昀,就站在她身後,是來換她休息的。她不拍了,低著頭,按了發送。
肖昀不用看也知道她在跟誰發微信,腦子裡還清楚的記得那一次跟那個男人在遊戲廳裡的正麵交鋒。其實本來以為他們不會長久,畢竟塗南冷淡,有時候甚至算得上不近人情,而那個男人又傲,可偏偏這兩個人好好的,直到今天,兩個人一直都好好的,他完全沒有想到。
塗南從看著手機時起,頭就沒有抬過,現在是美國時間十二點,國內卻正好是午夜,但石青臨回得很及時。
石青:最後那個,有點多餘了。
她想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指的是肖昀亂入的那個畫麵,在他口中就是“那個”。
塗南:你吃醋了?
石青:我算大度的了。
石青:女朋友跟前任在一起工作,我這個正牌隻能看著。
塗南心說真是個醋壇子,走的時候還說得好好的,結果一看到人就原形畢露了。
“你今天下午是單純休息,還是有什麼安排?”肖昀忽然開口問她,當做沒看到她嘴角那點隱隱約約的笑,也是怕妨礙其他組員,他說話的聲音很低。
塗南握著手機,嘴裡回著:“跟人約好了見麵。”
“在什麼地方?”他問,好像沒聽說過她在美國有什麼朋友,又說:“這裡不是國內,你一個人出去人生地不熟,要是遠我可以送你過去。”
塗南終於看他一眼,搖了搖頭,“不用了。”
肖昀低一下頭,手抄一下頭發。塗南看見這動作首先想起的是石青臨,他頭發短,偶爾往上抄額前的碎發,一股子利落勁,肖昀的頭發卻偏長,這動作雖然看著自然,她卻瞧出了點局促的意味。緊接著就聽他說:“這次徐老師沒來,我們倆帶隊,所以我才多問兩句。”
她“嗯”一聲,算是接受了這個理由。
就算石青臨不吃醋,她也會把分寸把握地好好的,更彆說眼下他還在微信上跟她半開玩笑似的吃了醋了,私底下跟肖昀的接觸一向是能免就免。
肖昀看出她馬上就要走的樣子,朝工作室裡麵看了眼埋頭臨摹的組員,伸手把門帶了起來,有些話不吐不快:“你沒必要這樣,我早就懂你意思了,當初出意外那次,我就懂了。”
塗南一隻腳跨了出去,收住,回過頭看著他。
出意外那次,他替她擋了一下,隨後在醫院裡,塗南就當著徐懷的麵提出替他分擔臨摹任務,又迅速接受了彆人替代他和她一起臨摹的決定。當時肖昀就知道她的意思,她連在那種情況下也把界限劃分的那麼清楚,就是不會再給他半點機會。哪怕再保護她,也感動不了她。
那個男人放狠話說他沒機會的時候,他更多的隻是不甘,直到如今,卻是塗南的所作所為真讓他看清了現實。
“你懂就好,”塗南輕輕說:“這不是有沒有必要,是我們本來就該這樣。”她像以前一樣,口%e5%90%bb淡淡的,“我走了,工作辛苦,希望你一切都好。”
肖昀的思緒一下被拉遠了,想到很久以前,邢佳用自己的手機發微信給她,也說到過一句希望她一切都好,現在這句話居然被她還了回來。
她還是塗南,可又變了,至少以前,她不會說這種話。
或許全是新男友的功勞。
肖昀開門進去,拿了畫具,開始工作,腦子裡想的是最近不斷聯係他,試圖回到過去的邢佳。他覺得沒那個必要了,很多事情一旦過了就回不到過去了。他跟塗南也一樣,他知道徐懷對他們每個人將來的方向都有杆秤,可能不用多久他和塗南就會獨立帶組臨摹,事業分開,基本上就沒多少見麵的機會了。曾經以為塗南在他這裡隻是個過客,現在才知道,過客是他。
有組員看見他表情,拿他開玩笑:“怎麼著啊肖大師兄,這是不高興跟塗南換班啊。”
“沒有的事,好好臨摹。”肖昀坐下來。
一群人打趣幾句,接著乾正事。也有人八卦幾句塗南去乾什麼了,但誰也猜不出來,最後大家說笑兩句就過去了。
※※※
塗南到了外麵,還在跟石青臨聊著微信。
因為工作需要,工作室就緊挨著存放壁畫的大都會藝術博物館,她遠遠地用手機拍了一張博物館大門的照片,發給他看。
石青:那邊天氣不錯,我這裡在下雨。
他也發來一張照片,城市霓虹點點的夜景,在他家裡的陽台上拍的,窗戶玻璃上果然有淅瀝瀝的雨絲。
她瞄手機上的時間,一直沒調成當地時間,她還保持著和他同樣的時差,國內已經是淩晨,這才意識到自己在耽誤他的休息時間,不想聊下去了。
塗南:馬上去睡覺。
石青:遵命。
這種口氣,人肯定是在對麵笑了。
緊接著,手機又響一聲。
石青:你那裡離我以前念書的地方不算遠,如果我在,一定帶你去看看。
知道一聊下去又要沒完,她直接發了兩個字:晚安。
他回一句:午安。
終於暫時告停。
塗南看一眼他說的話,回味一下,察覺自己也不能再耽誤下去了,立即趕去目的地。
憑著手機定位,找到了一家中餐廳,進門的地方就坐著一身長袖白裙的黎真真。
知道她對這裡不熟,黎真真挑的這地方離博物館也就兩條街的距離,塗南是走過來的。
可能是因為如今成功進入了百老彙的緣故,黎真真的臉上還戴了副墨鏡,看到她進來才摘下來,先上下打量了她一遍。
塗南穿著高腰長褲,針織的開衫,頭發比在國內見麵時長長了許多,是因為時間過得太快了。隻有氣質還和以前一樣,那麼多老外當中,她一眼就能被認出來。
“要約你出來一趟真難。”黎真真先抱怨一句。
塗南不否認,組裡來這裡臨摹的事上了中美兩邊的新聞,幾乎眾所周知,她早就發來消息要見麵,這一麵卻約了快有大半個月了才見上。
黎真真又問:“還習慣美國嗎?”
“用不著習慣,”塗南坐下來說:“又不是不回去了。”
“那當然,你的心又不在這兒。”這話說得像調侃,黎真真的臉上可不像開玩笑。愛情是蜜糖,再冷的人,被這蜜糖包裹著,就算甜不了,也絕不會酸苦到哪兒去,就像眼前的塗南,她多少能看出來點。她把玩著墨鏡說:“挺不巧的,我媽媽回了歐洲,難得你來美國,也沒見到。”
話說完彼此都沉默了一秒,畢竟那也是塗南的母親。
“嗯,就算在這兒我也沒空見。”塗南說。不是推辭,是真的沒空。
“她其實想來見你的,怕妨礙你工作,叫我來看看你,說等你們的壁畫臨摹完,送進國內的博物館時,她會去看的。”
原來是為這個約見麵的。“她願意去的話,歡迎。”塗南看出黎真真已經是知情的了,也不知道蘇婉是怎麼跟她說的,很平靜地補一句:“放心,我沒有要跟你做姐妹的意思。”
黎真真看著她,眼睛轉開,“我也沒有。”
塗南的視線落在她手腕上,她戴了一條櫻花粉的珠串手鏈,接頭的地方串著一個小蛋糕的形狀,一看就知道是生日禮物。
黎真真留心到她眼神,拉一下袖口遮住,“不是媽媽送的。”
“我也沒說是她送的。”塗南有點好笑她的反應,就算是蘇婉送的又怎麼樣,那也是作為她家庭一份子該做的。
黎真真忽然說:“是薛誠送的。”
塗南是雙眼本都移開了,又看了過去,“是麼?”好奇她居然會收,明明當初說起薛誠的事時她還是生氣的。
“本來不想收的,但他是寄來的,賀卡上寫了句,哪天改掉那些毛病了再來見麵,或許是還有救吧,我就勉強留下了。”黎真真說這話本意是想解釋,可好像說多了,就像是在跟她討論一樣,於是又把嘴閉上了。
她不說,塗南也不多問,《劍飛天》如今蒸蒸日上,也隻是在她這兒能聽到點薛誠的消息,這個人早已淡出視野。
“對了,遊戲我玩兒了,”黎真真轉移了話題:“你們做的新資料片,確實挺不錯的。”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塗南,的確是能夠與石青臨比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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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中餐廳裡也就待了一個小時。
出門時,黎真真說:“你有什麼想去的地方就說,我可以儘一下地主之誼。”
塗南稍微想了一下,說:“沒有,打算回去休息。”
她點點頭,把墨鏡戴上,去推門,“那就再見了。”
“再見。”
說是再見,可下次再見的機會誰也不知道還有沒有,這種出國臨摹的重任不會隨時都有的。
塗南拿出手機,搜了一下路線和交通,並沒有像跟她說的那樣返回,而是去了坐大巴的地方。
大巴從紐約出發,目的地是新澤西州。
車上,她坐在最後一排,挨著窗戶,旁邊坐著的,恰好是個華裔男青年。
看到她同樣是東方麵孔,男青年用中文搭訕了兩句,不過說的不太好,似乎夾雜著潮汕一帶的口音,塗南不能完全聽懂,隻能勉強聽出個大概是在問她是不是一個人,打算去哪兒。
她回答說:要去男朋友的母校看看。
男青年瞬間失望,原來有男朋友了啊,接著又問她男朋友人呢?
她說在國內。
對方頓時感慨這是一場艱苦的異地戀。
塗南解釋,不是那麼回事,她也是要回去的,隻是暫時因為工作才出國一趟,很快就會回到他身邊。
男青年明白了,笑出一口白牙,不好意思再勾搭她,拿出手機玩遊戲。
塗南看了一眼,居然是《劍飛天》的手遊版,就是應和新資料片推出來的,沒想到都傳播得這麼廣了。
她順口問了句這遊戲怎麼樣。
男青年晃一下手機,說還不錯,他身邊的朋友也在玩,裡麵那些古老的壁畫很有意思,來自那個跟他有淵源的神秘東方國度。
塗南告訴他,她男朋友聽到他這麼說會很高興的。
對方可能以為她的男友也玩這個,是遇到了同好,也可能是出於禮貌,送給她一句祝福:希望你們早日修成正果。
這四個字倒是說得挺標準的。
塗南多想告訴石青臨,美國居然也有人在玩他的遊戲了,甚至還給了他們這麼美好的祝福,可想起他應該睡著了,還是忍住了。
※※※
如願地到了地點。
本來塗南沒有這個念頭,可石青臨提到了,她就想來了。
於是,整整一個下午,她都在四處閒逛,在學校裡走著,一路上想著這裡是不是石青臨也一樣走過,仿佛把他曾經的經曆也體味了一遍一樣。然後又想,他在美國生活了那麼多年,肯定還有很多地方是她沒去過的,這裡也不過就是個縮影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