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頁(1 / 1)

的,科學部的報告稱他們應該是遠方星海在孕育期因為隕石撞擊等意外脫出的,沒有經過漫長的生長期,因此也比較脆弱。”

蕭淮硯“嗯”了一聲:“你們沒事就行。”

蕭以沫笑了笑,幾乎是警告的意味:“你啊,和宿陵好好相處,不要惹我生氣,那就萬事大吉了。這樣,爸媽在舊星才不會擔心,明白嗎?”

這些陳詞濫調從蕭淮硯的左耳進,右耳出,多年以來早就磨出了繭子。

蕭以沫用畫筆指著鏡頭:“不準頂嘴,現在我說什麼是什麼。你就是任性妄為慣了,都不知道到底誰說了算。”

樓梯上,宿陵注意到蕭以沫的視線變得溫柔了起來。

“……行了,沒什麼大不了。我讓人給你捎了些定製的衣物,還有些你愛吃的東西。在帝國學院沒人慣著你,也彆太委屈自己了,有什麼想做的放心大膽去做就好了。反正我和你姐夫都會站在你這邊。”

蕭淮硯往旁邊挪了一寸,露出了背後晾衣架上皺成一團的慘狀,故作順從地點了點頭。

蕭以沫沉默了一會兒,挪開了視線:“讓秘書再給你拆個家務機器人送去,你自己想辦法組裝。等放假的時候你再回來看看我,哦対了,再順路去看望一下大伯。他最近總愛往歌劇院跑,年紀大了,總是吃不消的。”

蕭淮硯陪著她絮絮叨叨了一陣子,好不容易關掉終端後,他甩了甩頭發,餘光一頓。

宿陵坐在台階上,靠著牆睡著了。他本來身形瘦削,在陰影中像是縮成了一團,長發纏住了精巧白皙的腳踝,看上去乖巧得不可思議。

聽見上樓梯的聲音時,濃密的長睫微動,朦朧的睡意散去了些。

“彆在這兒睡。”蕭淮硯搭著扶手,微微傾身。

垂下的手卻被冰冷的手指抓住了。

蕭淮硯一僵,任由著宿陵掰開了他的手指,塞進了一杯水。

看起來像是橙汁,或者是彆的什麼水果汁。

“……給我的?”蕭淮硯不可思議地問。

宿陵敏銳地察覺到他的手在發燙,於是認真地點了點頭,帶著杯子推到了他的唇邊。

近在咫尺的人卻愣了一下,迅速避開了視線。

“這是什麼奇怪的味道。”抱怨的人咂嘴道。

宿陵在偶爾經過的餘光中巋然不動,直到盯著蕭淮硯把那杯東西喝完了。他揣進衛衣口袋的手捏著那包安眠藥的紙袋,仔細觀察著蕭淮硯。

好像沒有什麼用。

因為他能感覺到蕭淮硯按捺不住的愉悅和興奮。

甚至在關上房門之前,還聽見了終端群聊裡的語音。

“……人形兵器也沒什麼太大用處。宿陵也就會兌水果汁了,還非要讓我喝完才行,簡直不可理喻。”

第33章 貪狼(08)

星元2508年。

大雪飛散, 城市廢墟的輪廓在明滅的霓虹燈裡若隱若現。遠處的高樓多數已經坍塌,唯剩的幾座黑影高聳在濃霧裡。

半截煙灰抖落在雪地上,弄臟了晶瑩。那雪裡原本就掩著幾支燃儘的煙, 周圍化了一些水, 又在漫天風雪的吹洗中再次凝結。

黑色的靴子表麵亦被白色吞沒, 但一動未動, 凝固了似的。良久,靴子微抬,抖落了雪花。

靠在車邊的男人隻穿著漆黑的單薄風衣, 望著風雪的來處。路燈因為接觸不良時明時暗, 隻有輕柔朦朧的光線。

“喀嚓”一聲,打火機又點了一支煙。

放在車頂的終端終於通過振動從積雪裡晃了出來, 許是聲音過於突兀, 令男人劇烈地咳了起來。但這咳嗽過於漫長,幾乎要將肺都咳出血來。

他不得不微微躬身,讓自己可以好受片刻。

才吸了一口的煙被攏進了掌中, 燙得發疼。良久, 冷滅的煙頭插進了積雪。紅了一片的手心按在了車頂的雪堆裡,摸索了一陣。

“老大,你那邊方便說話嗎?”一個清越成熟的女聲從袖珍耳機中傳出,遲疑了片刻, 控製不住地發顫, “聯盟星係和舊星的通訊信號已經完全被切斷了, 舊星那邊……今天下午出現了局域坍塌, 已經完全失聯了。按我支隊的消息來源, 恐怕……”

終端靜默了片刻,風雪愈烈。

局域坍塌原本是指宇宙膨脹過程中的一種自我修正, 是自動剔除元宇宙與第二宇宙融合的過程中產生的空間交疊。大部分時候是一種不可抗力造成的。

但舊星不是。

“他們用舊星做誘餌,在擬態蟲入侵後直接封閉處理。沒有公告,沒有遷出程序,知會的時候隻提前了五分鐘。舊星上那麼多,那麼多人……現在生死未卜,他們能怎麼辦?方總長和夫人不也還軟禁在舊星,他們……”

女聲逐漸哽咽,泣不成聲。

“我們還是什麼都做不了。不然,不然乾脆就去和他們拚了,我倉庫裡還有一些武器,也還有一些私下聯係的老同學……”

雪花粘在碎發上,倏忽飄落於眼睫。那雙桃花眼微闔,在黑色的暈眩中逐漸低沉。沒有人知道絕望的儘頭是什麼,比悲哀更深重的地方究竟有多麼黑暗。

他應該早就習慣了才對。

猛烈的咳嗽聲迫使高大的身軀從車門邊滑落,幸虧有後視鏡撐了一把。滿是傷痕的手指艱難地使力,拇指刮蹭薄冰,觸碰到了光滑的鏡麵。

腦海中一些奇怪的畫麵閃過。

不對。

他想,歐楚楚怎麼會在警隊,她不是在一個慈善機構照顧兒童嗎?。

可是交疊的畫麵裡,歐楚楚抱著槍。

還有那個長發的單薄身影站在她旁邊。子彈在全息場景中迸發時,清冽的氣味從發尾傳遞到了指尖。

片刻後,喑啞的咳聲被強忍了下來。

泛著血絲的桃花眼靜靜地注視著後視鏡的角落。

那裡出現了一個“陵”字,像是用匕首刻上去的。一筆一畫,筆鋒瀟灑有力。

他怔愣在風雪裡,遲遲不敢眨眼。

指腹摩挲過那個字時,沉寂已久的刻痕宛若凹凸不平的密語。尖銳的邊緣劃開了一道傷口,血滴覆在了字麵上,氤氳一片。

霎時間,一個畫麵從他的腦海深處憑空掙了出來。仿佛還是多年前那個晴朗的夜晚,連冷冽的氣息都曆曆在目。

……不是臆想。

下著大雨的城市街道上,歐楚楚警覺地盯著拐角處那幾個穿著製服的人影。等他們走遠了,她才重新回到了老舊樓房的陰影裡,把終端從花壇中摸了出來。

忽然跳出的小彈窗展示出了一個畫麵。

“你也能看到嗎?”對麵的人聲音嘶啞。

歐楚楚點了點頭,忽又不自覺地語氣暗淡:“宿陵他……”

“……我就知道。”沙啞的嗓音充滿了狂喜。一直忍著的咳嗽聲也在終於肆無忌憚時帶出了幾許笑意。

歐楚楚愣了愣,擔憂地問:“老大,你那邊出什麼事了嗎?擬態液那種東西,本來就損傷肺部……要是,要是宿陵在的話,他也不想看到你這樣。”

她知道自己或許說錯了話,默默地收了聲。

過了一會兒,終端另一側傳來的聲音出奇地冷靜。

“舊星的科學局早就能夠獨當一麵,絕不會坐以待斃。但他們需要外界的支援……你想辦法聯係希子都和連嘯,在老地方碰麵。”

歐楚楚一愣,%e8%88%94了%e8%88%94乾涸的唇:“可是就算我們能去中轉站,沒有飛船許可也到不了舊星。”

喑啞的嗓音毫不遲疑:“除非有一艘沒有聯盟許可的飛船躲避追蹤。”

“可是自由艦已經在宇宙邊緣擱淺了,很多年都沒有人見過它了……等等,”歐楚楚眼前一亮,“……暴風雪?”

飛雪漫天的廢墟中,他坐進了暴風雪,車門自動關閉。這輛帝國時代的兩用輕型艦仍然保持著最頂尖的性能。

作為帝國末期的產物,它是沒有聯盟編號的。③本③作③品③由③思③兔③網③提③供③線③上③閱③讀③

“我會在中轉站等你們。但在那之前,我還要先去一趟自由艦。”

掛斷的終端掐滅了一切聲音。

黑暗的車內隻有操縱台的指針亮著。

在悄無聲息地掠過風雪時,他捏著老舊的金色懷表,微微低頭,宛若親%e5%90%bb這個世界上最珍貴的東西。

-

吧台上的牛奶杯被細長的手指握住。

在舉到嘴邊時,宿陵朝漆黑的樓梯方向回過頭。

懷表顯示,離帝國學院鐘樓零點的聲音已經過去了三分零七秒。蕭淮硯的房門仍然緊閉。

或許安眠藥對他的病症的確是有效的。在偽裝成“橙汁”之後,蕭淮硯幾乎每天都會準時喝。而另外那個“蕭淮硯”已經半個月沒有出現過了。

但宿陵每次聽見遠處鐘樓敲響的時候,都會下意識地停留一會兒。

牛奶杯旁邊放著一本蕭淮硯沒有看完的書,夾著書簽,整齊地合攏。書封上畫著一片璀璨的星辰,書名《時間之旅》。

宿陵盯著封麵看了一會兒,想起了麥哲倫三號在宇宙航行時,途徑的那些瑰麗景象。很熟悉,仿佛在某一刻也曾觸手可及。

他拉開冰箱,選了菠蘿味和青瓜味的營養劑倒入了乾淨的玻璃杯中,兌上水。白色的小藥片在碰到水的刹那從邊緣化開,滋滋地冒著泡,逐漸消失在了液態中。

宿陵正要把準備好的“水果汁”放入冰箱時,餘光一頓。

蕭淮硯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了樓梯處,他靠著牆,陰影遮住了大半張臉。那雙桃花眼直勾勾地望著宿陵。

宿陵想了想,還是決定先把杯子藏好,關嚴了冰箱門。

然而蕭淮硯慢慢走近時,宿陵卻察覺了不對勁。

那雙矜貴的桃花眼微微發紅,抑製不住地溼潤,吞沒了平日裡的冷漠傲慢。

他看上去既高興,又難過。

宿陵把牛奶杯遞到他麵前:“你要喝嗎?”

麵前的人怔怔地接住了,遲遲未動。

“很甜的。”宿陵補充道。

話音未落,他就被扯進了一個懷抱。那人身上溫度很高,是熟悉的香氣。

單手攬著他的人仍舊沒有舍得放下杯子,眷戀地嗅著他的頭發,聲音微微發顫:“……是真的,宿陵,這一切說不定都可以改變。”

過了一會兒,他又自言自語道:“我可能是瘋了吧。但你放心,我一定會搞清楚的。我不會再讓你一個人呆在那兒……”

麵對著語無倫次的聲音,宿陵原本想攻擊的手放了下來。他顯得有些手足無措。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碰了碰他的頭發。

“彆哭。”

良久,換來了哽咽的回答:“我沒有。”

昏黃的燈光下,蕭淮硯飛快地抹了一把眼尾,隨即放開了他。

那本《時間之旅》被翻到了第一百二十五頁,蕭淮硯指著上麵複雜的圖像,認真地念給宿陵:“宇宙中有很多我們不知道的細節,也存在很多特殊的狀態。倘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