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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吃什麼 白漁 4284 字 6個月前

錯,你若是想吃,回去我們抓隻不愛生蛋的雞來嘗嘗。那酸蘿卜燉的鴨湯,換個肉,做成雞湯也無不可。”

她聽著裡麵油鍋聲,掐著數。

“這是雞丁熟了……這是丟了乾辣椒和花椒進去,這個不能丟多了,否則味道會偏,吃下去泛辣。這是下了蔥薑蒜,切片最好,否則沾了醬汁,瞧著和雞肉差不多,看花眼吃下去可就壞事。”

柳舒坐她旁邊,好似呆在花廟村裡,正在灶台旁看秦大做飯一樣。她聽秦姑娘嘴上炒完一道菜,直樂:“好,果然好吃。阿安不去開個酒樓客舍,做個遠近聞名的大廚,實在是可惜了。”

秦大擺擺手,張開雙掌前後瞧了瞧,道:“還是罷了。千人千種味,做飯的人若是隻想著這樣我喜歡,那樣我喜歡,怎麼能算好廚子呢?可要去記那麼多人的口味,又實在是費神。我就記著你們的口味,能做點平日吃的就行了。”

她這通話自覺稀鬆平常,柳姑娘卻十分受用,很是點頭同意,將秦姑娘拉起來,把她手握在手裡捏了捏,便道:“放心放心,日後我也同你一起做飯,我倆正可以互相記著,怎麼也不會做錯的。洗碗卻是得輪著來,實在是麻煩了些……”

柳舒說完,不待秦大回答,自個轉身便向樓裡去,嚷著餓了要吃飯,一溜煙跑沒了影。

如此不尷不尬吃完一頓,柳翟隻說田莊上事情多,柳老爺叫他去忙,晚上回來吃飯,自個兒走了。

柳複一言不發往家去,柳夫人留下了兒媳。柳舒這會兒得了空,跟戲台上走方步的老生似的,磨磨蹭蹭,離了她爹娘一大截,與秦大並肩走著,嘰嘰喳喳說個沒停。就這樣一小截路,她到家時已是口乾舌燥,連喝了一大杯茶方才緩過來,少不得挨了她爹幾句“好茶做牛飲,失禮”的數落。

柳翟的夫人有身孕,下午便回院子裡休息去了。柳複向來要午憩片刻,這會兒同秦大說了幾句話,叫她不必見外,就去了書房。秦大略坐了坐,正想著下午做些什麼,柳舒要帶她去玩,腳還沒挪上,柳夫人就帶了楊姥來,將柳舒叫住。

她娘是雙洞察世事的眼睛,一早看出她心思飛到天邊去,也不攔著,略微一笑,道:“舒兒,你同秦公子這事,也算是八九不離十,就定下了。我們不比高門貴族,王侯公爵,規矩一定要守夠,隻是麵子上得有這個數。秦公子頭一次來,你不帶他到你院子裡瞧瞧麼?”

那小院到底是柳舒閨房,她再怎麼胡作非為的,畢竟還要幾分臉。今日回家來還沒進過自己房門,渾不知裡麵是個模樣,柳舒頓時提起一口氣,尬笑一聲。她轉頭去瞧秦大,秦姑娘正襟危坐,臉上卻流出幾絲好奇來。

“這,我房間還未收拾,”柳舒假咳幾聲,“娘不如讓阿安到廂房睡一會兒?我不出門,等著吃晚飯便是了。”

柳夫人頓時一臉訝異,將她左右瞧瞧,疑道:“你往後和我這賢婿是一家人,做什麼客氣起來?即是生米已煮成了熟飯,你兩個同吃同住同睡的,害羞什麼?你哥哥今日不在家住,你嫂子睡得熟。我和你爹隔著你兄長的院子,又什麼都聽不見。你院子又沒什麼侍奉的下人,何必麻煩楊姥去收拾屋子。你櫃子裡被褥不少,自己鋪上,同安兒去休息吧。”

柳舒一口氣堵在心裡,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她娘什麼心思她還瞧不出來嗎?論這肚子裡的壞水,她門前池塘曬乾了,她娘肚子裡還能撐船。

到底是自己搬的石頭,柳舒強笑一聲,道:“哪有,我和阿安濃情蜜意,自然舍不得她去睡廂房了。隻是如今我倆畢竟男未婚,女未嫁,媒契婚書還沒有,怎麼說來,都覺得有點不大妥當。初時那邊無人認識也就算了,現下回了家,還是得規矩些,否則爹爹該罵了。”

柳夫人轉頭看一眼楊姥,笑道:“你瞧瞧,楊姥。這小機靈鬼,跟我要婚契呢。行了,你帶安兒去你房間睡吧,晚些我來叫你倆吃飯。這媒契婚書,你想要,我難道不給你麼?休來我這兒拐彎抹角地煩我。我和你楊姥出去買些東西,你要是偷跑出去,你爹那兒,我可不給你說話了。”

“那哪兒能啊,”柳舒雙手按在秦大肩上,“我這就和阿安休息去,娘您可早點兒回來,我等著吃粽子呢。”

她春風滿麵送走她娘,等著柳夫人從門口消失,頓時泄了氣,往秦大背上一趴。柳舒哼哼唧唧地磨蹭了好一會兒,壯士斷腕似的將秦姑娘一拍,蹦起來。

柳姑娘腦子裡不知又轉過什麼念頭,一改之前態度,豪情萬丈:“怕什麼?走,阿安,帶你去我房間睡覺!”

第三十一章 端午 端午當然要吃粽子,吃完還要打包,打包完就要回家睡秦姑娘了!(不

柳舒的院子不大,小池塘就占了一半。

臥房一個內室,一個外間,拿屏風隔了,另一側有扇小門,通著她的書房。秦大跟著她進去,四下裡看。可惜柳姑娘跑出去小半年,這房間現下並沒有什麼住人的生氣,隻是擺設照舊,家裡人趁他們出去吃飯時又灑掃了一下,看起來乾淨整潔罷了。

柳舒回到房間,就徹底放鬆下來,外衣也不脫,往床上一躺,三兩下蹬掉鞋子,一骨碌滾進去。

秦大和她相處向來不拘,自己找個凳子坐下,打了個嗬欠。

柳大小姐方才在她娘麵前,還是三推四脫,忸忸怩怩,極不情願,這會兒四下無人,倒是本性儘露。她幾下把外套扒了,掛在床邊坐起來,拍拍身邊的空位,引得秦大去瞧。

“阿安坐那麼遠乾什麼?白日裡折騰大半天,我都困了。你快來,我倆一道睡一會兒,否則我娘又要來念叨了。”

她倆好似掉過個個兒,換秦大磨磨蹭蹭,百般不願。

秦姑娘將圈椅扶手一捏,道:“我倆同睡一榻,到底不大好。”

柳舒便答:“你我同是女子,睡一處能怎麼著?若是你覺得我這屋子太悶熱些,我叫他們來把小榻抬到水榭上去,那裡涼快,就是蚊蟲多些。”

秦大索性站起來,拿了座上一張薄毯,跑到屏風處,又道:“總之……總之不行。我倆睡一處也太熱了些。阿舒你快歇會兒吧,如今你回了家,什麼事都有忙的。我也困極了,就在外麵小床上睡會兒。”

她打一個嗬欠,噔噔地衝出去,不多時,外麵就靜下來。

柳姑娘摸不著頭腦,隻好去摸自己床上的綢布。她扯了一角被子搭住肚子,折騰大半日著實是困倦不已,迷糊中暗道:還是家裡那竹棍涼席睡著舒服,待過幾日回去,可得想個法子,兩張拚成一張。

柳夫人說有事要她倆去辦,實則唬她倆在家休息,否則依柳舒的性子,不玩到月上中天,不惦記回家。

秦大一覺睡到天擦黑,醒來時屋內已點了燈,柳舒坐在小馬紮上發呆,離她不過一尺遠。她睡得有些久,夏日又耗神費氣,坐起來隻覺得腦袋疼,哼了兩聲,柳舒連忙跑過來,遞給她一盞茶。

秦大咕嚕嚕喝了大半盞,嗓子才算舒展開,頗有些忐忑,問道:“阿舒,什麼時辰了?”

柳舒笑道:“正巧,娘剛剛叫了人來,說讓我們收拾收拾,過去吃晚飯呢。”

她話音落,秦姑娘忙從榻上坐起來,整了整衣裳發髻,疊好毯子,也顧不得還口乾舌燥,忙道:“那我們快過去。我真是,怎麼睡了這麼久?可彆讓伯父伯母等著了。”

柳舒提著盞燈,帶著她往飯廳去,自道:“不必慌,我娘慣愛提前個一兩刻鐘叫人吃飯,怎麼也趕得上的。”

“我還道今日佳節,怎麼也該我下廚做兩個菜。伯母正好休息,可以嘗嘗我的手藝。”

柳姑娘在前麵哼了一聲。

“柳翟在呢,偏不給他嘗了去。下次我們尋個他不在的時候再回來,讓楊姥將好吃的儘數買上,你做什麼都方便。”↑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秦大知她這股氣是消不下去,也不勸慰,應道:“好,都聽阿舒的。”

她兩個到飯廳,時間正正好。

桌上擺著個六格的大盤,熱氣騰騰地冒著煙,放滿了半掌長的小粽子,另有一份雞肉。柳複已在桌上坐了,柳翟匆匆來遲,在門口與她倆碰上,倒不咄咄逼人,隻仿佛沒見到一樣,自顧自進去。

柳夫人領著楊姥煮了消食湯端上來,先一人盛一碗晾著,這才入座。

秦大手邊放著一壺酒,微微泛著熱氣,是在爐中溫過的。柳複講養生,不大飲這些,隻倒了一小杯,舉起來,笑道:“今日是佳節,難得家中人這樣多。再過幾年我若身體還好,想必也能瞧見後人。秦公子,你頭一次來,不必拘謹。家裡菜都是自己做的,雖說不怎麼上得台麵,但也算是一番心意,不要客氣。”

秦姑娘忙將杯子又托了托,道:“承蒙伯父厚愛,我是晚輩,當先敬三杯。”

這酒清淡,是文人騷客愛喝的。秦姑娘喝著如飲白水,麵不改色連斟三杯,又朝柳翟一舉杯,笑道:“白日裡同柳兄有些誤會,良辰美景,還是該開心一些好。我再敬柳兄三杯,全當賠個不是。”

柳翟是個好麵子的,秦大又三杯酒下去,他隻覺得自己在柳舒那兒丟的份,算是在秦大身上找了回來,麵色很是和緩了些。裝模作樣也罷地敷衍一杯,就算是回了禮。

柳舒懶得管他那些彎彎腸,這會兒剝了個鮮肉小棕,放在秦大碗裡,半笑半埋怨:“還不吃?娘和楊姥辛辛苦苦包了那麼久粽子,可就全放涼了。”

柳複樂見家中和睦,當即便道:“好好好,這便開席。你著急什麼,萬沒有把你餓著的。”

秦大碗中既有肉粽,便先拿了這個來嘗,她和著一塊肉丁將粽子咬下,在口中細細咀嚼,連連點頭。

柳姑娘手上忙著剝,嘴巴上沒停,問她:“阿安覺得如何?”

秦大又一品,答:“鹹香美味。糯米緊實不散,這是包的時候便將米粒壓得緊實,葉子捆得結實。粽子熟了,肉卻不顯得老,也沒有腥氣,這是肉粒切得好,粽子也沒有煮過頭。伯母這粽子若是拿到旁處去和人比,隻怕彆人家裡往後都不敢做粽子了。”

凡是下廚的,自然愛旁人誇自己手藝好。柳夫人聽著一笑,道:“這孩子,竟是個嘴甜的。若是愛吃,隻管自己拿來吃,走時再帶上幾筐,當吃個零嘴。”

秦大連聲應了,忙又去嘗彆的。

粽子做法大同小異,不過是各處的樣式、用的葉子、捆的方法有所不同罷了。陽泉、閩州一帶,用的就是端午前的蘆竹葉。三張包一個,正中那張頭尾要和另兩張反過來,葉邊交替,免得漏米。尾處翻折,做出個頭尖底圓的尖筒來。

若是白米粽,自然將糯米加進去便是,用筷子反複插捅,把米壓實按緊,如此反複,這樣煮出來的粽子,就不會水多米稀,揭開全是鬆鬆散散的糯米湯。若是紅豆粽,無非是糯米裡混些泡好後略煮過一回的紅豆罷了。若是紅棗粽,便在中央壓一顆紅棗,其餘仍是同樣法子。

米裝好,將剩餘的粽葉如蓋子般扣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