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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笑:“到。”

荀臻也被他逗得笑了一聲,索性改口:“明熾同學。”

“有件事,大概不會有人想到要和你說……手術前的你自己也不會。”

“彆人想不到,是因為他們不知道原來這種事還要特意說。”荀臻說,“你想不到,是因為從沒有人教過你這件事。”

明熾同學握著筆,認真地聽著他講。

“每個人生下來都是獨立的。”

荀臻看著他:“沒有人欠彆人,沒有這樣的事。”

“過去的你不欠任何人,你給的遠比你得的多出太多,至於現在和以後的你。”

荀臻停了停,斟酌了個更合適的說法:“你可以認為,我們這些人,你多少欠我們這麼一點人情。”

他邊說邊比劃手勢,拇指和食指間的縫隙連張紙都戳不進去。明熾彎起眼睛,還是把筆放下,張開手臂:“有這麼多。”

荀臻笑出來:“都行,看你自己。”

荀臻並不改變他的想法,隻是繼續說:“你欠我們人情,是因為我們希望你能生活得更好,所以做了一些事幫你。”

荀臻推導給他看:“所以,你回報我們、不辜負我們的方式,就是生活得更好。”

明熾慢慢眨了下眼睛。

他看著荀臻,神色認真鄭重,像是第一次開始思考這個問題,隔了許久才慎重點頭。

他在想淮生娛樂的朋友和趙嵐姐姐。他的確希望他們每個人都生活得更好,能放下過去的全部陰霾,不要再被任何事束縛。

荀臻見他聽進去就不再多說,隻是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這些不是心理醫生的建議,是朋友的。”

明熾的目光亮了下,跟著站起身。

他看出荀臻已經準備離開,想要開口道謝,又想起朋友不適合那樣客套的道謝,遲疑著站在原地。

荀臻把量表裝進包裡:“對了。”

“你剛才說。”荀臻隨口問,“你欠我們多少?”

明熾同學有問必答,聽見他提問,就把手臂又張開。

他發現自己被很多人幫過,說“欠”好像也有些不準確,但這份善意太值得珍重和感謝,怎麼形容也不為過。

荀臻看著明熾的動作,忽然飛快抬了下眉。

接著,不等明熾反應,他就把公文包隨手扔進沙發,大步過去跟明熾擁抱了一下。

明熾被他嚇了一跳,條件反射想要向後退,卻發現自己並沒像記憶裡那樣,再本能地不小心抵抗傷人。

完全不知道是在什麼時候,從十三年前那場遭遇裡蔓延出來的陰冷濃雲,竟然悄無聲息地儘數散淨了。

“都是朋友,通融一下吧,明船長。”

荀臻拍了下他的背:“你們家船票怎麼那麼難買啊?”

第73章 偽裝

明家的船票是真的相當不容易買到。

因為上次的事故, 這條航線被意外中斷。定在本月末會再有安全係數更高、也更豪華的郵輪泊港,補開一次同航線的旅程。

為表歉意,票價一律打了相當優厚的折扣。上艘船的乘客願意再參與旅行, 還會獲贈升檔的免費船票, 這樣一來新放的票自然也就少了不少。

“……那家人不去吧?”

市場部經理抱著手機, 還在警惕:“他們之前可也算是乘客。”

“去不了,有一個算一個, 現在都是被執行人……”法律部經理話還沒說完,忽然盯著那個跳到零的倒計時,“快快快——唉!”

法律部經理懊惱著用力拍大腿。坐在他旁邊的影視部經理白盯了屏幕五分鐘, 長歎一聲扔開手機。

方航戳屏幕戳得手指頭疼, 定睛看了半天, 有氣無力仰在沙發上。

……

不光是荀院長沒有搶到票。

淮生娛樂的管理層群策群力, 又一次摩拳擦掌蹲在小駱總的辦公室,也眼睜睜看著放出來的票一秒就沒了餘量。

辦公室裡響起來的惋惜喊聲嚇了路過的經紀人一哆嗦。

“可能是網不好。”被拽來幫忙搶票的向欒雖然也沒能成功,但很有經驗, 安慰一起打過架的管理層,“下一輪放票換流量搶,肯定能行。”

運營部點頭補充:“対対, 聽說最後要是有改行程退票的,還能再補一撥, 說不定能撿漏。”

“恐怕有點難。”市場部經理憂心忡忡,分析船票市場,“這次的票量本來就少, 票價又低, 估計……”他的聲音在幾道視線裡迅速小下去,當場改口, “估計能撿漏。”

幾道視線這才各自收回,暫時把沒票可搶的手機放在一旁,碰了下手裡的罐裝啤酒。

向欒喝著自己的冰可樂,他有件事想問很久了,磨磨蹭蹭蹲到方航身邊:“方哥,咱們真去海邊看日落嗎?”

方航正和影視部經理計劃這件事,點了點頭,按了下他的腦袋:“記得帶吉他。”

“好!”向欒一下子來了勁,興衝衝跳起來,“海邊欸!說不定能見著我哥!沒準他就被海邊的好心人救了,現在身體都快養好了!”

方航看他半天,慢慢揉了揉額頭,笑著出了口氣。

記者會結束,淮生娛樂完全沒給那些黑公關和營銷號好顏色。

這些人一定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無非是要麼仗著背後的東家不好対付,要麼捏了不少圈內人的黑料,要麼專門捧高踩低見風使舵,到現在還僥幸沒碰到什麼硬茬。

他們如今哪一條都用不著忌憚,自然不可能客氣留手。法律部照著向欒那個本子按順序找證據起訴,有人牽頭,不少被針対敲詐的小型娛樂公司也瞅準了機會,把那些躲在陰溝裡的所謂“記者”一個一個地揪了出來。

在這種局麵下,向欒這個風口浪尖就更得看好,以免被有心人設法報複。

方航索性把人從經紀人那拎過來,給他放了個短假。

向欒被他看得有點不自在,小聲問:“方哥?”

“沒事。”方航說,“年輕真好。”

向欒聽得莫名其妙:“啊?”

“去收拾東西,”方航轟人,“把你經紀人也叫上,記得戴帽子口罩。”

辦公室的這些人裡,向欒是唯一的一個直到現在還不清楚小駱總具體下落的,心態反而比他們這些人還要更好。

向欒從一開始完全就不相信他哥會出事。

他比誰都堅信駱枳什麼都能辦到、什麼事都會有辦法,哪怕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也肯定是最厲害的那個,現在活得也一定超級酷。

為了更加堅信這一點,從流落荒島到被過路的郵輪撈上來,向欒已經自己編出了十幾種可能。

有天他做噩夢嚇醒了,半夜打電話給經紀人,哭著一種一種地講了兩個小時。差一點就逼得經紀人在第二天來找方經理,要求換個年齡在二十九歲以上的藝人帶。

方航把他轟走,其他幾個經理還沉浸在搶票失敗的遺憾裡,各自歎著氣起身,回自己部門去數人。

淮生娛樂的團建是一開始就有的傳統,過去駱枳每年都會帶他們去兩次。不一定是什麼地方,有時候是莊園、有時候是爬山或者附近的短途旅行,反正都是小駱總自掏腰包。

去這些地方就是純玩純放鬆,員工玩瘋了都不一定找得到總經理在哪。他們實在不舍得打破這個傳統,這次的團建其實幾周前就定下了。

隻不過當時定下目的地的心境,現在再回頭看,肯定已經有了太多變化。┆┆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早知道該定看日出的。”方航揉了兩下脖頸,笑了一聲,“好久沒看日出了。”

影視部經理拉開陽台門,敲出支煙遞給他:“會有那天。”

影視部有副經理管,他不急著過去,和方航一起在陽台抽煙,有一句沒一句地低聲閒聊。

這些天像是完全清醒地做了場夢,他們難得有這樣聊天的時候。罐子裡的啤酒不冰了,方航就又去冰箱裡拿了兩罐:“匡哥。”

影視製作部的經理叫匡礪,是他們裡最年長的,在上一家影視公司也做經理。當初被人設套陷害的那次,他前些年的積蓄都賠得一分不剩,自己也險些被那家公司卸磨殺驢。

他妻子的身體不好,父母年事也高,要不是駱枳在那個時候把他保下來,後來又收留他繼續在圈子裡做下去,之後還不一定會發生什麼。

方航把啤酒遞給他。他們知道什麼是不該揭的傷疤,這幾年也沒問過匡礪當初的事:“後來那些人有報應了嗎?”

“都送進去了。”匡礪並不介意,點了點頭,“現在還在裡麵蹲著。”

他不知道該怎麼対駱枳道謝,自己重新擬了份不要三年薪酬的合同去找駱枳,但小駱總沒批。

從那之後匡礪就一直跟著駱枳。他知道駱枳不喜歡開公司,所以那些瑣碎事項都是他在處理,他趁駱枳不注意,還是去把合同的年限延長到了五十年。

駱枳趁他不注意,也留了至少五份能讓他有底氣隨便跳槽的劇本。

匡礪後來看了那些劇本,要麼是多年不出山的知名編劇親自操刀、要麼是靈氣斐然潛力無限。隻要稍微有分辨力的公司,看到匡礪手裡的東西,就都不會再提當初的那些事。

方航和他碰了下啤酒罐,灌了幾口冰啤酒。

……他們其實也沒能想到。

那天的經曆直到現在回看,依然恍惚得像是場荒誕詭異的夢——駱鈞作為直係親屬辦理了死亡證明,遺產公證處的人帶著駱枳的遺囑來,交給他們駱枳留給他們的東西。

他們坐在桌前懵著不會動,匡礪已經把那幾份劇本鎖進公司的保險箱,離開了會議室。

再然後,沒多長時間,匡礪就親手把簡懷逸送了進去。

他們設法收集證據,《火苗》劇組龔導演的那位助理也聯係他們,替人轉交給他們了另一部分更據實的證據。匡礪用這些證據送那位簡總徹底翻不了身,還去了那天的庭審現場。

“我後來還去見過他。”匡礪知道方航想問什麼,沉默了一陣才開口,“他看起來還算體麵。”

簡懷逸見他的時候還算體麵。

雖然穿著囚服,人也狼狽了不少,早沒有駱家養子當初的風光,但也沒有歇斯底裡地鬨,甚至還和他握了握手。

“願賭服輸。”簡懷逸対他說,“我想過這種後果,不意外。”

“他那時候已經從駱承修口中知道,淮生不是他搶得走的,他比小駱總差得遠。”

匡礪說:“他說他対那家人的德行也早看得清楚,猜到了會有這一天,早知道當初就該答應下來。”

……

當初駱枳不是沒和駱鈞提過,把自己所有的股份和繼承權都給簡懷逸,讓簡懷逸離開駱家。

那時候的駱枳已經不再対駱家任何一個人有期待,也早不再和那個血緣上的兄長認真說話。

但即使是駱枳一邊打遊戲一邊說出來的話,簡懷逸其實也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