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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弟 則慕 4212 字 6個月前

就是在明光行宮爬那個大樟樹,現在四肢發軟,更是難以攀登,還好尤笑尚能爬樹,爬了上去,在上邊接容常曦,下邊的兩個侍衛托著容常曦的腳,容常曦才勉力被拉上去。

樹屋果然是守林人所住,整個木屋極其狹小,隻有一張小桌,地上鋪著被褥,那被褥也不知多久沒更換清洗了,散發著微微的臭味,東邊開了一小扇窗,容常曦趕緊伸手推開,探頭去看東邊的場景。

自高處看去,一切便顯得格外清晰,但也格外可怕,火是從東邊起的,暫時還沒燒到翠林這一塊來,翠林和東邊紮營的地方中間有特意挖出來的一小片湖用來放火,但如果火勢不趕緊控製,燒過來也是隨時的事情。

所有的人在滿天的火光中,都似乎變成了一個個小小的螞蟻,隨時會被吞噬,而在這可怖的火光之中,他們猶然需要與那些不顧一切的刺客抗爭,要保證皇帝的安全——可是東邊的路已經幾乎被火給堵死了,北邊卻還在源源不斷地衝進新的刺客。

或許甚處其中還不能感覺戰事究竟如何劣勢,但這群刺客——不,他們絕不可能隻是刺客那麼簡單——容常曦可以很清晰地看到,所有從北邊來的“刺客”們,都是以正方形的陣列前進,直接衝著皇帝所在的帳篷而去。

到了帳篷前,守衛的士兵突然增多,經過之前的廝殺,帳篷周圍的屍體堆疊,兩邊皆浴血奮戰,那些鮮血在濃濃夜色中,伴隨著草木被焚燒的味道,緩緩流淌入原本清澈的河水之中,容常曦握緊了窗沿,渾身戰栗的越發厲害,眼中也無法抑製地落下淚來。

她突然想起那個夢——她在東睦獵場,看見居庸關的炮火震天,而她一無所知,以為那燎原的烽火,是劃破天際的流星。

她悠悠轉醒後,以為是老天的提醒,告誡她容景謙不可死,但對於所謂的戰爭,廝殺,生死,她仍很模糊,一切依舊是在夢中一般,到眼下,她才知原來生死是這樣鮮明赤/%e8%a3%b8的東西。

容常曦緊緊咬著唇,尤笑也害怕地遙遙望著那邊的戰勢,一邊伸手輕輕拍撫著容常曦的背,想要安慰她,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們都很清楚,這樣下去,隻怕……

下頭突然傳來哭聲與喧鬨的聲音,容常曦回神,低頭去看,卻見是一個婢女模樣的女子背著另一個女子,在底下哀求著那兩名侍衛,尤笑立刻道:“發生何事?!”

那兩名侍衛為難地道:“她們想上樹屋避難……”

下頭的婢女立刻跪下來,道:“不知樹屋中是哪位主子,但我家小姐受了傷,懇請主子們讓我家小姐上去……她快要……快要……嗚!”

尤笑又道:“你家小姐是何人?”

那婢女道:“是葛家四小姐!”

尤笑遲疑地看著容常曦,容常曦對下頭道:“扶她們上來。”

那侍女在其中一個侍衛的幫助下,扶著葛小姐和她的侍女上來了,容常曦借著火光一看,果是葛家四小姐葛蘭卉,是蘭妃胞弟之女,容景思的表妹,之前見過兩三麵,她才十三四歲,性子活潑開朗,此時卻躺在地上,衣領%e8%83%b8口都完全被血水浸透,細細看去,才發現她心口處竟有個空洞,顯見是一柄長劍曾從她心口旁刺入又拔出。

那婢女看著比一般女子強壯一些,將葛蘭卉平方在地上之後,便不住地低聲哭了起來,她看到容常曦,愣了愣,道:“竟是康顯殿下……嗚,對不住,冒犯您了,隻是……”

容常曦滿鼻子的血腥味,那葛蘭卉今早還同自己說過話,容常曦還答應明日將素月借她一騎,可她眼下雙目緊閉,一動不能動,容常曦根本聽不到那婢女說什麼,隻覺得雙膝一軟,跪坐在葛蘭卉身邊。

尤笑實在沒有辦法,拿了旁邊臟兮兮的被褥過來,使命蓋住葛蘭卉的心口,那婢女也回過神來,趕緊同尤笑一起用力,想要讓那鮮血不要再流,容常曦伸手,輕輕一探葛蘭卉的鼻息,心中一沉。

葛蘭卉已幾乎沒有任何鼻息。

容常曦咬住下唇,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那婢女以為她是問葛蘭卉,急急道:“突然火光漫天,奴婢便去找小姐,誰知去的時候,小姐正被兩個刺客拉著往外,奴婢是學過武,專門替小姐防身的,便上去和他們搏鬥,搏鬥時,小姐想要幫我,卻被他們一劍刺入心口……我將那兩刺客殺了,不敢耽擱,也找不到醫師,想起這裡有個樹屋,便……嗚嗚……”

此時葛蘭卉突然兩眼翻白,長長的睫毛輕輕抖動,容常曦立刻靠近,道:“你想說什麼?你隻管說……”

葛蘭卉張了張嘴,卻是一個字都沒說出來,頭一歪,就這樣去世了。

容常曦與她並不相熟,卻也是認識,一個十三四歲的女子,竟死在這樣一個地方,以一種如此痛苦的死法,容常曦捂住腦袋,啞聲痛哭起來,她的鼻間再聞不到那可怖的血腥味,她唯一能聞到的,就是死亡與沉淪。

那婢女伏在葛蘭卉身上,哭的死去活來,尤笑也擦了擦眼淚,替葛蘭卉將雙眼合上,又將被褥輕輕將她屍首蓋住,容常曦低聲道:“我們是不是都會死在這裡……”

尤笑此時也怕的厲害,她道:“殿下……”

話音未落,外頭突然傳來震天動地的馬蹄聲,容常曦一愣,婢女也從哭聲中抬頭,容常曦幾乎是手腳並用地回到窗邊,遙遙去看那營地。

隻見東邊的熊熊烈火之中,有一人身披銀甲,騎著暗紅色的高頭大馬,手執紅纓銀槍,身後跟著整齊的同樣身著銀甲的兩列士兵,他們似是找到了東邊已彌漫了的火勢中的一條路,快馬加鞭從火光中衝了出來,遠遠看去,竟似一群修羅踏火而來。

銀甲反射著橘色的火光,為首那人一身高喝,所有人對著主營直衝而去,容常曦看見一麵飄揚的明黃色的旗幟,又隱隱看見為首之人居於馬上,身姿靈活,奮勇直衝,手中□□不住翻動,在空中劃出一道道銀色的弧線,那弧光的儘頭,便是一個個刺客脖頸間如紅花般濺開的血液。

容常曦看呆了,尤笑也呆了一會兒,喜極而泣道:“是不是七殿下?!好似是七殿下!七殿下帶著禦林軍來了……他怎的來的這樣快?有禦林軍,無礙了,無礙了……”

正如尤笑所言,容景謙帶了一大支禦林軍增援而來,禦林軍本就驍勇善戰,此番皇帝危急,更是拚了命也要將刺客打走,無一人在火光和刺客麵前退縮,何況身為皇子的容景謙還衝在最前列。原本京軍和獵場守衛的人數劣勢瞬間被扳平,刺客們紛紛被斬殺,有的則選擇直接轉身逃竄,禦林軍騎在馬上,並未放過他們,乘勝追擊,一槍挑起一個。

容常曦幾乎是趴伏在窗沿上,%e8%83%b8口劇烈地起伏著,眼淚更是不受控地往下落,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哭,卻比之前哭的還要厲害,容常曦哭了好一會兒,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身悶悶的聲音,容常曦茫然回頭,卻見原本伏在地上的婢女不知何時站了起來,就麵無表情地站在尤笑身後,她那比尋常女子寬大許多的手臂,牢牢地捂著尤笑的口鼻,另一隻手則拿著一把小匕首,利落地劃破了尤笑的脖頸。

尤笑雙目圓整,激烈的掙紮逐漸平靜下來,喉嚨上的血幾乎是噴濺而出,最後她軟軟地栽倒,臉上猶維持著不可置信的表情,容常曦渾身輕顫,猛地一張嘴想要大聲呼救——那婢女卻飛也似的衝了過來,一掌砍在容常曦的後脖頸處。

容常曦翻了個白眼,緩緩往後倒去。

作者有話要說:  嗯,勉強上線了,還來不及發消息,小公主就被強製離線了。

順便尤笑永久下線了……T.T

☆、同謀

容常曦睜眼時, 隻覺後脖頸處和腦袋都痛的厲害,入目的是一個極為殘破的草棚茅屋頂, 容常曦茫然地眨了眨眼, 逐漸回憶起之前的畫麵,葛蘭卉, 那個假婢女, 還有尤笑……∞思∞兔∞在∞線∞閱∞讀∞

尤笑死前的模樣再次在眼前浮現,容常曦瞬間滿眼是淚, 她努力忍住,張望地看著周圍的環境——這是個極為破舊的小屋中的一個小房間, 小的可憐, 且隻有一張床, 旁邊的蠟燭也燒的燭芯都要掉出來了,可見極為困苦。

旁邊有一個積了厚厚一層灰的窗戶。

容常曦努力讓自己定下神來,剛想翻身試著去推那個窗戶, 奈何窗戶鎖死了,她還在奮力推, 突聽見外頭響起腳步聲和兩個人對話的聲音,其中一個的聲音帶一些口音,不倫不類地說著大炆的官話:“莫著急, 此處離山腳那個村子六十多裡,他們此時忙著收拾戰場,忙著在那個村子裡捉剩餘的刺客,哪裡會來這裡——”

另一個極為熟悉的聲音急急道:“——阿列坤達, 並非如此!那容景謙最是狡詐,何況康顯公主還在我們手上……”

容常曦徹底呆住了。

那竟是容景祺的聲音。

這次的事情是容景祺策劃的?!還是阿列坤達,容常曦是記得的,是阿紮布的那個哥哥,當初阿紮布險些攻破居庸關,且打算拚死一戰,最後是阿列坤達怕阿紮布立下太多功勞,也怕他帶領軍隊全軍覆滅,在可汗麵前一頓好說,胡達可汗這才著急地將人給召了回去。

耳聽的兩人正在往自己這邊走,容常曦雖然害怕,但也隻能閉上眼睛,繼續裝作昏迷地躺在床上。

阿列坤達不以為意地道:“你不是說那公主與容景謙之間素有結怨嗎?他哪裡會來找她!再說了,此番全敗而歸,父汗絕不會輕饒我,阿紮布那臭老鼠指不定還要從中挑撥……我們不必著急離開,先隱匿著,你再利用顥然獵場替我送些士兵過來——”

“——這不可能了!”容景祺的聲音都在打哆嗦,“他們現在一定在調查此事,容景謙來的這麼及時,一定是宮中有人露餡,估計就是容景昊……他指不定什麼都召了,彆說運人了,現在咱們逃去胡達都很不容易!”

“知道了!”那阿列坤達極為不耐煩地道,“你們炆人就是如此,膽小怕事,沒用!那公主隻是下山遊玩,你卻當成是計劃敗露,急急忙忙催我們動手,若非如此,怎會大敗?!”

他一邊說著,一邊掀開了容常曦所在的小屋的遮簾,大步走了進來。

容景祺辯解道:“若是等容景謙帶兵來了,不是更加不可能動手了嗎!誰知道他回來的這麼早。”

阿列坤達冷哼一聲,不再理他。

容常曦能感覺到有個人走到了床邊,有一股惡心的,粘膩的視線正繞著自己打轉,她按著身下的床鋪,一動也不敢動,那阿列坤達嗤笑一聲,道:“容景祺,你看著畏畏縮縮的,你這妹妹生的倒是當真美麗……隻可惜,我已經有大老婆了……你們這邊是這麼說的吧?”

容景祺大約是點了點頭,阿列坤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