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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來了,是叫季辭,對吧?當年季悅梔帶上節目的。哎呀,他們那個導演是我老同學,後來逢人就說這事兒,搞得好像季辭紅是因為他!我跟他說,你搞錯因果關係了,是小朋友讓他的節目紅的!”

“哈哈哈,是啊……”

如果季辭今天沒有跟著許遊,也許全場都不會有人在意他;但這會兒人人都拿出恭維,一群四五十歲的成年人對著一個十來歲的孩子巴結,荒唐又現實。

一個慨歎道:“孩子都長這麼大啦!我們也老咯!”

許遊笑:“是啊,當年「出道」他才三歲多,現在快十四歲了。”

“老許,你看看你,一點兒都沒變。到底有什麼保養的秘訣,分享分享給我們啊?”

接下來就是些無趣的互相恭維了,季辭忍不住分神,片刻後許遊注意到孩子已經完全失去了興趣,於是找借口退出包圍圈。

他彎腰問男孩:“去那邊看看?”

其實哪裡都一樣,因為許遊就是全場的焦點,他到哪兒,話題和視線就跟到哪兒。

所以也無所謂了。

季辭跟著他身後,穿過觥籌交錯的人群,忽然心臟一顫,止住了前進的步伐。

許遊像背後長眼睛似的回過頭關切道:“怎麼了?”

好像有人盯著他們。深沉的,粘稠的,如同甩不掉的影子,叫他如芒在背。

然而這可是晚宴,以許遊的身份地位,目光追隨著他的人可太多了。

季辭無法分辨,蹙著眉搖搖頭:“沒什麼。”

許遊以為小孩子已經厭倦了這裡,安慰道:“很快就結束了。”順手拿了一塊桂花味的慕斯放在他的盤子,“嘗嘗這個,St.LaHous的主廚做的,味道不錯。”

季辭叉了一小塊放進嘴裡,果然。比起甜,更多的是馥鬱的香,猶如徜徉在金秋的颯爽夢境中。

那甜點暫時化解了他磕碰的鬱結。

被這麼一打岔,他也忘記了自己剛才要看什麼。

*

明明已經澄清了小少年的身份,但還是有奇怪的傳言散播開來。沒多一會兒,半個餐廳的人都知道S.O.T.的許遊許老板在親自物色下部電影的男一號。

以訛傳訛的速度之快和變種之大,著實令人咂舌。

但這也令無數男男女女圍了上來。

“許總您好,我是XX傳媒的XXX……”

“許總,還記得我嗎,上一次在電影節,我……”

“聽說您準備先投資個小清新的藝術片,真的嗎許哥?”

他們年輕貌美,對自己的姿色和資本都很有自信,攀談的樣子並不諂%e5%aa%9a,落落大方,光彩照人,反倒叫真正那些上了年紀的投資人黯然失色了。

許遊本就是花叢中的蝶,就算片葉不沾身,翩躚飛舞也十分熟練。對所有人笑臉相迎,不著調的傳言擋回去,能拿來用的資源也不放過,天生就是酬酢的中心點。

工作中的男人的確最有魅力,來的人更多了。

男孩很快被擠開,在角落裡看著他被鶯鶯燕燕環繞,方才還喜愛的桂花慕斯此刻索然無味,胃裡掀騰起古怪的不適。

他很快就要十四歲了,已經開始慢慢明晰自己不想要什麼,和想要什麼。

也許並不是一件好事。因為他也逐漸懂得,想要的,和能得到的,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

他不想承認,自己有了過界的訴求。

*

許遊是在露台找到季辭的。

發現小孩不見時,已經陷入包圍圈快半小時。他連忙想辦法脫身,拿著手機裡的照片問了幾個侍者,最終確定了位置。

大廳裡燈光瀲灩,酒香熏熏然,大家各有各的目的,仿佛少待片刻就會錯失良機,沒什麼人會到這裡。

快要入冬了,晚風已經很涼,小少年還穿著薄薄的西裝靠在欄杆上眺望,額發被吹起,手邊放著一盤吃了一半的慕斯。它快要化了。

有人從身後為他披上外套,季辭側過頭,臉頰被不遠處的燈光映著,眼神沉而靜。

這樣看起來,好像是有點長大了。

在許遊的心裡,季辭還總是那個三歲的小小孩,圓圓的大眼睛和肉乎乎的小手,奶聲奶氣,作天作地。

不要他碰,偏偏隻有他在才能安睡;討厭他在,好像又盼望他來。

那日夜晚的遊樂園,和家人走散的幼兒趴在他懷中,如此柔軟,又如此纖弱,生命在他臂彎裡輕巧而溫熱,隻需一個念頭便能定奪他的生死……

彈指間十年過去,小孩子不再隻依賴在他的懷中,有了自我的世界認識,有了少年的骨骼與輪廓。

他把他當成孩子,好像忘了孩子也要成長,有一天,在所有人都沒發現的時候,變成大人。

“怎麼,不開心?”許遊趴在他旁邊,“一個人跑這兒來待著。”

“沒有。”

“你知不知道,你每次撒謊的時候都會皺一下鼻子。”

“……”

“來吧,告訴——”他想說「告訴叔叔」,不過上一次這麼說的時候收獲了男孩的怒目而視,還是吞下了這個很喜歡的自稱,“告訴我。”

季辭盯著他,問得坦率:“你會從他們之中,找一個做男朋友或者女朋友嗎?”

許遊一愣:“他們?”

季辭朝著輝煌的室內努努嘴:“就是剛才纏著你的那些人。”

“怎麼想起這個?”許遊擠擠眼,“該不會是你在學校有了喜歡的小姑娘?”

季辭抿起嘴,不說話了。

這個表情,是又生氣了。小少爺還真是難哄……

許遊剛覺無奈,轉念一想,大概怕自己戀愛了,會受到冷落吧,小孩子嘛,喜歡什麼玩具就要獨占,也不難理解。

“不會的。”他說。

“不會什麼?”

“我不會找個男朋友或者女朋友。”許遊笑起來,“放心,我會把你放在第一位。”

最初的想法已經不重要了,後來他答應「那位」,會守護小辭一輩子。再往後,好像已經不再是對誰的承諾,而是真的這麼想,要當成使命來對待。

“……”突如其來的剖白讓季辭耳根發燙,“我沒要你說這個。”

許遊俯視著他,但目光珍重,聲音鄭重:“小辭,我會永遠陪在你身邊。”

遠處的喧囂如海浪一波波後退,好像都成了背景音,隻剩下他們兩個,晚風卷起支離朦朧的燈火。

世界回到原點。

“永遠?”

“永遠。”

他單膝跪地,幫孩子扣起外套。

惡龍取代騎士,在純白的小王子麵前,立下誓言。

第三十一章 隻談風月1

美貌是造物主的恩賜

兩年後。

這是季辭步入高中的第二年。他16歲, 每天陷在上課,作業,考試的循環中, 和初中生活大同小異,隻不過更高頻、更乏燥、更疲倦。他的同學們每天在無儘的題海中掙紮, 熬得兩個眼圈發黑, 不知道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

季辭就不一樣了,大小考試對他來說都是小菜一碟,因而充滿了迷茫:畢業以後的路要怎麼走?繼續上大學,還是直接工作?是要去大哥的公司, 還是許遊的S.O.T.?

可那些真的是他所喜歡的人生嗎?

他不止一次問自己,真正想要做的事,是什麼?^o^本^o^作^o^品^o^由^o^思^o^兔^o^在^o^線^o^閱^o^讀^o^網^o^友^o^整^o^理^o^上^o^傳^o^

十二中是初高中六年一體的學校, 季辭和唯一的好友寧延年選了不同的主修方向,沒能繼續在一個班,不過還會在一起吃午飯,友情倒也沒淡去。

今天下午第一節課不上, 去階梯教室開會。午休連著一節課的時間還是很充裕的,很多人偷偷溜了, 這其中就有季辭和寧延年。

他們繞著操場散步, 聊著最近越來越奇葩的考題和各自班級中發生的事情。聊天的意思是, 寧延年說, 季辭聽。

比同齡孩子要小兩歲的寧延年現在看起來依然沒竄個子, 看起來還是小小的, 放進初中部毫無違和感。而季辭已經抽長出少年人的身形了, 五官溫潤, 是不少女生偷偷談論的對象。隻可惜本人對此毫無察覺。

人在眼裡專心看著另一個人的時候, 是不會注意到其他方向投來的目光的。

操場上人不少,原本寧延年還一蹦一跳,突然沉穩下來,還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和頭發,緊張兮兮道:“我看起來還好吧?”

季辭被他問得莫名,不過還是從上到下打量了他一番,點點頭:“還好。”

和平時,或者和半分鐘之前完全沒有差彆。

寧延年歡樂的表情不見了,嚴肅仿佛遇見教導主任。但季辭環視周圍也沒捕捉到任何老師的身影,不然這麼多翹會的學生早就作鳥獸散。

“怎麼了?”他還是沒忍住問。

寧延年使了個眼色:“那可是溫女神啊!”

溫女神?季辭更疑惑了。

寧延年看他那個困惑的模樣就知道季辭一點兒沒變,初一認識時就是這個樣子,從來不會去了解這些東西:“今年高一的新生,不是咱們初中部的,從外校考進來的妹子,長得漂亮身材也好,絕對有力的校花預備役。”

季辭:“哦……”

寧延年聽他回答得如此冷靜、事不關己,仿佛看見正在熱舞的女團中間杵了個打坐和尚,恨鐵不成鋼:“大哥,你好歹長得這麼玉樹臨風一表人才,好歹也為自己爭取一下啊?”

可惜季辭真的做不到。他的審美早就被巨龍所同化,冰肌玉骨明眸皓齒不是美,鉑金色的龍鱗和強勁有力的雙翼才是美。

更何況他還有個無論人形還是龍形都是絕色的二姐季悅梔,實在很難再去洞知同齡人的好看。

好友清心寡欲,寧延年也不強求。他自己也沒奢望跟女神離得近一些,能這樣在操場偶遇、跟在她後麵散散步,已經是青春裡美好的一筆了。

*

距離第二節課還有半小時,男孩們在坐在樹蔭下休息,寧延年的女神也和小姐妹們坐在不遠處。

寧延年覺得這真是個美好的午後。

女神偶爾會朝他們這邊望一眼,儘管寧延年有足夠清醒的認知她看的肯定是季辭而不是自己,但能和女神對上視線,也足夠幸福了。

他剛想跟季辭說點什麼,回頭一看這位哥竟然已經睡著了。

少年的睡顏安恬,皮膚比女孩子還要白皙,長而卷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陰影,鼻梁高挺,即便閉著眼也能看得出眉目如畫。

他知道季辭家裡很有錢,究竟到什麼地步不太清楚,畢竟季辭即便對他也很神秘,幾乎不談及家中事。寧延年隻能放飛想象,把他當作什麼高官顯貴家的孩子。

他也聽彆人議論過,季辭這樣的,一看就是錦衣玉食嬌生慣養長大的小公子。

清清冷冷的,仿佛不曾沾染凡塵。

美貌是造物主的恩賜,寧延年感歎,自己要是個女孩兒,早就對季辭死心塌地了吧?

雖然現在也差不多。

可惜這位哥根本對自己的魅力一無所知,一心隻讀聖賢書。

不過也避免了很多麻煩就是了。寧延年想,要是季辭真有什麼擋不住的桃花,他願意為他背負———

他在這兒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