管它是不是,反正不是壞東西。”

他說完神識一動,將那滴鳳凰血倏地彈入了江荇之懷裡的紅色聚靈珠裡,“收著吧。”

江荇之,“……”

鐘酩勾勾唇角,“不是所有犯罪都能零成本。”

江荇之摸著聚靈珠,“這世道也缺你這樣的良民。”

清風閣對他們圖謀不軌,所謂洗靈無異於奪舍,柏慕要找回利息無可厚非。隻是他沒想到對方竟把如此珍貴的鳳凰血給了自己,都沒帶一絲猶豫。

“你怎麼不自己留著?”┅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鐘酩,“給你的嬌弱之軀擋擋災病。”

江荇之,“……”

他從頭頂取了滴蠟油,調和調和弄得紅中帶金,又附上一抹自己的威壓,彈回玉瓶中,“做戲做全套。”

鐘酩眉峰一挑,“用蠟油?”

江荇之有理有據,“都是來自上古的力量,區彆不大。”

兩人移花接木間,下麵的儀式已經結束。

六名長老退下六角台,將圓池讓出來。池水從原來的澄清變為了青黑色,水麵漂浮著一層汙濁。

鐘酩開口,“這番洗靈伐髓,清風閣也並非全然沒有收獲。”

江荇之疑惑,“他們收獲什麼了?”

鐘酩挑唇,“一盞重新拋光的琉璃燈。”

江荇之,“……”

他深深地看了對方一眼,發覺這人說話天生帶了股諷刺。

下方,遲禦風已走到了石台之上。他抬手拿起那盞光可鑒人的琉璃燈,麵色是抑製不住的興奮——

從今往後,神燈之力就可供他任意驅使!

大長老帶頭請示,“恭請閣主為我等展現神燈之力。”

遲禦風深吸一口氣,點點頭,隨即在一眾期盼的目光下將琉璃燈高高舉起。

“出來吧,神燈!”

第12章 一出大戲

一息過去,兩息過去……

除了遲禦風空曠的回音,殿中寂靜無聲。

眾人矚目下,被前者高高舉過頭頂的琉璃燈安安靜靜。

難道洗靈失敗了?

大長老小心提議,“閣主,是不是許願的姿勢不對?”

姿勢?什麼姿勢?遲禦風正疑惑,圓池上方突然浮現出江荇之的虛影。

麵色如玉,眉目含光,垂眼而來帶了股神聖的威壓。遲禦風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上方傳來一聲悠遠的,“跪。”

噗通!他雙膝一軟下意識跪在地上。

殿中一靜,眾長老就眼睜睜看著他們閣主順從地換成了跪姿,“……”

遲禦風跪下之後很快反應過來:不對,神燈已經被洗靈了,怎麼受支配的還是自己?

側上方,鐘酩看向遲禦風的眼神明晃晃寫著“蠢”。

見後者還在那邊不知死活地發號施令,而江荇之一副興致盎然的模樣,他忍住了動手的欲望,乾脆待在燈台上不去摻和——免得江荇之不夠儘興。

巨大的虛影矗立在眾人跟前,隱隱透出一股無上壓迫。

遲禦風在一眾長老的注視下,如跪針氈。他正要很有骨氣地站起來,又聽上方傳來渺遠的聲音,“姿勢不對,無法喚醒神力。”

“……”遲禦風咬了咬牙,硬著頭皮跪在江荇之跟前,高高舉起神燈,重新呼喝,“神燈,快快展現你的力量!”

江荇之點頭,“善。”

話落一手猛地揮出,渾厚的靈力席卷而來,封閉的大殿內突然間狂風大作!

不知從何生出的疾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