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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

照顧到哪去了?

為什麼後來駱枳會一個人坐在雨裡?

為什麼駱枳會在直播裡被人推倒,甚至都沒有力氣站起來?

“你為什麼會替他給李蔚明道歉?”方航問她,“你憑什麼替他道歉?你知道他乾什麼了?”

“他到底是乾了多傷天害理的事了?”

“你們都這麼恨他,你們能不能有一個人明明白白地告訴我們到底是怎麼回事,讓我們相信我們跟錯了人?”

“你們能不能把這件事解釋清楚,我們不明白——”

方航用力按下遙控器。

虛化的遠景裡,男孩把嗓子喊啞了,還在喊妹妹的名字。

他找了所有的地方都沒能找到妹妹,天很快就黑了,他看著最後那條漆黑偏僻的巷子,咬了咬牙跑進去。

……畫麵在這裡暗下來。

漆黑一片的屏幕上浮出標題,是深紅色的火苗,外麵框著一圈示亡號。

“人呢。”方航盯著他,“駱小姐,你們家十三年前就把丟了的孩子找回去了。”

方航問她:“人呢?”

第38章 渾水

投影儀嗡一聲響, 畫麵大亮,刺目的白亮光線像是劈頭蓋臉灑下來。

先導片放完了。

軟件自動跳轉,又繼續播放起方航之前正在看的視頻。

那天在酒店外的直播, 有人錄了屏。

駱枳在推搡裡摔在地上。

他的記憶很不清晰, 想不起發生了什麼事, 又聽不見。所以他靠在那裡,認真看著妹妹的口型。

……

隔了許久, 駱枳的眼底終於透出些微恍然。

原來他的妹妹在給彆人道歉。

原來他的妹妹不想再認他這個哥哥。

他的妹妹站在那個地方,為了一樁莫須有的罪名去替他給彆人道歉,去替他承認沒做過的事, 和他涇渭分明地劃清了立場。

駱枳安靜地看, 他甚至沒怎麼動, 隻是靠著路旁綠化帶被修剪整齊的矮灌木。

他忽然像是很困又很疲乏了, 所以他慢慢地合上眼。

那樣的動作像是在告彆。所有的情緒都漸漸化進不起漣漪的平靜裡,然後那一潭水麵不再波動,隻是陷入寂靜的黑穹。

“這是淮生那個總經理嗎?”

一片沉默裡, 方航忽然開口:“這是他妹妹?親妹妹,不是撿的?”

駱橙徒勞地躲著光。

她打了個哆嗦,僵硬抬頭。

方航沒讓她回答之前的那些質問, 似乎對方也很清楚,她根本就回答不出任何一條質問。

方航是在念視頻下麵的回複。

不是所有人都看綜藝和追星, 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什麼李蔚明。

倒是任塵白忽然發出來的那一段視頻、一段錄音,平白掀起一場軒然風波,許多人直到這時候才知道駱枳。

許多人到這時候才知道駱枳, 才了解了以前發生過的事。

“要這種妹妹乾什麼啊?”

方航慢慢翻頁, 往下念:“那個視頻也看了,把他哥騙去酒店的也是她吧?”

“差不多就是這麼回事吧。”

“去幫外人害自己親哥, 說是過生日把人騙過去,還把蛋糕砸了。”

“就算不知情,腦子也沒有?這種酒店裝潢是乾什麼的,看不出來?”

“跟李蔚明絕配。”

“對了,她剛在直播說什麼,她也是李蔚明的粉絲?”

“這就難怪了。”

……

這就難怪了。

方航放下手機,看著駱橙。

這位體麵優雅的駱小姐,這時候倒是不發抖也不哭了,隻是怔忪地抱著頭僵坐著。聽一條回複,就像是被笞打似的瑟縮一下。

然後方航忽然想清楚了駱橙的用處。

駱家這段時間的勢頭非常不好,企業股價跳崖一樣往下跌,那些追著湊過來的股東一夜之間就全沒了影。

沒有理事會的支持,簡懷逸也已經差不多被他們架空了。

否則方航也做不到公然違逆他的意思,把駱橙帶來這裡,而不是送去什麼更齷齪的地方。

他們厭惡駱橙,但也絕不會去做那種勾當。

淮生娛樂雖然已經快被裹挾著落到絕境,但還好,除了一個李蔚明,沒出過任何會讓小駱總不高興的事。

“沒有意義,你已經不是駱總的妹妹了。”

方航走過去:“你是害怕、後悔還是絕望,都沒有意義。對駱總來說,你早就不是他的什麼人。”

在那個酒店的門口,駱枳已經告過彆了。

駱橙轉動眼睛,遲鈍著看向他。

方航像是完全沒看出她的異樣,忽然拿出完全公事公辦的態度,給她講解清楚了淮生娛樂的藝人約和各類合同。

淮生娛樂在駱枳手下,合同一直是最寬鬆的。

不光是對藝人,對他們這些人也一樣。駱枳不喜歡所謂的賣身契,也不喜歡高昂違約金,要是有人找到了更好的去處,幾乎是放任著來去自由。

——圈子裡其他公司大都不這麼乾,這樣做會不會出問題?其實不儘然。

這樣做最大的問題,就是駱枳自己幾乎掙不到什麼錢。埋頭乾了兩年,公司的勢頭越來越好,總經理連要買船票還是買劇本都隻能二選一。

不過駱枳也不太在意這個,他什麼樣的日子都能過,能睡辦公室也能住小旅館,最大的愛好就是玩《地鐵跑酷》。

“你要是在那時候來公司,現在就算要走,我們也拿你沒什麼辦法。”

方航講解到這裡,停了一會兒,又說:“你要是那時候來,能趕上氛圍最好的時候。”

“公司的藝人沒有太火的,但都很努力,給他們請了很多老師。隻要這幾年吃點苦把工夫磨出來了,不用怕隻能吃青春飯。”

“駱總自己被黑過,當時公司狀況太差,完全沒辦法。後來有了錢,給藝人的宣發公關都請了最好的。不是那種掐挑做流量的好,就是特彆專業,不會讓藝人受委屈。”

“資源是排不進頂流,但跟我們長期建立合作的有好些家。隻要是我們推薦的藝人,他們閉眼要。”

方航的語氣很平淡,他靠著牆,毫不意外地看著駱橙從那種逃避的呆滯狀態裡慢慢回神,近乎哀求地對他吃力搖頭。

他就知道,還是這些對駱橙的打擊更大。

這些原本都是駱枳給駱橙準備的。

對這種人來說,還有什麼事能比這些更後悔?

原本可能會屬於她的,那麼好那麼順利的一切,都被她自作聰明又自鳴得意地親手給毀了。

駱枳根本就不喜歡開公司。

有次他們開慶功宴,所有人都喝醉了,駱枳給他們講自己環遊世界的理想,從二十歲一直安排到了八十歲。

能把淮生娛樂做成這樣,隻不過是因為駱枳自己做藝人走的那條路太苦了,就不想讓任何一個人再受委屈。

那天的慶功宴開在KTV包廂,駱枳被他們起哄得沒辦法,坐在角落的話筒前唱了很多歌。

後來駱枳坐回陰影裡,抱著吉他跟他們聊這些的時候,他們還不明就裡地起著哄,讓駱枳不如複出。

公司的狀況早已經今非昔比,他們東一句西一句地要送小駱總星光璀璨,說一定會有數不清的人喜歡駱枳,告白信和禮物說不定能淹了公司前台。

駱枳也被灌了不少酒,在那些格外離譜的暢想裡也跟著笑,又忽然像是忽然醒過來,輕輕打了個寒顫。

駱枳抱著吉他,慢慢撥了兩下弦。

“不了吧。”駱枳的眼睛很清醒,“不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唱不準。”

駱枳敲了敲左邊的耳朵,挺不在意地笑了笑:“我聽不清楚了。”

……

“駱總本來想送你個劇本。”方航說。

駱橙向牆角蜷得更死,她抬起手去用力捂耳朵,卻擋不住方航的聲音。

又不是被人打得幾乎失聰,即使多年以後,也會因為身體狀況或是情緒的影響複發。

隻是捂著耳朵,怎麼能擋得住呢?

“班子都快搭好了,駱總自己忙了好些天,沒用公司的錢。”

方航看著她:“還好沒給你,不然就糟蹋了……”

他停下話頭,走過去,拿開駱橙僵冷的手臂:“……聽不下去了嗎?”

“這樣不行,剛說到正題。”方航說,“你簽的藝人合同,不是駱總當初定的那一版。”

駱橙原本還在絕望地拚力掙紮,聽見這一句,卻忽然定在原地。

她像是徹底意識到了什麼,終於慢慢變了臉色。

“簡總重新擬過合同,你是第一個簽新約的藝人。”方航把她自己簽過的合同給她看。

在新合同裡,藝人是必須絕對配合公司給的工作,無權拒絕任何安排的。

合約期沒到就要提前解約,當然也不是不可以。

相應需要賠付的違約金數目,對當初的駱家來說或許不以為然。但如果是現在……就算真把駱橙賣了,也不可能湊得齊。

“淮生娛樂的法務部也很不錯。”方航忽然想起來,“對了,駱小姐,你知道李蔚明現在人在哪嗎?”

駱橙脊後生出濃濃寒氣,她死死攥住那份合同,強烈的不安徹底盤踞上心頭:“在……在哪?”

“等著開庭。”方航說,“誹謗加上詐騙,情節嚴重數額巨大,法務部會好好招待他。”

方航從她手裡抽出合同,收回公文包裡。

駱橙幾乎要被這種近於窒息的沉默溺斃,她看著方航收起那份合同,終於像是被一寸一寸抽走了僅剩的幾絲力氣。

駱橙木然地動了動嘴唇:“你們……要我乾什麼?”

“駱小姐喜歡當明星,是嗎?”方航說,“直播吧。”

“龔導的劇組是在場地環節封閉,不禁止演員和外界通過互聯網互動,本身也會邊拍邊放,正好適合在拍攝間隙直播。”

“直播讀評論,直播道歉,最近這個流量應該會很高——你不是很喜歡道歉?”

方航又把那個平板遞給她:“那就一直道歉吧。”

……

明祿又一次帶人把任塵白攔在了碼頭。

任塵白拄著拐,人倒是沒有前些天在望海彆墅時候的恍惚狼狽,收拾得很齊整,甚至隱隱又顯出幾分過去的斯文。

他的一條腿斷了,可他卻好像完全沒注意這件事。

那條腿甚至依然有明顯的扭曲和錯位,被隨便上了些藥就扔著不管,現在已經有些定了型,自然不可能再吃得住力。

“我知道小枳不在了,我不是來向你們要人的。”

任塵白對著明祿,禮貌地笑了笑:“抱歉,我前些天腦子不太清醒,做了些冒犯的事。”

任塵白轉過頭:“我可以在這裡和小枳說說話吧?”

他人看起來平靜,語調也聽不出問題,隻是說話的時候並不看人,眼裡透出某種瘮人的異樣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