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頁(1 / 1)

南王當然不會在京城。

當然了,南王不能離開藩地,但是他的孩子倒沒有這種限製。南王世子這個人,很喜歡在江湖上走動,在江湖上也算個小有名氣的人,偶爾也會來京城住一住,他在京城有彆苑,再正常不過。

蔣龍說完了事情,很快就離去了,隻剩下陸小鳳和花滿樓,仍坐在這裡。

南王世子,他想做什麼呢?

二人正要繼續說話,一個小小的黑色腦袋忽然橫在了兩個人的中間。

原來是黑蛇娘子玉池醒過來了。

玉池沒有變回人形,在花滿樓手上晃了晃,花滿樓倒是怪聽話的,玉池把自己纏成了一個平躺著的8,把他的手緊緊地束縛在一起,而他也不掙脫,就一直保持這種姿態,還會注意扶一下玉池,以防睡迷糊了的黑蛇娘子掉下來。

現在她醒了。

花滿樓微微一笑,道:“玉池,你醒了?”

玉池嘶嘶地吐信子,道:“好像是的。”

花滿樓道:“那你是不是該行行好,把我放出來了?”

玉池小小的黑色蛇頭沒有任何的表情+那當然是廢話的,蛇本身就不會有什麼表情。

但善於觀察的陸小鳳卻總覺得自己看到了一絲尷尬的表情。

蛇蛇張張嘴,不是很想說話。

花滿樓卻著實不太明白,“嗯?”了一聲。

蛇蛇隻好眼淚汪汪地道:“花滿樓!我把自己纏成死結了……”

花滿樓:“……”

陸小鳳:“……”

原來蛇妖還能把自己纏成死結的麼?

又是一個夜晚。

今夜又是滿月。

滿月是一個很美好的意象,象征這團圓與美滿,每年的正月十五,滿月,是合家歡吃元宵的團圓時刻;每年的八月十五,滿月,是中秋節,更是團圓的好時候。

對於陸小鳳來說,在一個滿月,他與自己心愛的兔兔妻子小穀相遇了,在另一個滿月,他們互相定下了終生。

但滿月同時也具有十分妖異的一麵。

譬如今晚。

今晚雖然是滿月,但是月亮卻已被烏雲遮住了,整個大街上顯得靜悄悄、陰森森的。一陣風吹過,帶來了秋蟬似有似無、有氣無力的鳴叫。

風是冷的,人是熱的。

蔣龍正走在大街之上。

他是個捕頭,供職於六扇門,在江湖上也是小有名氣的,這一段日子,他在調查的是一件很大、也很惡性的案件。

上個月的滿月,有四個年輕人,在酒肆裡喝酒喝到了深夜,他們對酒當歌、意氣風發。直到月上樹梢,這才酒足飯飽,離開了酒肆。

正巧這時,街上竟推來了一輛嘎吱嘎吱的小推車,小推車裡放的是香香甜甜的糖炒栗子,推車的人是一個步履蹣跚的老婆婆,那老婆婆看到這四個年輕人之後,就央求這些年輕人來買一些糖炒栗子,很香甜、很好吃的。

而這四個年輕人,也是心善之人,見一個這樣的老婆婆在深夜依然回不了家,在街頭買東西,便覺得她也是有故事的人,於是便花了些錢,買了一袋子,還給了這老婆婆一些多餘的銀子,叫她不用找了。

老婆婆十分感激,連連道謝,推著車走遠了。

四個年輕人就將那一袋糖炒栗子分而食之了。

然後,他們就死了,死狀淒慘無比。

那糖炒栗子有劇毒,下毒之人極其心狠,那一顆糖炒栗子,竟已足夠讓三十個成年人死於非命。

那四個年輕人吃得很是高興,每個人都吃了不少,他們死的時候,痛苦的嚎叫打滾,不停的嘔血,仿佛連內臟都要被嘔吐出來了。

被發現的時候,他們的屍體都癟了下去,好似一張人皮,身體裡的五臟六腑都好似已化作了一灘血水,他們麵目難辨,隻有身上掛的玉佩能夠證實他們的身份。

這個用糖炒栗子殺人的人,叫做熊姥姥。

熊姥姥一到月圓之夜就要殺人,無差彆殺人,誰碰上她誰倒黴的那一種。

熊姥姥這一號人,很是神秘。但她的作風,在江湖上卻已傳開了,混江湖的人本就警惕,一個陌生的老婆婆大半夜的在無人的街頭賣糖炒栗子……誰會吃啊?更不要說現在可是夏天,夏天栗子還沒成熟呢!正常的窮苦老婆婆去哪裡撿栗子啊!也得虧了熊姥姥有這種必須賣栗子的強迫症,才讓許多江湖人免於一死。

但可惜就可惜在,這四個年輕人不是江湖人,他們的年紀還很輕,警惕心也不夠強。

當然了,京城很大,魚龍混雜,每天都有很多案子,每天都死很多人,即使死相再淒慘,其實也算不得什麼大事情的。

但這四個年輕人的身份卻是不一般,他們都是京城勳貴的子女。

他們死得如此淒慘,皇帝自然震怒,令六扇門全力擊破此案,捉拿熊姥姥歸案。

可是熊姥姥神出鬼沒,又得去何處抓她呢?

這也就是蔣龍最近這麼忙的原因了。

又是一個月圓之夜,距離案子發生已整整一個月了,但熊姥姥的反偵查意識真的很強,一個月都叫他們毫無進展。

蔣龍身邊的那捕頭看了一眼天空,開玩笑似的歎道:“真希望那熊姥姥現在就出現在我們麵前,賣一賣她那糖炒栗子。”

蔣龍微微一笑,隻道:“這天底下哪裡有這麼巧的事情。”

話音剛落,他們忽然就聽到了一種嘎吱嘎吱的聲音。

——那是老舊的小推車被推動的聲音。

隨後,一個老太婆的聲音蒼涼的響起:“糖炒栗子——熱乎乎、香噴噴的糖炒栗子——”

蔣龍與身邊的夥伴對視一眼,提著刀衝了出去。

空蕩蕩的大街之上,果然有一輛小推車,果然又一個佝僂的老太婆,那老太婆看起來已八十多歲了,脊背彎的好似一隻煮熟的蝦,她聽到了腳步聲,就朝蔣龍衝出來的方向望過來,那雙渾濁的眼睛之中便射出了一點欣喜之意,好似一個顆粒無收的老人,正在看著她唯一的希望一樣。

若不是她的糖炒栗子一顆能毒死三十個大漢,她這眼神看起來就很有說服力了。

她顫顫巍巍地站著,顫顫巍巍地說話,道:“官爺,要不要吃糖炒栗子,滿滿一袋子,隻要三十文,很劃算的,老婆子從來都不掙虧心錢。”

蔣龍那種如沐春風的笑容也已消失了,他盯著這老婆子,忽然道:“你的確不掙虧心錢,一顆可以殺三十個人的毒,的確不便宜,要三十文,已很良心了。”

老婆子麵不改色,笑道:“官爺在說什麼,老婆子愚鈍,實在是聽不懂。”

蔣龍身邊的那個夥伴,是個急性子,聞言,已大怒,喝道:“熊姥姥,你毒殺無辜之人,難道你的良心竟是不會痛的麼?看爺爺的刀!”

噌的一聲,他已拔出了鋥亮的鋼刀,劈頭就向熊姥姥的頭頂砍去,這老婆子卻麵不改色,仍是帶著微笑,隻是步伐卻是靈巧複雜,那捕頭的刀沒沒砍中她,她倒是已閃身到了他的身前,手上一晃,一粒可怕的糖炒栗子,便已進了那捕頭的嘴。

捕頭登時色變,一口就唾出了栗子,熊姥姥已退出了三米遠,撫掌大笑道:“這栗子,老婆子既想要賣給你,那你就不能不吃,放心、放心,這栗子雖然能讓你死,不過我這糖也沒少加,想必也不難吃,你說是不是?”

她的聲音也已變了,從一個老婦人的聲音,變成了一個妙齡女郎的聲音,動聽的幾乎令人不能自己。

不過,如此情景之下,再動聽的女聲,也隻會讓人覺得恐怖。

蔣龍又驚又俱,一把抽出刀來,斷喝道:“熊姥姥,你究竟是何許人也!為什麼要在月圓之夜殺人?!”

熊姥姥的眼裡就閃過了詭異的光。

她桀桀怪笑,愉悅地道:“我殺旁人,是因為我一到月圓之夜就很手癢,若是不做一點糖炒栗子,不殺幾個人,就隻覺得渾身都不服輸。”

蔣龍一下子就聽出了這句話的不同尋常。※思※兔※在※線※閱※讀※

他道:“看來你要殺我們,卻是提前計劃好的。”

熊姥姥道:“不錯。”

蔣龍冷笑道:“你上個月殺的那四個人之中,有護國公的兒子,即使我們兩個死了,也會有彆人繼續查你,不死不休!”

熊姥姥似笑非笑:“哦?難道你認為,我是因為你們在查我,才要殺死你們的?”

蔣龍道:“難道不是?”

熊姥姥斷然道:“不是。”

蔣龍道:“那是為什麼?”

熊姥姥冷笑道:“因為你是陸小鳳和花滿樓的朋友!”

話音落地,兩個人已連過了十幾招,熊姥姥的身形靈巧如上下翻飛的蝴蝶,蔣龍的功夫雖然不錯,但是麵對這女魔頭,他那幾招,卻實在幼稚如孩童,熊姥姥雙手空空,隻用雙指夾著一粒糖炒栗子,忽地彈出——

糖炒栗子竟已擊破了他的咽喉。

蔣龍的雙眼瞪大,鋼刀“當哐”一聲掉在了地上,他下意識的用手去護住了自己的脖頸,這是脖子上受了致命傷的人在絕望與驚恐之中下意識會做出的舉動,那栗子已讓他脖頸周圍的皮膚都已經變成了可怕詭異的黑色……

他張大了嘴巴,發出了咯咯的聲音,好似要對熊姥姥說出什麼詛咒之語,卻實在是說不出口。

他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絕望的呼吸著,很快就會死去。

熊姥姥怪笑一聲,步履蹣跚,推著她的小推車離去了。

等到了第二天早上,京城的人就會發現,連六扇門的捕快,都已變成了兩張絕望的人皮。

同樣還是這一夜。

百花樓在晚上,通常都不會亮起燈。

但是這一晚,百花樓的一個窗口處,竟然亮起了燈火,這窗口所對應的,正是花滿樓的臥房。

陸小鳳早早就睡了,非常貼心的睡在了與花滿樓臥房對角線的位置,還很意味深長地拍了拍花滿樓的肩膀。

……花滿樓總覺得這場景好像之前出現過,隻不過立場互換了一下。

但其實陸小鳳的貼心也的確是很有必要的,因為玉池正在他的榻上等他。

玉池實在是一個非常有風情的女孩子,她雖然不是真正的女人,但她的手段,卻絕對超越了任何一個女人,她若是想讓哪一個男人離不開她,那簡直就是易如反掌。

她的陷阱,實在是甜蜜的令人食髓知味。

花滿樓也是個男人,一個……非常正常的男人。

她實在是太大膽,大膽到花滿樓甚至想要掙紮,可是玉池卻用那種可憐兮兮的語氣問他:“花滿樓,你不要救我了麼?”

他就隻能無措而滿心愧疚地不再掙紮,而他愧疚的最為厲害的一件事情是……他很快樂。

所有的男人,或許都會在某種時刻變成壞男人,花滿樓也不例外。

他滿心愧疚,要玉池去漱漱口,可是玉池卻盯著他,咕嘟咕嘟地把那杯冷茶喝了下去,這讓他又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