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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人無法忽視,連帶著埃隆也不自覺低落起來。

他想了想,收起餐盤,拿出旅行路上淘到的古董唱片機,悠揚的音樂吱吱呀呀播放起來。埃隆站到耶利米麵前,向他伸出手:“跳支舞吧?”

*

他們跳了很久,下半夜街區重新通上電,外麵黑暗的街道變得明亮。

他們依舊沒有開燈,一圈圈在屋子裡旋轉,直到蠟燭燃到了最底,直到雙腿沉重,直到雙雙跌落在沙發上。

耶利米很輕,壓在他身上像一片沒有歸處的葉子,纖細的腰身一隻手就能環過來。埃隆望著他近在咫尺的麵龐,後者垂著眼睛不敢看他,密密的睫毛止不住顫栗。

少年人過於神秘,他想過拉近距離,但都沒成功。此刻,哪怕是如此親密的擁抱,都無法填滿他對他的好奇。

埃隆試圖抗爭過,還是敗在誘惑之下,啞聲開口:“告訴我,你成年了。”

“十九了。”

“相信我嗎?”

耶利米沒有說話。

沉默就是他的回答。

唱片還在繼續走著針,低%e5%90%9f淺唱著寂寞的心事。

蠟燭終於燒到了最後一截,徹底熄滅,清甜的香味在空氣中越來越淡,直到被另一種濃情所取代。

晚風將掀起窗邊的薄紗,秘密地拂過交頸的年輕情人。

*

埃隆在入住時可沒料到會這麼快就有同伴,臥室裡還是單人床,此刻兩個人擠,搖搖欲墜,四四方方的木材承受了它不該承受的重量,有點兒動靜都會發出痛苦的聲音。

埃隆已經睡著了,但雙手依舊牢牢摟著他的腰,好像怕他掉下去,又好像怕他離開。

耶利米在他懷中蜷了一會兒,毫無睡意,睜開眼睛,偷偷用手指描摹著這張朝思暮想二十年的麵孔。

額頭。

睫毛。

鼻梁。

嘴唇……都是他記憶中的樣子。輪回轉世,也沒有變過。

他不會跟任何人訴說,這二十年間尋找的困苦、疲憊,在希望和絕望中反複撕扯以至於麻木的心。就像他也無從知曉,埃隆·赫定過去的二十年又在何處落腳,經曆了什麼,才能獲得此刻澄明的心。

忘記了一切,包括他。這對他們而言,究竟是幸或不幸?

那些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幾近輾轉,往生之後,他們洗脫身上背負的罪孽與血,以無瑕的新生再次相遇。

我找到你了。

我找了你好久好久,終於找到你。

再也不會放開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番外五

季辭、許遊與新生活

隨著網絡、智能機和各色app的飛速協同發展, 越來越多的事情可以在手機上完成,也就越來越多的人加入「低頭族」。

吃飯,走路, 站著,坐著, 眼睛都黏在手機屏幕上。刷新聞, 刷谘詢,刷八卦,就好像虛擬世界真的比現實世界有趣得多,哪怕根本沒新消息, 一分鐘不看都渾身難受。

醫生再怎麼恐嚇視力問題、專家再怎麼倡議都沒用,帶娃的父母,上班族, 年輕的學生們,街上來來往往的哪一個不是抱著手機,甩都甩不開。

被動著接收谘詢的副作用,就是很多人類失去了主動欣賞的能力。很久沒有人再抬頭看天空, 無論是白晝的藍天白雲,還是夜晚的星星月亮, 在他們眼中都比不上某某明星的新戀情。

這樣不可抵擋的大趨勢倒是給巨龍的活動提供了便利, 畢竟人類不抬頭看, 那他們就不用掩人耳目, 可以自由自在翱翔於空中了。

季辭跟著季越彭後麵, 稍微調整了一下龍翼的角度, 一個俯衝堪堪擦過電視塔的邊緣, 停在塔尖。他明明看見了這個點還有遊客在最頂上的觀光台上, 可小哥說了不怕、人類都是大近視, 看不見他們。

季辭收斂了龍翼,沒有回到人身,他挺喜歡自己的新身體。

季越彭欣慰地看了他,嘰裡咕嚕吐出一串龍語:“嘿,還是咱們S級的鉑金色最好看。”

“你可彆讓大哥聽見。”龍語並不是巨龍天生就會說的,幼崽也要牙牙學語。季辭現在正緩慢摸索中。

“說不定他心底也暗暗羨慕呢。”

“為什麼鉑金色就比金色好看呀?”

“誰知道呢,反正人類挑選珠寶也偏愛白金嘛。”季越彭想起以前做代言上秀場佩戴的各種裝飾,“巧不巧,他們人類對稀有金屬的喜好,跟龍的血統等級排序是一致的。”

*

——「他們人類」。

季越彭又說了一次。

這感覺可真奇妙,季辭想,人類,以前還是「你們」的範疇,現在和從此以後,都是「他們」了。

就像他從三歲開始騎著小哥出門多少回夜間飛行,二十六歲這年,自己成了龍,儘管經過的還是同一片澄淨的夜空,擦肩而過的還是同一輪明月,卻已是完全不同的體驗。

一個月前許遊將他從鬼門關帶回,潛心研究的辦法生了效,他從一個隻有短短數十年生命的脆弱人類,進化成了長命千歲、無所不能的龍類———而且是純血。

季辭清楚,自己體內這顆跳動的心臟來自於誰。他曾覺得愧疚,又覺得僥幸,本以為種種強烈情緒交織將蘇醒的他壓垮,可季辭驚訝地發現,他其實並沒有體會到太多:巨龍本就不是善感情的生物,他的生理脫離了多愁善感的人類軀體,心理自然也到了新境界。

好在,他依舊深愛著許遊,愛著季家的每一個人,並沒有因為成為龍就丟失了最重要的組成部分———從某種程度而言,現在的他並非禸體凡胎組成,而是由許遊和季家對他的愛重新捏出的「季辭」。

成了龍以後,看待世界有了全新的方式。雖然季小辭就是在龍背上長大的,從來親近天空與風,但用自己的雙眼、雙翼去感受,目窮千裡,耳聽八方,認知的緯度也變得不同。

他很喜歡現在的自己。

不是因為龍更有力量,更高貴。

而是以龍的軀體,他可以陪伴許遊和季家更長時間,更多年。

*

作為新鮮的龍,哪怕是天資最強的S級,季辭依然是個稚嫩的「新生兒」。

醒來的第一個星期,他甚至沒辦法自如地在人和龍的形態間切換,不是收不起來龍尾,就是伸不出龍翼,甚至激動時好幾次尖利的龍爪抓破了許遊的皮膚———沒錯,作為最親近、7*24待在一塊兒的選項,許遊當然是受傷最多的那個。

好在「受害龍」心甘情願,且甘之如飴。

第二周,季辭總算學會了控製自己的新身體,然後就要開啟身為龍最重要的一項課程學習:飛行。

對於人類而言,這絕對是個大挑戰,畢竟沒有翅膀的人類恐高是刻在基因裡的。

彆說真正的飛行,就是站在高點兒的地方,雙腿發軟,各種應激反應都可能出現。

但同時,他們對天空的向往同樣是自古以來沿襲。

無論是古時候的飛行器,還是近代的飛機,又或者現代的各種航天工具,渺小的人類做出無數努力,隻是為了能夠離天際近一點,再近一點。

好在,季辭是個被龍養大的孩子,對高空習以為常,克服心理恐懼這一關輕輕鬆鬆。

然而接下來的其他步驟就沒那麼簡單了。試想一下,大部分人都有雙腿,都會跑步,但能跑到奧運冠軍速度的能有幾個?

用新長出的部位去挑戰一項從來沒有過的運動,可比那難得多。

畢竟不怕高的人多,不怕受傷的人幾乎沒有,季辭也沒能幸免。

*

第一次站在山巔上,以前抱著龍的脖子眼都不用眨跟著俯衝的高度,現在竟然腿肚子直打顫。

要知道,人那兩根火柴棍似的腿顫唞沒多大動靜,巨龍可就不一樣了,簡直是山上一場小型地震。⌒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就像人類的小寶寶第一次學走路總是萬眾矚目一樣,小辭的飛行試驗也得到了一家人的圍觀和支持。由最愛夜行、深諳飛翔之道的小哥帶領,姐姐負責攝影,許遊和加西亞兩位忠心的騎士一左一右保駕護航,大哥殿後,小舅全場調度。

現在小哥在上空轉了幾圈,降下來播報:“天氣晴好,風向合適,周圍的鳥都被驅散了,崽崽準備好了沒?”

季辭:“……”

現在說想回家還來得及嗎?

真真兒是體驗了一把什麼叫騎龍難下。

小哥隻催了那一遍,季辭沒說話,其他人就安安靜靜地等。反正龍最不缺的就是時間,他們有耐心得很,今天小辭沒準備好就明天,今年沒準備好就明年,這種事兒急不得。

但季辭不想拖下去了,他在城堡和森林已經練習了好多次,今天……即今天一定能行。

真的能行嗎?

“放心,有我在。”許遊看出他的躊躇,衝他微微笑,“我會永遠在你身邊。”

季辭信他。

這句話,許遊說過好幾次,從不失約。他答應的,就一定會做到。

季辭做了個深呼吸,閉上眼,儘量地舒展雙翼,感受到被氣流托舉。

他變得很輕,很輕。

直至風成了身體的一部分———

*

就算是半個月後的現在,新生的純血飛起來也沒多穩當,風一大,遇上鳥兒,或者心情緊張,就跌跌撞撞的,看著叫人捏一把汗。

季越彭心大,絲毫不覺得帶著新生的幼弟逛街有什麼不妥,還是季霖澤提著他的耳朵讓他務必把時長控製在倆小時內、彆讓小辭出門太久,才在鬨鐘計時到的時候,心不甘情不願帶著小辭回了古堡。

客廳裡所有人都在等著他倆。

小舅一如既往在躺椅上看書,他什麼都看,千歲老龍的漫長人生實在過於無聊,隻有閱讀能夠緩解枯燥;

加西亞靠在旁邊閉目養神,離小舅一米距離。雖然誰都知道他不可能真的睡著,隨時捕捉到任何一絲異響;

大哥在翻財務報表,最近生活平靜,商場也沒什麼挑戰,他打算進軍一下新產業,重新給自己來點兒挑戰;

姐姐霸占了整個沙發,抱著膝蓋看電視劇,側臉的線條精致如雕刻,熒幕的光照得冷豔又高貴,不過季家人都知道她在家裡是毫無形象的,等會兒看到搞笑處就什麼也不顧忌了;

小哥剛回來,是要去洗個澡的,等出來以後說不定就要跟二姐搶電視,不過多半搶不過,歪在旁邊打遊戲,發誓要通關這個製造商的所有門道。

季辭想起年幼時的場景,似乎二十多年定格,時光沒有帶走分毫,經曆過的生死、血汙都不存在,他們一直都是這麼幸福快樂吉祥的一家小龍人。

不同的是,那時候他怕許遊的到來,今日許遊有事情不在,反倒心神不寧。

小舅看出他的走神,合上書頁,安慰道:“明天就會來了,廚房有做好的宵夜,要不要吃點兒?”

季辭不好意思地笑笑。這麼大人了,還讓家長操心自己的相思病。

愛果然是世間最狡黠的精靈。它讓人變得不像自己。

*

和許遊視頻通話、確定後者明天上午就能結束事務以後,季辭看了看時間,到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