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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承修似乎看見駱枳輕輕偏了下頭,淡白眉睫很溫和地一彎。

……

直到坐在溫暖明亮的餐桌前,整個人都在一家人的熱鬨氣氛和美食的香氣裡鬆了口氣。駱承修才忽然意識到,駱枳原來從一開始就並沒在看他。

駱枳的視線停在被夜色籠罩的海平麵上。

然後就連眼睛,也被一點一點染成了海的顏色和溫度。

第17章 晚餐

駱承修煩躁地抓起水杯,灌了幾口水。

大半夜,又下著雨,海有什麼好看的?

駱枳那個莫名其妙的狀態跟反應,到底是什麼意思?

是對他不滿意,還是對所有人都不滿意?

……駱枳究竟有什麼資格不滿意?

要是駱枳早能像今天這麼老實安靜,不沒完沒了地惹是生非,不一而再再而三肆無忌憚地傷害親人,一家人又怎麼至於鬨到今天這種地步!

駱承修越想越惱怒,他一動不動地坐在桌前,鎖緊眉頭,死死捏著那個玻璃水杯。

不知為什麼,再去回想剛才所見的駱枳的那雙眼睛,駱承修在難以自控的煩躁之餘,卻又隱約生出撣不淨揮不散的森森寒意。

明明他早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那場冷雨,也叫助理拿走了被雨打濕的外套。

明明房間裡明亮溫暖,令人煩躁的鬼天氣和令人煩躁的人全被隔在門外,像是不相乾的兩個世界。

……

駱承修被駱橙的聲音驚醒,拖回他所在的這個世界裡來。

一家人其樂融融,坐在一起享受彌足溫馨的家常晚餐。

妻子近來休養得很不錯,不論精神狀態還是氣色,都比之前好了不少。

簡懷逸把她哄得格外開心,妻子這會兒正因為他說的什麼話眉開眼笑,執意給這個貼心的養子親手夾菜,那份溫柔專注的架勢幾乎像是整個房間裡似乎就這麼一個人。

早習慣了母親對簡懷逸的重視,駱鈞沒有多做打擾,端了杯咖啡慢慢喝著,一邊分心瀏覽著助手送來的文件,偶爾和簡懷逸低聲討論上幾句話。

駱橙不需要像哥哥們背負得那麼多,親昵地依偎在他身邊,攬著父親的手臂。

非常普通平常的場景。

和任何一次全家人團聚的晚餐都沒什麼區彆。

似乎是察覺到了駱承修今天的狀態有異,駱橙正抬頭看著他,眼睛裡透出些擔憂不安。

迎上小女兒的注視,駱承修心頭稍暖,搖了搖頭:“……沒事。”

他放下水杯,用力按了按眉心:“你們剛才在聊什麼?”

簡懷逸忽然停下話頭,看向駱承修,想要開口,卻遲疑著欲言又止。

駱鈞放下文件抬頭:“在討論淮生娛樂改名的事。”

駱承修皺眉:“好好的,又要改什麼名?”

“爸爸……是這樣。”

簡懷逸連忙坐直,接過話頭:“因為前段時間的輿論風波,還有以前的一些事,淮生娛樂在公眾視野裡一直是,”他頓了一下,“很負麵的印象。”

他沒有明說,但前段時間的輿論風波,自然就是李蔚明那件事。

至於再以前的一些事……就要牽扯到駱枳自己做歌手出道,招惹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是非口舌。

駱承修當然也還記得這些。

因為駱枳做出來的好事,讓駱家不止一次地成了人家的笑柄。

誰都知道駱家那個丟了又找回來的兒子在外麵長歪了,囂張跋扈行止放縱,仗著駱家的勢作威作福,名聲壞到了極點。

被簡懷逸提醒著想起這些,駱承修的神色也止不住地沉下來。

“不過您放心,已經及時采取了有效的危機公關,現在的局麵也明顯好轉了。”

簡懷逸連忙補了一句:“但這種情況畢竟對公司今後的發展不利,我們準備先改個名字,擺脫已經形成的固有印象……”

簡懷逸早已經打好了腹稿,趁著駱鈞起的頭一口氣說出來,列舉的也都是相當說服力的理由。

駱承修心不在焉地聽他說了幾句,忽然失了耐心,擺了擺手:“行了。”

簡懷逸身形一頓,立刻閉上嘴。

駱承修沒有立刻發話,隻是側了側身,示意廚師把新上的甜點放在駱橙麵前。

駱家對文娛領域並不重視,不然當初也不會放任那個子公司蕭條得幾乎倒閉。

即使現在把它交給了簡懷逸,也隻不過是為了照顧駱橙,免得駱家的孩子出去拋頭露麵還要叫人欺負擠兌。

駱承修原本就不在意公司營收,對這些彙報自然也沒什麼興趣:“多大的事,隨你們吧。”

簡懷逸坐直低頭:“是。”

“可惜了,淮生娛樂這名字也還不錯。”駱承修不想讓氣氛太過僵硬,隨口問,“當初是誰起的?”

這話問出來,餐桌上卻沒人回答。

駱鈞同樣不清楚,側過身,看向一旁的簡懷逸。

他的本意隻是問問對方是否了解公司過往,卻在不經意的某個瞬間,忽然察覺到簡懷逸的神色似乎有些異樣。

仔細再看時,卻又和平時沒了區彆。

“是駱枳,爸爸。”簡懷逸笑了笑,“您忘了嗎?公司是您三年前交給他的,駱枳其實很有能力。”

他的語氣很從容,那種不帶任何嫉妒的從容和坦白完全挑不出錯,讓駱鈞確認了那一眼的確隻是自己的錯覺。

駱鈞收回視線,重新端起咖啡杯。

聽了簡懷逸的話,駱承修反而有些詫異:“才三年嗎?”

他理了理記憶,發現簡懷逸竟然沒有說錯。

駱枳的確是三年前接手淮生娛樂的。

……說是接手,其實也隻是駱承修準備給這些用不上的子公司辦理破產清算,需要往空位裡補上一個掛名的總經理。

再怎麼也是公司倒閉前的最後一任負責人,即使隻是掛名,也多少影響履曆,將來說不定就會被輿論翻舊賬嘲笑。

駱承修不想讓駱鈞和簡懷逸沾這種名聲,又不方便讓外人負責,這才把那個子公司給了駱枳。

隻是三年的時間,一家隻等著破產清算的公司,居然就被駱枳這麼盤活了。

因為駱枳一直沒用駱家的資金,沒有拉駱家的關係,甚至連爭奪資源的時候都沒動過駱家的人脈,才讓駱承修幾乎完全忘記了這件事。

“對。”簡懷逸點了點頭,“駱枳他——”

這一次,他的這句話沒用再說完。

駱夫人就坐在一旁,忽然聽清了這個名字,原本輕鬆的臉色驟然變化,倏地四處張望起來:“駱枳?駱枳在哪?!”

駱鈞神色忽沉,淡淡掃了簡懷逸一眼,放下咖啡扶住她:“媽媽,什麼都沒有。”

簡懷逸也像是才反應過來自己失言,他忽然局促起來,想要去安撫駱夫人卻又不敢,有些惶恐地看向駱承修。

“好了,隻是隨口聊到他。”駱承修皺起眉,“是我要問的,跟你沒什麼關係……還不快去勸一勸你媽媽。”

駱夫人這病半點都經不得刺激,一旦碰上誘因就極容易發作,要是真鬨起來,這一宿都彆想安寧。

簡懷逸忙應了聲是,起身繞到另一邊,和駱鈞一左一右低聲勸著,這才讓已經開始焦躁的駱夫人漸漸平複下來。

可即使是這樣,駱夫人也再沒有之前的輕鬆愉悅,隻是縮在簡懷逸的懷裡,驚恐地緊繃著精神,不住地在房間裡搜尋著那個可能出現的人影。

她的眼神遊離而警惕,像是隨時畏懼著駱枳會忽然冒出來,身體怕得不住發抖。

駱承修慢慢捏緊水杯。*思*兔*在*線*閱*讀*

他看著眼前這一場輕易攪得每個人不得安寧的混亂,又想起駱枳闖出的那些禍、在外麵留下的那些惡劣的名聲,作的那些惡。

……

自己和駱鈞沒能趕得及的那天夜裡,駱枳究竟都對妻子說了什麼、做了什麼?

虎毒尚且不食子,雖說那時候妻子的神誌就已經不清楚了,但畢竟為人母,總有保護孩子的本能。

駱承修還記得孩子丟了那幾年。雖然是駱枳任性貪玩自己跑丟的,妻子卻依然差一點就被強烈的自責徹底擊垮,整天以淚洗麵,人也渾渾噩噩得像是沒了意識。

駱枳究竟得做了多過分的事,才會刺激得親生母親把他親手推下去?

……

想到這些,先前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自然也徹底跟著淡了。

“有能力又怎麼樣?”

駱承修的語氣冷沉,不知是在回答簡懷逸剛才被打斷的話,還是在說給自己聽:“心術不正,就算有點歪門邪道的本事,也隻會拿去害人。”

簡懷逸顧不上回話,攬著駱夫人溫聲細語地慢慢勸導,垂在桌下緊攥成拳的手終於緩緩鬆開。

駱橙卻像是想到了什麼,輕輕“啊”了一聲,又忙掩住嘴。

駱承修皺了皺眉,他側過身,看向這個近來似乎也多了許多秘密跟心事的女兒:“又怎麼了?”

駱橙有些慌張地搖頭:“沒事……”

她到底憋不住話,低頭擺弄了半晌餐叉,終於還是小聲問了出來:“爸爸,駱枳他是不是……真的害死了塵白哥的媽媽?”

音量雖然已經壓得夠低,但屋內畢竟不吵,也隻有尚且沉浸在自己世界裡的駱夫人沒有聽見。

駱橙這一句話的話音剛落,駱鈞和簡懷逸的視線已經錯愕投了過來。

駱承修卻仿佛並不驚訝:“任塵白這麼和你說的?”

駱橙點了點頭。

因為這件事,駱橙已經好幾天不敢見塵白哥,每次想起來都會莫名心虛。

這份心虛也當然得記在駱枳的頭上——要不是駱枳簡直壞透了,做出這種心術不正害人的勾當,怎麼會連累得她也在塵白哥麵前抬不起頭?

“應該是他家裡人這麼告訴他的。”駱承修點了點頭,“就當是這樣吧,真相他未必受得了。”

這個回答實在模棱兩可,駱橙怔了下,還想再問:“可塵白哥——”

駱承修看向女兒,神色沉了些:“彆再提這件事了。”

任塵白是這一代年輕人裡最被看好的,論能力絲毫不輸駱鈞,認真較量起來甚至還要壓駱鈞一頭,心性人品也從沒被挑出過錯。

就連這座彆墅,也是任塵白聽說駱夫人要療養,主動借給他們的。

駱家不缺一幢彆墅,但地理位置這麼好的很難找。

這幢彆墅雖然就在海邊,卻因為選址巧妙,海風都被不遠處的崖壁攔住了。登高不擋視線,天氣好時能望出很遠,從花園連通的後門出去又能到海灘,離港口也足夠近。

駱夫人在這裡療養,身心放鬆舒暢,狀況果然比當初好了不少。

……

欠著任家這一份人情,駱承修也不好多說什麼。況且他也是見過任塵白的,知道任塵白對駱枳很不錯。

大約是因為駱枳曾經寄養在任家的緣故,任塵白隨了他母親,對駱枳總是格外照顧,似乎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