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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已經勾不起妖怪們的仁慈了。

鬱芒默默也喝了口茶,也沒說什麼,他轉了個頭,突然發現他爸爸坐在一旁,臉色不太好看。

“怎麼了,爸爸,”鬱芒奇怪道,“你哪兒不舒服嗎?”

長川搖了搖頭,“沒事。”

但是片刻後,他又像若無其事,突然問鬱芒,“那,這個周境多大了啊?”

鬱芒背脊一僵。

他的手指在杯沿上輕輕蹭了蹭,含糊道,“挺大了,上千歲了。”

至於到底是幾千歲,他還是暫時不說了。

但長川在聽見這一句上千歲後,心臟卻陡然沉了下去。

他看了看還一無所知在聊天的鬱芒,隻覺得連手裡的熱茶都變得冷了,一路沁到他心裡。

他放下了杯子,默默離開了餐廳,走回了他跟鬱樹蘭生活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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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芒又陪著弟妹們在院子裡玩了一會兒,就自己回房間裡。

到了臥室,鬱芒就沒這麼謹慎了。

他已經洗過澡了,身上穿著灰藍色的睡袍,頭上帶了一個發箍,在往臉上糊麵膜,雖然他皮膚已經夠好了,但是經紀人一天三催要他保護好這張價值千金的臉,他還是會做做皮膚護理。

他的麵膜是綠色的,在燈光下綠瑩瑩,看著格外奇怪。

周境一看就皺起眉,“你像沒進化好的樹妖。”

鬱芒滿不在乎

“這個好聞,”他說道,拿起那個麵膜瓶子看了看,“這還是朋友幫我代購的,說是有修複抗老作用。”

周境微妙地抬起眉,實在想不通鬱芒光滑柔嫩的臉蛋哪裡要抗老。

但他識趣地沒發表評價,轉而問鬱芒剛才都做了什麼。

鬱芒盤腿坐在沙發上,“也沒做什麼,跟家裡吃飯,陪弟妹們玩了會兒飛行棋,看了看電影,我就回來了。”

“那明天呢?”

鬱芒想了想,“還沒想好,應該找朋友聚一聚吧。”

他這次回來也沒什麼目的性,就是散散心。

“你呢,你今天都乾什麼了?”鬱芒問。

周境手裡夾了一支煙,煙霧裡摻著一絲冰草的味道,在這寒冷的冬日格外刺骨。

“沒做什麼,吃飯,睡覺,想你。”他低聲道。

他說得如此直白,卻又輕描淡寫。

鬱芒先是一怔,而後才後知後覺,心頭泛起一陣微甜。

“我才走了一天。”他輕聲說道。

“我知道。”

周境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兩個人隔著屏幕望著彼此,鬱芒房間裡很安靜,鬱芒坐在沙發上,旁邊還放著他小時候的玩偶,如今依舊柔軟可愛。

鬱芒坐在裡麵,除去臉上綠色的麵膜,幾乎跟高中一模一樣。

周境低聲道,“早點回來吧,你不在我身邊,我覺得哪兒都不舒服。”

鬱芒耳朵有點發燙。

真黏人啊,他想,明明是這樣厲害的妖怪,看著雲淡風輕,談起戀愛,卻和被衝昏頭腦的人類沒什麼區彆。

他輕輕點了點頭,“嗯。”

時間到了,他去把麵膜洗了,躺在被窩裡繼續和周境聊天。

但聊著聊著,他眼皮子就打架了。

“我困了。”他咕噥道,臉頰在被子上蹭了蹭。

“你睡吧,”周境說道,“我陪著你。”

鬱芒笑了笑,心想他又不是小孩子,不用誰陪著睡。

但他也沒有拒絕,打了個哈欠,又往被窩裡鑽了鑽。

“你也早點睡。”他含糊道。

“好。”周境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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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確定鬱芒睡了,周境才掛了通話。

他沒有回臥室,就坐在廊下,鋪天蓋地的雨聲砸下來,冬雨的寒氣,夜裡的涼意也混合在一起,沁入肌骨。

茫茫夜色裡,隻能看見他猩紅的煙頭,像開在漆黑深夜裡的橙紅色花,一閃一閃。

周境吐出了一口煙霧,蹙著眉,臉色說不出的陰鬱。

他剛才一點也沒有說謊。

鬱芒走後,他渾身不自在,氣壓低得可怕,連經紀人都識趣地不來惹他。

他知道這隻是一次普通的探親。

鬱芒跟家裡關係好,又很久沒放過假了,去見一見父母親人也很正常。

可他忍不住想,鬱芒會和他父母說什麼呢,會介紹他嗎,會提起他的種族和樣貌嗎?

而鬱芒的父母,又會不會意識到,他就是當年救過鬱芒的妖怪。

周境想到這裡,眼神更加冷下去。

其實直到現在,他也沒覺得自己當年應該把鬱芒還回去。

妖族又不是人類,沒有強烈的道德與是非。

鬱芒是他撿到的,那就是他的。

親生父母又怎樣,妖族的骨子裡就寫著掠奪,當時他戴著森冷威嚴的麵具,望著眼前這對夫婦,心裡甚至動過殺念。

隻要他們死了,鬱芒就會一直留在這兒了,沒有人會來和他搶這個幼崽,這個軟綿綿熱乎乎的小崽子,會一直睡在他的臂彎裡。

有那麼一瞬,他幾乎就要動手了。

兩個上千歲的妖怪,九尾狐和貓妖,殺起來也不過是費勁了點。

但也就是這時候,被他藏在洞%e7%a9%b4裡的鬱芒,不知怎麼感應到了父母的氣息,跌跌撞撞跑了出來,撲進了這對夫婦的懷裡,哭得眼淚汪汪。

他可以殺掉一對陌生的夫婦。

卻沒法抵抗鬱芒的眼淚。

鬱芒這樣一個孱弱的小幼崽,比起他的照料,更需要父母的撫育。

於是他這輩子第一次心軟。

他鬆了手,讓鬱芒跟著父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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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境到現在還記得鬱芒眼淚斑斑的臉,他還太小了,什麼都想要,明明已經選了跟父母離開,卻還徒勞地抓著他的袖子。

他應該狠心的。

他應該跟鬱芒說,走了就不要再回來。

可是在鬱芒把臉貼在他臉上的時候,他還是敗下了陣。

他沒有過家人。

無父無母地長大,漂泊無依,逞凶鬥狠。

他身邊有很多服從他的下屬,妖怪強者為尊,那些妖怪畏懼他,又依靠他。

隻要他露出一點弱勢,曾經臣服他的家臣,就可能咬斷他的喉嚨。

但鬱芒不一樣。

這個他意外撿來的小崽子,會鑽在他身下睡覺,一點也不害怕他,還會爬上他的膝頭,要他給尾巴紮小辮子,理直氣壯說他爸爸就會紮。

他學會了紮小辮,學會了給鬱芒做玩具,抱著鬱芒滿山漫野四處遊玩。

這個小小的孩子貼在他的%e8%83%b8`前,像一輪小太陽,連他冰冷的血液都熱了起來。

這是他自己挑選的家人。

像天賜的禮物。

降落在了他的領地裡。

他不是個仁慈的妖怪,但是他確實曾經對鬱芒傾注過溫柔。

而如今,這個他自己挑選的“家人”,在闊彆十幾年後,又成為了他的“愛人”。

周境在連綿的雨聲裡緩緩閉上了眼。

他絕不會放手。

他的第一個家人,他的第一個愛人。

隻能在他身邊。

廊外的雨聲連綿不絕,一直不曾停下。

突然,天邊劃過一絲閃電,照亮了庭院。

隻見廊下的躺椅上,周境本來坐著的位置,已經空無一人,隻有一朵梅花,顫顫地飄落在上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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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遠在千裡之外的雲市,鬱樹蘭夫妻倆也沒睡著,床頭燈幽幽地亮著,照出兩人落寞的影子。

他倆這次把鬱芒喊回來,並不隻是為了成熟期的事情。

鬱樹蘭坐在床上,麵前放著一個螺鈿漆器盒子,裡頭盛著一片黑色的蛇鱗。$思$兔$在$線$閱$讀$

那鱗片帶著微微的光澤,甚至稱得上美麗,像一片墨玉,卻遠比玉還要冷。

明天,她就要把一個埋藏已久的秘密告訴鬱芒。

那是鬱芒生命裡的一段意外。

說不上幸還是不幸。

而她最近總是做夢,夢見那個人身蛇尾的妖怪,透過重重雨幕,冷冷地望著她。

她被擋在結界外,陰雨綿綿,骨頭都被浸潤得冰了。

而結界內,風平浪靜,一絲濕氣也無,隻有那戴著紅白麵具的妖怪,嘲諷地對她笑了一下。

“我不會把芒芒給你的,”那妖怪輕蔑地看著她,“他現在是我的幼崽,你要是想搶回去,大可以試試。”

她的孩子,成了彆人的幼崽。

這幾乎是她一生的噩夢。

但妖族重諾,她答應過,等芒芒長大一點,她會讓芒芒回去看他。

如今到了她履行諾言的時候。

“也不知道芒芒會怎麼想,”她輕聲對丈夫說道,“他很喜歡那個妖怪的。”

長川抱著手臂,根本不願意說話,他一樣是個自私的妖怪,比妻子還不願意麵對這件事。

要他說,他甚至會乾脆讓鬱芒忘記一輩子,最好永遠彆想起來。

但妻子已經做了決斷,他咬了咬牙,還是沒有反駁。

“彆想太多。”他低聲道,“讓芒芒自己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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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碼出來二更了……

明天,明天我肯定大結局QAQ

芒芒爸媽跟周境當年那就是在爭撫養權。

雙方想法be like:

鬱家爸媽:二十年對妖怪算什麼分彆,很短了好嗎?

周境:小壞蛋已經走了一個月了,還沒回來,騙子。

像周境這種沒什麼道德感的大妖怪。

能忍著這麼多年沒去搶鬱芒,已經很不容易了。

好在最後芒芒還是進了他碗裡~

第71章 “我就在這裡”(正文完)

鬱芒在雲市這三天,除了跟家裡幾隻小奶貓玩,就是出去找朋友了。

但是他跟朋友聚會回來,經過隔壁街一間彆墅,在門前站了好一會兒。

又是冬天了,雖然彆墅主人不在了,但是園子依舊靠著主人施下的妖術,維持著四季輪轉的模樣。

現在這時節,園子裡的梅花都開了,婀娜多姿,暗香瑩瑩。

鬱芒站在園外往裡看了一會兒。

這間彆墅的主人叫素映,曾經教過他一段時間畫畫,他的伴侶是個溫柔的人類,但誰也不知道為什麼,某一個清晨,他的人類自殺了。

明明前幾天都還看不出異常,那溫柔的人類男性還在叮囑素映老師路上小心,可是轉眼,他就隻留給了素映老師一具冰冷的屍骨。

鬱芒小時候受過這對夫夫許多照拂,他十來歲的時候,在素映老師家學畫畫,他的伴侶總是給他做好吃的小餅乾,還會教他泡花茶。

伴侶自殺後,素映老師也離開了雲市,沒有誰知道他去了哪裡。

鬱芒從前隻是為素映老師傷心,不明白這樣相愛的人類和妖怪,怎麼落到了這般的結局。

可是如今他的弟弟也愛上了人類,他每次路過這裡,總是會更添一分憂慮。

他真怕鬱洺也會在跟人類的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