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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她。

“彆再……”他凝視著她又恢複成黑色的眼睛,聲音還帶著壓抑過度的微嘶感,“跑了。”

說完他推了她一把,整個夢境轟然碎裂,形成黑暗的漩渦吞噬了一切。

泊瑟芬心頭一跳,整個人幾乎是蹦躂著醒過來,她睜開眼看到競技場的火炬,呼吸不暢地喘熄著。

四周一片安靜,夢境裡的一切清晰得可怕。

不管是噩夢美夢還是春夢都曆曆在目。

她依舊坐在石椅上,紫色的毛毯滑在腳邊,放在石桌上的橄欖色澤青翠,這是現實。

泊瑟芬捂著猛然驚醒導致心跳節奏不穩的%e8%83%b8口,剛要彎身去撿毛毯,卻想到什麼動作僵住,賽車的噪音沒有了,代表比賽肯定結束了。

哈迪斯……

她立刻抬頭,就看到哈迪斯不知道何時站在她前麵,篝火的影子幾乎跟他的身體融為一體,他身上的黑霧憩息在肩頭,又落到內袍上化為外披。

跟夢裡隻穿內長袍的模樣還是有點差彆的。

泊瑟芬想都沒有想,立刻伸手鼓掌,“很精彩,你勇奪第一的模樣真是英勇。”

隻要鼓掌鼓得快,哈迪斯就不會發現她打瞌睡很久了。

啪啪啪,孤獨的掌聲在死寂的競技場上回蕩著,她鼓著鼓著突然發現哈迪斯那張冷漠的死人臉,更死人臉了。

她忍不住看了一眼賽車道,看到儘頭好幾輛馬車停在終點。

而終點前不遠處一輛熟悉的馬車出現在哪裡,黑色的馬匹正在費勁地伸長舌頭,在%e8%88%94舐自己身上的黑皮,隱隱可見皮裂的痕跡,但是很快又被馬舌%e8%88%94回去。

那是哈迪斯的馬車。

這什麼狀況?泊瑟芬停止自己的尬掌,就看到哈迪斯沒有生氣,也沒有質問,而是平靜轉身麵對競技場的方向,“駕馭榮譽的勇敢馭手們,歸於死亡的英勇健壯亡靈,獎品將會公平派發下去,第一名將會脫離冥府重歸大地,第二名獲得載滿珍寶的三足器……”

哈迪斯雙手攏著黑霧長袍,深不見底的眼裡沒有任何情緒,公正冷酷地付給勝利者許諾下的獎勵。

他從不拖欠自己的債務,獎品歸還的日期也會是今日。

泊瑟芬在他宣布獎品的時候,隻有一種腳趾摳穿觀眾台的衝動,她不太確定地看了一眼旁邊,三位判官一臉詭異的平靜盯著她。

又看了一眼觀眾席,眼神艱難繞開那堆妖魔鬼怪的噩夢神們,看到彆的觀眾也都一臉死氣沉沉地仰頭盯著她。

都盯著她乾什麼?

她就鼓了掌,誇錯了第一名,怎麼像是她剛直播了殺人放火。誰知道哈迪斯那麼牛的一個神,竟然臨場掉鏈子連個領獎品的名次都拿不到。

哈迪斯發完了獎品,一個滿身青銅盔甲的壯碩亡靈哭天喊地嚎起來,他開心得淚流滿麵。

泊瑟芬探頭去看,覺得就是那個第一名能複活的,她也羨慕得差點流眼淚。

旁邊的審判官記錄下競賽結果,然後抱著書寫板走到哈迪斯身邊遞給他確認後,就等著封存起來。

泊瑟芬見到沒人注意她了,才將毛毯重新撈回來拍了拍。

而那個獲得重生的人類國王已經低下頭,對著掌控自己生死的不老神明允諾許願,“我將在皮洛斯為地下的宙斯建立神廟,為您特設節日慶典,讓所有伊利斯人慶賀這份從未有過的恩典,召來通神的歌者%e5%90%9f詠您的所有恩德……”

泊瑟芬邊拍毛毯,邊聽著彆人啪啦啪啦拍馬屁,感歎彆人重生就是有理由的。

這諂%e5%aa%9a勁她要是能多學點,估摸著現在也不會混到跟哈迪斯身上的掛墜差不多,還是掛在箭上的。

哈迪斯麵無表情聽著,等到對方允諾完了,他才轉身走到泊瑟芬麵前平靜問:“你想要什麼獻祭物品?”

泊瑟芬覺得這問得太突兀了,加上夢的緣故她有些躲閃,擔心被人看出她竟然做那種被又親又抱的羞恥夢,隻能硬著頭皮說:“你看著辦。”

獻祭給他的,他問她乾什麼?

哈迪斯聽到她回答,冷硬的表情柔軟了兩分,語氣竟然輕下去,“黑色的羊改為白色的,獻祭的蜂蜜跟麥粥分量也增加。”

她應該不喜歡黑色的東西,而甜蜜的祭品通常是女神所喜愛的。

泊瑟芬完全不知道這些祭品有什麼名頭,她聽到祭品就想到自己穿越那天的慘事,對這個詞好感直接為負。

她又沒法像是下麵那個第一名那樣吧啦出花來,隻能祭出萬金油的一招,小心翼翼說:“你看著辦,都行的。”

哈迪斯四周冷冽的氣息隨著她的同意而徹底消失,他轉頭對米諾斯說:

“記錄下來,如果對方沒有如期實現自己的允願,就派出死神將他重新抓回來,投入塔爾塔羅斯不斷接受活過來又死去的永久折磨。”

泊瑟芬覺得這個折磨真是凶殘,簡直就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現實版。

“還有……”哈迪斯已經伸手,將泊瑟芬從椅子上抱起來,他的左手失去一部分詛咒刻紋後,抱著她這個動作不再是負擔。

泊瑟芬手裡還揪著個毛毯,聽到哈迪斯的「還有」,突然也不羨慕那個複活的老兄了,給獎品就給獎品還附帶那麼多條件,真是扣扣索索的。

然後她聽到他的聲音傳遍全場。

“泊瑟芬將與我共同接受供奉,任何獻祭之物,倒入地下的奠酒,給予死人的牲畜之血,都要帶上她的名字。”

赫爾墨斯已經知道她在冥府,也就不需要藏著她的名字。

泊瑟芬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完全不知道代表著什麼。

抱著她的男人已經化出一道黑暗之門踏進去,重歸冥府宮殿。

留下滿場子的冥神麵麵相覷,好一會也才回過味來,死亡的統治者竟然有了想要分享祭品的女神?

埃阿克斯敲了敲手上的泥板,“我去找一下代達羅斯,讓他設計張風格華麗點的王座。”

女神會喜歡華麗點風格的王座的,就放在哈迪斯身側。

其餘兩位判官沒有什麼異議點頭,哈迪斯從出生單到現在,總算在徹底沉睡前找到分享床榻之歡的伴侶。

他們應該可以開始婚禮之物了。

第42章 教導

又乾又重的泥板相疊的聲音輕得如軟蛾呼吸, 是哈迪斯的手指力道控製了它們不產生噪音。

他背脊挺直坐在躺椅那邊,長亞麻布的褶皺如扇折從他腰間垂落到腳踝邊,泥板在他手指上穩得毫無摩挲的聲響, 他微低著頭看了一會就處理好放下。

這個動作他重複了無數次, 每次處理的時間都很短暫。

泊瑟芬剛洗好澡,側坐在外八腿的烏木座椅上晾頭發,她將一大半的頭發垂落在用皮革編織椅背上,自己抓著一撮仔細捋著,看看有沒有乾枯的花葉。

每次的開花早上開得最凶,下午滿頭花瓣亂飛,到了晚上花朵就會開始頹喪開不動掉地上。

特彆是哈迪斯收起黑霧,她沒法自己薅到的時候, 花朵開放凋零規律更明顯。

泊瑟芬邊將捋到的野花扔開,邊瞄著哈迪斯。

那肥滿的黑霧時而像雲憩息在哈迪斯的肩頭,時而像是一條狗趴在他腳邊,更多時候化為黑袍披在他身上。

花樣真多,偶爾會有幾縷偷偷跑來纏她的腳, 每天就那麼幾縷, 她就靠著這幾縷霧精神起來。

她沒法否認自己饞哈迪斯的霧。

然後她又想起自己在競技場上睡著的那個夢, 夢裡的自己真是對哈迪斯上下其手,明明現實裡她饞的是霧, 結果夢裡的自己饞的像是霧的主人。

這種反差感,讓她又將這個夢默默塞回到記憶角落沾灰,彆想, 想就是夢都是反著來。

不敢多看哈迪斯, 泊瑟芬將注意力轉到自己頭發上的花,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她總覺得自己的發色深了一點。

難道是光線的緣故?畢竟這裡不見天日,就隻有日夜不息的篝火油燈在提供光源,這種光確實會讓東西的顏色看著失真。╩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這裡也沒有鏡子,穿越來這麼久,她也隻是在浴室裡,透過乾淨的泉水費勁看過自己的外貌。

雖然水麵很模糊扭曲,不過看得出來五官端正沒有歪鼻歪嘴的。

而且她摸也沒有摸到皮膚有什麼大疙瘩。

所以很大概率是一個長相正常的路人。

泊瑟芬看了一會,又看到一朵垂頭喪氣的小花藏在發絲裡,她麵無表情伸手捏住,掐斷它的小脖子扔掉。

花找得差不多,她又攏著一頭快乾的長發放到一邊的肩頭上,靠著椅背繼續沒事找事乾四處觀察。

壁畫上隻剩下植物,動物跟人物都搬到外麵廊柱的牆壁上,金燦燦的地麵跟簡單的家具擺設看慣了,泊瑟芬最後又不得不將注意力放回這個屋子的主人身上。

哈迪斯沉默在處理工作的樣子,真像是一尊毫無情緒,又過度蒼白的神像,坐在休憩的躺椅上跟坐在王座上的姿勢一個模樣,冷肅強大得讓人恐懼。

連手臂都是抬著的,在沒有支撐物的情況下穩得毫無負擔。

泊瑟芬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手臂,光是看著她就替他酸,不過可喜的是他竟然不變態了。

雖然不知道這種狀態能撐多久,但是總算看到他擺脫被箭操控的日子。

就是哈迪斯一直沒有跟她再次談論拔箭這個問題,讓她有點不安。

泊瑟芬坐著坐著,無法集中的注意力又回到地麵,好幾卷羊皮紙滾在椅子不遠處,隻要是哈迪斯在的地方,裡麵的鬼沒一個敢冒出頭來。

她非常大膽地用手撐著膝蓋,身體前傾去看紙上的字。

是她完全不懂的字體,各種小箭頭筆劃組合起來的楔形字體,有一種古老精細的韻味感。

好看是好看,但是……

泊瑟芬麵無表情又去觀察旁邊的一卷羊皮紙,上麵各種可可愛愛的線條文字。

好看是好看,但是……

泊瑟芬又看了一張更遠點的莎草紙,各種奇形怪狀的圖案,還看到好多隻鳥。

雖然看懂了鳥,但是……都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泊瑟芬頭疼地伸手揉了一下兩眼中間的%e7%a9%b4位。

作為一個穿越文盲,她不能這麼混吃等死,可是四周環境又找不到老師來教。

難道她還能請教哈迪斯?

泊瑟芬認真衡量思考了一下,那些會動的紙片人不會說話。剩下會說話的就是那三個老頭子,但是她非常確定。

如果不是看在哈迪斯的麵子上,那三個嚴肅的老人壓根不會跟她瞎比比。

所以繞了一圈,還是隻能將主意打在哈迪斯身上。

她的選擇隻有兩個。

第一是選擇繼續文盲,然後無聊到天天盯著地麵數磚,或者數柱子。哪怕以後有機會回到大地上,也是個任人宰割的睜眼瞎。

第二個是冒著惹起哈迪斯獸性的風險,求著他當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