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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棉花 無聊到底 4397 字 5個月前

的女子愣了半秒,忙回過神來,從簪滿白色蘋果花的頭發上取下一枝花簪,雙手結印,咬咬牙在掌心變出了一個又大又紅的果子。

她幾步跑上前來,把蘋果塞進鬱鈴手裡:“小妹你先用這個墊墊肚子,姐姐自己結的果子,彆人要我都不給的!”

鬱鈴可忘不了這位看上去麵色和善的“姐姐”,當年就數她最愛跟在鬱唐屁股後麵一起欺負她。

麵對此時此刻這份被強迫出來的虛假好意,鬱鈴一時有些不太樂意地接過了蘋果,剛思考著要怎麼回應,一旁鐘楚天便湊上來看了一眼。

“剛從腦袋上摘下來的?你昨晚洗頭了嗎?”

“我……”鬱蘋張了張嘴,一雙眼瞪著眼前的鐘楚天,眼底滿是茫然與尷尬,半天沒能說出半句話來。

鬱唐沒忍住,皺眉反駁道:“你從樹上摘果子,還要在乎昨晚有沒有天下雨嗎?”

鬱蘋連忙點了點頭。

她活了半輩子,就沒見過山裡那隻妖精嫌棄過她身上結的果子。

若不是爺爺看了她一眼,這棉花不想要,她還不想給呢,從自己身上摘果子她也會疼的啊!

“你說得對啊!”鐘楚天恍然大悟般應著,伸手將那蘋果從鬱鈴手上拿了過來,在手上掂量了兩秒,在鬱唐詫異的目光下拋回了鬱唐懷裡,笑道,“樹上的野果,下不下雨都該先洗再吃,辛苦了兄弟。”

“你!”

“咳咳。”

鬱唐咬了咬牙,強忍住了到嘴邊的臟話。

他緊緊捏著手裡的蘋果,想砸又不敢,最後隻能咬牙賠笑,恨恨說了句:“不辛苦,我這就去洗。”

一旁鬱蘋委屈得咬了咬下唇,追著鬱唐的腳步一起跑了。

鬱鈴感慨著望向鐘楚天,難得給予了那隻聒噪的狐狸一個讚歎的眼神。

在鬱老爺子與老管家的領路下,三人被帶到了收拾好的客房。

老爺子帶著半家子人離開前,還不斷對鬱鈴噓寒問暖,不知道的都以為他曾經有多疼愛自己的這個小孫女。

隻是鬱鈴的表情一直很平淡,眼底更是沒有一絲溫情。

老爺子說著說著,感覺麵子有些繃不住了,便尷尬地笑了笑,以一句“這一路累了吧,瞧這小眼神木的,爺爺不打擾你休息了,一會兒吃點東西快些睡吧”作為收尾,而後領著眾人離去。

鐘楚雲關上房門,鬱鈴坐在桌邊,重重吐了一口長氣。

鐘楚天也在桌邊坐下,翻出三個茶杯,各倒了一杯茶,小聲嗶嗶了一句:“好聒噪一老頭。”

鐘楚雲走至桌邊,道:“被你說聒噪,那是真聒噪了。”

鬱鈴一個沒忍住,笑出了聲。

鐘楚天癟了癟嘴,不滿道:“沒你這樣當姐的。”

他說著,把第三杯茶倒回了茶壺裡,一臉受傷道:“你茶沒了。”

鐘楚雲無所謂地笑了笑,接過一旁鬱鈴遞過來的半杯茶,低眉抿了一口。

鐘楚天“嘖嘖”地舉起了投降的雙手:“行,你倆一條心,我認輸。”

“鐘楚天,你的房間在隔壁,坐這兒乾什麼呢?”鬱鈴歪頭問道。

“你這棉花怎麼沒有良心呢?我剛幫過你!”

“你是真在幫我啊?”

“不然呢?”

“我以為你隻是……”

“隻是啥?”

“額……”

“單純嘴欠?”

鬱鈴眨巴著雙眼點了點頭,又多少有點不好意思地搖了搖頭。

她與鐘楚天也不算很熟,大部分的交流都在網上,時不時會因為一些屁大點小事發生奇怪的爭執。

在她的印象裡,鐘楚天就是一隻嘴裡吐不出半句好話的狐狸。

所以她認為,剛才鐘楚雲能讓鬱唐和鬱蘋吃癟,完全是天性使然。

她沒有想到,鐘楚天竟然真是想要幫她出一口惡氣。

“你,你怎麼知道我和他們關係不好?我也沒有告訴過你,是……是你說的嗎?”鬱鈴說著,有些好奇,但無責備地看向了鐘楚雲。

鐘楚雲搖了搖頭,她平日裡可不和鐘楚天說這些。

“沒那麼難猜吧?當初你剛到我姐家時那麵黃肌瘦的樣子,一看就是被虐待大的。而且,看到那些家夥的時候,你把不開心都寫在臉上了,跟誰看不出來似的。再怎麼說,你也是……”

“是什麼?”

“是我嫂……是我姐添在咱家戶口本上的妖,誰欺負你不就是欺負我姐嗎?”鐘楚天說著,重重呼了一口長氣,恢複無所謂的狀態,癟嘴道,“反正你倆也不可能現在睡,我坐會兒咋了,我就想看看那蘋果還會送過來不。”

鬱鈴聽了,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睫。

數秒沉默後,她抬眉偷瞄了鐘楚雲一眼,見鐘楚雲唇角似攜著淺淺的笑,似全然默認了鐘楚天的話,一時欣喜地抿了抿唇,眼底滿是暖意。

這半年來,她總黏在鐘楚雲的身旁。

鐘楚雲對她很好,她能從很多細節中察覺出來,卻偏偏得不到一個關係上的確認。

有時候,她會在心裡想,對鐘楚雲而言,自己到底算什麼呢?

一個因一時憐憫而帶回家的倒黴孩子?

一個什麼都會,可以把家裡收拾得井井有條,每晚都能提前備好晚餐的免費小仆人?

還是……她心中想的那樣?

如果不是關係特殊,誰又會去記一些對於旁人而言並不算重要的日子,還日複一日每天都接一人下班回家,還為了一個人慢慢改變自己的生活狀態呢?

這是很多人類夫妻間都未必能做到的事啊。

隻是鐘楚雲沒有給過她想要的答案,所以她一邊忍不住去多想,一邊又不敢放縱自己多想。

不過現在她知道了,不管怎樣,這次確實要謝謝鐘楚天。

所以,她沒有急著趕鐘楚天回屋,而是隨便聊了聊那些已經過去了的事。

沒多會兒,她等來了熱騰騰的麵條。

雖說味道還不如一碗方便麵,但這是她在淅泉山裡吃過最好吃的一碗麵,有菜葉,有肉排,這些東西,平日裡可沒誰舍得給她吃。

老管家說,晚上還有很多好吃的,鐘楚雲隨口應下,關緊了房門。

最後的最後,她們也沒能等到那個被嫌棄的蘋果。

也許這就是那位鬱家大男寶最後的倔強吧。

“他是不可能伺候我的。”

“那可不一定。”鐘楚天說著,伸了個懶腰,走出房門。

那個晚上,鬱家又同半年前那樣,擺了個誇張的晚宴。

但這次,鐘楚雲根本沒有去,隻是留在客房裡陪著不想去見那些“親人”的鬱鈴,到場的隻有一個被派去“跑腿打飯”的鐘楚天。

鐘楚天也是半點麵子都不給木族留,要了倆裝菜的木盒子,一樣裝了點,便站起身來四處張望了一圈。

老管家見了,連忙上前詢問:“有什麼需要吩咐的嗎?”

“那個誰呢?”

“哪個誰?”

“就……就那個,誰來著?”鐘楚天找了一圈,最終衝著正朝自己翻白眼的鬱唐招了招手,“那誰,過來一下。”

鬱唐一臉不在狀態地走了上前,在鬱家當了一輩子“小太子”的他第一次被人叫“那誰”,一時滿肚子怒氣想出不敢出。

“下午讓你洗蘋果呢,蘋果也沒送過去,行不行啊你,小胳膊小腿兒的,乾事一點也不利索。”鐘楚天說著,把送餐的木盒塞到了鬱唐手裡,“再給你個機會證明自己啊,把這飯菜給我姐送去。”

“我?”

“快點兒,彆涼了。”

是個人都看得出來,這位狐族來的大爺是擺明了要跟鬱唐過不去了,一時誰都不敢上來幫忙,生怕一不小心得罪了這位爺,破壞了族中大事。

鬱唐倒吸了一口涼氣,剛想爆發,就被一旁的管家拽了一下衣袖。

短暫沉默後,他剛轉身要去送飯,便聽到身後傳來了一句嫌棄。

“臭著張臉給誰看呢。”

隨之而來的,是一股讓他動彈不得的強大靈力。

艸?!

那一刻,木族眾人扯了一臉友善的笑意,儘數僵在了臉上。@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隻餘一人臉上留有誇張的笑容。

……

鬱鈴沒有想到,那個晚上給她來送飯的人竟是鬱唐。

鬱唐臉上掛著笑容。

那是一種十分詭異的笑容,像是有什麼東西扯住了他的嘴角和眼角,強行扯出了那個笑容。

鬱鈴明顯感覺到那家夥眼底的紅血絲和額頭的青筋都暴起了,但就是還得對她笑臉相對,而且嘴巴跟張不開似的,從頭到尾半句話都沒有說。

晚飯過後,有人收拾走了桌上的餐盤,那點頭哈腰還附贈討好性質噓寒問暖的態度,簡直比在餐廳打工的鬱鈴還要專業。

末了,鬱鈴半躺在床上,摸著肚子打著哈欠。

她說:“山上要是網就好了,我不會無聊,你也可以去做自己的事。”

鐘楚雲淺淺笑道:“和他們虛與委蛇不是我的事,我隻是遵守承諾,過來修補結界。”

“你也真不怕他們不高興。”

“我就要他們不高興,不然也不會帶鐘楚天來。”

“你故意的?”鬱鈴驚道。

“氣人,我可不在行。”鐘楚雲揚起了嘴角。

窗外的風吹過窗紙,響起陣陣嗚聲。

客房內十分安靜。

鬱鈴不禁想起半年前初遇鐘楚雲的那一夜。

盤根錯節的巨木之下,鐘楚雲向她伸出了一隻手。

那是此生第一次,有人向她伸出一隻手,帶著她沒有見過,也不太能理解的善意。

她以為,她是不配得到任何善意的。

她身旁所有的妖精都對她說,她生來下賤,她的悲歡不值一文,她是塵泥,是螻蟻,注定被人踐踏著活,也被人踐踏著死。

她以為自己的一生,最大的自由與快樂,就是在無人發現時,幻化妖身,跟著山中沒有開靈智的生靈離開身後的牢籠。

雖然,每一次都跑不遠。

雖然,每一次都會挨打挨罵。

雖然……就算沒有被發現,也會把自己滾得一身泥,變成一朵好臟好臟的棉花,再在冰冷刺骨的河流中獨自清洗。

但那對她而言,真是生命中最美好的事情了。

直到那一夜,她被那指尖微涼的手牽回了被收拾得十分乾淨的客房。

直到那一夜,鐘楚雲說會帶她走,會給她一個家。

鐘楚雲說這世上沒有配不配的說法,還說會帶她去一個,所有人或妖精都能靠自己雙手活下去的地方。

真正到那個地方時,她才知道原來自己確實有資格換一個方式去活。

“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如果那個晚上,我沒有遇見你,你沒有帶走我……”

“沒有那種如果。”

“隻是想想。”鬱鈴說著,輕輕靠上了鐘楚雲的左肩。

她想,如果真有那種如果,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