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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宿陵清冽的眉目沉靜而平淡。

“我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或許隻有你一個人知道。所有人都想找到這個地方,它藏著宇宙的真相。”

靜默的空氣裡,蕭淮硯看著宿陵,壓抑著歎息。

“等你都想起來了,就該回去了。在那之前,我會調查清楚那個拉普拉斯體。”

宿陵的視線與他交彙:“十二年後發生了什麼?”

蕭淮硯若無其事地笑了:“沒關係,都還來得及。”

隻不過是在豐田星處理了那幫臭蟲之後,離開的航艦被炸毀了。星際通緝的力度加大,他隻好暫時和希子都他們分開了。不過這樣也好,他為了甩掉那些家夥,先輾轉回到了擱淺的自由艦。

還能見上宿陵一麵。

直覺告訴宿陵,他隱瞞了一些事。但追問無意義,尤其是對眼前的這個人而言。

這不公平。

蕭淮硯似乎看出了他的不滿,安撫性地揉了揉他的眉心。

“契約的事,我也還不確定。但如果蕭時越的確和你說的有關,那他一定會留下一些線索。頂多是再去天狼九走一遭。”

“不過,現在有件更重要的事。”

宿陵順著他的目光看向了漂浮的巡邏艦。

通道儘頭空蕩蕩的,休眠艙早已被海盜們搬進了航海家號。刀疤臉當時說:“好歹給他們送回家。”

這是漫長的歲月裡,所有探險者們彼此保留的規矩。

換上了宇航服的蕭淮硯從梯子爬進了巡邏艦的主控艙。宿陵跟在他身後,回答了一些關於X92的細節。

“宇宙在周期性的膨脹中太不穩定,引力場發生了變化,形成了一種弦潮汐,”蕭淮硯碰到了那些排列複雜的頻率鍵,“由於弦潮汐的不定性,最近這些年在邊緣地帶拋錨的情況很常見,大部分時候隻要等一段時間就好了。”

弗朗西斯打過的轉也不少,因此也不太著急。

“但裙擺星團不一樣的地方在於,這裡處於衰敗的邊緣。那個恒星已經趨於死亡。引力場在這裡的分布原本就不均勻,在遇到弦潮汐時形成了一些死角。”

宿陵簡短地總結道:“巡邏艦和航海家號在這裡卡住了。”

蕭淮硯煞有介事地點頭:“換句話說,任何東西都可以卡在這裡。比如,一個蟲巢。”

宿陵聽懂了他的意思:“你是說,如果巢宇宙的蟲洞出現在這裡,它們就沒有辦法到達彆的地方。”

蕭淮硯說:“你記得全息模擬賽的那個場景盒子嗎?它和低頻聲波儀都使用了立體頻率,存在一部分相同的頻率。我在想,那段頻率可能變成了一個錨點,會增加蟲巢出現的概率。”

宿陵看著調控板上的那些參數,感覺自己處於一個有史以來最大膽的實驗裡。

而這個實驗的操作者明顯還是個新手,言之鑿鑿:“反正來都來了,又不虧。”

他說這話的時候,桃花眼微微一動,和十二年前的自己一模一樣。

“如果巡邏艦也成為一個錨點,蟲洞出現在了這裡,那麼人類所處的區域就可以減少一個、甚至更多蟲洞,”蕭淮硯旋轉了一個按鍵,忽然低聲說,“你也不會再受傷了。”

宿陵想了想,說:“我很好。”

反而是蕭淮硯身上的傷還沒好全。

他看著蕭淮硯一個個地調整了麵板上的頻率參數,準確,熟練,不知道練習過多少次。

“……應該是這樣吧?”蕭淮硯語氣懷疑,在最後一個參數上停頓了片刻。

宿陵沉默了兩秒,說:“航海家號沒有弦波推動器。”

換言之,如果蟲洞真的被巡邏艦這個錨點吸引了,那他們也無處可去。

蕭淮硯反而放鬆了下來,確定了最後一個按鍵。

“那就更好辦了。”

他和宿陵最後檢查了一遍,關閉了巡邏艦,回到航海家號。濃重的酒氣簡直撲麵而來,讓宿陵皺了皺眉。

繞過了滿地的狼藉後,蕭淮硯摸進了主控室,在調控台的後方代碼裡一頓行雲流水的操作。

宿陵奇怪地問:“這是什麼?”

“求救信號啊。”理直氣壯的答複。

不等宿陵開口,他重複了一遍那段代碼,然後說:“以後要是再遇到這種情況,你也可以直接發送。”

“死角會屏蔽信號。”宿陵說。

“但不是所有的,”蕭淮硯微微勾唇,“存在一些極其微弱的信號,偶爾會有多管閒事的家夥發現。”

桃花眼一眨,稍顯得意:“我從小就知道的。”

宿陵問:“對麵是什麼人?”

蕭淮硯似乎有點困了,眼皮子耷拉著往宿陵身上靠:“你親我一下我就告訴你。”

宿陵沉默了片刻,轉身就要走,驀地聽見了“咚”的一聲。蕭淮硯整個人撞在了操縱台上,恰好壓到了發送鍵。

求救信號已發出。

第58章 熒惑(07)

宿陵打開燈的時候, 蕭淮硯恰好睜開了眼睛。他腦袋暈乎乎的,滿身的酒味撲鼻,簡直令人作嘔。

天花板旋轉了一陣子, 終於停了下來。

一張熱毛巾蓋住了他的眼睛。

蕭淮硯悶聲道:“我喝了多少?”

“十二杯。”宿陵簡短地答道。

蕭淮硯不可置信地抓著毛巾, 撐著座椅站起來。他緩了一會兒, 頭痛稍微消退了些許, 自言自語道:“我怎麼不記得喝了這麼多。”

桃花眼驀地一頓,恍惚間,他看見宿陵稍稍拉了拉衣領, 側身站在了陰影裡。他沒有注意到那截雪白光滑的頸邊殘餘著紅痕, 明顯是經曆過劇烈的曖.昧。

宿陵和蕭淮硯回到主艙時,希子都正從醉倒的海盜中支起腦袋。他拉起雲清的手, 大著舌頭胡言亂語。

“……我們明天回家就結婚!婚紗照要去雪城最大的廣場上照, 婚禮也在那兒辦!去他的教堂,我不喜歡牧師……嗯,橡皮糖你喜歡嗎?我們可以編成花籃裝兩盆, 還要給來的賓客每人發一條橡皮糖圍巾!”

就在金發少年虛著眼睛戳著毫無反應的終端要給登記處打電話的時候, 雲清按了按他的後腦勺,讓他暈了過去。

雲清拍了拍毛茸茸的腦袋,打了個嗬欠,在總算安靜下來的世界裡睡著了。

這時, 打掃完衛生的臟辮兒揉了揉眼睛, 腆著臉送了兩瓶冰鎮飲料過來, 笑容充滿了諂%e5%aa%9a:“喝點, 喝點, 醒酒的。”

蕭淮硯雖然不太清楚為什麼他突然畢恭畢敬的,但也順應地接受了。

剛喝了一口, 他就停了。這才發現標簽上寫著配方:芹菜,苦瓜,香菜,生薑,胡蘿卜,黃瓜……

宿陵搖了搖已經空了的瓶子,意猶未儘。

蕭淮硯把自己那瓶擱在了舷窗前,裝作已經喝完了。他的腦袋仍然暈得厲害,像是被人痛打過一頓似的。

他坐在了窗邊,對著宿陵擠出了笑容,聲音飄忽:“還不知道要在這裡呆上多久,萬一橘貓有沒有人喂怎麼辦。”

“有一袋貓糧在門口。”宿陵感覺那雙桃花眼蒙著一層水汽,還沒醒酒。

宿陵補充道:“它們很聰明,會活下去的。”

蕭淮硯懶散地偏過頭,一邊看宿陵,餘光瞥向微弱的星光。

“小時候,我也遇到過一隻經常喂的貓。它很漂亮,鑽進雪堆裡都找不到。我每天從學校回家都會去喂,漸漸地,它也都準時地蹲在路口等我。它懷孕了,大概是因此才會對人類示好。我當時想,我一定會照顧好它的。”

宿陵安靜地做一個傾聽者。或許是因為酒意,蕭淮硯比平時更加坦誠。

“我和爸媽一起給它接生,一共有三隻小家夥,都很可愛。過了一個月,爸媽帶我回了一趟舊星。就兩天而已,等我再到雪城的時候,已經找不到它了。沒過多久,一包東西寄到了家裡,是給蕭以沫的。她那個時候才和方簡結婚,有人想恐嚇他們。”

宿陵一怔,眸中交雜著厭惡和悲憫。→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蕭以沫才不會害怕,但那是我見過她最生氣的一次。她說都是因為我太弱了,不能保護自己喜歡的東西。是我害死它的。雖然她都不記得自己說過些什麼,但我一直記得,她說得很對。”

“在我做不到的時候,就不配擁有。”蕭淮硯的語氣輕鬆,艱澀的笑意逐漸消失。他仰頭靠在玻璃上,因為強烈的頂燈眯起了眼。

“我本來以為我已經準備好了。”

清冽的氣息靠近了蕭淮硯。宿陵捂住了他的眼睛,調暗了光線。

“……那不是你的錯。”宿陵說。

蕭淮硯的手覆在了潔白冰冷的手指上,溫熱瞬間傳遞了過來。

宿陵感覺到睫毛劃過了手心,對方緊繃的神情總算放鬆了些許。

沒過幾分鐘,蕭淮硯就睡著了。

宿陵就站在他身旁,安靜地望著舷窗外的星團。

在那扇環形的窗外,扭曲的宇宙角落裡,無數暗淡的光線交疊。沒有人能解釋清楚那到底是些什麼。這個世界上本來就不存在全知全能的神。

但在一個恍神的瞬間,宿陵透過那片扭曲的空間看見了另一片宇宙。他自己的身影像一粒塵埃,漂浮在其中。

一個久遠的聲音仿佛在呼喚他,和在X92海底看見那片特彆的星海時一樣。那聲音比風聲更遠,比海浪聲更深,穿過了身體和意識,在召喚他前行。

為什麼。

既然排斥他,又呼喚他。

隻是短暫的幾秒鐘,那個畫麵連帶著聲音忽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仍是遙遠的幽光,衰老的星辰還在苟延殘喘。

深重的迷惘糾纏著宿陵。

陌生的腳步靠近了宿陵。

“觀測或者不觀測,會產生不同的結果。”弗朗西斯仿佛話有深意,但表麵上隻是一身酒氣,揉了揉自己鳥窩似的頭發。

他的眼窩很深,虯髯遮住了鋒利的輪廓,顯得滄桑深沉。

“這裡很美,不是嗎?你也是從宇宙的某個旮旯來的吧?”

“我不知道。”宿陵回答道。

弗朗西斯抿了一口酒,拎出了一個袋子。那裡鼓鼓的,像是裝滿了東西。露出的一截是透明的藍色。

宿陵下意識地去碰,弗朗西斯卻突然拿開了。

迎接宿陵的是一個黑洞洞的槍.口。

“彆緊張,你是在找這個嗎?”弗朗西斯握著槍,抵在了他的額頭上,“我看見你去撿了,是很重要的東西吧?”

宿陵沒有動,警惕地盯著他。

不遠處的人都沒有醒,蕭淮硯也還睡著。四周一切照常,隻有這麵窗前的氣氛緊張,無聲的對峙正在發生。

冰冷的金屬倒映著低暗的光線,氣味也是冷的。壓在額上的感覺十分不好,但宿陵沒有避讓分毫。

弗朗西斯那雙渾濁的眼珠子就這麼盯著他,冷颼颼的,像是能將人看穿。

大概過了兩分鐘,弗朗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