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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句,忽然怔住。

慣性思維下他一直認為自己魂魄受損是因為九天雷劫留下的後遺症,但仔細想想,也不是沒有彆的可能。

比如那道詭異的機緣。

他還記得那道機緣誕生於每一千年開啟一次的箜玄秘境。

一千年開啟一次。

……等等,現在恰是一千年前,不正逢箜玄秘境開啟的年份?

江荇之開口,“你可曾聽人提到過箜玄秘境?”

鐘酩心底一沉,果然是和機緣有關。

他說,“不曾。”

江荇之尋思,“沒聽過就算了。明天要去清風閣,正好對麵有事相求,看能不能問出點什麼。”

要開啟箜玄秘境,需要滿足不少條件。

當初就是九大宗門齊心協力才得以完成,若近來有秘境現世的征兆,不可能幾大宗門內都毫無聲息。

·

療傷時出了一身汗,江荇之回屋先換了身衣衫。

裡衣褪下,月光透過窗欞照進來,在他光潔的背上交織出明光與陰影的輪廓。

“噗通”一聲,一隻錦盒落在榻前。江荇之拾起來,儼然是這次意外的導火索——那兩枚月銜珠。

剛才情況混亂,忘記交給柏慕了。

新換的衣衫倏地抖開,很快斂去了那抹比月光還皎潔的顏色。

屋門推開,江荇之拿著錦盒正要拐去旁邊院落,走在小道上的腳步驀地停下,覺出一絲不尋常來。

隻見大片的月光映亮了眼前的路,原本坑坑窪窪的山道都如同被利劍削平。

浩瀚的神識立馬延展而出,覆蓋了整座磐石山。

江荇之這才發現:從山前的郊野到山腳山頭,全被打理得平平整整,原先上山的路麵隻是大致鋪了石塊,現在全被削成了均勻、等寬的石階。

還真有了一個宗門的雛形。

在他查探間,感受到靈力波動的誅嚴、誅緒從另一頭趕過來,“門主!”

江荇之問,“山裡的石階是怎麼回事?”

誅嚴回道,“是柏慕大人削的。”

誅緒補充,“對對,用劍削的。”

江荇之驚了,還能這樣?

他就說今天柏慕怎麼沒有跟著他出門,原來是在為宗門的崛起而鋪路。

他腦中不由浮現出那日擦過他魂體的指間劍繭,心道柏慕果然是名劍修。隻是不知比起號稱天下第一劍聖的墟劍誰會更勝一籌。

江荇之惋惜,“可惜了,沒看見柏兄用劍的樣子。”

誅嚴回憶起白天的情形,眼底不禁流露出欽佩之色,“在下從未見過如此純厚淩厲的劍意,還有柏慕大人的那把本命劍也是相當……”

“誅嚴。”清冷的院落空地前,驀地落下一道聲音。

誅嚴話頭趕緊一收。江荇之轉頭,正看見從隔壁院落裡走出來的鐘酩。

玄色的衣衫將人完美地隱匿在黑暗之中,一如既往出現得悄無聲息。鐘酩瞥向一旁的誅嚴,淡淡道,“你先前做情報任務時,也這般話多?”

誅嚴自覺失言,趕緊抱拳請罪。

鐘酩撤回視線,走到江荇之跟前站定,“你涅槃完了不好好歇著,又跑出來做什麼?”

啪!江荇之拍手恍然,“搬家具。”

“……”

·

從商家搬運回來的物件當夜就擺在了山頭。

江荇之支棱著兩隻纖白的胳膊接連從儲物袋裡拔出五、六張八仙桌,隨即整座山頭都安靜了。

他搬完自憐輕歎,“真是折煞了我這副嬌弱之軀。”

眾人,“……”

誅嚴後頸皮一緊,好像被什麼無形的東西拎在了手中。他下意識吞了吞口水,隨即畢恭畢敬地搬起了那張紅木床,“門主,這個要擺在您的寢宮裡?”

江荇之看了眼方方正正的小木屋,“誅嚴,說話不要太虛浮,看小緒就踏踏實實的。”

誅嚴看向自己的弟弟。

誅緒正搬起一架屏風,帶著一臉質樸,“門主!這個是擺在主殿的哪個方向?”

“……”江荇之揮揮手,“隨你隨你。”

看那頭已經開始井然有序地搬運家具,江荇之從懷裡掏出錦盒對鐘酩道,“來分贓。商家主送的謝禮,你我各一份,我帶回來了。”

“這是什麼?”鐘酩看過去。

盒蓋打開,一藍一紅的“月銜珠”正躺在錦帕上。

江荇之避開那枚極寒的月銜珠,朝鐘酩示意,“就是那一枚,我體質特殊碰不得。柏兄火氣旺,戴著剛好中和。”

鐘酩眼神幽冷,就是這一枚害得人……

正想著,又聽江荇之琢磨,“你說我戴紅色那枚,會不會對我這殘破的身子有好處?”

鐘酩先是被他那句“殘破的身子”激得眉梢一跳,接著注意到這兩枚玉石相配的款式。

一抹神識附上去查探了一番,他一本正經道,“戴著吧,至少不會出事。”

他說完將藍色的玉佩拿過來,掛在腰間係好。

江荇之憐愛地摸了摸自己大病初愈般慘白慘白的臉,“也好,紅色襯得我氣色好。”

鐘酩看他把玉佩收進懷裡,“你不掛上?”

江荇之摸摸懷間,“今天有人提醒過我,財不外露。”

“……”

熒藍的月銜珠在玄色腰帶間隨風輕晃。

江荇之輕輕找補,“不過你沒有這種憂慮,你看著就惹不起。”

回答他的是一聲“嗬”。

江荇之仗著臉皮厚,假裝沒聽到。

雖然商陸行說這玉佩不是一對,但他總覺得兩人一起掛在腰間有些微妙。他和柏慕各自都有心上人,還是分清楚一點比較好。

目前宗門規模不大,搬回來的物件很快安置好。

比起那些大宗門,這會兒的歸雪門看上去還像個野雞窩。恐怕沒人能夠想到這窩裡竟然待了兩個當世唯二的大乘者。

誅嚴二人搬完就回去休息了,江荇之正打算回屋,鐘酩忽然叫住他,“商陸行今天又提了掛名長老的事?”

話題來得太陡,江荇之“嗯?”了一聲道,“沒有明說,但有暗示。”

鐘酩一手摩挲著腰間的玉佩,忽而低低一笑。

……果然是為了拉攏自己。

但就連商陸行都看出自己的心思,麵前這人卻絲毫不知。

江荇之被他這憑空一笑搞得背後發毛,“你在笑什麼?”

鐘酩越過他往前走,“得此厚禮,心生歡喜。”

玄色的背影幾息間便要沒入夜色,江荇之總覺得他笑得很有深意,又開口叫住他,“柏兄,你去哪兒?”

鐘酩停下來,轉頭朝他勾了勾嘴角,“回側殿,寢宮。”

“……”

江荇之今天被折騰夠了,回屋倒頭就睡了一覺。

商家置辦的紅木床睡著相當舒服,但他這夜竟久違地多夢。

一會兒夢到九天雷劫,一會兒夢到那對月銜珠,一會兒又夢到誅嚴說柏慕那本命劍怎麼怎麼的……

夢境的最後居然出現了墟劍的身影。在他腦海中印刻了幾百年的那張麵容轉過來,凜如隆冬。

一道清冷的劍光劃過,紛繁的夢境都消散在雪白的亮光中。

江荇之刷地睜開眼,心跳都是快的。

娘親啊……他都死了這麼幾天了,墟劍不至於還對他怨念這麼大吧?夢裡都要來砍他。

他躺在床上摸著心口緩了會兒神,又翻身坐起。

接著隨手扯了一旁的外衫披在身上,推開屋門走出去。

餘光裡有什麼一晃而過——隔壁院落裡練劍的那道身影以枝為劍,玄衣挾風,腰間的月銜珠在蒙蒙的天色中光芒流轉。

大概是聽到動靜,那劍勢戛然收束。◢思◢兔◢在◢線◢閱◢讀◢

江荇之轉頭看去,正瞥見最後那半招劍勢。

他一下怔住,剛才恍惚看得不清楚……總覺得有些眼熟?

第11章 將計就計

“柏慕。”江荇之叫了一聲幾步走過去。

玄色的背影轉過來,一縷額發搭在他眉骨處,斜眼而來還帶著未散的銳利,“有事?”

江荇之走近了,眼神止不住地瞥向前者手中的木枝,“你的劍法是從哪裡習得的?”

“自創的,怎麼了?”

“……沒什麼。翩若驚鴻,矯若遊龍。”江荇之啪啪鼓掌,“舞得好,不如再舞一次。”

他和墟劍打了幾百年,對方的一招一式早已爛熟於%e8%83%b8,不知是不是他看錯了,剛剛柏慕收尾的一劍未免和墟劍太像……

鐘酩看了他幾息,隨即開口,“好。”

以枝比劍,徐引蕭風。隨意折下的樹枝如遊龍引首,牽動著天地靈力彙聚在這座荒蕪的山頭。

劍招入則平,出則鋒,渾然融入了那道翩翩身影之中。

江荇之立在一旁,流暢的劍勢映入他眼底:和墟劍的有些類似,但不一樣。

他心頭有些失落,剛才有一瞬間也不知道是在隱隱期待什麼。

想來也是,天下奇招,大多融會貫通,也難免偶有共同之處。柏慕的劍法說不定還是墟劍的前身。

江荇之想到這裡頓了頓,看向對方的眼神逐漸變了:

……要真是這樣,柏慕不就是墟劍的祖宗?

鐘酩舞罷收了劍意,轉頭看向江荇之,結果正對上一道詭異的視線。

看他還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劍法上,鐘酩挽了個劍花,故意道,“對我這麼感興趣?”

江荇之立馬收回目光,“……沒有哦。”

他隻是對墟劍的疑似祖宗好奇。

今天是去清風閣的日子,對麵派來的車輿已經到了山前。

江荇之再度抱出琉璃燈,叫上鐘酩一道出山。還沒到車輿前,他又叮囑,“對了,好歹是有神格的人,記得對外自稱本座。”

鐘酩皺了皺眉,總覺得是“燈座”的“座”……

“他們來了。”一句話拉回他的注意力。

結界前方,正四方形的車輿周圍掛著幔帳,隨著風起,金鈴陣陣清響。四名金丹修士立在四方,見到江荇之和鐘酩出來,一同施禮,“恭迎神燈大人、燈座大人!”

崇敬的目光齊齊投來,落在了江荇之懷裡的琉璃燈上。

江荇之揮手,“免禮!”

兩人坐上車輿,在靈力的牽引下朝遠方飛去。平整的車輿四麵透風,江荇之和鐘酩並肩坐著,肩挨在了一塊兒。

昨晚的記憶一瞬回籠,他稍微挪了挪,“怎麼不多派一架車輿?”

鐘酩目視前方,“畢竟我們是配套的,沒有拆開運的道理。”

“……”

兩人的手就靠在一塊兒,鐘酩腕間一動拉過江荇之的手,用神識掃了一圈,“看上去沒事了。”

江荇之儘量放平心態:醫者父母心,柏慕也隻是出於慈父心理。

浩瀚的神識湧入脈絡,他感覺對方的神識像是蒙上了一層霧,摸不清真實的形態。除非遇到自己這樣修為的人,讓對方使出全力應對才能卸下偽裝。

但每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