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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半分。

抄到需要休息的時候,就去看看同樣忙成陀螺的三位判官。

經常是米諾斯坐在長石椅上,拿著長卷紙仔細確定是否有錯漏。拉達曼提斯站著,低頭小聲說著工作進度。而埃阿科斯老是走來走去,很少停歇。

他們三個神四周,則是足以淹沒會議廳的各種泥板卷紙,幾乎圍成一座城,能將他們困死在裡麵。

這個場景每次都能給泊瑟芬極大的衝擊,她以後乾啥都成,就是不能當冥府管理。瞅著這幾個老頭已經忙到麻木了,連皺起的皮膚紋路都莫名愁苦。

太慘了,簡直神明版的零零七。

哈迪斯也忙到不見人影,這段時間經常玩消失,聽說要去管理一塊新地,需要花費大量的精力。

泊瑟芬好奇,地下不都是哈迪斯管理的嗎?怎麼還有新地?

而困在泥板城裡的三位判官,也在懷念自己的主神。

“我們勞苦如疲老的馬,快要走不動路了,哈迪斯什麼時候回來牽引我們的韁繩。”

以前這裡的主神可是很勤快的,比他們還牛馬十倍,公務到他們手裡也會減少許多。

“得等到公豬吃到那顆最美味的橡實果,才會回頭看到我們吧。”

追逐到想要的冥後,就能記起來公務了。

幾位判官累了,也會轉頭齊刷刷去看那顆橡實。不,那個美麗的少女,眼裡浮現出詭異的期待。

「少女」滿臉:“?”

然後泊瑟芬露出一個禮貌的皮笑肉不笑,看她乾什麼?再看她抄寫速度也就這樣,彆想她加班,一輩子都不可能加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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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迪斯手捧著新鮮的泥土,裡麵流淌著蓋亞新鮮的血液,包裹著泊瑟芬的麥種。

泥土察覺到種子的熟悉氣息,自動化為慈母嗬護著它,無數種子已經開始鑽出來綠色的幼苗,卻沒有迅速成長,結出穗子。

厄呂西翁上撒滿了各種作物種子,不管是芝麻還是橄欖都開始成長。

這片屬於冥府,卻跟冥府格格不入的土地,被一道看不到的生機之力包圍起來。

不管厄呂西翁外那些亡靈多麼眼饞這個地方的美好,都被無情地隔離在外麵。

慘苦哭泣慣了的亡魂,自從看到繁花開在腳邊,就開始憂傷地蹲下思念著大地,反而不再哭泣。

哈迪斯也有段時間,沒有受過失眠的困擾。

檢查完了各種作物的生長情況,哈迪斯才將從蓋亞身上搶奪來的泥土放回去,連同泥土上那株幼苗。

“成長太慢,是神力不夠嗎?”

這種生長速度,很難在短時間內給泊瑟芬換菜譜。

哈迪斯從出生到現在還是第一次憂愁這種話題,他甚至搶奪了一段大地上的和風,放在這裡吹散為數不多的冥土氣息。

難道是太陽馬太熱,烤乾了土地。可是他早將河神的部分神力拿來,化為涓涓細流,足以灌溉植物。

所有條件都備足,怎麼就不結果?

還是需要去見見德墨忒爾,劈開她腦子翻找一下種植方麵的知識才行?

因為冥王失敗的種植業績,泊瑟芬的晚餐一成不變。她都懷念起大麥粥跟醃製橄欖,先前還吐槽過這倆玩意,是她錯了,除了難吃外,它們還是蠻好的。

晚上躺在床上睡覺的時候,泊瑟芬恍惚伸手去摸身側,一手的花,卻沒有摸到熟悉的溫度,她困倦的思緒立刻清醒過來。

對了,哈迪斯還在睡走廊,都睡了幾天。

走廊環境不太好,又空又冷又長又黑,還沒有床。

剛才她在學習新知識的時候,遇到難的也不好意思問哈迪斯,都將人趕去睡門口了,總不能還將他當工具人利用到底。

泊瑟芬繼續翻身,這是分床後她多出的壞毛病,怎麼睡都不安穩。難道還跟哈迪斯睡習慣了,沒他就難受?

不知道改變一個習慣需要多少天。

泊瑟芬盯著頭頂開始神遊天外,她織布的進度條撐死了就走了零點一。

不知道哈迪斯做的床到哪一步了,看他天天那麼忙碌,估計是沒太多時間劈木頭。

那就好,大家都沒做完,就不會來催她的衣服。

她又翻個身,苦惱爬上眉間,這個翻個沒完沒了的毛病不改掉,睡眠質量是提升不了。

泊瑟芬的眼神再次看向門,門外很安靜,隻有隱約的火光出現。

承認吧,她每次翻身最後總會翻到這邊,看向那扇半開的門。

哈迪斯伸手碰了碰%e8%83%b8口,各種毛毛癢癢的情緒出現又消失,消失又冒出。

他在這些情緒裡翻了下,看有沒有「心軟」。但是情緒太多,他偶爾捕捉到一點也不能確定是不是。

唯一能確定的是她還沒睡。

哈迪斯倒是不怕等待,跟塊石頭凝固在黑暗裡千八百年,聽著各種鬼哭狼嚎,是他以前的生活狀態。等到深夜,她沉睡後再爬上床去親%e5%90%bb她的耐性還是有的。

他突然輕轉過臉,從屋宇裡內傳來的腳步聲到了門後就停止了,好一會後,那腳步聲又響起來。

一道纖細的黑影從屋宇內延伸出來,緊接著是鑲著回形紋的亞麻布裙擺挨蹭過門邊,滿頭花的泊瑟芬走到門口看他。

被麥穗力量浸染過的眼睛,從黑色又變為淡薄的琥珀色,在朦朧的光線中,像能熠出甜化人的蜂蜜。

哈迪斯望著這雙眼,隻想重新給她染黑。

隻要拿下她鬢發邊的麥穗……

泊瑟芬對他淺笑了下。

哈迪斯搶奪她本源麥種的念頭立刻消失了。

直到她走過來,跟著他一起靠著牆肩並肩坐在一起,他才從那個笑容裡逃脫出來。

泊瑟芬見人三分笑也是防止尷尬,特彆是看著哈迪斯低著頭坐在大門口,身邊隻有一條薄被子陪著,將人趕出屋子的始作俑者頓時就沒那麼理直氣壯。

“其實有的彆的屋子,我……”

“彆的屋內都沒有床。”哈迪斯毫不掩飾自己裝可憐的野心,他說話又實在。

除了泊瑟芬睡的那張床,這幾天才新打造好的新床唰地揚成灰。

在泊瑟芬聽不到的地方,判官們再次捶地咒罵,又來了怎麼又來了,哈迪斯你這個隻想談戀愛的牲口,你不累彆人都要累到二次死亡了。

連睡神都坐在地上,一臉懷疑人生沉思。哈迪斯是不是不歡迎他,才逮著床來毀滅。讓人或者神不得安睡,就是在消減他的神力。

泊瑟芬想搬房間的念頭被拒絕了,她其實也不覺得自己能成功。哈迪斯的愛情病,她已經放棄用厭惡來打敗他。

「作」也是需要絞儘腦汁,費勁費力的。她的生活已經被學習占據了大半,在對待哈迪斯的病上也蹦不出什麼花來。

泊瑟芬有更重要的話題,她摸了摸手繩上那個寶貴的小布袋,拿出挑揀過的一塊黃金,不大也不算小,足以顯示出她的誠意。

她將黃金握在掌心裡,心裡背誦了一下從祭神泥板上看來知識後,才悄悄看了眼身邊的神明。張了幾次嘴,話到臨頭還是覺得生澀。

哈迪斯溫柔的眼神落到她為難的臉上,了然詢問:“你想要什麼嗎?泊瑟芬。”

都是叫慣了名字的關係,可能是夜太深,火太旺,長廊空得恰到好處。

泊瑟芬隻覺得哈迪斯低沉的嗓音,喚她的名字,撩得她耳朵要投降。

以前那個狂暴的哈迪斯雖然讓人恐懼,現在這個溫柔多情的哈迪斯卻是另一種凶殘。

本來還有點猶豫求人是不是需要那麼慎重的泊瑟芬,生怕這氣氛下,會發生什麼不該發生的,立刻一鼓作氣挪動下位置,跟哈迪斯麵對麵。^o^思^o^兔^o^網^o^

然後雙手合十,掌心壓著那塊黃金,跟個二愣子一樣直勾勾盯著哈迪斯,聲線僵硬說:“死者的保護神啊,財富的賜予者,仁慈偉大的克洛諾斯之子……”

仁慈這詞按在哈迪斯頭上,她都覺得是賣家欺詐,導致她念得特彆心虛。

哈迪斯沉穩的表情出現了點波動,類似處於夢境裡的那種恍惚。

泊瑟芬其實很羞恥,她又不敢移開眼神。這裡拜祭神,說禮節性禱告的時候不興跪,卻要看著神的方向。

“以這無邊黑……廣袤的土地……”

無邊黑暗什麼鬼,禱告不就是拍神的馬匹,給哈迪斯的禱告詞竟然說實話,改一下。

“以這寂……可愛迷人的國度……”

寂靜混沌的國度算是什麼誇讚,改,都改了。

泊瑟芬念起來,才發現這禱告詞完全是拿來得罪人的。

不求花團錦簇,也要讓神聽了舒心順耳吧。

立誌當彩虹機的泊瑟芬終於拋棄羞恥,身體前傾,攤開雙手捧著那塊金子,“願你的公正鼓舞我,願你的正直護佑我,這是我供奉的祭品……”

說完,她自然而然就勾著哈迪斯放在膝蓋上的手指,將攥得發熱的金子,塞到他手心裡。

“請你以榮譽之名,實現你信徒的願望。”

送完金子,泊瑟芬想到什麼用力強調,“我現在是有求於你的人,不是命令你的人,而是將你當作我的神……咳,大家的神,所以你就老實接受我的祭品,將我當普通信徒。”

泊瑟芬生硬地將說漏嘴的話咬回來,差點沒鬨個大紅臉。

哈迪斯單手拿著黃金,臉上那種入夢的神情雖然消失了,卻多了一種非現實的木楞感。

火寂靜燃燒著,一人一神都處於這種夢幻的氛圍裡。

本來尷尬的泊瑟芬看到他這樣,終於受不了,一下就笑出聲:“哈迪斯,我對著你禱告呢,你不是神嗎,忘了信徒怎麼給你送祭品了?”

這話說的其實很戳人傷口,哈迪斯真的沒幾個虔誠的信徒,偶爾有人記起要給冥府供奉,也是宰殺黑色牲口。

問題是哈迪斯最喜歡的是黃金,亮閃閃的玩意。

她最近學習的泥板多了很多神的知識,例如那個攻擊他們的雅典娜就很多黃金貢品,還有人給她建造不靈不靈閃的金神像。

泊瑟芬看了都嫉妒,再一翻冥神的信徒貢品,嗬,就差查無此神。

地麵上的神廟等於沒有,信徒少得可以無視,貢品隻有特殊節日才會在供奉完彆的神後,留下些殘羹剩飯給哈迪斯他們。

慘得她當場將泥板掰成兩半,咋了死亡不值錢還是怎麼回事,好好的冥府天團就算長得醜點(除了哈迪斯盛世美顏),那是個頂個勤勞肯乾,從不偷懶,又老實又本分,怎麼沒幾個有市場?

她當場都想給他們寫份對外宣傳計劃書,多拉幾個粉才對得起他們的零零七。

哈迪斯才緩過神來,手指由輕到重,攥住了手裡的金塊。這不是她第一次想到祈求,卻是第一次這麼正式,這麼認真。

信徒的禱告,越是虔誠純粹,越是能進入到神明的耳朵裡。

他記得在德墨忒爾管理的那個島嶼上。

在處理堤豐的逃跑時,也曾經有這麼一個孱弱的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