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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點紅竟真一點兒都不為所動。

所以說,人不該以為自己能洞悉一切的,否則必將敗於自己的自大。

李魚嘲諷了他幾句,終於開始說正事:“你可認得伊哭?”

百曉生勉強道:“江湖上誰不認得青魔手?”

李魚伸手撥弄了一下頭發,又道:“你們抓我乾什麼?是誰指使你們的?”

百曉生道:“你這般模樣,誰不想要?這天下想奪美之人,難道隻有我一個不成?”

李魚不屑地笑了。

她道:“是麼?據我所知這江湖上的第一美人好像叫林仙兒,其他叫得上號的美人也沒我的份。我有這樣大的名氣,我自己怎麼都不知道,你又從哪裡知道我美的?”

百曉生不說話了。

一點紅不耐煩的嘖了一聲,一劍釘進了他僅剩下的一隻手的手掌裡,百曉生慘叫了一聲。

一點紅陰惻惻地說:“我勸你說實話。”

這時,百曉生的眼睛裡忽然好似閃過一縷黑色的東西,他脖子一歪,嘴裡嘔出了一口血,竟然登時死了。一點紅皺了皺眉,上前查看了一下,道:“咬舌自儘了。”

李魚唔了一聲,若有所思。

這百曉生如果真想死,早在被一點紅擒住的時候就該咬舌了,為何直到自己問出關鍵問題的時候才咬舌呢?這真的是他自己的意願麼?

還是說……這些一路上追殺她的人,其實都是由那給自己纏繞上死氣的妖魔給控製了呢?怪力亂神的世界,一切皆有可能發生。

李魚的臉色看著不太好,一點紅定定地看著她,忽然道:“追殺我們的人不會少。”

——總有能問出來的。

李魚朝他笑了笑,柔聲道:“我知道,我沒事的。”

一點紅淡淡地嗯了一聲,沒多說話。

百曉生死了,可他的東西還在。

魚腸劍是一柄短劍,一點紅既然是個武人,對神兵利器不可能不喜歡的,他從那小盒子裡拿出魚腸劍,仔細地檢查了一遍,才丟給李魚,道:“這劍比短刀好。”

短刀,自然就是一點紅在那小城裡特意為李魚買的短刀了。

多個防身的兵器沒什麼不好,於是李魚就很不客氣的收下了。

一點紅又去看那夜明珠。

拳頭大的夜明珠,在這白天也顯得有幾分陰暗的林子裡,散發著溫潤的光芒,饒是一點紅在江湖上行走多年,見過無數珍寶,也從沒見過這樣好成色的夜明珠。

但他對這種東西沒什麼興趣,便問李魚:“這東西你要麼?”

李魚興趣缺缺地看了一眼。

夜明珠,也就是螢石,根本沒什麼大不了的。李魚穿越之前的工作是科普雜誌的編輯,辦公室裡的同事們有好幾個都喜歡收藏各種礦石,李魚也不例外,這種發光礦石她有足足一櫃子,螢石又有什麼稀奇的呢?

這麼一點兒光,還不如一根蠟燭呢,帶著還怪沉的。

她沒什麼興趣地說:“不要,不感興趣。”

這隻是一句普普通通、毫無防備的話罷了,說的也不是什麼很重要的事情,可是一點紅的心裡忽然一跳。

他掃了李魚一眼,見她看都不看這夜明珠一眼,隻坐在馬車裡頭玩自己的指甲。

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那個猜想,關於她身份的猜想。

東海夜明珠這般貴重的東西,她也絲毫不以為意,那種不以為意不是視金錢為糞土的不以為意,而是一種……這東西我見多了,有什麼稀奇的不以為意。

什麼樣的人才會覺得這些東西不稀奇?難道她真的是那皇宮大內裡皇帝老兒的妃子不成?

一點紅的拳頭忽然攥緊,小臂上的青筋也忽然一根一根的爆了起來。

第18章

一點紅已並不在意她隱瞞自己身份的事情了。他明白這個女人嘴裡的話是為了叫他保護她、送她去翠羽山莊,可在那些溫柔的話語之中,她的確是有幾分真心在的。

她不想看他死去,她為他流過真誠的眼淚。

對於一個活了半輩子,連一絲真情都沒體會過的可憐人來說,無論這份好之中摻雜著多少算計與目的,隻要有那麼一點點甜味,他就已滿足了。

即使十分之中隻有三分真心實意,他也已決定要為她赴湯蹈火。這也正是一點紅這種江湖人的瀟灑之處。

但這夜明珠讓一點紅瞬間想起了她的身份,她是皇帝老兒的妃子。

他們兩個之間,一個是天上的雲,一個是地上的泥,能有此相遇,已很難得,他又為什麼會生出一種彆樣的念頭呢?

一點紅眸色閃了閃,臉上倒是沒顯出什麼情緒來,他看也不看那夜明珠,直接扔了。又轉身地回到了馬車上,拉起韁繩,麵無表情地趕起了車。

李魚的手從馬車裡伸出來,拉了拉他的衣服角,一點紅側了一下頭,看到她倚在馬車壁上,懶洋洋地看著他,目光裡似乎是有些不解的。

她很敏銳,他是知道的。

他伸了一隻手出去,握住了她那隻白生生、冷冰冰的手,那隻手的觸?感實在太好,叫他的手也忍不住緊了一緊。

一點紅道:“我沒事,進去吧。”

他緩緩地彆開了自己的眼睛,那隻滿是厚繭的手卻還虛虛握著她的手。

李魚吃吃地笑道:“你知道麼,你每次要說謊,都會避開我的眼睛的。”

一點紅麵色不變,道:“我在駕車。”

李魚眉眼彎彎地笑著。

比起荒原夜行的野狼,一點紅更像是一隻外表凶惡的大狼狗。

他平時總愛呲一下牙,露出白森森的獠牙,但他的脾氣卻是不差的,隻要他不討厭你,上去順順豐厚的毛,捏捏大狼狗的耳朵,他都隻會呼嚕呼嚕的悶哼兩聲,完全不會生氣的。

就算真的不高興,他也隻會默默地躺倒一邊去自己甩著大尾巴生悶氣,完全不會打擾彆人。

李魚想到這兒,戳了戳他的背,小聲說:“你真可愛。”

一點紅:“……”

他原本完整的低落心情瞬間被這莫名其妙的一句評價給衝得七零八落。

他想不明白李魚在說什麼,又覺得自己莫名又被調?戲了一回,連話都不想說,隻從鼻子裡發出一聲陰惻惻的冷哼,試圖嚇她一嚇。

但李魚早明白他是什麼人,難道還能被嚇到不成,她又很放肆地笑了起來,伸手抓住一點紅的高馬尾拽來拽去。

一點紅半晌沒搭理她,過了好一會兒,才無奈道:“……彆瞎鬨。”

……這話他總覺得自己已說過不隻一回了。

若是叫彆人看到,這殺人不眨眼的凶惡殺手一點紅,此刻竟乖得像鵪鶉一樣,指不定要嚇出什麼毛病來呢。

李魚笑了半晌,這才停下,放開了一點紅高高束起的馬尾,又很貼心的幫他順了順,這才打了個哈欠,退回了馬車裡頭。

而一點紅平視前方的目光,卻變得有些晦暗不明。

這一日趕路結束之後,一點紅進城,去取了一個人皮麵具。

不出三日,他們就能到翠羽山的山腳下了,最多不過五日,就能抵達翠羽山莊。

越靠近翠羽山莊,一點紅的氣壓就越低。

而李魚的心情也不怎麼樣。

一個好端端朝九晚五的社畜,忽然一下子穿越,變成了一種奇怪的非人生物,還被卷入了一場不知道是什麼的陰謀之中……此刻即使說是接近了真相,她的心情也依然不怎麼樣。

這一天晚上,二人宿在小鎮之內。

南方的鎮子都算不得太窮,一點紅身上帶的錢也很寬裕,他給二人定了兩間相鄰的上房,休整一番後,他敲響了李魚的房門。

李魚自然讓他進來。

一點紅推門進去,反手把門關好,坐在八仙桌旁的凳子上,沉聲道:“明日就要進入翠羽山莊的勢力範圍了。”

李魚道:“好。”§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一點紅又道:“明日我就會換上崔繼的麵具。”

李魚又道:“好。”

一點紅定定地看著李魚,半晌沒說話。

如今他的心境,與數日之前剛認識李魚的時候又有不同。那時他對李魚絲毫不關心,這漂亮女人活著死了也不乾他的事,而他自己的死活,他更是渾不在意,隻有一腔孤膽。

然而現在……

他已舍不得李魚去死,甚至不想叫她進那龍潭虎%e7%a9%b4。

半晌,他忽沉聲道:“你在這裡等著。”

李魚一愣,道:“什麼?”

一點紅道:“我把崔萬羅擄出來給你問。”

他語氣淡淡的,好像深入那龍潭虎%e7%a9%b4,將頭領活捉出來是一件再容易不過的事情。

李魚皺起了眉。

她從紗櫥後頭走了出來,坐到了他身邊。

她說:“那翠羽山莊的莊主,難道這麼好活捉出來?”

一點紅平靜的麵容之上,就顯出幾分冷冽的殘忍來,他冷冷一笑,道:“他年輕時倒也算個人物,隻不過如今垂垂老矣,隻是條老狗罷了。”

李魚平靜地道:“可就因為他如今已經老去,他更害怕有人害他,所以他的身邊,一定已圍繞了許多高手,將他活捉出來的難度,更甚於殺死他。”

李魚不是個笨蛋,一點紅一開始與他相遇,就是為了躲在那車裡潛入翠羽山莊,他的功夫這樣好,又這般高傲的一個人,若是可以在那翠羽山莊中來去自由,又怎麼會選擇這樣的方式?

所以,翠羽山莊不好對付,僅憑他一人,不好對付。

一點紅仍平靜地道:“不試試怎麼知道?”

他的手擱在桌子上,修長的手指一下一下叩擊著桌麵。

李魚伸出手,點了點他的手指骨,她沒用什麼力氣,但一點紅的動作卻忽然停了下來,他的眼睛瞟了一眼桌麵之上二人的手,忽然似是移不開了。

李魚溫溫柔柔地道:“我不要你試。”

一點紅的瞳孔收縮了一下,他猛地抬起頭,死死地盯著李魚的眼睛,嘶聲道:“為什麼?”

李魚道:“因為我舍不得你一個人去送死。”

一點紅死死地盯著她,牙似乎都在一瞬間咬緊了。李魚看到他渾身的肌肉瞬間繃緊,把他原本就緊緊裹在身上的黑色勁裝撐得滿滿的,而他擱在桌子上的手,也緊緊地握成了拳頭。

可他說出口的話卻比冰更冷,比石頭更硬。

他厲聲道:“難道你跟我一起去,我就不是送死?你這包袱,帶了你,我反而更累贅!”

這般毫不留情的話語,若是叫彆人聽了,肯定是要生氣的,可李魚卻仍望著他,神色很平靜。

她歎道:“我知道,你是不想叫我負險……”

一點紅斷然冷笑:“難道你以為,像你這樣的女人,就得所有人豁出命來保護你?你對自己未免太有信心了。”

李魚瞪大眼睛。

他從來沒有用這樣的語氣同她說過話,如今忽然變臉,並不是他的本意,卻也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