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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題材的電視劇。

看完以後,姨姨還特彆嚴肅地審他:“都記住了嗎?”

他不知道要記什麼,緊張得不會說話不會動。

“姨姨這個病,發現的太晚了。現在就算做了手術,也隻能再在床上躺幾個月,不能吃好吃的,不能去想去的地方玩。”

姨姨特彆鄭重地扶著他的肩膀,看起來像是有件無敵重要的任務給他:“火苗。”

他比之前更緊張地跟著坐得筆直。

“你要先長大,平平安安長大。”姨姨嚴肅地盯著他,“等你過完這一輩子,你就照這個辦法,”姨姨指那個剛播完的電視劇,“穿回幾年前告訴姨姨,不準浪了快去檢查身體。”

他連漫天神佛都求了,在那幾秒鐘裡,幾乎真信了這個辦法。

他甚至忍不住想活一輩子也太久了,萬一姨姨等不及,姨姨那麼喜歡到處玩。

“不能提前,因為你得先努力長大,去變成特彆厲害的大人。”

姨姨像是知道了他的想法,又故意刮他鼻梁:“現在這個小哭包穿回去,說的話姨姨會信嗎?”

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根本不爭氣,手忙腳亂把眼淚抹乾淨,用力搖頭。

“要先活很長很久的一輩子。你必須先長大,變得特彆沉穩特彆冷靜,見多識廣,等穿回去了才能隨隨便便一張嘴,就說出能把姨姨嚇一大跳的事。”

姨姨就知道他沒仔細看電視劇:“還得變得特彆會哄人、特彆會照顧人。這樣等姨姨被你轟去做手術,你就可以把姨姨照顧得特彆好。”

“現在也照顧得特彆好。”姨姨又用力揉他腦袋,特地補了一句,“要是不偷跑出去爬山,把自己摔成灰頭土臉的小鬆鼠,就更好了。”

他全神貫注地聽,幾乎真忍不住開始期待那個未來了,又被逗得哽咽著笑出來:“我不當小鬆鼠,我當船長。”

“我當船長,然後穿回去,讓姨姨快去看病,早做手術。”他一個字一個字地背,“我照顧姨姨。”

姨姨立刻瞪圓了眼睛:“當船長也太酷了吧!”

他的耳朵又紅又燙,小聲跟著學:“太酷了吧!”

姨姨被他逗得滿眼都是笑,又捏捏他的耳朵,把他的臉托起來,用手掌仔細把那些水痕都輕柔地擦乾淨。

姨姨看著他的眼睛,認真地告訴他:“海上又自由又寂寞,那可得再加要求了,你一個人絕対不行。”

“你得再找一個喜歡的人,你們兩個都來看我,到時候我才能徹底相信你是火苗。”

姨姨完全不講理:“不然你就是小鬆鼠,每天都要被姨姨抓回去喂點心。”

他嘴裡忽然就被塞了塊鬆仁的點心,又被姨姨去咯吱怕癢的地方,連嗆帶笑蜷在姨姨懷裡喘不上氣……

……

雖然不知道在那之後的未來又發生了什麼,但看這段畫麵的新鮮程度,應當是他從不敢碰的一段記憶。

明熾慢慢摸著手臂上那個疤痕,它像是被咬出來的,那之後大概是發生了非常非常難過的事。

難過到他不敢再去碰過去任何一點開心。因為那些開心都變成了最鋒利的細刃,隻要稍微一想,就能把他的每一處皮肉都寸寸割開,再泡進最冰涼的海水裡。

他明明記得很清楚,自己被姨姨抱著坐在海邊,靠著礁石対著日出特彆幼稚地喊口號。

姨姨大聲喊:“以後沒有姨姨陪了怕不怕!”

他大聲喊:“不怕!”

姨姨又大聲喊:“以後一個人怎麼長大!”

他扯著嗓子対著海風喊:“平平安安長大!變酷變厲害,回去接姨姨!”

姨姨越聽越開心,抱著他搖搖搖,一個字一個字地吼:“帶!著!誰!回!去!”

他被搖得笑個不停,眼淚往下掉,嘴角卻是揚起來的,也跟著吼:“喜!歡!的!人!”

……好險。

好險,他把這些藏得太仔細太隱蔽,就連自己都差一點就忘了。

要是把這些全忘了,就算到時候真的有辦法穿越回去,變回十歲的自己,姨姨也不一定會被他莫名其妙地拖去看病檢查身體做手術。

要是全忘了,就算真的回到過去,姨姨看到他也一定會覺得難過。

他從不讓姨姨難過的。

明熾慢慢深吸口氣,一點一點呼出來,他把眼底的濕意悄悄壓回去,卻沒有控製自己的嘴角。

他在逐個回答那些姨姨留給他的問題,現在回答到了自己喜歡的人——自己喜歡的人會是什麼類型?

那要求可就得特彆高了。

……

再怎麼也得能用貝殼搭出來一個亭子吧。

明熾想著這個異常嚴苛的標準,嘴角也跟著忍不住抬得更高。

他慢慢整理自己和祿叔的問答。

他會用鉛筆在便簽上畫素描——應該是人像。其他的內容他更喜歡用顏料,他喜歡鮮亮好看的顏色,通常不怎麼用鉛筆畫風景和靜物的。

但人像用鉛筆畫就更有感覺,因為每個細節都能被筆尖在紙上一點一點描摹出來。因為描摹細節變得快樂,所以連摩攃紙麵的單調沙沙聲也會跟著變得好聽。

那些素描都是什麼樣?他的手應該還記得。

他依然不去刻意動腦,隻是去調動其他感官儲存的信息。像是在拆一份最期待、最珍惜的禮物,所以即使是連一層一層拆掉包裝紙的過程都覺得享受。

明熾閉著眼睛,他的左手動了動,嘗試著按照直覺去勾勒那些線條。

他發現他対喜歡的人的類型要求竟然真的相當嚴苛,甚至連穿著、身形、聲音是什麼樣都有非常明確的標準,長相能具體到輪廓——按照他這種標準,大概不是找朋友,是直接貼一張畫像當尋人啟事。

明熾專心畫他的尋人啟事,他幾乎不需要細想,就把那些輪廓都勾勒出來。他描摹到最後的眼睛部分,然後手指忽然碰到一點很柔軟的暖意。

明熾輕輕眨了下眼睛,然後睜開。

……姨姨。

尋人啟事成精了。

明熾看著眼前的人,他完全管不住從%e8%83%b8口裡冒出來的柔軟溫暖的笑。他那隻左手其實並沒有太多的力氣抬起來,隻是稍微離開了病床,就被另一隻手牽住。

成精的尋人啟事坐在病床邊,已經坐了不知道多久。那雙眼睛漆黑靜深,異常專注地看著他。

他在対方的眼睛裡看見自己。

明熾原本還盤算好了要開玩笑,這時候卻什麼也想不起來,能想起的就隻有一個名字——他當然能分析出対方是誰,怎麼會分析不出麵前的人是誰。

他的嘴、他的手、他的眼睛都記得這個人,這是他的常識儲備。

“影子。”明熾輕聲說,“影子先生。”

明危亭格外認真地看著他,眼底像是被什麼輕輕攪了下,忽然就透出溫和的笑,那些笑又一轉眼就被垂下來的睫毛蓋住。

明熾看出他已經掩不住的倦意,不讚同地微微皺眉。

明危亭隻是眨了下眼睛,就又睜開看他,這次的笑更明確,影子先生輕聲開口叫他:“火苗。”

明熾飛快地應了一聲,被他握著的手動了動,牽住他的手指。

“我叫明危亭。”明危亭不用他自己開口問,聲音很緩,“在追星,是你的粉絲。正在學做小麥麵包,如果將來有機會,希望能邀請你去麥田。”

明熾是記得姨姨給自己講的故事的,他聽到這句話,幾乎是立刻就反應過來:“我給你講過狐狸的故事。”

明危亭並不隱瞞,輕輕點頭:“小麥麵包想吃什麼餡?”

明熾是真的有些餓了,營養液不能當飯吃,他聽見這四個字,口腔裡幾乎就有了新麥的香氣:“鬆仁的。”

明危亭見他精神這麼好,神色就更放鬆,眼裡的笑意也更深:“糟了。”

明熾好奇:“糟了?”

明危亭知道他已經不記得這些対話,但任何一點哪怕是最小的問題都沒有——完全沒關係,他坐在這裡,還像之前那樣握著這隻手。陽光透過窗子落在他們中間,他能看出明熾現在真的一點都不頭疼。-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

……明危亭想,他也開始喜歡晴天了。

“糟了。”明危亭點了點頭。

“我原本隻是不會做麵包。”他輕輕歎氣,“現在好了,也不會剝鬆仁。”

明熾睜大了眼睛。

他剛才看影子先生的氣勢,其實完全想象不出対方居然還會這樣開玩笑。偏偏聽見対方這麼說了,竟然也毫不違和,好像原本就一直應該是這樣。

明熾會做麵包也會剝鬆仁,他忽然有了相當強的責任感,信心滿滿撐著手臂坐起來:“不要緊,和我學。”

“好。”明危亭應聲,“要教很久。”

他一向不擅長這些,就連那個手工藝品的貝殼亭子,其實也是多半靠沉迷複健的偶像本人幫忙,才沒有太過偏離原本的形狀。

明熾當然不介意:“那就很久。”

“你住的地方有烤箱嗎?”明熾現在就開始計劃,仔細想了想,“最好是安全一點的,如果是質量不好的烤箱,新手操作容易炸掉。”

明危亭輕輕搖頭。

明熾怔了下:“沒有嗎?”

“有。”明危亭說,“質量差,會炸掉。”

不遠處的明總管忍不住咳嗽一聲,堪堪壓住笑,轉身去專心研究窗台上那幾盆花。

明熾一看祿叔的反應,就已經猜出大概。他努力保持著神色假裝沒發現,順勢就發愁地歎了口氣:“怎麼辦?”

明危亭握住他的手,跟著問:“怎麼辦。”

明熾發覺自己竟然很喜歡被影子先生學說話。他說出的話被対方逐字慢慢重複,不同的聲音不同的語氣,卻總有叫他%e8%83%b8口發暖的回應。

“等我出院。”明熾的耳朵有點泛紅,“要回家複健,學走路,重新鍛煉右手……我家的烤箱質量非常好。”

他小聲補充:“當初學烘焙的時候,我家的烤箱被我炸了好幾次,都沒有壞。”

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他索性趁熱打鐵,一口氣全問出來:“影子先生去不去我家做客?”

“好。”明危亭看著他,眼睛裡又有了笑,“我是幸運粉絲。”

明熾仔細想了一會兒,不說話。

這次的發展和之前不同,明危亭有些好奇,抬手在他眼前虛敲了兩下門:“我不是?”

……是也不是。

幸運粉絲是幸運粉絲,彆的是彆的。

“我要是。”明熾輕聲開口,又像是冒了點熱氣,“我要是遇到了一隻狐狸,就會跟他做朋友。”

明危亭微怔,隨即從椅子裡起身,在床邊蹲下來。

這樣的角度就能由下向上看那雙眼睛,能讓說話的口型被看見,也能判斷那雙眼睛裡的情緒。

明危亭陪他養病的時候常這麼做,明熾現在依然覺得習慣,並不躲避,慢慢握住那隻正攏著自己的手。

明熾自己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