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石韭菜竟是他自己,有趣極了。
看對麵江荇之已經開始局促地摳手,似乎在糾結這韭菜割不割,或者在思考要怎麼割才顯得體麵……宿尤挑了挑眉,忽而開口,“最後一枚,你原本打算多少錢賣給本座?”
江荇之掰著指頭靦腆道,“也就兩三百出頭。”
話落,兩大袋靈石“啪嗒”朝他扔了過去。江荇之下意識接住,看著對麵宿尤眨了眨眼。
這是,給他了?
“拿去吧。”宿尤朝他攤開手,示意他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本座當初看這九連環被拆開賣時,就隱隱猜到會是這樣……隻是沒想到,如此奸商居然是我們荇之。”
江荇之不好意思地從儲物袋裡摸出最後那枚玉環遞給宿尤,“你既然知道,那乾嘛還買呢?”
宿尤打量著手上玉環,“畢竟這成色和做工,是難得一見上品。”
江荇之趕緊誇讚,“你真有眼光!”
那可不,一千年後做工和質地比這一千年前要好上很多~
宿尤又哼了一聲,“況且都買了第一枚,若是缺了這最後一枚……嘖!”
他神色看起來相當難受。江荇之琢磨一二,想起魔界那規規整整布局,思緒微滯宿尤莫非是有強迫症?
他正想著,便聽對麵人開口,“罷了,這些就當是本座給荇之結契隨份子錢,本座不再計較。但有一件事——”
“什麼?”江荇之看向他。
宿尤向來隨意姿態在這一刻難得正經,“我魔界噬魂淵需要那把古煞劍,荇之若能幫這個忙,想要本座拿彆什麼來換儘管說。”
江荇之想了想,“我沒什麼想要,把這份人情記在昆侖頭上好了。”
就算宿尤不說,他也一定會想辦法讓墟劍答應,還不如趁此機會讓魔界承了昆侖情——
叫昆侖自此成為人魔兩界都不得侵犯存在。
昆侖。宿尤聞言深深地看了江荇之一眼,“行,本座答應。”
…
而此時,作為關鍵人物墟劍正坐在無芥屋裡。
屋內檀香嫋嫋,清靜得仿佛與世相隔。
鐘酩坐在案前,一手搭在案上輕敲,“大師今日沒出門?”
無芥泰然地抿了口茶,“若是出門,柏護法怎能尋得貧道?”
他這話說得像是知道鐘酩要來,特意等在這裡。鐘酩眉心蹙了蹙沒有追問,隻開門見山問出自己最關心問題,“荇之想和我結契。”
無芥彎彎唇,“喔?恭喜。”
什麼恭喜?他又不是來這兒收集祝福。鐘酩按下焦急而忐忑心緒,“我是想問,是凶是吉?你之前說合於水……到底是合了還是沒合?”
先前醉酒那次,他本來以為已經是合於水了,但沒想到後麵發展慢慢超出了他預期。他馬甲居然上位踹掉了本尊,眼看就要修成正果!
鐘酩這會兒終於回過味來——以目前情況來看,怎麼都不像是合於水了。
“……”無芥默了一息,又張開嘴,“哈!”
熟悉爆裂式笑聲炸得鐘酩腦仁兒都在痛。他儘量按下隱隱騰起來火,“啪嗒”擱上兩枚靈石,“這契到底能不能結?”
“若貧道說‘不能’,柏護法就不結了?”
“當然要。”鐘酩眼底劃過一絲暗光,“若天意不順我,大不了將天撕了。”
搭在膝頭手不易察覺地一顫,無芥清清嗓子,迅速將桌上兩枚靈石掃入自己口袋中,“能自然是能。但合於水……確實是沒合。”
“我和荇之現在到哪個階段了?”
“貧道說過,柏護法姻緣起承轉合皆在於水,現在已經過了‘轉於水’階段,就快要合了。”
轉於水。鐘酩眉心壓下什麼時候轉於水了?
不等他深想,無芥話又拉回了他注意力,“想要合於水還差最後一道步驟。”
鐘酩抬眼看去,“什麼?”
無芥垂下眼皮掀開一道縫,目光落在他腰間古煞劍上,伸手指了指,“煞氣擋道,難結連理。此等極凶極煞之物,當鎮於噬魂淵中。”
帶了薄繭手下意識按在那把劍上。
屋內安靜了片刻,隨即落下一道低沉聲音,“知道了。”
·
江荇之回到昆侖山頭時,鐘酩已經坐在了院裡。
見他回來,鐘酩叫了他一聲,“去哪裡了,燈燈?”
江荇之走過來熟練地往他腿上一坐,勾著他脖子說,“去魔界發請帖了。”賺了宿尤份子錢。
鐘酩立馬坐直了幾分,“怎麼不叫上我?”
“我醒時候你又不在。”江荇之說著,捏住他耳朵興師問罪,“你還沒說你去哪兒了。”
“去找大師算卦,算我們姻緣。”
“算出什麼結果了?”
鐘酩就親了他一下,“非常好,天作之合。”
江荇之被他逗得開心,又看現在氣氛正好,趁機開口勸道,“阿座,你古煞劍要不要拿去魔界鎮靈?”
他一副吹儘了枕邊風模樣。鐘酩抬眼,酸溜溜地哼了一聲,“怎麼?還想著那魔頭。”
“沒有。”江荇之在他嘴唇上響亮地“啵!”了一下,“我就是看那噬魂淵是個隱患,怕在我們大喜時候出什麼差錯。”
喔,大喜時候~聽上去就令人歡喜。
鐘酩被吹動了,深覺有理。況且無芥也提醒他說結契之前,古煞劍得入噬魂淵。隻是噬魂淵旁邊就是夜渡川,他若要去鎮靈……還是一個人偷偷去好了。
不到最後一刻,他馬甲絕不輕易扒下!
鐘酩便言辭模糊道,“嗯,再說。”
看江荇之還想說什麼,他捧著人臉就%e5%90%bb了上去,堵住那張喋喋不休嘴,“親熱時候,不提這些。”
江荇之感覺他態度有所鬆動,就掛在他脖子上親親,“喔。”
…
晚上入睡前,江荇之照例想往鐘酩屋裡跑。但這次,後者卻將他攔在了屋門外,“燈燈,今天自己睡好不好?”
“為什麼?”江荇之連枕頭都抱過來了。他隻穿了身裡衣站在屋門前,一頭墨發披散在身後。鐘酩看了他一眼,堅定意誌差點被動搖。
對視片刻,鐘酩把人拉到跟前,低頭在鎖骨上咬了一下,又牽過江荇之手按向自己,“知道了嗎?想到結契太激動,我怕忍不住。”
!江荇之手一下縮回去,臉騰地紅了,“不要臉。”
鐘酩笑了一聲,沒有反駁,“嗯。”
“那我自己睡了。”江荇之說完又朝下方瞥去一眼,隨即心跳砰砰地撤回視線,抱著枕頭轉身,“夜,夜安。”
清冷夜風都吹不散他臉上燥意。江荇之直到回了屋躺在榻上,還在撫著心口回想
墟劍到底是吃什麼長大?真是駭人。
他在榻上翻了兩下,很快睡過去。
就在他睡去不久之後,旁邊院中屋門悄悄打開,一道玄色身影趁著月色離開了昆侖。
寂靜夜裡。
唯有那簇豔麗月季在雪亮月色下儘情地綻放著,不分四季。
江荇之剛入睡時還沒有做夢。
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又置身在了熟悉夢境中——依舊是那片浩渺天地,曠野無垠。濃濃霧氣在眼前散開,天穹下竟然出現了一幅幅畫麵,畫中人影萬千。
這又是哪一出?
江荇之循著心意往前走,上方畫麵也隨著他走動而一一變換商家,皓生門,玉花宗,飄渺宮……全如畫卷般向後延展。
他走出一截乾脆飛身而起,朝著前方迅速掠去——四周畫麵也隨之推展,江荇之仿佛穿梭在時間洪流裡。
他看見商家成為九州第一商,帶動了九州富庶;看見玉花宗武、術兩派統一成新學派巫蠱;看見玄天劍宗問劍天下,遊蘇青收了名親傳弟子名為“藺習風”。
還看見昆侖成為世人心中宛若神祇信仰,萬千修士庇護所;魔界與人界兩不相犯,宿尤當了幾百年無聊魔尊後撂挑子不乾,自此隱世於三界之間……
成千上萬幅畫麵在眼前匆匆掠過,漸漸出現了一千年後光景。
江荇之穿過洪流,在儘頭停了下來。
洪荒儘頭是一座隱沒於雲霧間山巒,他停在山前,突然“砰”一聲,大片金粉在眼前炸開。雲霧消散,露出了再熟悉不過山頭。
江荇之心跳驀地停拍那是他主峰,棲停山。=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他……回家了嗎?
激動情緒轟然湧上腦海,他飛身衝了過去,在衝破那薄金幕障瞬間,夢境一下醒來!
刷,江荇之猛地睜開眼。
大片月光落在榻前。他心跳還在%e8%83%b8腔裡又急又重地跳動著,好像依舊沉浸在回家真實感中。
這隻是夢嗎?他不這麼覺得。
隱隱有一種強烈預感推動著他。江荇之翻身而起,赤足推門走出去他要去找墟劍,若要回去,就一起回去。
“阿座!”
砰,屋門推開,屋內空無一人。
江荇之愣了愣,又向四周環視一圈。神識鋪展瞬間覆蓋了整座山頭,卻沒有鐘酩身影,“柏慕!”
大半夜人去哪兒了?
正要同人傳訊,一道雪亮長劍倏地從他隔壁屋中破門而出,懸停在他身前——瑩瑩白光比月華還要明亮,映在江荇之眼底,劍身嗡嗡作響。
“庭雪…劍?”
…
同一時間,千裡之外魔界噬魂淵邊。
玄色身影屹立於萬丈深淵之上,腳下是陰冤亡魂,百鬼哭嚎。鐘酩手持長劍,不遠處夜渡川映著他神魂,熠熠生光。
渾厚靈力注入劍身,劍端在空中一轉直對向深淵之下——煞氣鎮靈。轟!
轟!相隔千裡,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白光如新雪初霽般包裹了昆侖山巔。
庭雪化作流光沒入江荇之體內,熟悉悸動牽扯著他神魂,衝破時空桎梏,直奔向那一千年後。
第63章 庭雪歸來
意識在混沌中沉浮了不知多久,茫茫白霧間終於出現了一絲亮光。
神魂奔著那道豁口破光而出。一刹那,江荇之睜開了眼!
映入眼中的是再熟悉不過的場景。
即便是在夜裡,也依舊能看清四周鳥語花香的湖光山林。稀有的靈植跟不要錢似的栽了漫山遍野,玲瓏的假山與精致的殿宇錯落在眼前。
江荇之怔然片刻,忽然驚喜地睜大眼:是他的棲停山!
他一瞬飛身掠過殿宇山林,渾身都被充盈的靈力包裹著。他從未像此刻一樣確信,自己是真的回來了——他回到了一千年後,他回家了!
藍色的身影在山林間激動得狂飛亂舞。流暢充沛的靈力自江荇之掌心揮出,“嘩嘩”幾下撩起湖中的清波,卷過林間的樹葉,攪碎了盈盈月華。
烏拉~他江荇之又回來啦!
他正蹦噠著,忽然一頓:等等,他回來了,那墟劍呢?
“……”江荇之激動的心情驀地平複了幾分。
他立馬轉頭飛身出了棲停山,向著墟劍的伏清山飛去。
兩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