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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震撼的。

季辭不在。

許遊看見地上的圍巾,簌簌在他之前已經飛過去叼了起來,獻寶似的交到他手上,開心地喊了一聲:“Ma!”

看來埃隆沒有說錯,季辭之前的確在這裡,隻不過看環境,多半過得不好。

然而他沒有機會質問埃隆,後者大概沒有騙他,同樣吃驚於季辭的消失,很快反應過來。怒火中燒,狠狠地踹了一腳乾癟的木柴:“跑了?!”

阿爾瑟抿著嘴,有些發抖。

埃隆發難於她:“我說過,如果你們不能看好他,會有什麼後果。”他終於撕掉那張溫文爾雅的皮,寒聲道,“你想看著你的族人一個個死去嗎?嗯?為了一個人類?”

少女搖著頭:“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沒、沒有人告訴我……”

許遊先前沒注意,這會兒才發現她說話並非張開口通過聲帶傳遞,四周的空氣都在回蕩著她的聲音,聲如其人,清靈溫婉,隻不過現在摻雜上恐懼,還有一點微不可聞的仇恨。

埃隆眼中迸濺出的恨意可就鮮明多了,他自以為有蜜蜂看守,又有對樹精的威脅,整個森林都握在手中,幾百米高的大樹季辭一個沒有任何裝備的人類根本不可能逃脫得掉,才如此放心地去忙自己的事情,連最基本的捆綁都沒有。

結果,季辭竟然在他眼皮底下消失了!

行。

他氣極反笑,眼神中儘是冰冷。

不愧是季家養出的崽子,是比他想象中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嬌貴小少爺更有些手段。

*

許遊同時在鬆了一口氣和倒吸一口氣兩種情緒徘徊,放心的是小辭逃了出去,而且一定是有幫手的,壞就壞在,偌大一個森林,危險重重,他現在會在哪裡?

埃隆鷹隼一樣盯著阿爾瑟,字字冰冷:“現在,用你的隨便什麼能力,給我他的位置。否則死的,可就不隻是你那些可憐的同胞了。”他聲音忽然溫柔下來,卻更加恐怖,“你想不想見識一下,龍焰的穿透力?”

少女茫然地眨了下眼睛,但身為同類的許遊卻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在威脅燒斷豌豆藤!

龍焰的威力是人類最頂尖的武器也比不上的,雖然豌豆藤很粗壯,但燒穿它也不是做不到的事情。就算不能攔腰截斷,造成的傷害也是不可估量的。按照之前的說法,就是要動秘境森林的命脈。

許遊不讚同地皺了皺眉,或許巨龍本性殘酷,毀掉一個世界眼都不眨,但這片森林裡有他在乎的人類,麵前這個姑娘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之一。

阿爾瑟後知後覺意識到埃隆的潛台詞,嘴唇發抖。許遊沉聲打斷:“先找到小辭吧。否則,我不保證在你想動手之前,我會先做出什麼來。”

阿爾瑟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許遊想,就當她提供銀焰花的報答。

埃隆眯起眼,雖然不喜歡被威脅,但許遊說的話還是要納入考量。

他們同為A級,沒有血統壓製,較量的就是純粹的實力了。先不說能不能打得過,在季辭不在場的情況下,許遊就是簌簌認定的第一人。若許遊指揮簌簌來攻擊自己……怕是不妙。

他可不能忘了自己的最終目的,是得到虯,而不是燒光一個日後可以作為後備據點的森林。

“許先生說的是。”埃隆又恢複了那種淡然的微笑,“阿爾瑟小姐,請你想……辦法,找到季小少爺吧。”

*

他們被藤蔓傳送回地麵,阿爾瑟喚來幾個年輕的小樹精,每一個都同她一樣眉目如畫。她用他們不懂的語言詢問了豌豆藤有沒有進入外來人,樹精們在回答之前滿是畏懼地看了埃隆一眼。

埃隆問:“他們說了什麼?你知道我能看出你在撒謊。”

“黑豹。”阿爾瑟蹙眉,“他們隻看見過一隻黑豹,除此之外,沒有彆的。”

埃隆沒有在意:“那是我派來給季辭送餐的。”

黑豹隻有外世界的貓咪那麼大,再怎麼凶猛敏捷,也不可能馱著比它大幾十倍的人類出逃,他對這一點很有信心。

除了這條線索,樹精也說不出什麼彆的了。埃隆麵色冰冷:“這棵樹是森林的脈絡,你們是它的精靈,既然根係能夠伸向森林的每個角落,你們也有辦法探知某個生物的具體位置,對吧?”

許遊一驚,他隱約知道豌豆藤在森林的中央地帶,從入口到這裡確實花了點時間,大概能估計出整個森林的麵積。但是,根係能蔓延到全部地帶?他忍不住看了看腳下,堅實的、和外世界差不多的土壤下,究竟埋著什麼樣的生命力?

阿爾瑟為難道:“抱歉,我真的沒辦法……”

“你有的。”埃隆柔聲勸說,“隻是消耗一點樹的能量而已。它那樣強壯,借用一點,很快就能補足。”

阿爾瑟驚恐地搖了搖頭:“不、不行!”

許遊不清楚他們到底在打什麼啞謎,兩方相持不下,看樣子埃隆提出的辦法對豌豆藤有很大的傷害。他不在意誰會受傷,他隻知道自己的耐心快被耗光了。

如果不是那條圍巾,許遊甚至懷疑季辭根本不在森林裡。

他不耐煩地催促,在阿爾瑟下定決心或埃隆給出回應之前,變回人形安安靜靜握著他手的小男孩驀地化出龍翼,飛到半空閉上眼睛轉了一圈,並且使勁地嗅了嗅。

龍類想要在人身狀態下單獨長出翅膀是非常疲憊的,年輕的、沒有經驗的龍幾乎做不到。但隻有兩歲的簌簌看起來如此輕鬆,果然,虯能挖掘的能力無限。

三個成年人停下爭吵,同時望向半空中的孩子。

簌簌睜開眼,淺色的瞳孔裡滿是驚喜:“Ma!”

——他聞到了季辭的氣息!

第九十一章 擇日而亡9

他身上有哥哥的味道

埃隆沒想到, 虯的能力這麼快就能派上用場。他抬手,讓樹精們停下可能會讓豌豆藤枯萎的準備工作:“許先生,你的兒子……還有這種作用嗎?”

許遊看都沒看他:“閉嘴。”眼睛緊緊盯著小孩子。

簌簌這會兒不僅張開了龍翼, 就連耳朵邊緣也化出了尖尖的硬硬的龍鱗,仿佛魚類的鰓一張一合, 更好地幫助他在嘈雜的森林中捕捉想要的聲音。

男孩低著頭, 眼神顯出不符合年齡的堅定來,對許遊點點頭:“Ma!”然後向某個方向飛去。

許遊不管那邊的埃隆和阿爾瑟的反應,跟了上去。他本想回想龍形,一看那些縱橫交錯的枝丫和複雜的空中形式, 不得不老老實實邁開雙腿跑。

簌簌蝴蝶似的在林間翩翩飛舞,每到岔路口還停下來左聞聞又嗅嗅,像隻儘職儘責工作的小狗。每次檢索出季辭殘留的氣息, 就會高興地報告給許遊,報告內容隻有「Ma」或者「Pa」,也夠成年人明白他的意思了。

很快,他們跟著簌簌的方向追尋到一片帶刺的荊棘叢, 隻不過這些荊棘比外世界的要粗了許多倍,如同橫生的腳踏, 許遊瞄了一眼, 覺得自己能憑借著它們攀上去。

頂上是火焰一樣的紅, 還有幽幽的香氣, 大約是花田。季辭偶爾會跟他提到秘境森林的見聞, 或許這就是他說過的玫瑰園。

最終, 簌簌停在一朵, 或者叫一棵花下, 不動了。繞著花%e8%8c%8e飛了幾圈, 渴望地抬起頭,回到地麵收起翅膀。

“媽媽在這裡嗎?”許遊走過去牽住他的手。

簌簌聽不懂他的問句,但從眼神中感到了相似的焦灼,急切地晃了晃許遊的胳膊:“Ma!”

看來就在上麵了。

許遊轉過頭對埃隆怒目而視:“你不是說小辭在你那裡嗎?為什麼現在會在這兒?”

埃隆看起來心情同樣不佳,沒有回答。

忽然,巨大的黑影從天而降,攔住了他們的去路。許遊把幼崽擋在身後,向後退了幾步,才看清這是隻巨大的———比剛才的蜜蜂還要大很多很多的蜘蛛。它也不完全是個蜘蛛,沒有哪個蜘蛛有十二條腿和四隻眼睛,這是森林裡典型的變異怪物。

許遊感到一陣惡寒。倒不是怕打不過,就是純粹得被惡心到了。

埃隆同樣感到被威脅,兩人並沒有任何交流,卻都在等待時機,一旦巨蜘蛛挑釁,就原身開戰。巨龍可沒什麼害怕的對手,除了同類。\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然而蜘蛛頭頂傳來細細弱弱的嗓音:“你、你是來找小哥哥的嗎?”

*

話是對許遊說的,他抬起頭,看了半天才看見開口的不是蜘蛛,而是坐在它頭頂的……小孩兒?

既然簌簌確定了季辭在這裡,那小孩口中的「小哥哥」多半就是他了。許遊抹了抹臉,調整出對幼兒專用的和煦笑意:“我是來找小辭的,請問他在你那裡嗎?”

“小辭?”男孩露出一個顯而易見的疑惑表情,“是小哥哥的名字嗎?”

“是的。你認識他?”

“你看起來不像壞人。”男孩說,聲音有些顫唞,卻還強撐著為自己壯膽,“可你為什麼要跟那個壞人一起?”

許遊看都不用看也知道壞人說的是埃隆。他阻止了後者的狡辯,讓自己的笑容看起來更加真誠善良:“我們不是一夥兒的。這個壞蛋搶救了我的小辭,我來救他。”

“真的?”

“當然是真的。”

“我要怎麼相信你?”

“我有……”他低頭掏出手機,“我有和小辭的照片,你可以看看。”

“照片是什麼?”

“一種記錄……你先看看吧。”

男孩從巨蜘蛛身上飄下來,對,他是用飄的,像個幽靈。巨蜘蛛的四隻眼睛死死盯著他們,十二條腿蓄勢待發,就算是埃隆也不會貿然動作。

小幽靈站在蜘蛛最粗的腿旁邊,猶豫了一下:“你送過來給我看……不,不要你來,讓他過來。”

「他」指的是簌簌。

年幼的孩子看起來沒什麼威脅性,倒是意外的敏銳,直接找出他們的中心人物。許遊一僵:“他隻是個小朋友。”

小幽靈吸了吸鼻子:“他聞起來很熟悉。是森林裡的居民嗎?”

或許曾經是,但許遊不覺得暴露真相對現狀有什麼改善,打哈哈糊弄過去:“他聽不懂我說話,要不,還是我送給你吧?”

幽靈搖搖頭:“我不相信你。”

這下可不好辦了,送手機過去是讓他相信自己的辦法,但相信他又是送手機去的前提。糾結了一會兒阿爾瑟走了過來:“我來吧?”

她用森林的語言跟小幽靈說了什麼,大約是聞出了同伴的氣味,巨蜘蛛用細一點的腿輕輕蹭了下男孩,他總算同意了,讓阿爾瑟用藤蔓將手機送過去。

雖然不知道什麼是手機,也不知道什麼是照片,但小幽靈還是認出了上麵的季辭與許遊,兩個人貼在一塊兒衝鏡頭笑,很親密的樣子。

他勉強相信,把手機還回去:“那、那隻有你能跟我上來。其他人都不可以。”

許遊還沒見到季辭,怎麼可能把最重要的籌碼留在埃隆這裡。他據理力爭,捏了捏簌簌瓷白的小臉蛋:“小朋友沒什麼威脅的,要不然我和他一起,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