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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承修說,“要是他回來多好。”

駱母被他說中心事,僵在原地,身體抖得厲害。

“後悔什麼。他把什麼都忘了,不能讓我們繼續吸血了?”

駱承修的%e8%83%b8口又開始慢慢滲出絞痛,他癱在輪椅裡,冷汗滲出來:“如果我說,我在後悔當初為什麼不替他說話……我在想,我究竟為什麼從來都沒替他說過一句話,你相信嗎?”

他看著妻子驚疑不定的視線,已經得到了答案,答案也沒什麼稀奇,連他自己其實也不信。

駱承修嘲諷地咧了下嘴:“簡柔。”

他的呼吸已經很粗重,啞聲叫出駱母的名字,滿是血絲的眼睛盯著她:“你知道的,我最愛麵子。”

“我相信!”駱母反應過來,連忙開口,“我和你想的是一樣的!我們去找人給他治病,這些人的醫術有問題,我們再去找……”

“你要是敢去找他,去纏著他可憐你,可憐我們,丟我的臉。”

駱承修說:“我就拉著你從這跳下去。我要是死了,就把你也帶走”

駱母死死閉上嘴,恐懼凝定在眼睛裡。

直到駱承修又被送去急救室,她依然一動不動地縮在角落,再沒發過任何聲音。

……

去講課的學生不明就裡,回來也隻是照原樣轉達,完全想不通那家人在鬨什麼:“早乾什麼去了?”

這句話沒有答案,到最後也隻是不知道誰歎了一口氣,就各自去忙自己的事。

荀臻把這件事轉告給他們,又說駱父沒什麼大事,隻是人醒過來以後就不和人說話,要麼躺在床上發呆,要麼坐在輪椅裡反反複複看那幾集紀錄片。至於駱母也已經相當老實,完全不再折騰了。

這些事都沒有必要再告知給明熾,那些經理們聲音都壓得低,說得也相當小心。

……

他們和明危亭說起這件事,原本也並不完全是為了提醒他和明熾注意,望海彆墅這兩天可能會有外人。

對明先生來說,這也實在不算什麼特意要解決的事。

“想回家睡就回家。”

明危亭說:“不用有顧慮,你可以去任何地方。”

明熾完全沒在想這個,被他這樣一提,反而有所察覺,稍一思索就聯係起來:“彆墅那邊會有生人?”

明危亭腳步一頓,沉默片刻:“糟了。”

“說漏了。”明熾立刻幫他補上,“怎麼辦?”

明危亭問:“怎麼辦?”

明熾仔細看了影子先生半天,大概猜出了是什麼事,要過祿叔拿著的手杖。

“今天走了很遠。”明危亭察覺到他的動作,“遊覽車不想放乘客下來。”

明熾笑了:“乘客想陪遊覽車走一會兒。”

他用手杖撐著站穩身體,慢慢活動了兩下右腿,最初的酸痛過去,狀態就好了很多:“乘客的身體好得可快了。”

明危亭看著他,眼底漸漸透出和暖,抬手摸了摸明熾的耳朵。

“真酷。”明危亭說,“怎麼這麼酷。”

明熾抿了下唇角,他的耳廓被碰到的地方立刻發紅,等活動得差不多了,就把手杖換到左手,右手大大方方交給影子先生。

“荀院長來找我,和我說了很多話。”明熾說,“我想了很久,每句都有道理。”

這裡的地麵平坦,明熾走了幾步就已經習慣,帶著遊覽車往碼頭轉向:“有一句是,我要對關心我的人負責。”

明危亭不太讚同,蹙了下眉:“你不必對任何人負責。”

“還是要的,負責的感覺也很好。”明熾笑了,“而且荀院長說得對。”

明熾輕聲聽說:“如果我到現在,還會被過去的事困住、被過去的人拖回去,就會讓一路上幫我的所有朋友難過。”

“這不行。”明熾說,“朋友不能難過。”

他又補充:“影子先生和祿叔更不行。”

影子先生不知從哪學會了找茬:“影子先生和祿叔不是朋友。”

明熾壓了壓嘴角,他也不解釋,被明危亭把那隻手握得很牢,又回頭去找祿叔的胳膊。

明祿從後麵跟上,接回他的手杖,和先生一起把明熾扶著手臂架起來,越過了前麵那片漲潮留下的小水窪。

明熾落在地上站穩,相當滿意地給自己評價:“一百分。”

明危亭眼裡也多出笑,抬手去摸他的頭發,按住揉了兩下:“我說錯了。”

“是‘更’不行。”明危亭說,“是家人。”

明熾%e8%83%b8口一燙,他看見祿叔眼裡同樣的笑意:“是家人。”

“荀院長還留了首詩,讓我給他畫幅畫。”明熾說,“棄我去者。”

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不給畫。”黑心債主說,“今日無煩憂。”

明熾這次是真笑出來,輕咳著點頭:“的確畫不了,我是真的不記得了。”

他沒有主動提起過這件事,明危亭低頭看進他的眼睛,神色認真,等著明熾繼續向下說。

“不知道為什麼……或許。”明熾說,“荀院長說,或許有心理因素影響。手術前的我做了個決定。”

他記得十年前的事,按理來說,多少還能想起有關那家人的些許過往、能記起他們的長相。

可他什麼都想不起來,連那些畫麵都完全模糊。

手術前的他留給自己的信裡,沒有任何和那些人相關的內容。他能根據前後發生的情形和身上的傷疤來推測出一些,但也完全找不到相關的感覺。

“正好。”明危亭停下腳步,“你的朋友們也和我提起一件事。”

明熾立刻回過神:“什麼事?”

“他們說,你早就已經沒有家人——我和祿叔是新的家人。”

明危亭總結給他:“過程不表,結果明確。”

明熾笑出來,配合點頭:“好。”

明危亭看著他,抬起手,攏住明熾的頭頸,闔上眼抵住他的額頭。

明熾主動讓他抵著,握住影子先生的手:“過程可以忘掉。”

他輕輕咳了一聲,又補充:“反正我也不記得了,都可以忘掉。”

明危亭點了點頭。

或許再過些年,他也會學著去忘。

明熾的那些朋友說,那家人,他們每個都說過不知道多少次讓駱總跟他們斷絕關係的話——他母親恨不得他死,駱承修也在采訪時親口說過,這個兒子的一切都和他無關,以後闖下什麼禍,也不必來找他。

采訪不加剪輯地被放出來,那時候駱枳才十九歲,自己在天台學著抽煙,咳得連肺都要嗆出來。

“要不是因為我們,他一定會走。”方航低聲說,“我們也拴著他,他比誰都清楚,把我們這些人就這麼交給駱家,會是什麼後果。”

“……總之。”

方航用力攥了攥拳,他們幾個經理沉默著交換過視線,鼓起勇氣:“他早就沒有家人了。”

“一成年就沒有了,那家人親口說的,他們已經和他沒有任何關係了。”

“所以我們是他的家人。”

方航的臉色漲得通紅:“我們拿公司五十一的股份當他的家當……我知道,這點東西其實什麼都算不上。”

明危亭並不這樣認為,他搖了搖頭要糾正,但方航隻是自顧自往下說。

“我們會讓公司變得很好,很厲害,越來越厲害——我們會讓這些股份越來越值錢。”方航說,“肯定,肯定不會有那麼多,但永遠都是他的。永遠是他的後盾。”

方航的話有點磕絆,他不知道怎麼才能把這些話說得足夠不失禮,他們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感謝對方,所以這時候說這種話也的確太過冒犯。

他們隻是太害怕再有什麼波折了。這和現實無關,和對方的人品無關,隻不過是因為過去發生的事太多太難過,所以依然還是會畏懼那根井繩。

“他不止……不止是明家的小少爺,也是我們的總經理。”方航說,“是因為我們才會變成這樣的人,是讓我們變成現在這樣的人,是我們所有人的家人。”

“他非常厲害,我們也會努力,我們一定會陪著他,一定會讓他的公司更厲害。”

“我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感謝……我們不知道該怎麼說。”

方航的手已經攥得發抖,他太擔心這些話不夠禮貌:“我們以後會無償承接明家的郵輪公司的任何宣傳和輿論方向的工作,或者有其他的——”ω思ω兔ω文ω檔ω共ω享ω與ω線ω上ω閱ω讀ω

“我知道。”明危亭說。

方航愣在原地,一動不動看著他。

……

他說得很混亂,但明危亭其實知道他想要說什麼。

“他們希望作為你的家人,把你送來,和我們在一起。”

明危亭看著明熾,幫忙轉達:“他們想讓你知道,你不論什麼時候都有退路,就算發生最壞的情況,你也可以隨時回去找他們。”

明熾相當肯定:“最壞的情況就是我發現我真的畫不完了,回公司偷複印機。”

明危亭不由笑出來,他被明熾握著的手換了個姿勢,翻轉過來,讓他們的手完全扣合在一起。

明熾被他領回他們的郵輪。走了一會兒,才又忽然想起來:“影子先生。”

明危亭側過頭看他。

“回答呢?”明熾實在好奇,“你最後是怎麼回答的?”

明危亭停下腳步,想了想。

他抬起空著的手,輕輕摸了摸明熾的耳朵,聲音很溫和:“我說錯了。”

明熾微怔,眨了下眼睛。

“我說錯了,不是小少爺。”明危亭輕聲說,“你是我的小先生。”

第79章 信函

小先生沒有邁出下一步, 沉穩地站在原地。

……

小先生沉穩地燙熟了。

礁石上凝結的夜露墜進海麵。月色一攪,海鳥從睡夢裡醒過來,撲棱棱掠過沙灘。

明危亭依然看著他。

他的視線落進明熾的眼睛裡。那裡有漣漪漾起來, 一層疊一層, 像是明熾對著他一個人彈的那段曲子。

明危亭忽然開口:“不好。”

明熾回過神, 他正在想自己是不是把風都燙熱了:“怎麼了?”

“不該推遲煙火。”明危亭說,“這時候的氣氛很合適。”

他和明熾約定了等出去辦事回來, 就抱著對方去追海裡的煙火。但今天的時間太晚了,明熾又玩得太儘興,實在已經不剩下多少力氣。

……

考慮到安全性和其他因素, 明先生暫時把這件事在日程裡推遲了兩天, 當時不覺得會有什麼問題, 現在卻忽然生出明確的遺憾。

明祿不遠不近地站著看風景, 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忽然咳嗽了一聲。

明熾也咳嗽,他看著相當嚴肅反省的明先生, 忍不住也壓低聲音加入探討:“合適做什麼?”

明危亭搖了搖頭,他並不清楚:“祿叔不肯說。”

他隻是在看明熾的眼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