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頁(1 / 1)

回來,還特彆君子地給人塞進被窩,什麼都沒做就回去了。

當然,回去也是一宿沒睡,反反複複地回想著江荇之酒後吐出的真言——對他來說如夢一般不真實。

為此他還三更半夜去敲了無芥的屋門,花了三倍靈石向人求證。換來一句“柏護法錢多沒事做,貧道還是要休息的”。

他這才踏踏實實地回自己屋去了。

……

江荇之被他這似笑非笑的表情搞得心裡沒底,色厲內荏道,“你笑什麼!”

“看你心情變好,我也開心。”鐘酩壓下翹起的嘴角問他,“那你還記得什麼?”

“就斷在我去搶酒喝了。”

原來是斷在這兒了。鐘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還真會斷,給自己的表白一句都不記得。

哦,表白。

鐘酩想著嘴角就又翹起來了。

他端著解酒湯轉身回到院中的石桌前,招呼江荇之,“先把解酒湯喝了,不然頭一直疼。”

江荇之現在就覺得頭疼。

昨晚到底發生什麼了?他甚至覺得如果是自己耍酒瘋、在人家屋頂上丟人都沒什麼,就怕和柏慕有了點什麼!

而且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對方今天看自己的眼神,柔和得像一汪清波……

他捧著解酒湯,喂到嘴邊又挪開,“柏慕,我昨晚沒有輕薄你吧?”

鐘酩差點聽笑,他說,“沒有,快喝你的。”

江荇之勉強鬆了口氣,捧著解酒湯咕嘟咕嘟,從碗沿後麵露出兩隻眼睛,“我斷片之後發生了什麼?”

“我們把酒言歡,對月暢談。”

聽著還挺正常,“談什麼了?”

鐘酩緩緩開口,“你說你喜歡的人叫‘墟劍’。”

噗!江荇之一口湯就噴了出來,他咳了兩下,臉都漲紅了,“我,我說了嗎?”

“說了,你還說你喜歡了他幾百年。”鐘酩看著江荇之緋紅的臉,“是真的嗎?”

江荇之被問得兩頰都快要燒起來:娘啊,他昨晚到底扒著柏慕說了些什麼……彆是還剖析了自己幾百年暗戀的心路曆程吧。

鐘酩還在問他,“是不是真的?”

江荇之坦誠地“嗯”了一聲。

他應完又想著,柏慕是為了開解自己才帶他出去喝酒,結果被拉著聽了一通自己對墟劍的表白,會不會太傷人了?

“柏慕,你……”江荇之說著抬眼看向對方。

卻正好撞見那張冷峻的臉直衝著他,笑得露出一口豁白的牙。他:???

江荇之一瞬提心吊膽,“你是受什麼刺激了嗎?”

鐘酩趕緊收斂了笑意,“怎麼會。”

他嘴角拉平了兩息,沒繃住又一下翹起來。

江荇之,“……”

完了,柏慕是不是瘋了。

江荇之試著開導,“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得不到的愛情就像握不住的流沙,鬆開手,放掉也罷。”

話落,就看鐘酩眉心一下蹙起,“不許胡說。”

還倡導移情彆戀?

不行,必須專情!握緊!永不放手!

江荇之:???

·

喝過醒酒湯,江荇之的頭疼總算緩解了些。

今天日頭正好,又是午後,金燦燦的陽光灑滿了院落,隔了兩道院牆,鐘酩院中的月季花迎風擺動著。

曾經凋零的花瓣,現在終於重新煥發了生機。

是很適合曬太陽的天氣。

鐘酩給江荇之擺了張躺椅,又煮了清香的熱茶,還端來了各種小零嘴放在桌上。隨後自己搬了張石凳,坐到江荇之旁邊給人烹茶。

江荇之看他好似比以往更加粘人,忍不住道,“柏慕,你今天真的怪怪的。”

“哪裡奇怪?”鐘酩悠悠替他剝好堅果仁。

一堆整整齊齊的堅果仁摞成小山包,江荇之趕緊止住他,“可以了可以了,我自己來就好。”

鐘酩問,“為什麼,不想接受我對你的好?”

江荇之沒想到他問得這麼直白,“畢竟……”

“畢竟什麼,你說,不必顧忌我。”

他說這話時,手上還在剝果仁兒,流暢得一點不像接受不了的樣子。江荇之看了眼,委婉道,“畢竟我無法給你想要的回應。”

他知道柏慕對自己好。

正因為這樣,他更不能吊著人胃口,該說清楚的時候還是得說。

鐘酩又哢哢剝了兩顆鬆仁,那隻拿劍的手靈活翻動間透出種紆尊降貴的味道,“哪怕有個對你這麼好的人,你也還是喜歡他?”

江荇之點頭,“嗯…喜歡。”

心跳陡然快了幾拍。

這番對話若放在一天以前,鐘酩肯定又是舌根泛苦。但他現在聽著,隻覺得心頭像淌了蜜一樣甜,簡直治愈了他這段時間來所受的“情傷”。

他從沒見過江荇之這麼坦誠的模樣。

他兩人花了幾百年的時間為自己穿上厚厚的盔甲,彆扭地找著各種借口向對方靠近。彆說表白,在自己麵前這人就沒說過一句動人的話。

這些話放在以前,他做夢都不敢想。

若是,若是他沒有把江荇之救回來……

這些話大概就永遠地消失在了轟天雷劫之中,再也傳達不到自己這裡。

鐘酩剝鬆仁的手突然一頓,又想起件事來。

“江荇之,你說你臨…臨走前給你喜歡的人留了一大筆錢。那是怎麼回事?”

江荇之不是把錢留給劍宗那小子了嗎?

也正是因為他那句話,害自己誤會了老半天。

提到這個,江荇之忽而羞澀起來:這可是他最初的表白,唯一一個能傳達給墟劍本人的心意。

“我買了個保險,若是我一不小心背井離鄉,那筆錢我就拜托朋友交給他,作為告白的心意。”

末了,他還靦腆又期待地發出兩聲笑,“嘿嘿~”

“………”!!!!

鐘酩差點把摞成小山包的堅果仁弄灑!

江荇之…!江荇之這人真的是!

鐘酩一手抵著額心,%e8%83%b8口起伏了好幾下,花了好大功夫才壓下幾欲爆裂而出的情緒。

他若是還聽不懂那筆錢是什麼,他就是真的傻——喪葬費!江荇之怎麼會想到用喪葬費給自己表白?

“你怎麼了,柏慕?”江荇之憂心地湊過去,“還是聊不了這個話題嗎?我早說了換一個,你非要問我。”

“江荇之。”鐘酩骨節都攥白了,“你腦子是不是……”是不是裝了洪水。

江荇之看他情緒激動,寬容地順著他的話道,“對對,我腦子是比較遲鈍,我們不聊他了。”

鐘酩抵著額頭緩了會兒。

半晌,他自骨節分明的手背上方抬眼,深深地看了江荇之一眼……

他本來想著,再多聽江荇之說幾句甜蜜的情話就向人坦白自己的身份。

但現在他改變主意了。

他要來挖掘一下,這個人到底還有多少自己不知道的小驚喜。

·

悠閒的午後時光中止於從山階下冒出的那顆溜圓的頭。

無芥踩著午後山風拾級而來,看向院中二人,“門主,柏護法。”

江荇之轉頭看見那顆撒了金粉的光頭,目光立馬犀利!他翻身而起,幽幽開口,“大師……”

無芥似是沒察覺到他眼底的幽怨,晃著兩道袖子進了院中。江荇之看著他那堪比無底洞的袖口,就感覺自己的靈石全打了水漂。

無芥算得根本一點都不準!

說什麼姻緣近在眼前、此行能有一半的得償所願,一個都沒實現!

江荇之起身質問,“你給我算的卦不準,是不是可以退錢?”

無芥瞥向他身後穩坐如山的鐘酩,“哪裡不準了?柏護法,你要替貧道做主。”

“你找他算什麼了?”鐘酩站起來,側頭問江荇之,“跟我說說,我來主持公道。”

江荇之說,“你還是不要聽了。”剛受過刺激,聽了更傷心。-思-兔-網-

一道探究的視線就落在無芥身上。

無芥頂著壓力,假巴意思地守住一半的職業道德,“沒什麼,隻是去秘境前找貧道算了一卦。”

這幾乎就是明示,鐘酩一下聽懂了。

他目光柔和下來,仔細看還盈了點笑。他一隻手拉回雄赳赳氣昂昂的江荇之,好聲寬慰道,“說不定隻是時間問題,不要著急。”

江荇之聞言低頭看了眼腰間的庭雪劍。

通天殿中的一線機緣被帶了出來,就存在庭雪劍中——混沌中的那道聲音還叫自己“等”。

或許,也不是沒有轉機。

他定了定神,姑且放過無芥,“好,那就再等等看。”

無芥鬆了口氣,隔著眼皮朝鐘酩投去感激的一瞥。

鐘酩點頭,“無礙,我倒覺得大師算得挺準。”

他說著沒忍住感歎,“特彆是‘合於水’。”

“什麼合於水?”江荇之疑惑。

“沒什麼。”

酒水酒水,酒也是水,果然是水利萬物。鐘酩心想,感謝水。

無芥看他一副塵埃落定的模樣,眉毛奇怪地扭動了一下:等等,這段姻緣還沒進行到“合於水”的階段。

他開口想提醒,“柏護……”

“咦?誅嚴和誅緒回來了。”江荇之忽而朝結界外一看,“他們在外麵徘徊什麼呢?”

鐘酩擰眉想了想,“你的仙氣太濃了?”

“……!”江荇之恍然,不好意思地笑笑,“本門主親自去接他們。”

“我同你一道。”

兩道身影形影不離地離開了山頭。

無芥揣著袖子站在原地,悠悠望天:罷了,一切都是因緣際會啊。

反正這緣結得死死的,現在到了哪個階段有區彆嗎?

兩道流光從山頭飛身穿過白霧。

江荇之和鐘酩很快帶回了進不了自己家門的誅嚴、誅緒二人。後兩者看上去收獲頗豐,好像修為都長進了一截。

誅嚴心情激動,“這秘境要是天天都有就好了。”

江荇之說,“物以稀為貴。”

誅嚴立馬受教,“門主說的是!此行也算收獲不小,該知足了。門主和護法大人此行如何?”

江荇之頓了一下,“也不算全然沒有收獲。”至少把機緣帶出來了。

幾句話間他們已經穿過白霧回到昆侖山,江荇之同兩人吩咐,“回宗門的路你們多熟悉熟悉,改天再修條暗道作為備用。”

“是!”

兩兄弟先行離開。

江荇之和鐘酩站在半山腰,正好吃飽喝足閒來無事,他對鐘酩道,“我慢慢走上去,散會兒心。”

“我也散散。”鐘酩說。

兩人便沿著石階往山上走。

這山原本是光禿禿的一片,雜草叢生,自從被誅嚴打理出來,加上有無芥改造風水、鐘酩引來靈泉灌溉,愈發生機蓬勃。

道兩旁栽種的樹種類繁多,有的已經金黃泛紅,有的仍四季常青。

陽光穿過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