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
真是有趣極了。
江荇之正和鐘酩捏著手指嘰嘰咕咕,餘光裡忽然晃過一片血紅。他轉頭隻見宿尤站起身來,叫了他一聲,“荇之,你同本座出來一下。”
“做什麼?”江荇之不解。
鐘酩皺著眉牢牢將人護在懷裡,“你又要做什麼?”
在場眾人的目光此刻全都落到了宿尤身上。宿尤穿過席間朝門外走,“有關休戰的事,本座要單獨和荇之談一談。”
休戰!江荇之立馬來了精神,他拍拍鐘酩攬著他的手,“我去和宿尤談談。”
看鐘酩還不撒手,他又說,“我的實力你還不清楚?又不會出什麼事。”
鐘酩抿緊了唇:他當然不覺得宿尤能把江荇之怎麼樣,但依照那魔頭惡劣的秉性……還不知道要背著自己怎麼拱火!
那隻青筋鼓起的手像是嵌在了自己身上。
江荇之無法,眾目睽睽下隻能同鐘酩傳音,“快鬆手,回去獎勵你親親。”
咕咚。鐘酩喉頭一動,捍衛愛情的手慢慢放鬆。喔,那行吧。
江荇之起身離了席,跟在宿尤身後出了會場。剛到場外,宿尤便叫他支開屏障——尤其是彆讓鐘酩在一旁偷聽。
江荇之不解其意,但想著“休戰”便依言照做。
屏障一支開,宿尤就環著胳膊直白地看向他,“兩界休戰之後,你是要急著乾什麼?”
江荇之愣了愣,“你怎麼知道?”
宿尤輕笑,“嗬,看你一臉著急,本座又不是瞎的。說來聽聽,說不定本座就助你得償所願了呢?”
江荇之臉上一紅,“就是,就是我和柏慕結契的事。”
結契?宿尤興趣頓時減了大半。正興趣缺缺,忽然又覺出不對——等等,那為什麼柏慕不急?以對方那副膩歪、嘚瑟還天天瞎吃醋的嘴臉,不該是天底下最急的那一個?
回憶起那日兩人的對話,宿尤眯了眯眼,“怎麼,柏慕不想?”
“他……”江荇之張了張嘴,“他也是想的。”
但就是在顧及他那心愛的小破馬甲!
也不知道是穿得太合身還是怎麼的,打死舍不得脫!
宿尤敏銳地捕捉到他話語中微妙的停頓,顯然是另有隱情。他思緒微轉間,驀地想起上次在魔界,江荇之說想看柏慕的神魂。
而那次,柏慕緊張得很。
若是結契,神魂這東西恐怕是瞞不住的……
“哈!”宿尤突然笑了。他終於知道柏慕是在拖延什麼了。居然怕成這樣,看來是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江荇之被宿尤這一笑搞得心驚肉跳:宿尤的腦子也出問題了?
“你突然笑什麼?”
“沒什麼。”宿尤朝他綻開一抹燦爛的笑容,“結契是嗎?不如本座送你個新婚大禮。”
江荇之探頭,“什麼大禮?”
“來。”宿尤抬手一招,轉身就往會場中走。血紅的衣衫在這一刻看上去居然相當喜慶。
江荇之跟在他身後一道回去,剛進到席間,就聽宿尤用桀驁的語調揚聲道,“不打了,休戰!”
“什麼!?”四下嘩然。
鐘酩瞳孔一縮,隔著大半會場刷地看來——眼底帶著猝不及防的震顫和慌亂!
江荇之驚喜,“真的嗎,宿尤?”
宿尤牽唇,“當然~”
打打殺殺的多無趣,還不如博荇之美人歡喜,再看看某人會不會慌得一批。
第59章 言辭挑火
宿尤麵上透著歡欣, 江荇之更是喜氣洋洋。江荇之湊上前小聲問,“是為了成全我結契?”
宿尤,“嗯哼~”
江荇之頓時激動:寧拆一座橋, 不毀一樁婚,宿尤可真是個大善人!
四周眾人先是被宿尤陡然轉變的態度一驚, 隨即氣氛慢慢緩和下來:能休戰總歸是好事情。
一派和諧的氛圍中, 唯獨鐘酩身形僵硬, 瞳孔地震, 如臨天塌地崩——發生了什麼?怎麼就這麼輕而易舉地休戰了?
他仿佛看到甜蜜的好日子要到頭了!
直到江荇之和宿尤走回座前,他才像是回過神一般,伸手拉過江荇之, “燈燈, 怎麼回事?你是不是答應了他什麼?”
江荇之眸光發亮, 滿臉洋溢著快樂,“沒有啊。”
沒有?怎麼可能沒有!
鐘酩視線一瞬轉向宿尤,戒心四起,“你到底有什麼陰謀?”
宿尤攤手, “本座以和為貴也有錯?”
鐘酩才不信這魔頭的花言巧語, 他看向江荇之,拉著對方的手細細叮囑,“他是不是對你威逼利誘了?你可千萬彆被他騙了。”
江荇之發出譴責的聲音, “阿座, 不要老是用惡意的目光揣測這個世界!我都說了,宿尤是個講道理的魔。”
鐘酩後槽牙咬得嘎吱響,他不信宿尤有這麼好心, 卻又猜不透對方包藏了什麼禍心。江荇之看他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 眯了眯眼湊過去, “你好像不太開心?”
“怎麼會?”鐘酩一瞬警醒,換上了一副輕鬆的表情,輕聲呼喊,“和平萬歲~”
江荇之甜蜜地往他身上一靠,“這才對。”
“哈!”宿尤沒忍住,當麵發出一聲愉悅的爆笑。
鐘酩把江荇之的腦袋按進自己懷裡,朝前者投去死亡一盯,“……”
宿尤毫不客氣地給他盯了回去:看什麼看,處境尷尬的某人~
上座間針鋒相對的氣氛很快被打破。
下方席間,楚昀起身道,“既然達成了休戰的共識,不如就此簽訂友好和平契約,自此兩界不得相互侵犯。”
宿尤爽利地點頭,“行啊。”
看他答應得如此痛快,原本還有些將信將疑的各宗眾人終於鬆了口氣。
專長於撰書的碧雲隨即出列,當場寫下一份友好和平契約。契約一式兩份,由魔界和人界各派代表以神識簽訂。
魔界這邊自然是宿尤。到了人界這裡,眾人卻相互對視幾眼陷入了遲疑——這麼多宗門,該派誰上去好?
他們相視過後,又將目光投向了上方的江荇之,“不如,由神燈大人……”
江荇之擺擺手,轉頭叫了另一個人的名字,“鎏川,你去。”
“晚輩!?”
鎏川猝不及防被點名,詫異地看向江荇之。其他人也是不解:不管是論資曆還是實力,在場大多數人都在鎏川之上,哪輪得到這個小輩?
江荇之說,“以昆侖之名。”
他和墟劍不知什麼時候會回去,一旦離開這個世界,契約就作廢了。鎏川雖說資曆不夠,但昆侖的神威猶在,足以代表人界和整個魔界匹敵。
話落,座間響起細碎的議論聲。
宿尤若有所思地看了江荇之一眼,指尖在桌案上輕輕點了點。
隔了幾息,楚昀代表各宗門出言,“好,便由昆侖代表我人界。”
江荇之看鎏川還一臉懵,開口叫了他一聲,“還不快去?”
“是……”鎏川回過神,幾步走上前。
他心中有一瞬微妙:怎麼感覺江長老叫他叫得還挺順,驅使起來簡直像是自家人?
但很快他的注意力就回到了契約上。
宿尤站在契約另一頭,在人界各大宗門的見證下烙下了自己的神識。緊接著由鎏川拿出昆侖的玉牌往上一烙,留下了一道金紅的昆侖印。
——兩界自此開啟了長達千年的和平。
·
兩界商談圓滿結束。
經此一役,和魔界簽訂和平契約的昆侖神名遠揚,真正意義上開始成為世人的庇護所。而達成了兩次重大商談的玄天劍宗也奠定了往後天下第一劍宗的基礎。
挑起紛爭的罪魁禍首宇文恭被魔界來人帶走,人界眾修士紛紛起身辭彆。
江荇之立在玄天劍宗山門上空,一邊同各宗眾人道彆,一邊望著這方天地悠悠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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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荇之。”一道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江荇之轉頭,隻見宿尤飛了過來,停在他和鐘酩跟前。
鐘酩把江荇之往自己身後一塞,“做什麼?”
宿尤看著他的動作,哼笑一聲故意道,“我同荇之說話,跟你有什麼關係?”
鐘酩說,“這是我……未來的道侶。”
“哦~未來的。”宿尤現在抓住了鐘酩的把柄,聲調聽著相當欠扁,“一天不結契,就一天不是你的。你說是吧,荇之?”
鐘酩頓時氣急,恨不得原地結契,堵上這魔頭的嘴!但一身脫不下的馬甲又束縛著他,讓他一口氣哽在心口,隻能眼眶發熱地盯向江荇之,“燈燈,你是我的嗎!”
江荇之隨和地捏了捏他的俊臉,“結契了就是。”
鐘酩,“……”
宿尤發出一聲暢快的笑,“哈哈!”
漆黑的眼底起了一絲火氣。鐘酩心說這個時代的人是不是都有問題?總是發出一些莫名其妙又讓人血壓升高的怪笑。
眼看鐘酩的手又摸上了劍柄,江荇之輕咳一聲轉移話題,“對了宿尤,你找我是有什麼事?”
宿尤說,“本座都送了你這麼大一份禮,你不如幫本座一個忙?”
“什麼忙?”江荇之。
“什麼禮?”鐘酩。
兩道聲音同時落下。宿尤沒理會鐘酩,隻對江荇之道,“魔界百廢待興,人手又不夠。有一些需要修為支撐的地方,你來幫幫忙。”
江荇之欣然答應,“好啊。”
鐘酩拉過江荇之的手腕按來按去,“他送你什麼大禮?我們不稀罕,快給他退回去。”
江荇之幽幽看了他一眼,“兩界和平。”退個屁。
“……”
宿尤看向鐘酩的目光相當鄙視:幼稚。
他同江荇之定下一個時間,“本座先回去準備準備,明日午時,魔界見。”
江荇之問他,“上次入口不是塌了嗎?我該怎麼進來?”
“嗬嗬。”宿尤冷笑,“魔界現在四處漏風,隨便找個窟窿就進來了。”
他說完,一旁的鐘酩忽而流露出一絲傲然,仿佛與有榮焉,“那確實得修修了。”
尤其是他親手捅的,那最大的一道窟窿。
宿尤皺了皺眉,不明白這人在得意什麼。
知曉真相的江荇之一張嘴張開又閉上:墟劍大概不知道,他那天一劍劈開的到底是什麼……
他拉上還在睥睨的鐘酩,輕聲道,“走吧,回去了。”
鐘酩便收回那驕傲的目光,“好。”
…
告彆宿尤,兩人回了昆侖。
剛落到昆侖的山巔,鐘酩就拉住江荇之,“我們真的要去幫那魔頭修魔界?”
江荇之說,“宿尤都答應休戰了,是該幫人把魔界修修。”
況且撇開投桃報李,他總感覺重建魔界也是兩界交戰的收尾工作之一。不把魔界還原到正軌,估計他們也回不去。
他正想著,心口就被戳了戳。
江荇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