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喝了一個月的酒,他酒後也沒吐露出半句不該說的話,唯一發的牢騷,是對那太監總管王太監,唯一透露的事情,是去皇城根後頭的那條街上,可以找到王太監。
所以,想要解決老道士的陰謀,魏子雲一定是一個很重要的助力。而且,得益於陸小鳳這遠超常人的社交能力……他與魏子雲也的確是朋友,隻是很少見麵罷了。
但是,即使這種事是陸小鳳說的,若沒有證據證明,那魏子雲也一定會當做陸小鳳這廝喝酒喝多了、撐糊塗了。
而金九齡已死,他們一定要抓到王太監。
好在,王太監的所在,他們已很清楚了。
一個人的習慣本就不容易更改,而一條賭狗,你若想讓他不賭,那簡直是要了他的命。王太監常年累月的在那條街上賭,被金九齡抓走後,或許出於恐懼,在短時間內不敢去了,但是如今幾個月都過去了,他的賭癮也應該又蠢蠢欲動了。
陸小鳳道:“我去找魏子雲。”
花滿樓道:“我去抓王太監。”
至於玉池,自然是堅定地跟著花滿樓去的。
陸小鳳是個社交小天才,在江湖上的朋友多到論打來算,他和官府的關係雖然不好,但是與官府中的人關係卻有幾個不錯,比如說蔣龍、比如說冷血、再比如說金九齡。
魏子雲也是其中一個。
陸小鳳想要找他喝酒,隻要他不當值,自然不會拒絕。所以陸小鳳很輕鬆地就約到了他。
約到魏子雲後,陸小鳳就帶他來到了百花樓。
百花樓裡有百花釀,百花釀是花七公子親手釀造的佳釀,這一種酒,在江湖上也是有名氣的,名氣和西門吹雪萬梅山莊的青梅釀一樣的大。
陸小鳳這個損友,非常清楚百花釀在哪裡,他毫不客氣,進了地窖就拿,拿了就開,開了就喝,魏子雲看得目瞪口呆,隻道:“花七公子脾氣竟真的這麼好?”
陸小鳳道:“何出此言?”
魏子雲道:“竟能忍得了你這種人?”
陸小鳳哈哈大笑:“你就喝吧,他的脾氣好的簡直就是一尊菩薩!”
魏子雲:“……”
魏子雲道:“陸小鳳,你找我有事?”
陸小鳳似笑非笑:“不錯。”
魏子雲又道:“什麼事?”
陸小鳳道:“我要請你等一等。”
魏子雲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也坐在了地窖之中,和他一起開始喝這百花釀。
百花樓本隻是一座三層的無名小樓,以前可能是做生意的地方,被花滿樓買了下來,這酒窖也不是花滿樓修的,而是一開始就有的,花滿樓就順勢把這裡收拾了,拿來窖藏自家的百花釀。
而這地窖還挺大的,隔出了好幾間來,有幾間,花滿樓不知道拿來做什麼,就一直空著,陸小鳳和魏子雲就在其中一間空著的地下室裡喝酒。
不知喝了多久的酒,這地窖的門忽然開了,一個圓滾滾的人就滾了下來。
此人驚恐到了極點,卻不敢大聲的哭叫,被人非常惡質地一腳從樓梯上踹了下來,磕的鼻青臉腫,重重地跌在了地上,黑暗之中忽然亮起了一根火燭,照亮了陸小鳳的半邊側臉。
那人本就被嚇破了膽,被這忽然亮起的燭火更是嚇得屁滾尿流,匍匐在地上就開始磕頭,慘聲道:“我說、我說、我全都說!不要殺我,不要推我下去!!”
這聲音魏子雲認識!
他驚聲道:“王總管!你……你……!”
王太監與魏子雲平時很不對付,見了麵,這王太監時常免不了陰陽怪氣的說話,今日他卻反常地要命,一見魏子雲,竟忽膝行幾步,就要抱住魏子雲的腿,驚呼道:“魏大人救我!魏大人救我!我說……我全都說……!”
魏子雲皺了皺眉,忽一腳踹來了王太監,王太監死狗一樣的癱在了地上,卻忽然間一道寒鋒在黑暗之中閃過,魏子雲的劍鋒已抵在了他的咽喉上。
魏子雲是陸小鳳的朋友,他知道陸小鳳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做這樣的事情。
隻聽他冷冷道:“姓王的,你藏著什麼事,最好給我一五一十的說出來!”
王太監的精神已快要崩潰,再也藏不住事情,倒豆子似得,把那老道士的事情全都說出來了。
花滿樓是個溫柔的好人,即使是對罪大惡極之人,他也絕做不出什麼嚴刑拷打,將人逼瘋之事的。
但玉池卻不是這樣的人,她自告奮勇的去恐嚇王太監,不過是用自己的蛇毒令他產生了幻覺,讓他麵前出現了一個滿是毒蛇與蠍子的大坑,威脅他不說實話的話,就把他推進去喂蛇蠍,等到王太監已快要崩潰之時,她就把他直接扔給了陸小鳳,這才有了如此順利的一幕。
半個時辰後。
眾人齊聚花廳。
魏子雲臉色鐵青,緊緊皺眉。
這件事的確已超出了他的想象,一開始那王太監開始說什麼骨人的時候,他還猶疑不信,隻覺得荒謬非常,可是後來,他的臉色就漸漸變得沉重了。
金九齡的確請他喝酒、王太監的確被金九齡抓走拷打、他也的確悄悄地傳消息給那老道士。
陸小鳳在大事上從不開玩笑的。
王太監若什麼都沒做過,那他也絕不會說得這麼順暢的。
魏子雲道:“……竟會有這樣的事情。”
陸小鳳道:“按照王太監的說法,那老道士要動手的時間,在今天夜裡,看來我們必須得敢在今天夜裡之前,把這件事解決了。”
魏子雲道:“可是按照你們說的,那白骨人如此厲害,又該如何製服?”
今天夜裡,那老道士就要帶著一群白骨人,去把皇帝殺了,把傀儡般的南王世子扶上去。這件事本是十萬火急的,可是如今,幾個人竟還是坐在這花廳裡,一點動作都沒有。
隻因那白骨人的確厲害!
陸小鳳的臉上就出現了苦笑。
這件事他已不知道該如何解決,此時此刻,他忽然又感覺到了那一種,身為人類的無力之感。
他很討厭這種感覺,所以他的大腦之中,正在拚命地回想剛剛王太監說的話、還有金九齡說的話、公孫蘭說的話……
電光火石之間,他的眼睛忽然亮了!
陸小鳳斷然道:“那白骨人有弱點!”
魏子雲忙道:“哦?此話怎講?”
花滿樓也顯然正在思考,他沉%e5%90%9f片刻,似已明白了陸小鳳的意思,笑道:“其實很多時候,線索就藏在一些細節之處,金九齡、公孫蘭、再加上王太監,他們的遭遇,已足夠我們去觀察這白骨人的弱點了。”
魏子雲仍不懂。
陸小鳳道:“金九齡見到那些白骨人,是在平南王府的寶庫裡。”
魏子雲道:“平南王府的寶庫,有什麼稀奇的地方麼?”
陸小鳳道:“不,沒有什麼稀奇的地方,和大多數的寶庫一樣,都由重兵把守,暗不見天日,由夜明珠來照明,一絲日光都看不見。”
魏子雲道:“那這白骨人的弱點從何談起?”
花滿樓道:“金九齡將王總管抓住,是趁夜帶到京郊彆苑之中的,王總管是在夜間看見白骨人的。”
魏子雲若有所思。
陸小鳳又接著道:“王太監剛剛說,老道士預計的動手時間,是今天夜裡。”
魏子雲道:“……都在夜間。”
陸小鳳道:“不錯,都在夜間,那白骨人從來就沒有白天出現過!”
玉池道:“這或許是因為,白骨人是煉出來的鬼,鬼怕日光,你們人類的話本子上都這麼寫。”
魏子雲:“……”
魏子雲忍不住看了一眼玉池,這是個美麗得叫人移不開眼的女孩子,眼睛眯著,似有暗金色的光芒在流動。
魏子雲忍不住道:“……你們人類?”Ψ本Ψ作Ψ品Ψ由Ψ思Ψ兔Ψ在Ψ線Ψ閱Ψ讀Ψ網Ψ友Ψ整Ψ理Ψ上Ψ傳Ψ
蛇女似笑非笑地看著魏子雲,眼睛忽然睜大,迸出妖異的金色光芒,瞳孔縮成了一條線,殷紅的信子自嘴中吐出,又迅速收回,發出嘶嘶的聲音。
魏子雲大驚。
花滿樓嘩啦一聲打開了折扇,把扇麵橫在了魏子雲與玉池之中,有些無奈地搖頭,對玉池道:“玉池,不要嚇人。”
折扇合上,蛇女妖異的金瞳顏色又暗了下來,她眯起眼睛,又看起來不像是妖物了,頂多像是個不太好惹的江湖女俠。
她得意地搖頭晃腦,對著魏子雲笑了笑。
花滿樓抿了抿唇,對魏子雲道:“抱歉,玉池她心性單純,並非有意,還請魏大人原諒。”
魏子雲腹誹:你究竟從哪裡看出來她心性單純的?
不過,他也很得體地表示:“玉池姑娘心性單純,魏某怎會因這一點小事生氣?”
花滿樓便微笑著點了點頭,道:“多謝。”
這小小的插曲便過去了。
今天實在是很忙碌的一天,早晨抓了公孫蘭,中午與金九齡決鬥,到了下午,又抓王太監,找魏子雲。如今太陽西斜,一種能把人曬化了的、懶洋洋的日光正撒在地麵上,過不了多久,夜幕就要降臨了。
魏子雲突然從自己的位子上跳了起來,道:“既然如此,我馬上去集結禁軍!我們在太陽下山之前,就要抓住這住這妖道!”
陸小鳳道:“正是如此!”
京郊彆苑
這裡就是老道的據點了。
今天,又是一隊命格極陰的女孩子,被送進了這彆苑之中。為了掩人耳目,她們都被鎖在大木箱之中,隻留下幾個孔用來呼吸。
這些女孩子已被折磨的奄奄一息。
她們幾乎已不能算是人,因為道士並沒有把她們當成人,而他的手下們,也知道這群女孩子最後的命運就是被割喉放血,皮肉燒掉,骨頭沉入血池之中,以血池中新鮮的怨氣養七七四十九天,就是一具新的“鬼”。
這老道在機緣巧合之下,在一張人皮之上,得到這煉鬼的法子的,人血會承載人的怨氣,而屍骨若是用怨氣去養,就能養成一種叫做“怨骨”的東西。
怨骨可是一種好東西,這東西,甚至能使活人變成活死人,為他所用,隻可惜,那張記載煉鬼之術的人皮上,隻提了一嘴當年那蝙蝠公子原隨雲曾成功的製出活死人過,但是卻沒有寫具體的方子。
這讓道士很不滿。
被怨氣驅使的怨骨人,雖然力大無窮、不會受傷,還可化作巨大的骨手,但是限製卻也很多,比如怨氣見了太陽,就會從骨頭裡析出這種奇怪的限製……
但沒有法子,他不是蝙蝠公子原隨雲,沒有那麼大的本事,做不出活死人來,隻能退而求其次,用這怨骨。
即使隻用這怨骨,他也做到了不少事。
今晚,就是今晚——
為了今晚,他自認為自己已付出了太多太多。
此時此刻,他正在擦刀。
刀是骨刀,是用來割喉的。
這一批的極陰命格的女人,其實已沒有必要製成怨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