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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在季家也好幾個世紀了,很懂規矩,什麼地方能進、什麼話能說,條條框框記得很牢,沒有要事不會魯莽。

季霖澤沒有計較他的打擾,用眼神示意他說下去。

那人神色凝成沉重:“加西亞先生讓我來通知,剛接到的消息,埃隆———那個埃隆·哈瑞斯離開秘境森林了!”

兩人神色均是一變。

*

消息長了翅膀似的,埃隆·哈瑞斯終於結束「修煉」一事,三天內傳遍龍屆。

森林一日,外界一年,埃隆不過是在裡麵待了幾周,對於外麵而言,冬春夏更替,年曆都已經翻篇了。

人人都以為埃隆·哈瑞斯沒有懸念地死在險惡的林中,可他卻回來了,且毫發無損,這怎叫人不驚訝。幾個世紀以來,他是第一個能活著走出秘境森林的巨龍,究竟有什麼魔力和幸運能做到這種地步,受到各方關注。

對於他的追隨者來說,更是蒙上一層強大的神秘信仰色彩。

然而,極高的人氣之下,這回埃隆卻沒再大張旗鼓辦聚會和發布會,反倒很沉得住氣,拿捏著群眾的情緒高點,先後透出兩條勁爆的消息。

第一條言之鑿鑿,以赫定家官方的名義,宣布經鑒定,埃隆·哈瑞斯是已故家主斯科特·赫定的親生兒子,如今,在現任家主伊迪絲·赫定的支持下改回赫定的姓氏,埃隆·赫定將與她共同主持家族大局。

第二條倒是模棱兩可,連配字都沒,一張不清楚的照片,勉強能認出背景位於赫定家的莊園,畫麵中心是隻不同尋常的幼龍,體型很小,也就正常巨龍腦袋那麼大;鱗片顏色不同於任何傳統血液純度,是非常特殊的、介於青和白之間的色彩,瑩潤清透,淡淡發著光,仿佛上好的玉器。

很快有人辨彆出這個特殊的幼崽究竟是什麼物種,龍類炸開了鍋———原來埃隆·哈瑞斯,不,現在應該叫埃隆·赫定了;這個後起之秀在險象環生的秘境森林搗鼓這麼長時間,就是為了帶出「虯」!

那可是虯!或許沒人見過,但不會有人沒聽過它的傳說。

現在,埃隆用無聲的行動清清楚楚地宣告,他把傳說帶到現實了。

東山再起的赫定家,和風頭正盛的埃隆的「合並」,本就是一樁有力的聯合,給主戰派的龍類打了一針強心劑;現在再加上「虯」的助力,他們萬分期待,重新登上食物鏈頂峰、呼風喚雨的那個時代,是不是很快就要來臨了?

*

時節進入初夏,隨著天氣的回暖,季辭的身體好了不少,行動是沒問題了,就是身體還有點兒弱,不過在他的執意要求下,家人還是放他回研究所上班,繼續他未儘的研究。

有了之前的經曆,加之狼子野心的埃隆歸來,許遊心有餘悸,現在看他看得很緊,生怕綁架重演,每天親自接送,風雨無阻。

季辭上班時間縮水,待個小半天就會回家,偏偏研究到了關鍵階段,捯飭出一大堆古籍,找到了想要的幾個詞條,然而最重要的一環,至今欠缺。

秘境森林的中毒事件拖拖拉拉幾個月還沒痊愈,讓他再一次清醒地認識到:這件事必須儘快完成,不能再拖,因為誰都不知道明天會如何。

他想壓縮空閒時間把那塊拚圖填上,偏偏許遊總「搗亂」,說什麼也不讓他加班;季辭不高興,有幾次差點吵架,最後一個說軟化一個讓步,激烈變了意味,不了了之。

工作上反反複複的耽擱和停滯還不是唯一的煩憂,季辭的焦慮並未隨著春寒消退而衰弱,與其同時,長時間見不到簌簌、和各方對「虯」狂熱的妄念攪和在一塊,每一件都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按照埃隆放出的消息,簌簌肯定還活著。可赫定家和埃隆都是瘋子,誰知道他們對簌簌究竟會做出什麼事來?

自從得知簌簌是「虯」,季辭明白的第一件事就是,簌簌在他、在季家眼中,隻是個需要保護和照顧的幼崽;但對於其他人而言,他是武器,是工具,是掌控力量的開關,是能夠快速躋身名流和強者的魔盒。

潘多拉的匣子被打開後,飛出了數不儘的災難。人們意識到需要將其封印後,匣子本身,又會受到怎樣的對待?

所有人都想利用簌簌做點什麼,拿簌簌來交換點什麼。

唯有季辭,他隻想把他的小崽安安全全地帶回家。

*

持續低落的情緒顯然已經影響到了季辭的康複,許遊坐不住了。

他曾答應過季辭,一旦埃隆離開秘境森林,他會立刻前去營救;埃隆是個有謀略的野心家,既然簌簌能夠帶給他如此高效快捷的提升,他一定會用某種方法控製剛被父母「遺棄」的年幼的虯的心智,然後物儘其用。

可以說,現在的埃隆·赫定實力必定今非昔比。

許遊不能貿然行動,季辭也並未催促。他們都了解,救回簌簌,需要一個時機。

把季辭哄睡了以後,許遊去了季淳的書房。這裡和以前的布置差不多,那根屬於季念雲的龍骨也依舊供奉在燭光之間。

許遊來過這裡很多次了,從二十多年前季淳在這裡將小辭托付給他開始,每當季辭的人生遇到重大抉擇時,他們總會在這裡相見,話題一次比一次沉重。

“崽崽睡下了?”

“嗯……”

“這段日子真是難為他了。你照顧他,也辛苦了。”

“您說的這叫什麼話。”

季淳喝了口茶,幽香撲鼻。這是從森林間新采的,嚴格來說算不上茶葉,是某種樹尖上冒出的最嫩最綠的新芽,泡在水裡味道竟然意外得不錯。等他再抬頭,臉上掛著無奈的笑:“這件事,往大了說,是人和龍的種族問題,是龍和龍的家族對抗;往小了說,也就是你們一家三口的家務事。”

季辭為他帶回來一個孩子,他為季辭把這個孩子送出去,現在要再次為了季辭接回孩子。

情節狗血,可也簡單。

許遊苦笑,沒說話,沉默著和他碰了碰杯。一個世紀前,他開始有了接觸貴族家的想法,雄心壯誌暢想著未來有一日要成為季家座上賓,和季淳談笑。

眼下算是實現了妄想的一部分,隻不過,哪裡想得到會此般相看無言。

“對了。”季淳忽然說道,S級用那雙裝著許多歲月和秘密的眸子沉靜地看著他,“如果你覺得有必要———可以去請「他」出山了。”

許遊一愣,繼而深深蹙起眉。

時局……竟已到了如此地步了嗎?可這話出自季淳之口,一定有了更深層次的思量。

半晌,他鄭重回答:“好,我會去的。”

季淳歎息:“希望不要出什麼岔子才好。”

“周末伊迪絲邀請我去一趟赫定莊園,我想,應當是埃隆的意思。”許遊捏了捏拳,“我不打算告訴小辭,希望您能幫我瞞著他。”

“我知道了。我會讓他陪我去城市裡一趟。”

“但我要帶另一個人。”

“誰?”

“三少。”

“越彭?為什麼?”

“因為他是除了您以外,唯一的純血雄性。”

第九十五章 誰最難忘3

你們不會想見到他的

“你不和我一起?”季辭扣著襯衫的扣子, 倒數第二顆是鎖骨上,抵著喉嚨。他轉過頭看著還賴在床上的人,“那你今天要做什麼?”

“你小哥約我出去玩兒來著。季先生的畫廊我也看不懂, 還是你去吧。”

季越彭雖然能瘋,不過跟自己弟弟家的那個在一起還是注意分寸的。季辭熟悉他倆的脾性:“晚上回來嗎?”④思④兔④網④

“當然, 而且應該會比你早。”許遊說, “做梔子蛋糕等你?”

季辭勉為其難地答應了:“好吧。”

許遊躺在那兒,從頭到腳欣賞了下一番自己的小男朋友。季辭隻穿好上衣,抓著褲子往裡套,光著的兩條腿又長又直, 白得發光,隨著彎腰的動作線條繃成美好的弧度,襯衫下擺露出一截細腰。

大早上的, 實在是副誘人的好光景。許遊彎彎眼睛:“寶貝兒,過來。”

目光像是有溫度似的,灼得他的皮膚微微發燙。季辭又不是小孩兒了,不會不知道那樣的注視代表著什麼, 向前走了一步,但沒有靠近:“我馬上就要走了。”

“我又不做什麼。”許遊一臉無辜, “來, 讓我親一下。”

季辭拿捏不住這話裡的可信度有幾分, 又往前挪了一點兒, 許遊伸出手, 不容拒絕地一把把他摟進懷裡, 手掌貼著他腰側柔軟光滑的肌膚摩挲, 季辭抖了一下, 好像被燙出烙印。

出乎意料的是, 許遊還真的規規矩矩,溫柔地親了親他的唇瓣,淺嘗輒止就放開了,沒有多餘的動作。

季辭站直,眨了眨眼,不敢相信。

許遊看他那個樣子,笑了出來,自己在他心裡究竟是什麼形象啊:“怎麼,你在期待什麼嗎?”

“……”季辭轉身就走。

許遊眷戀地目送他離開房間,下床走到窗邊,直到看見加西亞的車載上舅甥二人駛出視線,才打電話:“越彭,他們走了,我們出發吧。”

*

赫定莊園。

和上回不同,今天伊迪絲·赫定早早地在門口等候著他們的到來。她沒有穿白裙,淺淡的綠色襯衫,配上馬褲和馬丁靴,長長的銀卷發束得高高的,比起往日的聖潔感更添了一分淩厲,往那兒一站,簡直美得讓人移不開眼。

許遊想起了豌豆樹精阿爾瑟,同樣是淺綠的印象色,卻和伊迪絲展現出完全不同的風情。

巨龍在認定伴侶後,不會再被其他人的美色所打動,許遊純粹以審美標準來評價;但單身的季越彭就不同了,他還是第一次直麵伊迪絲·赫定,以往隻見過鏡頭下熒幕前,和真正親眼見到的衝擊性,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

饒是娛樂圈裡見識過無數美人的季越彭,也有些愣怔。

三百多歲的他在年長的伊迪絲那兒,也就是個小屁孩,視線甚至沒多停留幾秒,悠悠開口:“許先生,我以為,我隻邀請了你一人。”

許遊的確沒有提前說過會帶季越彭來,不過言語上早有準備:“他是我戀人的兄長,就是我的家人。攜家人拜訪,應當也不是什麼特彆冒犯之事。”

牢籠裡束縛著喉嚨長大的金絲雀怎麼可能比得上口若懸河身經百戰的商人,伊迪絲知道自己講不過許遊,也不可能把季越彭趕出去,沒什麼表情,帶著他們繞過龐大龍翼形狀的噴泉,進入那幢金碧輝煌的宮殿。

季家和赫定家如今是世仇,再往前幾代,也有過交好的、互相串門的時候。可惜那時候還沒有季越彭,自然沒見識過赫定家究竟能窮奢極侈到什麼地步,宮殿裡金銀玉器堆砌的裝飾看得三少爺直皺眉。

巨龍都是貪財和斂財的,這是他們的本性,季家的藏寶窟隻會更勝。季越彭清楚自己沒立場感到不舒服,然而,那些財寶給他一種詭異的冰冷和桎梏感。

或許其下沾染的血和罪惡,遠比潔淨的表麵呈現出的,要多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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