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1 / 1)

不完,咱鎮上花費小,天寬地廣無人管,她不美得?”

孫大嬸心明眼亮,此時正好賣完了豆花在閒逛,接過話茬說:“蘇紅,話不能這麼說,玉鳳生的是對雙胎,孤身一人帶大倆娃,日子過得多艱難,你呢,倆兒子全靠婆婆幫襯,她還幫你守攤賺錢,辛苦了十幾年,玉鳳是該留在老家沒錯,但婆婆,該你自己養。”

打量誰瞎呢,蘇紅不想陳玉鳳隨軍,是因為想讓她幫忙照料婆婆。

黃鼠狼給雞拜年,她沒安好心腸。

但架不住她會說啊。

蘇紅笑著說:“孫大嬸,我可是個純孝子,我樂得給我婆婆養老送終,等她癱床上了,我還能給她擦屎揩尿,可架不住她總想著二房,想讓二房替自己養老,伺候她啊,你們說我咋整?”

眾人對視一眼,搖搖頭散開了。

嫁個男人不靠譜,又攤上嘴巴這樣會說,心黑的大房,陳玉鳳的苦跟誰說?

孫大嬸想來跟陳玉鳳聊聊,雖說解不了難,但想幫她寬寬心的。

不過到了陳玉鳳家門口,看繁花深垂的院門緊閉,估計她也煩心。

於是把碗清晨賣剩的豆花放到房門前的石台上,敲敲門知會她一聲,走了。

院子裡,陳玉洗完了菌子,正在洗蝦,挑蝦線,給蝦開背。

今兒一早采的菌子被洗的乾乾淨淨,晾在腳邊控水。

一大笸全是雞樅,成色好的得熬成油雞樅拿出去賣,成色差的留下來自己吃。

洗好了蝦,她還得抓一把泡發好的米粉出來。

桂花鎮靠近首都,是北方,本不產米粉,但陳玉鳳的婆婆是雲南人,從雲南帶來的手藝,用飯米、糯米和芋頭等料親手做的米粉,爽滑筋道有嚼勁兒。

味兒獨一家的好。

她先把青蝦掰了頭炒出蝦油,再拿蝦油把菌子和鮮蝦炒好蓋在米粉上,拿昨夜剩的雞湯那麼一澆,大砂窩坐火上,柴火就燃起來了。

孫大嬸剛走,陳玉鳳就差著甜甜把豆花端了回來。

趕著吃完飯她還得熬雞樅呢,沒時間跟人閒聊,所以剛才故意不開門的。

關於她要不要隨軍這事兒,滿鎮的人吵成了一鍋粥,大家以為陳玉鳳如今也是無頭的蒼蠅,六神無主。

實則不然,陳玉鳳心裡自有一本賬。

原本,她確實不想隨軍。

兩娃眼看到上學的年齡了,學校就在家門口,等娃一入學,她在鎮上做點小生意,日子無比自在,還不用受那凶巴巴的,臭男人的氣,多好?

但最近她打定主意了,必須隨軍。

一則,婆婆深知兄弟妯娌易起事非,早早就分了家,把自己分在大房,打定主意,是要大房給她養老,替她送終的。

但有錢難買早知道。

原來的大嫂嘴巴跟抹了蜜似的,待婆婆關懷備至,待陳玉鳳也如沐春風。

但最近婆婆猛然失明了,先時大嫂還願意張羅著幫忙看看,聽醫生說老太太的病在腦子裡,估計要花大價錢來治,頓時就變了臉了,天天吵嚷著要重新分家。

如今隻差把婆婆連鋪蓋卷起,扔到陳玉鳳這兒了。

好的時候替自己乾活,病了就扔給旁人,天下哪有這麼好的事兒?

陳玉鳳要一直呆在老家,大嫂早晚會把婆婆送到她這邊來。

不是陳玉鳳不想養婆婆,隻是天下沒個婆婆給大房奉獻了半輩子。

轉頭讓二房養老的道理。

再就是關於閨女的教育問題了。

她不做了一個夢嘛。

醒來後她清晰記得夢裡自己的人生曆程。

據說在將來,她因為生了倆閨女,沒生兒子而無比自卑,為了執意追生兒子,非但差點弄丟丈夫的工作,自己也會因為難產死在手術台上了。

關於生不生三胎這個問題,陳玉鳳倒沒想過,可她本身生的是倆閨女,婆婆,娘家媽,鎮上所有人幾乎都在勸她,被人勸的久了,陳玉鳳難免要起心動念。

不過既然知道自己會難產,她當然打死都不生了。

夢裡還說她因為跟婆婆感情深,為了伺候婆婆,要到兩年後才會隨軍。

在陳玉鳳看來,早兩年晚兩年沒啥問題,可夢裡卻說,她的倆閨女小時候就沒讀過育苗班,又在小鎮讀了兩年小學,沒才沒藝,轉到首都讀書後,樣樣功課跟不上,都會變的自卑又懦弱,最後,她們也會早早而亡。

倆閨女是陳玉鳳的眼珠子。

隻要對她們好的事,她就必須去做。

雞鳴田舍,紅日掛空,陳玉鳳在撕雞樅,甜甜在守鍋。

火舌%e8%88%94%e5%90%bb,砂鍋邊緣先是冒出滋滋的油氣,繼而就沸騰開了。

河蝦的鮮配著菌子雞湯醉人的濃香,頓時充盈了整個院子。

甜甜看鍋蓋兒給頂的撲撲作響,回頭喊:“媽媽,鍋開啦。”

陳玉鳳推開笸,在井旁涮把手,墊抹布揭開蓋,粉白的蝦肉,浸透褐色湯汁的蘑菇和胖了一圈兒的,雪白的米粉正團在一塊兒,奏著一曲歡快的樂章。

轉身的功夫她已經剁好了小香蔥,一把灑進砂鍋裡,先挑出一瓦罐來,盛了湯,再把孫大嬸給的那碗豆花坐在上頭當蓋兒,遞給了甜甜:“去,給你外婆和妹妹端去,她們中午就不用自己做飯了,吃這個。”

“可是媽媽,我好餓。”雖說早晨媽媽留了粑粑,可甜甜無心吃,粑粑涼了就咬不動,她早晨沒吃飯,此時已經餓的饑腸轆轆了。

外婆家在鎮子的另一頭,走過去還要好遠呢,她腿軟,怕自己走不到。

陳玉鳳又從鍋裡挑了幾大筷子米粉,加了兩勺湯進瓦罐,說:“那你就跟妹妹,外婆一起吃!”

“好的媽媽。”隻要走到外婆家就可以開飯,這個甜甜可以接受。

目送閨女提著瓦罐出了門,陳玉鳳也該吃飯了。

淩晨四點就上山采菌子,為了趕早,早飯都沒吃,此刻她也餓的頭暈眼花。

不過她剛剛端起碗,忽而屋後傳來哐啷一陣響聲,緊接著大嫂一句喊:“媽,那是我剛給你做的飯,你咋把它打翻了,這可怎麼辦,我生爐子重新給你做吧。”

“做啥做,不吃了。”另是個火氣十足的聲音,這是婆婆。

大嫂試探著問:“我聞著玉鳳家味兒特彆香,要不我去玉鳳家給你一碗?”

陳玉鳳是端著砂鍋吃的,鍋大粉少,蝦也總共兩隻,看了眼自己的飯,她一勾唇,便聽婆婆說:“蘇紅,甭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的小九九,我好的時候替你看孩子,替你操持家務,現在我病了,你就想把我往玉鳳那兒推。”

“媽,你怎麼總這樣,你是自己想去玉鳳家了吧?你可彆鬨,我現在就給你做飯,馬上就給你做。”大嫂嘟嘟囊囊,進廚房了,但這邊陳玉鳳才端起砂鍋,就聽大嫂又是一聲叫:“哎呀,我的腰可真疼,我先睡會兒去。”

忍無可忍,陳玉鳳端著砂鍋出了自家小院,往大嫂家去了。

桂花鎮坐落在山石間,房屋皆依山而建,全是石砌的小青樓,家家門前一塊平壩,石頭壘成的院牆上,縫裡點著香蔥,芫茜和水靈靈的小白菜,一眼望過去,家家戶戶門前皆是綠意盎然。

婆婆王果果就站在平壩上,手扶著院牆,正在發脾氣。

雖說王果果已經孫子滿地跑了,但人並不老。

她孩子生得早,今年才46歲,身材略瘦,皮膚白皙,雖說上了年紀,但背不駝腰不彎,跟她的性格一樣,板板正正。

不過瞎了眼人就可憐了,半個月前她摸瞎出門,不小心跌進河裡,非但把身上掛著的,她生平最寶貝的個玉佩丟了不說,還差點沒給水嗆死。

被大兒子從河裡救上來後還得了一場肺炎,最近才剛好,人也瘦了一大圈。

拄根木棍,她腳邊是一攤清湯寡水的素米粉,一群雞爭先恐後,正在搶食。

“媽。”陳玉鳳把筷子遞到婆婆手中:“我做了飯,咱一起吃。”

“韓超馬上回來,你不收拾東西,準備好隨軍,跑來乾啥?”婆婆先問一句。

聽不到陳玉鳳吭聲,以為兒媳婦沒聽見,她高聲說:“我替蘇紅帶大倆孩子,屋前屋後一把手,為人婆婆,我做到了該做的,今兒瞎了,就該蘇紅伺候我,養老送終,關陳玉鳳什麼事兒?”`思`兔`網`

第3章 對照組

王果果自打瞎了眼睛,大兒媳婦的飯是想怎麼糊弄就怎麼糊弄。

比如今天,他們一家吃的是碗豆尖蒜苗臘肉涮的火鍋,給她卻是一碗連蔥花都懶得灑的豬油拌粉,就這,都舍不得撈碗乾的,是碗湯飯。

大兒子約是覺得瞧不過眼,給她悄悄放了兩塊臘肉。

大兒媳婦欺負她瞎了看不見,挑出來扔地上,喂雞了,饑腸轆轆的王果果聽到那兩塊肉啪到地上的聲音,腸子都餓痙攣了。

雖說眼睛瞎了,但她的心卻比原來更清亮了。

曾經她年青力壯的時候,大兒媳婦想要她幫忙,嘴巴跟抹了蜜似的,天天喊媽,哭著喊著說將來要給她養老送終。

於是她替大房出力,替大房帶孩子,平常做點小生意賺的錢也全給大房攢著。

她病了之後,韓峰帶她去醫院查過一回,聽醫生說要照啥愛克死,啪的拍個照就得幾十塊,頓時歇了替她看病的心,含含糊糊把她帶回家了。

雖然嘴上不說,但老大倆口子現在存的心,就是想把她趕到二房。

讓二房替她看病。

替她這個瞎婆子養老送終。

試問,有這樣白眼狼的兒子兒媳,王果果能不生氣?

這時陳玉鳳要裝聾作啞,不接茬,等二兒子來了趕緊卷起鋪蓋走,隨軍才對。

她命硬,她就死磕老大一家,隻要他們有臉,就讓他們把她活埋釘進棺材裡。

自己生的兒子,她認,那是她自己造的孽,活該吞苦果。

但陳玉鳳偏偏要往上湊,老太太能不生氣嗎?

萬一她跌了摔了,老大倆口子順勢把她送二房,二房不又多個麻煩?

“趕緊走,你的飯臭,我不吃。”她說。

“就算你想罵我,先吃了飯行不行?”陳玉鳳挑起筷子:“要不我喂你?”

婆婆伸手揮了過來,作勢要打,手還沒挨著,陳玉鳳挑著隻大蝦塞過去了。

肉質緊實有嚼勁,隻含在嘴裡王果果就能分辯出來,這蝦剛才應該還在小河裡歡快的撲騰,無比的新鮮。

“鳳兒,再這麼著……我真要打你了。”婆婆歎口氣,終是吃了那隻蝦。

陳玉鳳把筷子給婆婆,來了句:“打呀,把我打跑,大嫂給你好果子吃呢。”

倆人說的當然是氣話。

也是因為從小到大都在一處,知曉彼此的脾氣,才敢這樣。

大嫂借腰疼躺在床上,兩隻耳朵豎著,悄眯眯的聽著呢。

王果果故意高聲說:“早在分家的時候我就虧了你,給你大嫂的多,我圖啥,就圖她當時承諾要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