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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的邀請。

“就是這樣。”一身職業裝的中年女助理很客氣,把檔案退還給駱橙,“小妹妹,很抱歉……”

眼看對方已經有要婉拒的意思,駱橙急道:“請等一下!”

助理停下話頭,視線疑惑地落在她身上。

“可以給我一次機會嗎?”駱橙用力攥了攥衣角,“我真的很喜歡這個故事。”

駱橙鼓起勇氣:“我可以簽協議……我和塵白哥說過的。”

一邊說,駱橙一邊忍不住悄悄回頭,看了不遠處的任塵白一眼。

她這會兒是真的有點忍不住委屈了。

駱橙原本以為,隻不過是爸爸調整一下家裡的公司,她再幫二哥把礙事的人趕走,就不會再有什麼麻煩和波折。

可誰知道,事情完全不像想象中的那樣簡單和順利。

簡懷逸一直都在給駱鈞做副手,淮生娛樂是他正式管理的第一個公司,每天都忙得看不見人,說好要給駱橙配備的團隊和資源都一拖再拖。

淮生娛樂的人也怪,那幾個部門經理對她都冷淡得要命,簡總不吩咐的事絕不安排,態度挑不出錯,卻也是外人都能看得出的客氣疏遠。

就連答應了會替她周旋的塵白哥,這幾天也不知道在忙什麼,來了就隻是低頭喝咖啡發消息,除了問候龔老師就再沒多說過一句話。

駱橙低下頭,她咬了咬下唇,隻好自己繼續說下去:“我聽人說,龔老師的劇組有一類協議……”

助理猜到了她想說什麼:“你是想說跟組免責協議嗎?”

駱橙連忙點頭:“對對,就是這個。”

龔寒柔作為導演,一向以紀錄類影片見長,而紀錄片最重要的就是真實性與還原度。

已經發生的事當然無法再被攝像機記錄,隻能靠演員來重新演繹拍攝。為了找到最貼合的狀態,一部分重要角色的演員必須全程封閉跟組,半沉浸地目睹甚至親自體驗一切或慘烈或殘酷的真相。

曾經有演員在拍攝結束後久久出不了戲,因此起了不少風波,甚至鬨到了法庭上,在那之後就多出了一份必須提前由雙方接受的協議。

“我完全接受,不論出了什麼問題都由我自己負責。”

駱橙連忙保證:“我已經做好準備了。”

助理沒有立刻回答,先回頭看了看龔寒柔,然後才又收回視線看向駱橙。

“好吧。”助理點了點頭,“你做好了什麼準備?”

駱橙愣了愣,心頭隨即隱蔽地泛起驚喜。

她連忙抓住機會,一口氣背道:“我看了很多資料,也請教了學校的表演老師。經過學習和了解,我已經對這種罪行的性質有了充分的了解——”

接下去的內容被一聲驚呼倉皇打斷。

駱橙慌亂間猛推了下桌子,整個人嚇得不住後退,一不小心帶翻了桌上的咖啡。

……

助理放下衣袖,遮住手臂上那些猙獰盤踞的怵目傷痕。

她似乎早習慣了這種事,很平靜地向服務員點頭致歉,請人來幫忙收拾眼前的殘局。

駱橙的大腦空白了半晌,才終於意識到發生了什麼,訥訥低聲:“對不起……”

助理沒有接她的話,隻是說:“你被你的家人保護得很好。”

“好了。”龔寒柔在這時候開口,輕輕擺了下手,“時間差不多了。”

作為已經是泰鬥級彆的導演,她說話的節奏有著特有的乾脆利落,如果不是一頭花白的齊耳短發,幾乎看不出已經年逾花甲。

助理和駱橙交談時,龔寒柔一直在安靜旁聽,時不時若有所思地看一眼任塵白。

任家曾經在影視領域做過一段時間的投資,龔寒柔和任塵白的母親在某次頒獎晚會相識,一見如故,後來就成了忘年交的筆友。

雖然很少見麵,也隻是在專業領域有所交流。但兩人的性情相仿,又有著共同的興趣,關係一直非常好。

任塵白的母親過世得倉促,從確診到病故也不過半年時間,身邊所有人都沒來得及做好準備。

在那之後,除了逢年過節的問候,任塵白就罕少再主動聯係過她。

龔寒柔當然能理解這種情緒,她同樣不知道該怎樣安慰這個好友的獨子,兩家的關係也就這樣不知不覺淡了下來。後來任塵白接過母親同龔導的約定,繼續提供紀錄片素材,才又恢複了些交流。

大概是聽見了龔寒柔那句“時間差不多了”,任塵白終於收好手機起身,朝幾人走過來。

駱橙再怎麼也看得出自己隻怕希望渺茫,緊抿著唇看他,眼眶委屈地紅了一圈。

任塵白卻隻是走到龔寒柔麵前:“龔阿姨。”

聽到他對自己的稱呼,龔寒柔也想起許多舊事,神色柔和了些,停下腳步點了點頭。

她恰好也有話要問任塵白,示意助理先等在一旁:“這麼多年了,還是不方便告知‘火苗’究竟是誰嗎?”

龔寒柔問完這句話,卻又自己先搖頭,無奈笑了下:“算了,當我沒問過吧。”

這類題材太過敏[gǎn],任何一個受害者都有難以愈合的傷口。

有人選擇直麵這件事,有人逐漸接納,有人選擇回避和遺忘,任何一種選擇都不是外人能夠點評置喙的。

任塵白的母親在信裡給他講了個故事,卻始終沒有提起過那個男孩的身份。龔寒柔倒是隱約有一些猜測,但也配合著點到即止,從沒找好友驗證過。

後來陰差陽錯,也不再有去驗證的機會。

本著尊重故友的態度,龔寒柔還是決定不再追問:“他現在也已經過得不錯了吧?”

任塵白笑了笑:“要是沒有呢?”

龔寒柔一怔,隨即啞然:“小塵,和我開玩笑?”

任塵白沒說是也沒說不是,他眼裡的笑沒停多久就淡去,沉默了片刻,取出一個信封遞給助理。

這是跟龔寒柔工作室約好的。雖然隱去了主人公的真實身份,但相關的素材資料都會整理好,作為紀錄片的拍攝參考。

紀錄片會一直跟蹤到與現實同步,因為《火苗》馬上就要正式建組籌拍,所以這大概是接受提供的最後一組素材。

“龔老師。”任塵白問,“紀錄片是必須完全還原真實嗎?”

龔寒柔還在疑惑,聞言不由失笑:“當然。既要真實,也要細節,不然還叫什麼紀錄片?”

“照這麼說,的確有個細節還沒提供。”

任塵白似乎在等這句話,點了點頭:“他後來害死了他的養母。”

話音落下,空氣似乎都跟著靜了靜。

反應最激烈的居然是龔寒柔身後的助理,她蹙緊了眉,上前一步:“怎麼可能?!他不會是那種人——”

龔寒柔抬手攔住助理的下文。

“她叫趙嵐,就是你母親那個故事裡的女大學生。”

龔寒柔向任塵白簡單介紹:“現在是我的助理。”

任塵白就在附近聽他們聊天,已經有了猜測,點了點頭:“幸會。”

“你剛剛的話。”龔寒柔示意幾人先落座,“有沒有證據,警方怎麼說?”

任塵白攤了下手。

他從沒對任何人提起過這件事,現在說出來,才察覺原來憎惡與唾棄仿佛早埋進身體深處,時時刻刻向外滲著寒氣。

怪不得駱枳會怕他,會想方設法地逃。

駱枳這幾天的失蹤,母親遺物的意外銷毀,駱橙的愚蠢和冷血……一樣又一樣的煩躁在任塵白心底積著,終於徹底勾起原來從未消弭淡去的更冰冷的舊恨。

天生卑鄙隻會自私貪婪的怪物,對這種有威脅的敵意,一向都是最敏[gǎn]的。

不然也不會活著從被拐賣的地方逃出來。

心底紮著的刺被那個字眼觸得發作,任塵白眼底透出些冷嘲,又不動聲色斂淨。

……駱枳還真是很擅長逃跑。┆┆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沒辦法,找不到證據。”

任塵白說:“他養母在深夜犯了病,他嚇壞了,沒能及時找到藥……第二天再來人,已經來不及了。”

“嚇壞了”幾個字被任塵白淡淡咬著,卻又像是沒有任何一點特彆的情緒。

可在場的人中,即使是隻看過情節梗概、完全不清楚幾人在聊什麼的駱橙,也都很清楚那個男孩在被拐賣的時候做了什麼。

一個七歲的男孩,在被賣的路上竟然還設法找到機會,放跑了和自己一起被綁走的妹妹。

那麼多次被打得險些活不過來,竟然還有膽量做計劃逃跑。

和一個手無寸鐵的女大學生一起,兩個人就敢引發村裡的械鬥,趁亂逃出去報了警。

……

能做出這些事,再怎麼也和被養母犯病就“嚇壞了”這種描述扯不上半點關係。

“他不會是這種人。”助理趙嵐仍舊搖頭,“任先生,這裡麵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任塵白頷首:“在您的印象裡,他是什麼樣的人?”

趙嵐想要開口,卻又停下話頭。

她回頭看了看龔寒柔,在老人清明銳利的雙眼中找到些勇氣,繼續說下去:“我沒有印象……我隻是覺得,他不是會做出這種事的人。”

那幾年的經曆像是場沒有儘頭的噩夢,被解救後,大腦自發的保護機製幫她屏蔽了這段記憶。

有全家人處處精心的嗬護陪伴,後來又組成了更幸福的家庭,她還是用了十幾年的時間,才終於徹底走出這段陰影。

當時龔寒柔導演正在籌拍這部紀錄片,她想要嘗試找回那段時間的自己,在家人的鼓勵下,來應聘了龔寒柔的助理職位。

“說來慚愧……我最抗拒那段記憶的時候,甚至自欺欺人地堅信被拐賣的是我妹妹,不是我,我是來保護和照顧她的。”

趙嵐的神色有些自嘲:“我妹妹也不辯解,她覺得如果這樣能讓我好受一點,那也沒關係。”

駱橙聽得動容,伸手去握她的手:“姐姐,這不是你的錯。你隻是太痛苦了,如果是我我也會保護你……”

趙嵐同她笑了笑,把滿是瘢痕的手收回來:“有點扯遠了。”

“任先生,我的確不記得太多那時候的事,但我不相信小火苗是這種人。”

趙嵐稍一猶豫,還是問道:“能讓我見見他嗎?我去和他談談,問清楚當時究竟是怎麼回事。”

“很遺憾,我也在找他。”任塵白搖了搖頭,“他逃跑了。”

趙嵐忍不住蹙眉:“什麼?”

“因為他的原因,弄壞了……一樣很貴重的東西。”

任塵白繞過有關車的事,繼續向下解釋:“我們吵得很厲害,在爭吵的過程中,我問了他當年的事,問他是不是故意害了他的養母。”

任塵白說:“第二天他就從醫院逃了,現在還沒找到。”

這種時候做出反應,的確可疑得過了頭。

即使趙嵐依然絕對不肯相信,也不好立刻再說什麼,隻是緊蹙著眉,心事重重垂下視線。

駱橙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