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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吃什麼 白漁 4326 字 6個月前

真是打個大好算盤。”

柳翟一皺眉:“我同這人說話,何時輪到你來插嘴。”

柳舒瞪他一眼:“你不過是心虛,不敢在爹麵前同我講話,方才去欺負阿安,真是沒皮沒臉,丟人現眼。”

柳翟將桌子一拍,喝她:“你何時學得這般沒規矩!便是你二人現在還算不得夫妻,就是爹同意了又如何,我是你兄長,難道說不得了嗎!”

秦大往柳舒那挪了挪,道:“此事……”

她話還沒開頭,柳舒也將桌子一拍,站起來:“管爹同意不同意,我……”

她看一眼正憂心忡忡看著她的秦大,頓覺信心滿滿,被她爹打斷腿也不怕,接著上句便道:“我與阿安相處半年,雖無夫妻之名,卻有夫妻之實,生米煮成熟飯,輪得到你來指手畫腳的麼!”

柳姑娘此言一出,四座俱靜。

柳夫人將她上下看了兩眼,又瞧一眼秦大,拿手帕捂著嘴憋笑。柳複本就被她兄妹二人吵架惹得怒火中燒,如今聽她一言,抓起手中空碗就要去砸,幸得秦大手快,忙一把抓住了。柳翟沒料得她一個年輕姑娘,竟敢當庭說這樣的話,往日隻道他這妹妹好玩成性,卻不想半年不見成了這般模樣,拿手指著,怒得半晌說不出話,全賴他媳婦忙端了茶來喝,方舒緩下來。

柳姑娘言驚四座,直來直去,抱臂昂頭,俯視四周,不覺自己稍後是要被親爹打斷腿的。

一片混亂之中,誰也沒瞧見正在勸慰柳複的秦姑娘,連手指尖都燒得發紅,隻覺飲了好幾壇老酒,滿身血管都跟著蹦起來,擾得人昏昏沉沉。

柳複兩口氣順下來,將她倆一看,一指柳翟,黑著臉站起身來:“你們兩個混賬東西,還嫌不夠丟人嗎?同我到書房來。秦公子,勞你在這兒稍坐,我還有旁的事需得問你。”

柳舒推開椅子,秦大趁柳複柳翟往外走,柳夫人這會兒正帶著兒媳婦去內堂,抓了把柳舒的袖子。

“若有什麼,你同伯父好好說,可不要鬨脾氣。隔著這麼遠,你若是要挨打,我連怎麼幫你擋了都不知道。”

柳舒一笑,拉著她的手晃了晃,道:“那一會兒爹要是找你,你幫我多說幾句好話,我定是少挨一頓打。”

秦大隻道她寬慰自己,也擠出個笑,點頭。

柳姑娘拉著就不想撒手,隻是她爹在外咳嗽得厲害,若是再不去,怕是就要在餐廳裡將她一頓打了。秦大捏捏她,鬆了手,柳舒三兩步跑出去,沒了影子。

第三十章 下館子(二) 不管怎麼樣過節了先吃頓好的再說!

柳翟同柳複說了什麼,柳舒未曾聽得。

她懶得到書房門口去聽她大哥牆角,自個兒坐在外廊欄杆邊上候著。她爹老來無事養了隻鸚鵡,聰明可人,這會兒見著她來,在籠子裡“小舒、小舒”地叫喚。柳舒正逗它玩,忽聽得屋內一聲怒斥:“混賬東西,滾回莊子上去!”

柳姑娘忙站起來,眼觀鼻鼻觀心,裝作一副乖巧模樣。不多時,她大哥垂頭喪氣地走出來,看也沒看她一眼,袖子一甩,沿著小路出去了。

“小混賬也給我進來。”

她聽得柳複叫她,立刻垂頭喪氣癟起個嘴,低頭走進去。

柳複坐在椅子上,屋裡乾乾淨淨,若不是剛才那聲罵,誰也瞧不出是生過氣的模樣。他見著柳舒,搖頭笑了一聲。

“行了,我還不知道你什麼脾氣?過來坐著。”

柳舒小跑過去,拉開椅子坐下,她向來挨罵要走這個流程,這會兒倒是真不敢嬉皮笑臉,隻是收了哭喪臉,低頭坐著。

“你大哥的事,我已經問清楚了,著實是他不對。”

柳舒便道:“他不對,我也有錯。無論如何該知會您和娘一聲,不該偷跑了出去,惹您二老擔驚受怕。”

柳複哼她一聲:“你是個沒良心的,我是你爹,我難道不知道?事出有因,也算能饒你一回,你要住閩州也行,要住陽泉也可,隨你的便。我是管不了、關不住你的。”

他話說到這,柳舒不知怎麼答才好,她負氣離家小半年,雖說同哥哥不和,可父母向來沒有虧著她的。她若要留在閩州,心下覺得對不住爹娘,若要留在陽泉,卻又舍不得秦大,這會兒隻覺得坐墊上燒了火,坐不住。

柳複看她一眼,大歎一氣:“唉……我這水端了十來二十年,是時候潑出去了。”

柳舒現在倒是不大好意思應他了,含含糊糊“嗯啊”了兩聲。

柳複又道:“你方才說的混賬話,我全當沒聽到。那個秦安秦公子,我看了一看,也算是好人。他容得下你這脾氣,真是我們家燒香拜佛求來的福氣。”

柳姑娘有求於她爹,一點兒反駁的話都沒有,若不是怕柳複一會兒脾氣起來,她當即就能把秦大吹上天去。

“凡是瞧一個人,你不能瞧他對你如何,”柳複一指門口,“柳翟方才說話很是失禮,若是尋常人家,隻怕當堂打起來,或是還之以牙,絕不肯落了下風的。”

他又想了想,再道:“這秦安性子確實柔善。你若隻見著他對你好,卻不去看他如何對旁人,將來必要吃虧。他若是對旁人惡語相向,或是心懷鬼胎,將來必定對你也是如此。你兩個情意相投時,自然什麼都好。可天下反目成仇的,莫說是夫妻,父子之間,也大有拳腳相向,老死不相往來的。若不見著他本心本性,就是你自己要往那火坑裡跳。”

柳舒這會兒笑起來,道:“那爹也見了她是個什麼樣的人,這會兒總該放心了吧?”

柳複瞧她一眼,搖頭一笑:“你個混不吝的,倒要多謝人家收留你。否則這樣的孩子,何以輪到你了?我們家雖說家世略好,可真要算起來,也不過爾爾。你能尋著個好人家,我和你娘真是要去拜天拜地了。”

柳姑娘隻怕她爹不肯放她走,聽什麼都沒意見,笑嘻嘻地趴在桌子上湊過去,道:“那……爹……您看……?”

“你是鐵了心要嫁秦公子了?”

柳舒忙不迭點頭:“您看,您自個兒都說阿安她如何好,如何是我高攀了,如何難得。我還不得趕緊收拾行囊嫁過去,萬一,這讓彆人撿漏,您上哪兒找這麼個您又喜歡,我又喜歡,家境又不差,還如此上進勤勞,容得下我這個禍害的女婿啊?”

柳複抱臂看著她,柳舒眼巴巴盯著她爹,直到柳老爺忍不住踢了她一腳,站起來,往外走,道:“行了行了,我真是前世的冤孽,遇上你這個主。既是如此,我也不同秦公子再聊了,隻怕你是要把我這書房門都扒出個洞來。今日是端午,我們一家人吃個飯。柳翟到底是你哥哥,我方才讓他去迎鶴樓叫了席,這佳節良日,你兩個還是坐在桌子上,好好消停半天。”

柳姑娘跟在他身後,笑嘻嘻地應下,送她爹回了內院,走了幾步便小跑起來,到前廳找秦大去了。

秦姑娘等得坐立不安,見著柳舒出來,站起來將她上下看了好幾眼,發覺沒什麼缺胳膊少腿的,瞧來也不像受了委屈的模樣,這才放心下來。

柳舒正要同她說些話,就聽得門房來叫,說是柳夫人讓她倆收拾一下,這便出門去。柳姑娘哪裡不知道她娘的,隻怕是又在打什麼主意,不甘不願地應了,拉著秦大便往外去。

迎鶴樓不遠,就在柳舒她們昨日住的那條河邊,走路片刻便到。柳夫人拽著柳舒和兒媳在後,柳老爺帶著秦大在前,偶爾交談幾句。柳姑娘這會兒腳上像踩了泥鰍,稍走走便滑到前麵去,又給她娘一伸手,滴溜溜地拽回來。

這樣拉扯了兩三回,迎鶴樓的酒招旗就出現在一行人眼前。柳翟點完席,正站在門口等,他再如何,心裡怕他爹,乖乖巧巧迎上,也不敢再尋秦大不是,領著眾人上樓坐下。

方桌八座,柳家現下六個人,正好空出下席,對著河岸。柳複不論她兄妹兩個心裡如何,今日佳節,瞧著和和氣氣,心裡便歡愉。

柳夫人坐定,便問柳翟:“我兒點了什麼菜?”

柳翟忙答:“他家新進了河魚,兒子去瞧了瞧,很是不錯,讓做份鬆鼠桂魚來。另有宮保雞丁,一罐鴨湯,用酸菜蘿卜燉的,開胃正好。娘愛吃鹵味,叫了份豬鹵來,切了一塊核桃肉,並著辣椒炒一炒。再讓清炒個三鮮菜,另又要了份時令菜。爹愛吃餅子,這會兒正有嫩玉米煎的玉米餅,讓少放些糖油,多煎一會兒再來。”

柳複一點頭,道:“不錯。白日不可飲酒,你娘前幾日包了粽子,楊姥下午煮上。晚上吃飯時,倒可以喝上一點。”■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柳翟連聲稱是。

柳舒雖不給她兄長甩臉色,可還未到見著他不生氣的份上,她對座是嫂子,可看著膈應。她左瞧右看,索性站起來,笑眯眯地跟她爹賣乖,道:“爹,我帶阿安去樓下轉轉,瞧瞧他們怎麼做菜的。若是聞著好吃的,回去還得央著阿安給我做百八十回呢。”

柳複正要說兩句“君子遠庖廚”之類的話,柳夫人卻是將他一推,笑道:“偏隻知道叫秦公子伺候你的?去吧,你若能給熏著開了竅,你娘我可就放心了。”

柳姑娘得了她娘的令,歡歡喜喜拽著秦姑娘便竄了下去。

今日逢著佳節,雖是中午,樓下也有三兩桌食客。

柳舒才懶得去後廚溜達,牽著秦大從側門出去,繞到河邊,尋著石階坐了。這裡離著酒樓不遠,能聽著後廚響動,倒是若是聽見叫她家的菜,隻管跟著小二哥上樓去就是。

她同秦姑娘在此處坐著,實在也沒什麼事可做。這河風景並不絕佳,亦不是什麼水運必經之路,死氣沉沉,若非生得有浮萍,連是不是活水都瞧不出。

小秦公子是個實心腦袋,不知怎麼哄人開心的。她陪柳舒坐了一會兒,忽地皺起鼻子嗅嗅,向廚房一指。

“阿舒你問,這是哪道菜?”

柳舒望過去,白她一眼:“我又不是狗鼻子,哪裡聞得出來?”

秦大笑道:“我猜是鬆鼠桂魚。”

一說著吃,柳舒心情大好,雙手托腮,往秦大跟前一湊,問道:“阿安何以見得就是鬆鼠桂魚?我這什麼都聞不出來,還猜是我娘的鹵味呢。”

“你聞,有甜香。若是做的魚,自然是就是鬆鼠桂魚了。”

柳姑娘裝模作樣聞了兩道,歎氣:“聞不到,不知道。還是我太笨了點,得哪天阿安做給我吃一頓,我才曉得,這鬆鼠桂魚做的時候是什麼味兒。”

秦大卻是一搖頭,道:“旁的都會,這一道菜是當真不會。這魚收拾起來實在麻煩了些,若不是酒樓客舍,誰家也沒閒功夫做這個,一道菜的功夫,都夠吃完一頓了。”

柳舒聽著屋中油響,又道:“這道菜又是什麼?”

秦姑娘毫不遲疑,頭一點:“應當是宮保雞丁了。”

“奇哉怪也,阿安這次是如何猜的?”

“凡是一桌的菜,口味相近的前後腳去做,油多的做在油少的前麵。所以我猜這道是宮保雞丁。”

“宮保雞丁,阿安總能做給我瞧瞧了?”

秦大一笑,點點頭:“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