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謝罪那種。
“算了。”孟野頭擰開,手指沒地兒摳,隻能摳椅子腿上的木刺,“你也是關心我,我沒怪你。”
聽得莊紹心裡更難受了。
倆人一個坐一個站,憂思百結,北風那個吹啊,雪花那個飄。
過一會兒,孟野自己想通了。
莊紹知道就知道唄,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還省得自己告訴他。另外自己是有點兒難過,也的確想哭,但到底沒哭,這一點得說清,要不等於落一把柄在丫手裡。
哎,談談吧,開誠布公。
孟野提議:“搓澡去嗎?”
男人嘛,搓澡的時候最能敞開心扉了,跟小酌一杯的效果差不多。可莊紹聽完卻麵露難色,跟有人逼他上花轎似的。
孟野:“去不去一句話!”
十分鐘後倆人出發了,莊紹騎車,孟野圍著圍巾,拎著小筐坐後麵,頗有國企改製後下崗的雙職工家庭風采。
走之前跟尤英說了聲,當媽的倒挺讚成,還特意給了一百塊錢:“年前洗洗,應該的,反正孟野腳這樣咱們今年也回不去了,正好洗洗陳晦,安心留這兒過年。”
洗陳晦,迎新歲,多美好的詞兒啊。
路上孟野問:“你丫剛猶豫什麼?”
“我以前沒搓過澡。”莊紹說。
而且要跟後座這人赤摞相見,難度不是一般的大,他特彆怕自己把持不住。要真沒把持住,估計孟野能把他推池子裡淹死,然後到處嚷嚷他企圖耍流氓的事。
孟野驚奇:“真的假的,真沒去過?”
怎麼會有人沒搓過澡呢?搓澡多他媽爽啊,尤其是冬天!小桑拿一蒸,小灰一搓,彆提多美了。
“騙你有錢拿?真沒搓過。”
莊紹沒把車蹬太快,因為雪天路滑,他怕再摔著孟野。每過一個減速帶他就要進一步慢下來,甚至是下車推,渾身上下連頭發絲都透著小心。孟野一手拎著筐一手摟著他的腰,心裡還在琢磨這廝的成長環境,以及南北方的地域差異問題,絲毫沒留意這份悉心的嗬護。
%e5%aa%9a眼全拋給瞎子了,莊紹無奈,但也樂在其中。
到澡堂子以後領到倆手牌,又在“男賓兩位”的吆喝聲中進去換衣服,排號等搓泥。搓澡大爺在白板上寫下倆人的名兒,指揮他們去衝澡、汗蒸,還特意強調要多蒸一會兒。
淋浴地方緊張,兩人隻能共用一個。筐掛一邊,孟野衝水莊紹就打沐浴露,莊紹衝水孟野就洗頭。
由於全程眯著眼,孟野也沒太看清,衝完才發現莊紹全身上下紅成一片。
“操,你怎麼啦?”孟野大驚,“燙熟了?”
莊紹背身不回頭:“洗你的吧,哪這麼多話。”
瞅見他通紅的耳廓,孟野腦子突然好使:“你是不是害羞啊。”
莊紹說去你的。
“這周圍全是大老爺們,有什麼可害羞的?儘管敞開了洗,彆不好意思,沒人看你。”
莊紹說老子大姑娘上轎頭一回行不行?
孟野說行!老子給你打個樣!
他赤條條一轉身一仰頭,露出結實健康的小腹,線條緊繃又有彈性。什麼地方該搓什麼地方不該搓,他是一點兒不在乎,當著莊紹的麵大大方方地洗起來。熱水淋過他淩亂短促的發梢、黝黑的皮膚,然後順著大腿和小腿的肌理滾落在地,活脫脫的春宮沐浴。
莊紹差點兒丟盔棄甲,轉身拿毛巾死死捂住臉:“你他媽的……矜持點兒!!!”
讓不讓人活啊,簡直是把人往死路上逼。孟野怎麼就一點兒自覺沒有呢?難道他不知道自己這樣特誘人,特引人犯罪?難道他不知道高中男生的自製力等於零,看見一張破照片都能硬?
孟野說我矜持了啊,我都沒讓你幫忙!
莊紹說你洗吧,我走了。
孟野跟後麵喊:“你背上還有沫子!”
莊紹絕望地擺擺手:“老子樂意。”
最後他是跟一位七八十歲的大爺擠著洗完的,中途還幫大爺擦背來著。一邊擦他一邊思忖,孟野這個逼到底怎麼想的,是不是在耍自己玩兒。但最後得出的結論是:那就一傻逼,不值當花功夫深琢磨。
洗完莊紹絞乾毛巾站那兒擦身。背後忽然搭過來一隻手,扯過毛巾替他擦。
“你怎麼跟個姑娘似的,臉皮那麼薄啊,動不動就跟我置氣。”孟野碎碎念。
莊紹搶回毛巾:“你他媽開玩笑沒點兒分寸。”
“行了行了,我錯了還不行嗎?”孟野光溜溜的身子趴在他光溜溜的背上,小臂肌肉收緊將人抱住,最大幅度抱住,笑得沒心沒肺,“您最金貴,您不能吃虧,您的%e8%a3%b8體不能讓彆人瞧見,我是您的騎士,往後我負責保護公主殿下,您可滿意?”
“滾。”莊紹恨得牙癢癢。
“喳——”孟野壞笑著作了個揖,“公主殿下,臣先行告退。”
如果此時此刻手裡有截繩子,莊紹絕對先了結孟野再了結自己,到十八層地獄做對怨偶去,缺德帶冒煙的!
洗完該去汗蒸了,桑拿房倒是人少,孟野進去就調侃:“怎麼大家都這麼經受不住考驗,太不像話了,莊紹咱倆蒸它個三十分鐘的!”
“你當蒸蛋撻呢?”
莊紹過去坐下,孟野鋪了條毛巾躺旁邊,蹺起二郎腿。
“真硌。”他撇嘴,一睜眼看到莊紹的臉就在正上方,近在咫尺的位置。
孟野愣了一秒。
莊紹問:“哪兒硌,頭?”
孟野:“嗯……”
“那你把我毛巾也墊上。”
那濃密的睫毛跟挺翹的鼻尖像有魔力,目光一觸及就不離開,甚至想要再近一點。莊紹表麵鎮定,實際從腰窩往下全是軟的,都他媽快化水了。孟野也莫名臉紅,自己還說不清楚原因。
不行不能這樣,莊紹說服自己,搞不好孟野是初%e5%90%bb,到時候就不止是淹死那麼簡單了,沒準兒得五馬分屍。
正天人交戰,房門被人嘩地拉開又見鬼一樣關上:“臥槽!裡麵倆gay在打啵兒!”
“……”
莊紹迅速坐直。
孟野坐起,臊著臉抓抓頭發:“現在的人都他媽什麼思想。”
太齷齪了,他罵進來那倆人。
太齷齪了,莊紹罵自己。
自此倒是消停了,井水不犯河水,誰也沒再挨著誰。但他倆誰都沒勇氣走出這間桑拿房,恨不得直接坐到天黑。
人言可畏啊朋友們……
五分鐘後,外麵聲如洪鐘:“183、184!到你們搓澡了!”
“……”
兩人幾個深呼吸,莊紹走孟野前麵,孟野左腳絆右腳,好險沒摔一跤。
莊紹扶他:“能不能穩重點兒。”
孟野嘀咕:“還不都你乾的好事。”
“我乾什麼了?”
我敢嗎?借我十個膽我都得猶豫!誰讓拳腳無眼呢……
“你自己心裡有數。”
孟野翻翻眼白,再次化身鐵拐李,就那麼瘸著出去了。莊紹憤怒地跟上,心想我有數我有個狗屁數,好像誰想強奸你似的,要真乾了也是你情我願!我不至於趁人之危謝謝。
外麵幾十雙眼睛在他倆掃來掃去,連搓澡大爺都嘖啊嘖的,說:“現在的年輕人呐……不像我們當年那麼純潔!”最後他倆實在頂不住了,搓完灰飛速逃離。
跑到澡堂子外麵,莊紹缺氧似的直喘氣。孟野開始也喘,後來喘著喘著就開始笑,撐著膝蓋笑得直不起腰。°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莊紹瞪他:“你怎麼還笑得出來?”
孟野直起身就要摔,於是右手摟住他的脖子繼續笑,笑得沒完沒了。莊紹氣死了,反手勾住脖將其拖入小巷,然後瘋狂咯吱之。
“哎喲、哎喲!”孟野連連求饒,身體直往下出溜,最後徑直躺雪裡去了,四肢癢得亂彈,“哥!哥!彆了,我癢!”
“還敢不敢了?”
孟野說不敢了不敢了,結果莊紹剛一鬆手他就捧起一抔雪摔丫臉上,直接把丫乾趴在地。
“孟野我操你——!”莊紹呸呸吐雪,好不容易睜開眼睛,隻見孟野叉腰站在自己麵前,笑得天上有地下無的。他那雙眼掠著雪的白,倒映著另一個人的輪廓,青澀,熱烈,專注。
莊紹忽然就忘了自己要說什麼。
發現自己在孟野眼睛裡,這是多他媽重要的一件事,其餘任何事與之相比都黯然失色。此時此刻莊紹根本不想起,也不想犯傻逼,去想自己在這人心裡究竟占多大的一席,他就想拿個相機照下來,讓它定格,直到被人埋墳裡,被人燒紙。
等到時候被閻王爺審:“愚蠢鼠輩,你犯下什麼罪行?”他就大大方方地承認,我喜歡上了一個不該喜歡的人,還執迷不悔。
第35章 王八蛋也會做夢
孟野伸手拉他起來,替他拍拍背上的雪:“不鬨了。”
莊紹把手從他手心裡抽出,順便也替他撣了撣圍巾上的雪,目不轉睛地盯了他三秒。
然後兩人默契地往外走。
這段時間誰也沒說話。孟野在想怎麼開口,畢竟澡都搓完了,該坦白的還沒開始呢。莊紹在想往後怎麼辦,怎麼才能在喜歡孟野的同時不影響這個人,學習、生活哪樣都不能受影響。
琢磨著琢磨著,鐵拐李輕咳了聲。
“我爸的事誰告訴你的?”
莊仙姑一言不發。現在把人出賣了,往後誰還給他通風報信?
鐵拐李歎息:“不想說就算了,你知道就知道吧。其實我也沒想瞞你,就是覺得沒什麼可說的,都過去的事了。”
真過去了?
莊紹想問,但又覺得有點殘忍,所以隻嗯了一聲。
“我爸是找不著了,這事我跟我媽都已經接受,也早就當這個人不存在了。我媽說過,他要是失足就當他命不好,要是自己投的河就當他王八蛋,總之不能讓他成為我們倆一輩子的陰影,得好好活著。”
“嗯。”
雪地裡沙沙地響,窗楞上的雪片簌簌下落,孟野一直低頭看著。
“所以你不用刻意提,但也不用太避諱。我跑步的確是想替我爸彌補遺憾,但更多的是因為自己喜歡,你既彆把我看得太深也彆把我看得太弱,尤其彆帶同情的目光看我,我受不了那個。”
莊紹忽地鄭重:“我沒有。”
“我知道你沒有。”孟野說,“就是強調一下。”
出事後彆人或多或少都有點兒同情他,刻意避開他爸的話題,這讓他挺難受的。他就是單純的熱愛,哪怕這份熱愛裡有他爸的影子,也早就在日複一日的衝刺中擺脫出來。
他提小筐的手凍得發白,嘴唇也有點失了血色,神情卻多了幾分解脫。莊紹看著這樣的他,喜歡又增加了一層。
不管是英姐還是孟野,他們的日子從來就不算好,但他們過得比誰都認真,不僅沒有在生活的磋磨中消沉,反而咬緊牙關,對生活保有樂觀跟善意。假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