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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吃什麼 白漁 4350 字 6個月前

切成臊子,拿香油拌上,倒在麵上。雞蛋用一點豬油煎成帶漿的模樣,加一小勺熱水,慢慢燉熟。這樣的雞蛋邊上脆,中間嫩,蛋黃裡帶點溏心。盛出來,鋪在麵上,撒一把蔥花。

她這麵剛煮好,柳舒就從屋外進來,把剪下的指甲丟進火裡,拿磨刀石銼銼指甲,又細細洗乾淨,這才蹦過來看。

柳舒湊上去聞聞麵香,問道:“我的長壽麵有了,阿安早上吃什麼?”

秦大指指案板上被她抻廢的兩個麵團,就著鍋裡的熱水,將麵團揉好,擀成薄餅狀,切成條,扯成指甲蓋大小的麵塊下鍋,煮一滾就熟,撈起來,仍就著那鹵肉,菜葉,加一勺辣子,拌上就可。

柳姑娘聞著辣香就饞蟲大動,隻覺碗裡的麵實在難以下咽,唉聲歎氣地坐在位置上。秦姑娘哪能不知道她腦袋裡想什麼?另拿了個碗來,給她倒了一小碗,放到她手邊。

“先吃長壽麵,再吃這個。”

此事說來,倒也不怪秦姑娘不肯給她的麵裡加一勺辣子,純是柳舒這幾日“求學若渴”,茶不思飯不想。秦大前腳出門,她後腳溜到牛棚裡去“鑿壁偷光”,害得秦大以為她吃了什麼東西鬨肚子,左思右想猜不出,半哄半強地禁了她這兩天的辣。

吃過飯,今日沒什麼事好做,柳舒懶懶散散就想往被窩裡鑽。若不是礙著秦姑娘著實不像她,還得要點臉皮,隻怕她大早上就要挖個坑叫人跳,做點白日宣%e6%b7%ab的事來。

她自己懶了會兒,見秦大收拾東西要往外麵去的模樣,探個腦袋出去,笑問:“阿安去哪兒?今日也不在家陪我玩的。”

秦姑娘笑答:“你不是嚷著要喝這個,喝那個的?我釀了點菊花酒,本說重陽時候喝,現在去給你挖一小壇來,晚上喝,好不好?”

柳舒給她點醒了似的,嘿嘿笑兩聲,點頭應下,又問:“那阿安要給我的東西呢?”

“也等,也等晚上給你。”

倒不知是什麼東西,秦姑娘一副有些不大好意思的模樣,手上拿著小鏟,推開門便跑了。

“淨都堆到晚上去了。”

柳舒收拾了碗筷,三兩下洗好,到了堂屋去,算命先生寫的幾個日子還在那紙上放著。正月十六被圈出來,算來竟還有四五個月,秦大臘月裡就得備好聘禮上門,若是柳複也定了這日子,年前還得忙上好一陣。

柳姑娘站在桌邊又看過一兩眼,將那紙疊起來,在秦大父母的牌位前燒儘,又燃了炷香,很是誠心地拜拜,這才進屋去。

正戲既在夜裡,柳舒白日就跟丟了魂兒似的,左右賴著不肯動彈。秦大想拉她起來出去轉轉,反倒給柳舒帶到床上午睡去。柳姑娘今日黏人的緊,雙手雙腳給她箍住,用力才能掙開——秦姑娘哪舍得掙的。除了中午起來吃些東西,真就在被窩裡呆了整個白日。

初時睡了會兒,兩人醒來又閒聊幾句,柳舒跑去翻話本子,兩個人湊一塊兒念。柳姑娘是個豪傑人物,哪看得那些才子佳人,書生小姐酸溜溜的詞,最後淨念著《水滸》,又拿秦姑娘給書換皮的事來笑,鬨到肚子咕嚕叫,這才起來做飯。

一碟青椒炒鹵肉,另煮了一鍋熱騰騰的雜蔬,做了一碟菊花糕——這花糕本是重陽才吃的東西,柳舒興起,自己先做了一些。天冷,柳舒便道在臥房裡吃,省得挪來挪去。秦姑娘又把菊花酒溫好才拿到臥房裡。

柳姑娘琢磨著用這醉人的東西忽悠秦大,方吃了兩口,先同秦姑娘喝了一杯,問她:“如今是晚上了,阿安的禮物呢?你若賴著不給,我天天在你枕頭邊上念叨。”

秦大笑一聲,道:“好——我去給你取來。”

若論酒量,柳舒無論如何也比不過秦大的。她左思右想,不得其法,正愁眉苦臉著,聽見身後門響,秦大進來,仍鎖了門,踱步到她身後去,一隻手輕輕按著她鬢角,另一隻手把個什麼東西插在了她發髻上。

柳舒仰頭去看她,笑問:“給我買了簪子。”

“是簪子,叫人打的,”秦大從懷裡掏出個木頭的,“原是檀木做的,娘的嫁妝。若是哥哥還在,本是要傳給兒媳婦的。”

她自己抿抿嘴,有點不好意思,彎下腰去,湊得近了點:“你也是我媳婦兒,算來算去也是,也是我家的人。給你,你肯不肯收?”

柳舒拿頭蹭蹭她,笑道:“那怎麼不把那檀木的給我,偏要花錢做個新的。”

秦大略閤眼,摸摸她鬢發,低聲道:“那是我娘給哥哥媳婦兒的,哥哥如今沒了。我的……我的媳婦兒,自然要拿個不一樣的,否則算誰的?”

她拉著柳舒起來,到鏡前坐下,將鏡子拿得近了些,笑問:“好看麼?”

那簪子無玉無珠,可樣式彆致,兩根連理枝從根上盤起,到簪頭竟是卷成一塊,分不出彼此,棲著兩隻小鴛鴦。若是她們趕集那一小會兒,無論如何也是做不出來的,柳舒摸摸,轉頭去看她:“何時就打這個算盤了?”

秦大把那檀木的放在桌上,低頭笑笑,道:“嬸嬸去你家的時候,我就托她幫忙尋人做一做,想著有空去拿。沒成想趕著你生辰了。”

柳姑娘又去笑她:“可我倆的婚期,也是拿哥哥的八字去算的,這可怎麼辦?”

“沒有。”

秦大看她一眼,拉著她手,細細摩挲著,笑起來。

“問吉問期,嬸嬸雖是去了,我也拿著我的生辰,找八字先生算過兩卦。”

她揚起笑來,晃得柳舒眼睛花,隻聽秦姑娘道:“他說好得很,是天造地設,百年好合——就是沒子嗣。誰要那個了?嬸子挑的那幾個日子,也有我倆合得上的。那些合不上的,我昨兒在嬸嬸那裡聽完,偷偷給它劃掉了。”

“秦姑娘竟也有這等鬼靈精的主意了?”

秦大隻是笑,柳舒越看越心癢,隻覺這飯是吃不下去了,她現在餓得慌,倒是想把人三兩口吞下去。

柳舒從匣裡取出盒胭脂,笑道:“阿安還記不記得,中秋夜欠我一件事,生辰這日也欠我一件事?”

秦大隻道她又要在自己臉上畫胭脂,便答:“記得。今日全聽阿舒的。”

柳舒帶著她往椅子上去,自己蹭到她腿上半坐下,指尖沾著點胭脂,抹在她唇上,湊近了,笑問:“我今日想吃胭脂味的阿安,肯不肯?”

她湊得近,秦姑娘肚子都繃起來,磕磕巴巴應著:“肯。”

柳舒勾著她跳坑,笑著去叨她嘴唇,將那胭脂用舌細細%e8%88%94舐,帶著舌尖一點甜味,往她嘴裡去。她兩個親熱慣了,秦姑娘熟門熟路,卷著她舌頭往裡來,把胭脂的絲絲甜氣吞下,扣住柳舒的腰,把她後背壓在桌邊,身子前傾,反捉了回去。

待到分開時,莫說秦大嘴上那點兒胭脂,就是柳舒唇上描抹的,也儘都進了兩人肚子。

秦姑娘還不知這是美人計,笑道:“阿舒的胭脂好甜。”

柳舒笑眯眯地湊到她耳邊,問:“說好我吃,怎麼你偷去了?既然吃了我的東西,總該付點東西來,沒有白嫖白占的道理。”

秦大回她:“阿舒想要什麼?”

柳姑娘順手從桌上拿了酒壺,笑答:“既認了我這個媳婦,你媳婦想叫你喝醉,你肯不肯?”

秦姑娘提了酒過來,眨眨眼瞧她:“我喝醉了,阿舒能得什麼好麼?要不我先到床上去躺著,免得你還要照顧我。”

柳舒壓著她肩,笑得合不攏嘴,道:“你隻管喝,我難道會害你?自然有你躺著的時候。”

她到底是欺負秦大沒什麼心眼,凡事又向來以她為重,哪裡知道這是狐狸的迷魂湯?秦姑娘當真乖乖巧巧拿著酒要喝,柳舒怕她傷著身子,拈了菊花糕,非要來喂。這廂喝著酒,那廂又有心上人近在咫尺,喂得佳肴,不醉也得醉上三分。

不多時,就見得秦安雙眼迷迷瞪瞪,好似哭過一般,她醉時不見臉紅,眼尾飛起兩稍火,燃到鬢角裡去。許是頭暈,她軟綿綿地靠在椅背上,鬆鬆抓著柳舒的手,怕她跌下去一般,往自己身上帶了帶。

柳舒撐在椅背上,能嗅得她身上氣味。旁人若飲酒,滿是酒氣,熏臭難聞,秦大卻好似花堆裡方睡醒一般,眼神懵懵,一身花香。

柳舒仗著跪坐在椅座上,俯身柔聲問她:“阿安,我是誰?”

秦姑娘一笑,嘟囔道:“是阿舒。”

柳舒笑著去抵她額頭,又問:“方才的話,算不算數。” 思 兔 文 檔 共 享 與 線 上 閱 讀

秦安蹭蹭她,也自抿嘴笑了:“我同你說的,向來算數。”

……

待到夜過半,柳舒吃飽喝足,那油燈也燃儘燈火。今夜無月,四下裡都暗下來,秦姑娘飲過酒,這樣折騰半夜,又出過一身汗,已是清醒大半。

她人雖醒著,身上卻乏累,腰酸背痛,攬著柳舒到懷裡,拉來被子便想睡過去。

可柳姑娘是個頭一回的新手,沒輕沒重,怕做錯些什麼。秦姑娘昏昏睡睡,她在那兒念個不停。

“阿安?困了麼?累不累?疼不疼?要不要起來洗個澡的?晚上也沒吃什麼,你餓了麼?”

她見秦姑娘不說話,還道是自己逗得太厲害,惹她氣惱,是以不肯搭理自己。柳舒扶著她腰,拱到秦姑娘邊上,漆黑裡伸出去手去將她臉上細細摩挲了,挨上去,倒是怯起來。

秦大湊上去,額頭抵著她,低聲道:“你既不困,半夜裡打水來實在麻煩,不若到天亮再洗吧。”

柳舒還未反應過來,就聽得被子一聲響,秦姑娘嘴裡的酒香花香一股腦湧過來,染了她一身。秦大笑笑:“想必是過了子時。昨日阿舒生辰,什麼都聽阿舒的。今日想來,得聽我的了。”

她倆嬉鬨來,雞鳴方才歇下,二人裹在被子裡,相擁而眠。

第四十八章 重陽 糍粑、重陽糕、菊花酒,還有一個秦姑娘。

雙九重陽至,登高采茱萸。

柳舒生辰過後不久,便是重陽佳節。

她兩個上次玩得太累,第二日睡了整整一天方才轉醒。卿嬸白日裡來過一次,許是沒料得家中無人似的,留了好幾樣東西在門邊,秦大拿進來看,是些聘禮的樣子。嬸子怕屆時店家湊不齊貨,想叫她自己先瞧瞧合不合心意,到時先同各處店家要上,備好。

秦姑娘向來信她的眼光,自是沒意見,柳姑娘是秦大兩手空空上門,也要薅滿十車嫁妝跟著她跑的,自然也沒什麼意見,儘數托付卿嬸。

柳舒這兩日得了簪子,除非睡覺,沒見取下來過。往日都是首飾去配衣裳,這幾日便要衣裳去配那簪子,若不是村中無人曉得這發簪底細,她恐怕要盛裝打扮,戴著這簪子在花廟村裡轉一圈才肯罷休。

“不知十二抬夠不夠。”

秦大正在那兒做重陽糕,柳舒生著火——她前幾日累得手酸,這幾天淨打著多乾活多長力氣的算盤,做事積極得很。

“嗯?什麼十二抬?”

秦姑娘點了一點糯米粉在她鼻子上,笑道:“你的聘禮……都說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生氣。我出不起十裡紅妝,除去成婚娶妻一定要有的聘禮,隻能再湊上兩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