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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弟 則慕 4260 字 6個月前

想辦法哄我開心,我這人,你也知道的,一旦有人寵了,很快又會無法無天,胡亂行事……”

容常曦說著說著,居然輕聲笑了起來:“到時候他光是應付我,讓我開心,就已經焦頭爛額了,哪裡來的時間再打大炆?說不定,我還能當一回紅顏禍水,讓他像那幽王一般,為了哄我開心,整個胡達都送給咱們大炆呢!”

容常凝和賀泉兩人皆是目瞪口呆地看著容常曦,一時間竟不知說什麼好,容常曦抬眸,看著兩人的表情,沒有忍住,噴笑出來:“好了好了,我是胡說八道的。但是,總之,我想說的是,我想去和親,也應當去和親。至於容景謙那邊……”

容常曦看著賀泉,道:“你替我向他托句話……就說,從前對他百般欺淩、千般猜忌,是我不對。祝他捷報頻傳,平步青雲。”

賀泉道:“殿下,穆王並不會讓你去邊塞,會安排你去你想去之地——”

容常曦搖搖頭:“不必了,我不想要再接受任何彆的安排。就讓我自己安排一回我的人生,我要去和親,我要當胡達的可敦,然後……”

然後什麼呢?

容常曦自己也不知道。

不過,她還是堅定地說:“總之,我不會跟你走。倒是大皇姐,如今人你已見到了,你若還要回西靈山當那道姑,我絕不攔你,但若你要是想同他離開,我也……會幫你。”

其實,在容常曦看來,容常凝最好的選擇仍是先還俗,然後嫁個名門望族,可她知道,這個選擇容常凝根本不會考慮。

容常凝看向賀泉,道:“你說呢?”

賀泉頓了很久,久到容常曦都以為他要睡著了,才聽得賀泉緩緩道:“你還是先回西靈山吧。”

得。

容常凝嗤笑一聲,點點頭,抬腳就要往外走,賀泉又道:“遼東馬上要打仗了,等打完仗,若是我還活著,就去找你。”

容常凝的腳步一頓,十分意外地回首望向賀泉,賀泉認真地道:“隻要我活著。”

***

新年很快便要徹底過去了,但宮中的紅燈籠還未撤下,白日裡這燈籠看著頗為喜慶,到了晚上,反倒透出一股詭異的感覺,天氣仍舊寒冷,晚風狂嘯,薈瀾跟著容常曦,一路越走越偏,心中有幾分疑惑。

自從那日姚筱音找上門,春蕊便連伺候容常曦都不必,隻需每天待在耳房中休息,眼看著容常曦明日便要離開京城,出發去往胡達,薈瀾是緊張的不得了,可萬萬沒想到,容常曦似乎更加緊張,大晚上不睡覺,竟突然起身,隻帶著薈瀾和兩個太監,也不喊歩輦,穿著厚厚的外袍,獨自在宮中行走。

按理說,這實在不合規矩,但一個即將要去和親的公主,似乎做什麼都無可指摘。容常曦不曾走這麼多路,這偌大皇宮,很快腳下生痛,但即便如此,她也不希望歩輦吸引他人注意。

走到衡玉園門口,此地荒涼更甚往昔,連之前容常曦去過一次的冷宮都比這裡好一些——之前連日的積雪也沒能衝刷掉此地四處堆積的灰塵,那些雕花被磨的已幾近模糊,門上落著鎖,那鎖卻已極其老舊,周圍連個把守的人都沒有,容常曦讓那兩個小太監一起用特意帶來的鐵棒敲擊舊鎖,沒兩下那鎖竟真的當啷一聲落地了。

兩個小太監推開門,裡頭漆黑一片,薈瀾提著燈籠,立刻走在前頭開路,容常曦卻道:“燈籠給本宮,還有那一袋東西,也給本宮,你們都在外頭守著。”

薈瀾意外地道:“是”。

她將背著的一個包袱和燈籠都遞給容常曦,容常曦肚子提著那個包袱,拎著燈籠,慢慢走入記憶中堪稱可怖的地方。

衡玉園內仍是那副荒草叢生,雜物亂置的模樣,經過一個冬天,之前茂盛過的野草被凍成了枯黃色,歪七扭八地從兩邊植花長道垂落,像一縷縷女子枯黃的頭發,而那土中所埋,想必便是一顆顆人頭……

容常曦抖了抖,按住%e8%83%b8口怦怦亂跳的心,不允許自己再胡思亂想,自己嚇唬自己。

走過荒涼寒風嗖嗖的院子,容常曦推開正殿的門,一股腐朽的臭味撲麵而來,這衡玉園最後一次被使用,便是多年前從明泰殿中撈出了十多具屍體被堆放於此。

她頓住腳步,伸手輕輕撫上正殿外那根柱子,和上頭少了一個角的牡丹。

“……當年那位珍妃,便是慘死在這門前。”

容常曦一凜,猛地回頭,院中空空落落,並沒有人。

那句話,也不過是容景謙當年所言。

容常曦低頭看著腳下的石階,她無法想象當年,自己是如何被郭嬤嬤抱走的,然後她的……生母,無人照料,奄奄一息,最後痛苦地從床榻爬到門邊,又不甘願地死在此處……

容常曦閉了閉眼,最終沒有走入正殿,她在殿外蹲下,將燈籠掛在一旁,包袱放在地上,慢慢打開,裡頭有一個小銅盆,一個火折子,一堆紙錢。

這是容常曦第二次為人燒紙錢,上一回是容景興,那時她心碎欲裂,此時心境卻難以言說,容常曦盯著指尖跳躍的火苗,輕輕鬆手,那燃燒著的之前便輕飄飄地落入了銅盆之中,容常曦又拿起兩張,緩緩丟入即將熄滅的火焰中。

火焰重新竄了起來,於這黑暗與寒冷中,竟生出一絲若有若無的明亮與暖意,容常曦盯著火苗,眼中突然有些酸澀,她有許多事情想問,許多事情想說,可已無人能解答。

容常曦輕輕抽噎了一下,拂去臉上的淚,隻覺人生之大起大落,竟可至此,從前她落淚,無數人要憂心忡忡,圍著她逗她開心,而如今這些人,一個兩個,漸漸離去,與上一世竟毫無區彆……

不,甚至,還不如上一世。

上一世她到死為止,仍維係著那份屬於公主的尊嚴,她到死也不知道自己真實的身份,仍無知傲慢地覺得她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康顯公主,父親是天子,母親是父皇最愛的元後……

被這冷風狂吹,她又潸然淚下,鼻涕都要留下來了,容常曦吸了吸鼻子,正想抬臉擦擦鼻子,突然看見不遠處站了個影影綽綽的白衣女子,這一眼容常曦的魂都幾乎嚇飛了,她倒抽一口涼氣,幾乎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連尖叫都卡在了喉嚨中,隻能發出“喝……喝”的受驚喘熄聲。

那女子見她看見了自己,一步步緩緩走過來,容常曦身側的銅盆中卻因為紙錢沒能及時放入,火焰逐漸熄滅,那搖曳的光影中,白衣女子一點點靠近,容常曦以手撐在地上,害怕的連向後退的力氣都沒了,直到盆中火焰儘熄,白衣女子也終於走到了跟前——

掛在柱子旁的燈籠映出她的眉眼,卻是淑貴妃。

容常曦一愣,淑貴妃的目光落在那個銅盆上,竟是輕輕笑了笑。

她道:“你這樣既不挑日子,也不挑地方地亂燒,珍妃在陰間,也是拿不到的。”

淑貴妃一開口,容常曦便曉得她已知道自己的身份,容常曦抿了抿唇,有些困難地起身,拍了拍手,將手中灰塵拂去,她不想和任何知道自己真實身份的人有過多的交流,當即便打算離開,兩人擦身而過之時,淑貴妃忽道:“你並不是元後之女,相反是珍妃之女,難怪穆王當初要護著你。”

容常曦一愣,下意識回頭看向她,淑貴妃也看著容常曦,道:“怎麼,難道他並未同你說?”

容常曦道:“什麼護著我?”

容景謙護著她?這淑貴妃在胡說八道什麼東西。

事到如今,容常曦已大概能猜到,兩世容景謙都是在看到自己%e8%83%b8口的蓮紋胎記時,突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說著“原來是你”,認出了容常曦便是莊飛良和珍妃的孩子。

莊飛良同莊以蓉是名義上的兄妹,珍妃與莊以蓉更是相依為命的好姐妹,說起來,容常曦和這些皇兄皇弟皆是毫無關係,反倒是容景謙,可算是自己名義上的表弟,但他顯然不認這一層關係,上一世他得知容常曦的身份後,不但繼續阻撓容常曦和華君遠的婚事,最後還想讓容常曦飲下毒酒。

這一世握著她的手殺了容景祺後,留她擔驚受怕嚇得要死,自己去了邊塞征戰,雖然派了個福泉來,但顯然也並不多在意容常曦的死活。

護著她,這是從何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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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彆

淑貴妃見她滿臉迷惘, 道:“吳丹雪案,雖是二皇子自作自受, 但本宮亦有從中斡旋, 因恨元後,本宮本也想將你也拉進去, 可惜穆王出手, 將你撇了個乾淨。”

容常曦一愣。

淑貴妃會同她說這些,顯然是覺得她很快要出宮, 知道什麼都無妨了,她搖搖頭, 道:“那不可能, 吳丹雪一案時, 容景謙並不知我的身份。”

“哦?”淑貴妃有些意外,“你確定?”

“十分確定。”

淑貴妃不再說話,似是陷入了沉思, 但她大概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輕輕搖了搖頭, 道:“罷了,如今本宮倒是慶幸,當時沒將你拉進去。否則你出了事, 倒是替元後解決了一樁心頭大患。”

這一字一句,猶如刀尖刺在容常曦心頭,她深吸一口氣,道:“淑貴妃今日便是來奚落本宮的?”

淑貴妃輕笑道:“怎可能?你是可憐人, 你的母妃也是可憐人,本宮也是可憐人……我怎會來奚落你?”

容常曦聽她說到“母妃”二字,心頭萬般滋味真是難以言表,淑貴妃道:“你不好奇嗎?珍妃……是個什麼樣的人。”

容常曦悶悶道:“張公公曾說過,她跋扈傲慢的很。”

“那是對皇後的人罷了。”淑貴妃搖頭,“皇後待她極差,處處想著要害她,她如何能對皇後的人有好臉色?不過,珍妃確實不愛同人來往,我與她見過的次數也甚少,但她待人處物,頗為開朗平和。否則皇上那時,又怎會寵愛她?”

容常曦不自覺被吸引了過去,道:“開朗平和……?”

“隻是可惜,心無城府,在這宮中,如何能長久。”淑貴妃輕輕歎了口氣,“何況她所為,還是欺君之罪。”

容常曦低頭不語,淑貴妃借著那點點燈火光芒,打量著容常曦的眉眼:“你與她,並不相似,或許你更像你那個父親……”

“不要說了!”容常曦猛地抬頭,眼中隱隱有淚,“我知道我不是父皇的孩子,是個孽種!你何必處處提醒我!珍妃欺君,死有餘辜,我是孽種,也合該淪落至此……”

淑貴妃被她這麼一通吼,倒也不生氣,反而略有些憐憫地看著她:“本宮不是這個意思。你心中可是怨珍妃?可你有沒有想過,珍妃那時是明光行宮的宮女,她有孕,一旦被發現,便要被趕出去……後來被元後下藥,送入皇上寢宮,更非她自己能掌控。倘若當時她直接告訴皇上,自己已有他人骨肉,那麼珍妃與你,都會死。”

容常曦一愣,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