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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他用的力道剛好,海螺在托盤裡轉了幾圈慢慢停下,螺尖就停在了他的方向。

“到我。”明危亭問他,“火苗累不累?”

駱熾沒有拿到提問機會,還在遺憾海螺多轉了小半圈,聞言回過神抬頭。

大概是因為不熟悉這種遊戲,明危亭問的問題非常簡單。簡單到放在這種遊戲裡,都有些浪費機會。

駱熾輕輕吸了口氣,剛要回答,眉弓忽然覆上指腹的柔和溫熱。

明危亭彎下腰,溫聲提醒他:“真心話。”

駱熾的“不累”就停在了嘴裡。

他不太情願,偏偏又被遊戲規則所限製,半晌才小聲開口:“累。”

他不知道自己的頭頸無力,被明危亭攏著才坐直,隻是因為承認了這件事而覺得失落,垂下眼睫,看著覆在腿上的薄毯。

明危亭輕聲問:“為什麼不睡?”

這回等了許久都沒得到回答,明危亭抬起頭,剛好看見駱熾牢牢抿住的唇角。

一次隻能問一個問題。駱熾理直氣壯地不回答,彎著眼睛看他,眼裡是有些得意的亮晶晶的神氣,剛才的失落一轉眼就被衝散了。

明危亭有些無奈,挪動手指,按了按他的額頭:“五歲。”

大火苗一向不介意承認自己幼稚,受扳回一局鼓舞,主動伸出手,推著那個海螺轉起來。

駱熾的力道實在不足,海螺尖隻是稍微挪了些許距離,就停在明祿麵前。

明祿有些驚訝,看向兩人。

他倒是想問問駱熾喜不喜歡彆墅,還有沒有什麼地方想要修改。這幢彆墅畢竟是駱熾的,設施和安排上都應當以駱熾為準,儘量讓他住的舒服。

明祿想了想,正要開口,忽然迎上明危亭的視線,這才跟上前麵的對話。

明祿也隻好咳嗽一聲:“……為什麼不睡?”

駱熾難以置信,睜大了眼睛控訴看他。

這下連明祿也忍不住笑意,端起茶杯假裝喝茶,向後挪了挪。

這個問題按理說也不難,明危亭其實早察覺駱熾今晚困極了也不肯合眼,他願意被駱熾拉著玩遊戲,卻依然難免在意駱熾的身體狀況。

明危亭仍蹲在沙發前,抬頭看著駱熾,等他的答案。

駱熾這次思考回答的時間比之前更長。

駱熾靠在沙發裡,他的身體幾乎陷進那些堆起來的軟枕間,頭頸靠著明危亭的手,視線落在彆墅沒有被燈光照亮的角落。

明危亭慢慢蹙起眉。

他察覺到駱熾的狀態似乎有些變化,握住駱熾的手,把聲音放輕:“不問了。”

“換個問題。”明危亭說,“明天要不要去沙灘玩?”

駱熾果然被這個問題吸引了注意,睫毛慢慢眨了下,眼睛跟著亮起來:“可以嗎?”

當然可以。明危亭原本就想帶他去,隻是那片沙灘要被重新整理布置,所以才拖到現在:“有沙灘椅,還有冰飲料。”

駱熾立刻生出期待,他下意識邀請影子先生:“和我們一起去,我開車——”

他的話不經思考就脫口而出,隨即%e8%83%b8口才後知後覺地倏而收緊。像是忽然踏空了一步,整個人全無防備地墜下去,偏偏心臟還留在原處。

駱熾睜著眼睛,坐在壁爐前的沙發裡,看著那裡麵跳動的火光。

他看到影子先生伸出手把他抱住,又轉動那個海螺,讓螺尖衝向他的方位,把提問的機會交給他。

……

駱熾的%e8%83%b8口輕輕起伏。

他張開口想要說話,卻暫時找不到聲音,隻是覺得身上很冷。

怎麼會這麼冷,彆墅裡明明暖和,這是他最喜歡的彆墅。

駱熾當然早就察覺到彆墅有變化。他對這裡太熟悉了,即使是稍微有異樣也會立刻察覺,現在這麼多地方都變得不一樣,不可能不覺得奇怪。

因為這種細微的、解釋不清的奇怪,有久違的隱約不安悄悄長出來。

“……明天。”駱熾輕聲說。

明危亭攬著他的手臂不動,讓他在沙發和軟枕間靠穩。

駱熾慢慢挪動手指,握住影子先生的手臂。

他的語速很慢,努力地抬起眼睛,回答著剛才的真心話:“不想……去沙灘。”

駱熾說完這一句又覺得不準確,他的喉嚨動了動,想要糾正,卻越著急越難以把想法說清楚。

“不想一個人去沙灘。”明危亭握住他的手,“想和姨姨去。”

明危亭背對著壁爐,逆光讓他的神色很難被看清,影子落在駱熾的腿上。

他跟著駱熾一起叫姨姨,語氣放得很柔,又因為嗓音裡原本冷沉的特質,讓這句話顯得尤為溫和鄭重。

“還想邀請影子先生,帶影子先生一起去玩。”明危亭輕聲問,“是嗎?”

駱熾嘴唇抿得泛白,用力點了下頭。

不是不想去沙灘。

他想和影子先生、想和任姨一起去沙灘。

他帶了幸運粉絲回家,一直到天黑,居然都忘了邀請人家進門。

好不容易想起來,居然還沒進門,自己就又先不小心睡著了。

被抱回彆墅的路上,駱熾做了個很短的夢。

他夢見自己帶著影子先生回來,把影子先生領給任姨看。

……

夢裡的任姨對影子先生還有點警惕。

這當然完全不能怪任姨,這件事要追溯到很久以前,大概是駱熾十二三歲的時候……就在那場篝火晚會過去不久。

那之後不久,忽然有很奇怪的人敲門拜訪,想要請年僅十二歲的駱熾從此四海為家去彈吉他。

任姨當然火冒三丈,不由分說就把人轟了出去,從那以後就對一切意圖拐走小火苗的人十分警惕提防。

但現在已經不是十年前了。

駱熾早就成年,就算真的想四海為家也沒關係,隻不過要經常回來。

任姨這些年的身體不好,必須要在很安穩的地方調理身體養病,不能帶他到處瘋跑瘋玩了。但他可以到處走,把所有見過的景色都帶回來給任姨。

還可以帶回來喜歡的人。

夢裡的駱熾做了一大桌子飯,把最嫩的青菜芯和剝好的蝦仁都給任姨,但是飛快抱走了任姨偷拿出來的酒。

駱熾也不知道自己在為什麼緊張。他坐在桌子前麵,隻好意思埋頭扒飯和夾眼前的土豆絲,悄悄看任姨又看影子先生,耳朵又熱又紅。

他太緊張了,好像都沒怎麼聽清楚任姨和影子先生聊了什麼,就知道埋頭和著米飯一起吃土豆絲。

他好像很久沒大口吃過飯了,他想快點好起來,努力吃努力嚼,被任姨戳著臉頰叫小鬆鼠。

小鬆鼠把飯咽下去,抱著海螺耳朵通紅,熱騰騰地找一張好大的紙寫上自己的名字,又寫上影子先生,中間還畫了團火苗。

他把這張紙舉在影子先生身後,舉得老高,生怕任姨看不見。

……

夢到這裡都是順理成章到不可思議的。

駱熾讓任姨和影子先生坐在沙發裡聊天,自己去收拾碗筷,又找機會把那瓶葡萄酒抱回去藏起來。

他還想檢查任姨的保險箱裡有沒有酒——醫生說任姨絕對不可以喝酒,但任姨總是饞,有時候會趁他不注意偷偷喝。

駱熾早就養成了習慣,他心不在焉地按著保險箱密碼,卻發現密碼輸錯了。

他把任姨的生日翻來覆去排列組合了幾次,又試了自己的生日,從天亮一直試到天黑都沒能打開。

他想去問問任姨,剛站起來就摔倒了。

大概是弄出的動靜太大,任姨敲著門問他出了什麼事,聲音急得要命。

他蜷在地上,頭痛得完全沒有力氣站起來,渾身都在不停發抖。■思■兔■在■線■閱■讀■

頭暈和耳鳴的情況其實早就有了,他甚至很難找出第一次是什麼時候出現的……好像也的確頭疼了幾次,但這些平時又不是沒有。

他剛被領回來、送去醫院做檢查的時候,醫生就已經說過當初的舊傷會有後遺症了。

他忽然發現自己的右腿根本站不起來,手也完全使不上力氣。比這些更麻煩的是他的頭好疼,他疼得意識都已經開始模糊,身上的力氣也被抽乾了,隻能先把呻[yín]儘力咬碎了吞回去。

他閉著眼睛,在心裡一遍一遍祈禱著快點熬過去、快點恢複力氣站起來,然後就立刻去找任姨道歉,解釋清楚他隻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再後來,這種疼果然熬過去了。

他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原來還在客廳,和影子先生一起在沙發裡烤火。

因為離海太近,即使是夏天的晚上氣溫也很低,風很涼,所以壁爐的溫度就變得非常舒服。

身上感到溫暖舒適,他也從那個夢裡一點一點放鬆,拉著影子先生玩起了真心話大冒險打發時間。

他一邊玩一邊撐著不睡,悄悄瞄著門口,心裡想任姨究竟什麼時候回來。

……

明危亭攏著駱熾,輕輕揉他的頭發。

他陪著駱熾不停輕聲說話,直到駱熾的呼吸變得平穩,才抱著駱熾在沙發上躺下來。

影子先生守在沙發前,替駱熾把薄毯蓋在身上,答應了隻要任姨一回來就立刻叫醒他。

駱熾在承諾裡慢慢放鬆,閉上眼睛。

明危亭仍握著駱熾的那隻手。

他碰了碰駱熾闔著的眼睫,整理好薄毯,抬眼迎上明祿的視線。

……前兩天,明祿去了一趟《火苗》的劇組。

了解了明祿的身份和來意,龔寒柔帶著趙嵐親自過來,把他請到會客室,和他聊了很多。

在聯係上“火苗”和任霜梅口中那個孩子的身份後,龔寒柔終於對應上了很多事情。

在她們的通信和電話中,任霜梅經常會忍不住,要麼炫耀、要麼發愁地和她聊起一個懂事過頭的孩子。

龔寒柔原本一直誤以為,任霜梅說的這個孩子是任塵白。

“提過非常多次……我之前一直沒有細想。”

龔寒柔按了按額角,啞然苦笑:“要不是不想讓我聯係起那個故事,大概每封信裡都要提了。”

這些天來,龔寒柔一直在整理她們聊過的內容。

她和任霜梅原本就是覺得投緣做了筆友,不刻意相聚,就連電話也隻是偶爾聯係,多數時候都是寫信。

任霜梅寄來的信裡,總是忍不住提一個孩子。

又聰明又厲害,什麼事一教就會,誰都喜歡,唯一的缺點就是懂事得過了頭。

懂事過了頭,在外麵和人打架了,傷了委屈了,叫人欺負了,回家從來都不知道說。

不過回回都能靠自己報複回去,這一點倒是像她,特彆值得鼓勵,還應該繼續發揚。

但怎麼對她也不肯說,晚上腿疼得整宿整宿睡不著,都是第三天她發現房間裡燈亮著,才抓了個正著的。

什麼都不說,多疼多難受了也不告訴她,生怕她擔心。

……

病情確診後,任霜梅其實還和龔寒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