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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川那日的絕世風采。

他說他要昶盛集團在他手裡再上無數層台階,他說他要建立一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巨型商業帝國,他說他要傅家基業千秋萬代永世不絕。

那樣的自信張揚,意氣奮發,一顰一笑都牽動著江泊文的心,惑人至極。

讓江泊文心甘情願地俯首稱臣,伴其身側,任其驅使。

豪言壯語猶在昨日,然而十年已過,昶盛集團非凡沒能再上一層台階,反而一步錯步步錯,現在更是資金鏈破裂,瀕臨破產,即將滿盤皆輸。

似一場醒不來的荒誕噩夢。

江泊文怎麼想都想不明白,他們是怎麼一步步地落到如今這個田地?

怎麼會失敗得一塌糊塗?好像全天下都在和他們作對一般,初始隻是步步不順,本以為會柳暗花明又一村,誰成想,難關接踵而至,演變到後來竟是寸步難行。

他想不明白,傅赫川更想不明白。

事已至此,明不明白都不重要了,此時此刻,傅赫川更隻看到了江泊文眼中的失望與痛苦。

在這黑暗雨夜裡,比冰雹更刺骨,比岩漿更滾燙。

穿心一擊。

第127章

十多天前。

碧桐電器的收購案結束後,傅赫川原本計劃在家休假一段時間。不成想,接風洗塵宴上,韓辰卓卻突然出了事,緊急送去醫院後甚至連續收到了三次病危通知書。

所幸,韓辰卓最終還是挺了過來,隻不過仍然有一定的生命危險,需要日夜待在重症監護室裡看護。

對這個自幼父母離異又因意外墜湖而體弱多病的小表弟,傅赫川多少是有些同情的。

昨天還好端端的人,吃個飯的功夫就形銷骨立地纏綿於病榻之上,性命垂危。

二十多歲,如此年輕,正值一生之中最好的年歲,可從韓辰卓八歲開始,陽光就不曾有片刻照拂到他身上。

世事無常,惋惜之餘,傅赫川的心情也難免低沉。

可惜他並沒來得及為韓辰卓難過多久,一通跨國電話無情地打破了他本就不平靜的假期。

電話是昇陽資本派過去管理碧桐電器的首席執行官曹延打來的。

曹延能力不佳,根本沒有長期管理運營一家企業的目光與見識,但昇陽資本每況愈下,人才如指縫流沙,想走的怎麼都留不住,最終能剩下來的自然也隻有曹延這種高不成低不就的次品。

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但傅赫川本來就不打算長期經營碧桐電器,隻是將其拆解出售抵押套現而已,這種短期謀利的事,按理來說正是曹延專長。

拿到公司控製權後曹延乾的第一件事就是裁員,他將碧桐電器的部門減少了足足50%25,裁員比例更是接近40%25,連從碧桐電器創業期就跟著的元老級人物都被曹延使儘手段地驅逐出了公司。

為了節約成本,曹延把碧桐電器控製在了一個勉強維持經營的水平線上。他還發揮了自己營銷出身的專長,不斷在市場上發布著利好消息,甚至不惜無中生有,憑空捏造出一些新興技術吸引投資,又偽造了大量虛假合同粉飾財報。

諸般行徑,沒有一件合法,與詐騙無異。

又一個月過後,碧桐電器詳細的審計報告終於出來了。

然而猶如晴天霹靂一般,碧桐電器的財務數據差得完全出乎曹延預料,驚得曹延麵白如紙,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

碧桐電器的虧損竟然高達上百億?!!

這與最開始昇陽資本做出的財務調查完全不相符,甚至差了百八十倍!

如果早知道碧桐電器處在這樣一個資產負債率高到瀕臨破產的境地裡,昇陽資本根本不可能上趕著接過這塊燙手山芋!

可是這怎麼可能呢?!收購前昇陽資本會對目標公司做財務調查,碧桐電器的財務調查可是東日證券的投資銀行部親自做的,自家集團的項目,怎麼可能看不出來碧桐電器的財務上隱藏著如此嚴重致命的問題?!

碧桐電器就是一個被掏空了的空殼,自身都難保,更何談拆解出售抵押套現?

事發突然,曹延措手不及,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該如何是好。

萬般無奈之下,曹延隻好一個電話打給傅赫川。

這個消息對傅赫川來說也無異於五雷轟頂。

曹延已經在碧桐電器的成本控製上儘了最大的努力,可即便如此,碧桐電器仍是每天成千上百萬地虧著錢。

昶盛集團有一筆六十億的貸款即將到期,傅赫川本來計劃抵押碧桐電器的資產還上,現在顯然是完全行不通了。

六十億,放在之前的傅赫川的眼裡不過九牛一毛,可現如今,便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怒氣衝衝的,坐在東日證券首席執行官汪紹的辦公室裡,傅赫川本來是來興師問罪的,卻於無意間發現了藏在這家公司裡的更大的問題。

昶盛集團太大了,傅赫川既沒時間也沒精力一一過目所有事,因此集團下各個子公司的自主權極高,大多數決定都是子公司董事會做主,隻有極其重要的事才會上報給集團。

平時總部的人會臨時下來抽查檢驗各個子公司,除此之外,子公司還需要每季度向集團定期述職。

傅赫川本以為這樣的管理手段不說天衣無縫完美無缺,起碼也是行之有效的,給了子公司一定的自由但不至於太自由,有問題出現時又能及時發現並解決問題。

更何況,從前傅決在位時也是同樣的管理方針。

可惜,當初的傅決率領的是行業內遙遙領先的頂尖級的人才,而輪到傅赫川時,隻剩下了汲汲營營貪汙成性中飽私囊的酒肉飯桶。

國之將亡,妖孽頻出,放在集團裡也是一樣。

望著眼前杵了一排的臥龍鳳雛,傅赫川眉頭緊皺,麵色鐵青,難看極了,

氣到極致,他耳邊嗡嗡嗡的,轟鳴一片。怒血陣陣上湧,更衝擊著大腦內本就岌岌可危的理智線。傅赫川瀕臨失控的邊緣,恨不得拿刀把這些垃圾全都砍死,大家全都下地獄得了!

可除開七分氣彆人,他更有三分氣自己,原因無他,這場災禍雖起源於部門內鬥,但罪魁禍首竟然他親自拉攏招進來的固定收益證券部的總監紀通明!

碧桐電器偽造出來的虛假財務信息並不高明,反而漏洞百出,自相矛盾。這樣一個粗疏拙劣的陷阱,正是因為東日證券投資銀行部的總監徐讓陷在內鬥之中,心生僥幸,沒派人去認真調查,草草地敷衍了事,這才導致傅赫川一頭紮了進去,紮得頭破血流,遍體鱗傷。

這中間,還有紀通明安插眼線去投資銀行部監視乾擾徐讓等一係列枉顧公司利益的勾心鬥角行為。

幼稚而又荒謬絕倫。

除此之外,還有一件大事,汪紹本來還以為傅赫川是為這件事才怒發衝冠火冒三丈的,傅赫川一問,本來還打算瞞一段時間的汪紹就一五一十地和盤托出了。

自紀通明出任東日證券固定收益策略部的總監後,固定收益部的收益率不升反降,前段時間投資政府債券更是賠了上千萬,加上上百倍的杠杆,損失足足有數十億,現如今,證券交易所已經將東日證券列進了預警企業名單裡!

紀通明是個頗有自信的賭徒,他十分不屑於對那些債券按照當時的市場價格定價,反而自有一套不外傳的理論,他認定了利率會下降後就會果斷地重倉買進,不成想,利率不降反升,那些債券反而徹徹底底地砸死在了手裡。

如果放在十多年前,紀通明以及紀通明全家祖祖輩輩都會被傅赫川賣到國外去,還有他麵前這些愚不可及的蠢豬廢物,有一個算一個,全都逃不過生不如死的厄運。◣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他要榨乾這些人身上最後一絲利用價值,讓這些人發自內心的恐懼顫唞,在地獄之中人不人鬼不鬼地後悔贖罪,如此這般才能解輕他心底滔天般的恨意。

可惜,可惜,他現在除了把這些人通通開除並告上法庭,再乾不了彆的了。

公司因這些人而產生上百億的損失與虧空,就算最後能告成功,損失的錢也絕對回不來了。

從東日證券裡出來,天空澄澈,陽光明%e5%aa%9a,大好的天氣,傅赫川卻感覺陰冷刺骨。

走著走著,腿一軟,差點跪了下去。

在外人麵前時他隻是憤怒,此刻隻有江泊文在身邊時,他才敢表現出來幾分茫然失措的恐懼與無力。

江泊文是助理,又每天都跟在傅赫川身邊,他對集團與公司的資產與負債情況再了解不過了,自然也十分清楚當下局勢的嚴重程度。

東日證券的事很快就會傳得業內儘知,等傳到客戶耳朵裡時,一定會有不少人畏懼風險而爭相擠兌地要求撤出資金,彆說現在,就算以前東日證券也不可能拿的出那麼多錢,然而一旦出現違約事件,就會像倒塌的多米諾骨牌般,讓本就因缺錢而失血的東日證券死得更快。

如今看來,不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是壓死駱駝的一座鐵山。

江泊文看傅赫川天塌下來一般,愁眉不展,失魂落魄的,心裡也急得很,腦海中突然靈光一現,想到了就直接說道:“我們不然再宣傳一下金陽慈善基金會,利用和微光慈善基金會的矛盾籌錢,說不定還能再籌來兩三個億。”

兩三個億,杯水車薪,但也聊勝於無。

隻不過他連那三瓜兩棗的錢都籌不到了。

第二天,還沒等江泊文策劃好慈善會的具體營銷方向與內容,金陽慈善基金會就被爆出來貪汙腐敗、財務造假、募集來的捐款全都另作他用了,一丁點都沒落在受助人手裡。

慈善基金會貪汙腐敗的新聞常見,但金陽慈善基金會從創建起對標的便是微光慈善基金會,在江泊文有意為之下處處針對諷刺微光慈善基金會,由此吸引來了偌大的流量。

流量是把雙刃劍,負麵新聞爆出來時,熱度同樣居高不下。

他之前還想著怎麼從慈善基金會裡撈錢,負麵新聞一出,煩惱的事頓時變成了怎麼擺平慈善基金會的爛賬。

多麵夾擊,窮途末路,再心不甘情不願,傅赫川也必須拉下臉來,低姿態地去求人借錢。

錦上貼花易,雪中送炭難,昶盛集團鼎盛之時,上趕著來投資的人絡繹不絕,根本連拒絕都拒絕不過來,然而現如今危難降臨,行將沉沒之時,眾人也唯恐避之不及。

傅赫川首先選擇的是國外,他心中仍存有僥幸,希望消息流傳得沒那麼快,讓他仍舊能如從前那般輕而易舉地拉來投資。

無異於癡人說夢,異想天開。

傅赫川列了一張單子,遍布全球的十三位投資家,大多都與他私交不錯。

然而在國外逗留了十多天,他隻見到了其中的少一半,多一半都百般推托,避而不見。

見到的那少一半也婉拒了傅赫川的投資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