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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吃什麼 白漁 4238 字 6個月前

挑出來那些鮮紅透亮大個櫻桃放在秦大麵前,說是特地為她挑出來的,緊跟著嘴饞,三兩下端起來碗就去翻那堆土豆。

秦大隻覺得柳姑娘受驚嚇不好,正該吃些好的補補,直接端起盆子,將鹹香可口的湯汁倒進她碗裡,讓她拌來吃。

土豆燉得沙,吃進嘴裡便融開,香氣四溢,入味均勻,雞肉鮮嫩,嚼起來不費牙,又不顯得乾柴無味,因著青椒緣故,翻上來一些淡淡辣味。

柳舒飽飽吃完一碗飯,就差打嗝,想到秦大早上哭兮兮模樣,她這會兒回了神,倒忍不住笑起來。

秦姑娘哪裡知她那些彎彎繞,隻道是她心情好,給她夾了一塊腿肉,笑道:“受驚傷神,多吃一點。”

她見柳舒慢吞吞收拾那塊肉,又說:“嬸子說秦卜叔回來了,就是你上次遇見那個紅嬸的丈夫。這位叔叔此前和我家裡有些矛盾。這幾日我要是出門,你記得把門關好,若不是我來敲,可彆出來。”

“倒像是防賊,”柳舒點頭以示自己明白,“那麼明天出去嗎?”

“歇兩天,趕著收麥子時可就沒這樣的閒心了。”

柳姑娘一想到自己那廚藝,過不多時就得被迫拿出手,深深地歎一口氣,隻道是名師不見得出高徒,實在不行,那就隻有拿錢去買了。

第二十一章 雞雜 你們不要再打了,要打到我鍋裡來打。

雞雜經不起放,昨兒那隻小母雞夠秦大柳舒二人過嘴癮,雞雜卻是實在吃不下。柳舒嘴饞不挑,什麼都吃,於是那碗雞雜都留了下來,秦大把幾個未曾孵出來的雞蛋攪和,蒸熟,連著她倆吃剩下的雞骨頭一起給大黃。

大黃前幾日不知去哪裡野回來一窩小狗崽,昨天剛生完,家庭地位急速上漲,秦大頓頓都給它加點吃。

內臟腥氣重,櫃子裡放不得,秦大將它們收進小碗裡,用籃子吊住,放進井裡,免得狗叨鼠咬,一晚上就給霍霍了。

今日沒什麼事好去忙,秦大一早就起來,蒸飯,取出雞雜。

做雞雜,一定要鮮香重味,配白米飯,爽口開胃,不知不覺能吃下一大碗,它是個不頂餓的東西,中午拿來當主菜未免有些太輕薄,夏季提溜來做早餐卻是剛好。

郡肝切花刀,雞腸切做半掌長的段,雞肝切薄片,雞心切片。

秦大從酸菜壇子裡取出兩根通紅的二荊條泡椒,一塊紅心酸蘿卜,一塊酸薑。泡椒斜切成段,蘿卜切丁,酸薑、蒜切片,小壇子裡抓一把青椒,家裡這會兒沒什麼菜,灶頭還剩兩根萵筍根,去皮,洗淨,切成小片。蔥、蒜苗剝皮洗淨,切成指長大段——那蒜苗還是柳姑娘前陣子在梔子花旁邊刨坑種菜,勉勉強強長起來的一小叢。

生火,鍋內熱水加一勺料酒,燒開,雞腸倒進去焯兩圈,微微打卷就撈出。萵筍焯水,透亮時盛出,放在筲箕裡瀝水。其餘雞雜炒之前得醃入味,因其量小皮薄,倒下去不多時就能熟,若不提前做好,隻怕味還沒調好,雞雜先熟透了。

碗裡加料酒、鹽巴、花椒末、一點生粉,和勻,加一小勺油,以免爆炒時粘鍋糊底。另取小碗打芡水,加鹽、花椒末、料酒、醋、醬油、生粉,用開水和開,水不要多,晾在一旁備用。

雞雜不能久炒,最是要大火熱油爆開,迅速上味,出鍋離火。

熱鍋,下油,用筷子往油裡一戳,筷子旁咕嚕冒泡,油已熱到七成。下醃好的雞雜,用鍋鏟背滑開,打散,下泡椒條、蒜片、酸蘿卜、薑片、蔥段、青椒爆出香氣,丟雞腸、萵筍片、蒜苗翻炒,碗芡勾散,沿著菜沿迅速倒下,翻炒均勻,起鍋倒進盤中。

秦大將早餐擺好,柳舒正睡眼惺忪地走出來,她聞著香氣,臉也不洗,三兩步衝進廚房來,拿筷子夾了塊萵筍片,舒舒服服嘗完,好像給人一盆水潑醒一樣,歡歡喜喜跑去洗漱,三兩下就倒騰完,坐在桌邊等秦姑娘開飯。

秦姑娘失笑,打上飯,端出來,又切了一碟昨天才泡上的小鹹菜,她兩個這會兒都餓著,這菜又開胃,不多時就將甑子裡的米吃下去一半,柳舒猶覺不夠,眼巴巴盯著盤子裡的醬湯。秦大怕她這會兒饞著,到時吃撐肚子,用筷子將盤子一擋,道:“鍋裡可沒飯了,你要是想吃,中午我們做麵條,這個放進去你拌著吃,好不好?”

柳舒自然沒有說不好的,這會兒放下神來,方覺是有些吃撐了,跑到院子裡去打轉消食。

天氣已有些睡不住褥子,秦大今天還得將竹編的涼席洗出來晾好,以備隨時就能換上,再過幾個節氣熱起來,她和柳舒少不得還得換上竹棍涼席,睡到院子裡來。

她在院子裡忙,柳舒溜達幾圈,指著雞圈旁一塊地道:“這兒還空了些,不知能種點什麼?”

秦大蹲在井邊,左右看看,往樓頂上一指,便答:“到時這邊拉兩根繩子上去,種一點葡萄怎麼樣?隻怕咱們這兒種出來的,不怎麼好吃,倒是可以將梔子茉莉都刨出來種到樓上去,這一排都種上葡萄,夏天也涼快些。”

“不錯!”柳舒將手一拍,“正是可以種些拉藤的東西,我前陣子在林子裡瞧見幾株三角梅,也可以挖回來種上。好不好吃倒無妨,你園子裡那些果,難道就都打來吃了?”

“那櫻桃不是摘來吃了?”

“那也是我要吃,你自己可有一點惦記著?”

秦大園子裡春天不知爛掉多少果子,全便宜了村裡打果子的小孩和飛鳥,她隻顧著笑,柳舒在那兒碎碎念叨。

今日若無事,自然如此過去,但世上事向來是好的大都不準,壞的一說來一個。

秦大正在晾曬涼席,忽地聽見門外有聲音,一個人影出現在半掩的後院門口,她心下突突直跳,一攬手將柳舒塞回走廊裡去,關上小門,剛轉過去,就看見她那個外家叔叔秦卜往裡進,秦大頓時板起臉,將他一攔,卡在後門兩側的小花壇間,不讓他再往前進一步。

秦卜沒料得,當下就笑起來:“怎麼,安侄兒,上次見你你才十八九歲吧?你這會兒在孝期,我聽說些事兒,想同你商量商量。”

秦大不與他客氣,仍冷著臉,道:“是許久沒見了,娘說過,您和咱們家不合,如若有什麼事,咱們外麵說就好,不必進來。”

秦卜也不動,依舊笑意盈盈:“嗐,婦人之見,婦人之見,咱們是一家人,一筆寫不出兩個秦,我是你親叔叔,怎麼這麼見外呢?還不是你紅嬸嬸,回來說是你娶了新媳婦,我這些年都在外麵,竟不知你定了親事,昨天那塊肉畢竟拿不出手,我這不是……”⌒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他抬起手,大紅紙裡厚厚封著一疊銀票,不知有多少,秦卜抖了抖,見秦大沒什麼反應,訕訕放下,繼續說道:“我這不是過來看看新侄媳,免得以後認錯嗎?”

秦大攔著不讓,道:“畢竟是侄兒媳婦,不大好這樣單獨見人,叔叔還是慎重一點好,若沒什麼事,叔叔請回吧,以後有什麼辦席的,自然請你來喝酒。”

秦卜這會兒就將臉黑起來,嗤笑一聲:“怎麼?是什麼見不得人的姑娘,我這個做長輩的來見,她還得來個三推四請,才肯出來嗎?莫說是你這個種地的,就是知府爺見了我,也得給個麵子。難不成你那媳婦是什麼通緝的犯人,你淨糊弄咱們村裡人實誠,要包庇嗎!”

秦大正要嗬斥他胡說八道,園子那頭小路上忽地響起一道聲兒:“哦喲喲,啊呀呀,嗐!我說今兒早上怎麼聽見烏鴉叫,還尋思秦福這小子是不是給老娘出去惹禍,搞得一清早就這麼晦氣,原來應在這兒呢!”

秦卜方才還神氣洋洋,這會兒聽見卿氏的聲兒,臉色變了好幾變,冷笑一聲,罵一句“果然是婦人家養大的,淨和這些嘴碎的東西混在一塊兒。”開門正要走,卿氏三兩步走過來,將他堵在門口處,上下一打量,捂著嘴就向秦大笑。

“哎呀,小舒火急火燎地過來,說是有人上門惹事兒,那我哪能讓你受委屈啦?這不就著急忙慌地跑過來了,還當是誰家來尋仇。哦——這是秦卜啊?你這是上哪兒發完財回來,上趕著當財神爺呢?可惜咱們灶神爺早送完回來了,要不你家供灶神的時候,不得煮上一缸糖漿糊,才糊得住灶神爺的嘴,免得上去說你家太有錢了,咱們村子小,住不下,得給你換個清閒地兒去呢。”

宋紅見卿氏來,忙從秦大家小牆後麵出來,一把拉住正要發作的秦卜,笑道:“卿嫂子今天怎麼出來了,我和……我和他叔這不是聊起來了嗎?就說過來看看新婦,秦大如今也沒個長輩在家裡,咱們都是一家人,還是得一筆勾銷了以前的事兒,好好扶持才是。”

“哦嗬?這麼說著,這還成我的不是了,是我黃鼠狼尿迷了心,把你兩個大好人想岔了。哎呀,不過畢竟也是,咱們這個兒,實在是苦得很。他爹心那麼善的,就回來個衣裳,隻怕那個魂兒啊,日日夜夜都盼著回家來,若是瞧見有誰欺負他這個獨兒,想必是拚一條命,都得給人帶下去。隻是不知道現在在哪裡,咱們年年都燒紙,也沒見托個夢回來,倒不知是住誰家去了?紅姐,你說是不是這麼個理兒?”

卿氏這會兒擦眼抹淚的,把秦大手一拍,往屋裡一指。

“你個小人家家的,哪裡懂這些哦——你瞧瞧你媳婦兒去,可把咱們這孝順的孩兒給嚇壞了,還道你要跟人打起來呢。你娘去了,這家裡就沒人替你這個悶頭呆腦的出頭了麼?那一哭二鬨的,你嬸嬸我還是做得來的。”

卿氏話裡帶刺,笑眯眯將秦大向院子裡一推,剜秦卜一眼,正要走,秦卜這會兒氣性上來,猛地將手裡銀票往宋紅手裡一塞,叫住卿氏。

“卿紅梅!你放什麼屁!一個……一個——一個做下九流行當的泥腿子,也敢這樣說話。我和秦安有什麼話說,輪到你講話了嗎,那是我們秦家的事,你一個外婦懂個什麼,莫以為你家那個是這輩的老大我就怕了你,你夾槍帶棒的說什麼混賬話。我一個當叔叔的,難道虧了他了!”

他不這樣說還罷,卿氏本就不是個好易與的,登時就笑起來,嗓門放大了許多,直道:“我呸,你是個屁的秦家人,真以為姓了這個,你就是人家叔叔啦?我明個兒改個姓,你是不是還得叫我一聲奶奶?阿喲,乖孫,咱們村裡誰不知道,你爹那是一窮二白,家裡連個牆都沒有,涎皮賴臉纏著太爺要當上門女婿,連祖宗都不要了,來倒插門的?你這會裝哪兒的大尾巴狼,我瞧河裡那烏龜殼,都沒你這臉皮子厚,你是出去賺錢了,還是當龜公去了?”

她指指點點,村子田坎邊上幾家都鑽出來看熱鬨,秦卜憋紅臉,拿手把卿氏手拍開,正要接茬,卿氏忽地把手一拍,將他的話嚇在嘴邊。

卿氏不依不饒,繼續道:“莫說是我這兒子娶媳婦兒,他就是不娶,乾你屁事。鹹吃蘿卜淡操心的,也沒見你們家秦寶有這能耐啊?怕不是那公雞憋尿,急紅了眼,要來給我兒找麻煩的?你不就是想吃人絕戶嗎?咱們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