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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陵,在白色的氣體析出後,敏捷的動作明顯遲緩了一些。

“這種催眠劑起效的速度太慢了。”司瑾瑜嫌棄道。他看向屏幕的眼神充滿了惡意的期待。

戴著紅色麵具的人冷聲道:“我讓你動了嗎?”

司瑾瑜一愣,扭過頭露出了一副乖巧的模樣。

“衣服脫了。”不容置疑的命令落下。

司瑾瑜順從地靠近了那個人,黑色的長褲中央有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然而紅麵具並沒有看向他,而是落在站在一旁的人形兵器身上。

“……斐然?”紅麵具記得是這個名字。

司瑾瑜一愣,略顯慌張:“這跟他沒關係,我們說好的——”

“是嗎?”紅麵具盯著屏幕裡的宿陵,好整以暇地側過頭,“怎麼,你是想讓所有人都知道你乾的事情——司家最無辜的小少爺殘忍地殺害了自己的兄長?”

“司鈞和出事的時候,這個人形兵器不在他身旁,你也沒有少在其中挑撥吧?”

司瑾瑜的瞳孔一滯,不敢看斐然。

對方語氣輕鬆:“噢對,這也沒什麼。頂多是失去繼承權和禦神公司,再去監獄裡呆上一百年。到時候沒有人會記得你做了什麼,他們還是會瞧不起你,就像半年前一樣,沒人會在乎你說的話,把你當成透明的人,在背後嘲笑你、奚落你。”

“而你在意的人,連你的名字都不記得。”

司瑾瑜眼眶發紅,指甲卡進了肉裡,低聲道:“……不要。我不要回到那個時候。”

紅麵具懶散地攤開手,眸光一抬,詭異而幽深。

司瑾瑜垂著眸,呆滯地站了很久,像是做出了最終的決定:“斐然,按他說的做。”

“……主人。”斐然迷茫地看向那個瘦弱的背影。

“沒聽見我的話嗎?!按他說的做,這是命令!”

司瑾瑜的尾音一顫。一隻炙熱的大掌從後攬住了他的腰,將他拉進了懷裡。深沉的氣息充滿了危險,掃過他的頸邊。

另一個戴著白色麵具的人出現在了他身後。

“不願意?”低啞的聲音問道。

司瑾瑜微微顫唞,原本阻攔著伸入衣襟的手反而輕輕地貼上,抓著爬滿繭的深色手指碰上了自己的小腹。

幾塊單薄的布料被丟在了地上。

“去後麵。”戴著紅麵具的人露出了嫌惡,對那一切毫不感興趣,按下了沙發扶手的控製鍵。

一道隔音的磨砂玻璃門擋住了水漬聲。

屏幕裡,一隻細長的機械臂穿過了那個長發的身影,在肩胛骨處無情地攪動了兩秒。宿陵單膝跪在水泥地上,血汙沾上了臉。

“嘖,簡直是令人興奮的完美。”

紅麵具轉向斐然,和他身後那麵牆上掛著的無數金屬道具。那些東西和他一樣森冷無情。

“跪著,爬過來。”

“啪”地一聲,鞭子落在了地上。

過了一陣子之後,斐然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視線裡出現了令人恐懼的皮鞋。一聲歎息落下:“人形兵器的確比人好玩多了,沒那麼容易暈倒,或者死掉。那個家夥,應該比你更好玩兒。”

鞋履的主人聽見了屏幕裡傳來疼痛的悶哼,得意的笑了。迫不及待的腳步聲離開了房間。

等那個聲音完全消失之後,斐然努力地支起身體,擦掉了臉上的溼潤。他乾嘔了幾聲,小腿上的傷口暴露在空氣裡。特彆製作的納米溶液澆在了那裡,大大減弱了愈合的能力,令他難以移動半寸。

他抬起頭望著屏幕,微弱的光線下,那種納米溶液跟雨水一樣澆在宿陵的身上。機械臂穿過了宿陵兩側的肩胛骨,將他架在了半空中,一地的血汙和那些斷掉的機械臂同樣觸目驚心。

而屏幕下方,控製機械的開關裝置離斐然有十米遠。

封閉的空間裡,一滴紅色落在了地麵。宿陵微微抬頭,陷入迷蒙的意識回來了幾分。

……很疼。渾身上下,說不出是哪裡更痛。

或許是催眠劑的作用,拉長了短暫的時間。路上撿到的那些碎片補充了他漫長回憶裡的一部分。無數片段閃回間,那種關聯隱隱欲現,加劇了頭痛。

他似乎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了。

“帝國時代科學局的一間地下實驗室,逃過了聯盟的搜查,存活到了現在,”低笑聲從幽暗裡傳出,靠近了宿陵,一隻手捏著他的下巴,“用它來招待你,才能顯示出我的誠意。你喜歡嗎?”

紅色的麵具如同鬼魅。

宿陵扭過頭,避開了靠近的呼吸。隻是一個輕輕的動作,機械臂穿過的地方卻跟燒灼時一樣。

“和他們相比,你是最完美的,我都舍不得動。真可惜,你的主人不知道怎麼珍惜你,他不知道你現在這幅樣子,會令多少靈魂震顫。”

宿陵強忍著惡心,試圖避開他的手指。

“你到底是誰?”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什麼人,”紅麵具的笑聲詭異,“等蕭淮硯死了,我就是你的主人。我會跟你一起去遠方星海……彆用這種眼神看我,寶貝,他現在自顧不暇,是不會管你的。這地下有很多帝國時代的東西,稍不注意,就會爆.炸。”

宿陵心尖一顫。但他清醒地意識到,契約的另一頭仍在。同時,他聽見了牆體中微弱的機械音,像是通過開關,關閉了原本混亂的調動。

宿陵忍著傷口處劇烈的痛感,嗓音沙啞:“那些星海碎片……”

紅麵具的腳步一頓:“A001沒有告訴你嗎?這裡以前是最大的地下實驗室,輻射性很高,契約的機製也是在這兒搞出來。帝國的那些人有很多的失敗品,那些東西就扔了一地。A001把它們都搜集了起來……可惜他精神失常,沒能帶走。”

帶著狎弄意味的指尖劃過了宿陵的臉頰。

“從這個角度來說,你也和他一樣愚蠢。不過,如果你能乖乖的,我或許就會輕一點。”

宿陵咳嗽了一聲:“是嗎?”

半空中的手似乎想幫他抹去嘴角的血跡,但還沒碰到就停住了。

桎梏住宿陵腳腕的機械鬆開了一圈。

就在此刻,他狠狠踹開了紅麵具,從機械臂生生掙脫,摔在了地上,滾了幾圈。

那些尚未乾涸的納米溶液喚醒了宿陵全身的傷,讓他不由自主地蜷住身體。

而紅麵具竟然扶著牆,慢慢站了起來。他捂著腹部,陰測測地笑了:“你越是這樣,我就越喜歡你。”

皮鞋的聲音由遠及近,慢慢靠近了半昏迷狀態的宿陵。

突然,紅麵具身後的那堵門顫動了一兩秒,整麵轟然倒塌。

“該死!”紅麵具快速掏出了手/槍,對著那個方向瘋狂地掃射。

然而一雙金色的眼睛出現在了頂部,瞳孔成一條豎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狠狠咬向了紅麵具的頸部。

翅膀扇動的聲音在黑暗裡格外清晰。

紅麵具捂著脖子,避開了迎麵而來的子彈,慌忙逃竄。

宿陵在完全陷入昏迷之前,聞到了熟悉的冷冽氣味。那人似乎不知道該拿他怎麼辦才好,憤怒地朝著彆的地方說了些什麼,又低聲喚他的名字。隨後,動作小心翼翼地抱起了他。

長時間繃緊的神經逐漸放鬆了下來,因為疼痛而產生的抽[dòng]讓那個懷抱僵硬極了。

沾著血汙的手指無力地抓著衣領。

宿陵想告訴他不用那麼害怕,蒼白的唇動了動,失去了意識。原本摔碎的懷表從他的衣服裡掉了出來,零部件乾乾淨淨的。

第62章 熒惑(11)

星元2508年, 天狼九。

莎士比耶城的一處角落,草木泛濫的荒地上堆積著數塊斑駁的碎石。恐怕沒人能想象到,這裡曾有一座巍峨的雕像, 神聖和威嚴不複存在。

一隊巡邏的仿生人在經過路口時, 停在了路燈下。石板上餘著煙灰, 連煙頭都尚未掐滅。④本④作④品④由④思④兔④網④提④供④線④上④閱④讀④

仿生人豎起食指, 分成了三隊往不同的方向追去。

等它們的背影完全消失了以後,蕭淮硯從沿街商店的廢墟裡走了出來。他扯下沾著血汙的手套,強忍著咳嗽。

放在耳朵裡的紐扣終端傳出了聲音。

“……幸虧擬態蟲現在不常出現, 不然來個十麵埋伏, 彆說舊星的防線遲早要崩潰了,我的小心臟都受不了。”

“誰說不是呢, 要是當年星海之戰再來一次, 我看那些臭蟲也招架不住。”

“噓!都跟你說了不要提,老大還掛在線上。”

“噢噢對不起老大,是我說錯話了……老大, 老大你在嗎, 是不是信號不好啊?”

冷風貫穿了長街。蕭淮硯望著漆黑的儘頭,像是隱隱期待著有什麼人會憑空出現在那裡。

良久,他收回了視線。

……沒有。

不會有的。

兩份截然不同的記憶在他的腦海裡,直到那年裙擺星團時, 又隻剩下了灰色的那份。

即便真的如他猜測, 裙擺星團的死角吸引了擬態蟲, 讓巢宇宙連接人類世界的通道減少了很多——

十二年前的星海之戰也仍然存在。

……他沒有找到那個正確的, 最關鍵的截點。

那雙多年前明朗的桃花眼如今布滿了血絲, 在寒凜的夜裡撕去了冷漠的表象,透著不甘和焦躁。

他的時間不多了。

“老大, 有一隊仿生人朝你的方向去了!”連嘯在沉寂的通訊頻道中急忙提醒。

機械腿踏在地麵的聲音由遠及近。

離此處不遠的科學部大樓聳立在夜色裡,像一頭龐大的怪物。最頂層的窗仍然亮著光,如同俯視著廢棄城市的眼睛,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這棟樓早已停用多年。在複辟軍取代了聯盟之後,原本的科學部已經被遣散了,少數留下來的研究員也早已轉移到了漸台七。

此時,本該空置的實驗室裡傳出了微弱的悶哼,緊接著是一陣毆打的聲音。那些響動撞在玻璃上,一直到走廊的儘頭。

留著一根小辮的男人被束縛著雙手掛在牆壁上,渾身血汙。但他隱忍極了,肋骨斷裂時,殷紅從緊咬的牙關流了出來。

“自由艦到底在哪兒?!”一隻手抓著他的頭發,迫使他仰起頭。

白色的麵具如同鬼魅,和那些仿生人一樣沒有任何人類的氣息。戴麵具的人身形高大,充滿了壓迫氣息。

“本來以為誰都找不到你,但沒想到你竟然自投羅網。你是來找什麼的,這裡還有你需要的東西?”白麵具不顧他憤恨的眼神,從他的褲兜裡拿出了一支藍色的試劑。

“……腦部細胞補充液?東彌先生,你要這玩意兒做什麼?”

不屑的笑聲從充血的喉嚨裡冒了出來。

“與你無關。”東彌惡狠狠地唾了一口。

白麵具的聲音經過了機械處理,聽上去涼冰冰的:“你以為不說就沒事了嗎?你不要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