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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嶽臨淵 姬末 4184 字 6個月前

以才不願意繼承父親的武將封號。”

“不繼承是因為我並不認可,愚忠。”傅行雲聲線很淡而冷,他一點也不在乎自己此刻口中所說出之言是何等的大逆不道,“我從來就不認可父親與淵渟,皇甫家與司家的所謂忠。為百姓也好,為大蘅國也罷,我從來無所謂國家的興亡,因為我從來就看不到,有什麼值得守護的。我不是一個會無私奉獻的人,無論是皇甫家還是司家,未平反之前這數年間受到多少來自百姓的汙言穢語,我們兩家的父輩為了百姓和大蘅國付出所有,最終又換來了什麼?在我心中,百姓從來就不值得,而現在若非是陛下與淵渟在把持朝綱,我也根本不關心大蘅國的未來會如何。”

從得知司家遭難,司淵渟淪為太監那一天起,他就開始對所謂的忠君愛國產生了懷疑。興許是因他自幼遠離朝堂之故,他對於君臣、愛民以及窮儘一生報效國家這些思想從來就沒有很強的共鳴。他一直都認為,這些信仰的存在是太過虛無並沒有實際意義,他的眼中也沒有天下。

百姓做了什麼,他為什麼要犧牲自己的一切去守護與自己毫無乾係的人?

而君臣,若是明君,儘忠他尚能理解,可若那龍座上所坐之人根本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昏君,那他為何還要儘忠?

這些疑問,在沒有得到解答時,皇甫家也倒了。

他一路趕回京城,沿途聽到許多,都是百姓對皇甫家和司家的議論,很多都是嘲諷與誣蔑,真正為父親和皇甫一氏說話的少之又少。他不知道是否因為皇權至上,百姓皆已被洗腦,他隻是感到困惑,昏君愚民,真的有守護的必要嗎?這些所謂百姓,在他皇甫家和司家潰敗之際,沒有對過往的一絲感恩,反倒紛紛落井下石。

這就是忠義換來的回報。

“良鈺,兄長可以很明確告訴你,作為你的親人,我並不希望你入軍營甚至是提起武器上戰場,但,如果那是你的誌向你的意願,兄長會尊重並支持,但最終到底能不能實現,全看你自己。”傅行雲說完,剛起身準備讓皇甫良鈺去收拾休整一下,便看到衛雲霄從大門進來,一路快步穿過前院向正廳而來。

“傅書生!我聽說良鈺妹妹回來了!”衛雲霄知道傅行雲已經回府,還在前院便大聲朝裡喊話,他是從軍營回來的,身上還穿著戰甲,一邊走一邊還能聽見戰甲發出的“嗒嗒”聲響。

皇甫良鈺本因傅行雲的話而心情略有幾分沉重,但一聽到衛雲霄的聲音,臉色又亮了起來,看到衛雲霄走進正廳,上前一步行了一個江湖俠禮,笑道:“兄嫂,良鈺回來了。”

衛雲霄剛一踏進正廳就聽到皇甫良鈺的一聲“兄嫂”,臉上僵了一下,表情都有點垮了,牙疼道:“你就叫我雲霄哥哥不行嗎,我一個大男人被叫‘兄嫂’,讓人聽見成什麼樣。”

皇甫良鈺看了傅行雲一眼,瞧見傅行雲一見到衛雲霄便春風化雨般柔和起來的神色,對衛雲霄說道:“那可不行,你與兄長拜了天地,兄長又叫你‘夫人’,你是良鈺正兒八經的兄嫂,可不能失了禮數。”

“我一點都不介意你對我失禮數。”衛雲霄皺眉說了句,見傅行雲一直看著他,趕緊便迎上去站到了傅行雲身邊。傅行雲是他見過最會醋的醋壇子了,連自己親妹妹的醋都會吃,他可不想又因為一時的疏忽,又再冷戰幾天或是在奇奇怪怪的地方被傅行雲弄得死去活來羞恥儘失。

傅行雲牽住衛雲霄的手,道:“今日這麼早回來。”

衛雲霄一聽就覺得自己有點不妙,道:“聽說良鈺妹妹回來了,我想你一定想晚上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飯,所以就趕緊回來了。”

傅行雲挑了挑眉,也不戳穿衛雲霄現在越發長進的隨機應變,隻笑了下說道:“你和良鈺聊得來,一會多聊些也無妨。正好她此次回來是要繼承父親的武將封號的,也有想要入軍營的想法,關於軍營和行軍打仗的事,你看著哪些合適便與她說一下,也好讓她有個心理準備。”

衛雲霄眨了眨眼,他是早就知道皇甫良鈺這次回來所為何事,也知道傅行雲其實不太希望皇甫良鈺入軍營,但傅行雲對皇甫良鈺與對他都是一樣的態度,願意為了他們讓步並接受自己不認可的事,甚至願意為了他們而將自己的意願強壓在心底。

用力回握一下傅行雲的手,衛雲霄既是對傅行雲說也同時是對皇甫良鈺說道:“良鈺妹妹想做巾幗不讓須眉的女將是好事,且她對兵製很熟悉想來也不必我再教。我認識的女子不多,但良鈺妹妹的堅強還有能力我也是知道的,隻不過陛下對這件事也有諸多考量,最後能不能成尚是未知數,在陛下召見良鈺妹妹前,我也可帶她去軍營看看多熟悉了解一些。”

皇甫良鈺聞言,向傅行雲與衛雲霄一福身,道:“良鈺謝過兄長與兄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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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榆木疙瘩

天氣隨著時間的推移而越發的冷,因楚嶽峙畏寒,宮裡各處都早早地備下炭火,也準備好了入冬後楚嶽峙要用的手爐。

其實楚嶽峙自己並沒有將畏寒的毛病看得太重,無奈司淵渟對他的身體十分上心,一早便已經給司禮監、尚衣監、尚膳監以及宮女所屬的六局四司下令要早做安排,因此在入冬前,楚嶽峙的衣袍、寢具等已全都做好了換新的準備。

在經過前幾個月的雷霆整頓後,楚嶽峙與司淵渟商量著,在明年一月前都放慢步伐,直到明年一月過後再擬定新的規條法令,正式踏出新政的第一步。

養心殿裡已經燒起了炭火,入夜後王忠進殿添了幾次燭火,楚嶽峙坐在禦案前批奏折,禦案上的奏折沒有之前堆的那麼多,還有一部分堆在養心殿裡新置的另一張書案上,那是司淵渟的座位。平日裡楚嶽峙接見其他大臣都會在養心殿的正廳,若是與重用的大臣議事,如傅行雲、夏誌軼、吳永廉及趙賓等,則會在前殿左側的隔間裡。

尋常司淵渟都不會在楚嶽峙接見其他大臣時出現在正廳裡,而是會暫時到養心殿右側的暖閣裡歇息或辦公。若是讓某些朝臣知道,其實現在部分奏折依舊是經司淵渟之手批紅,真不知心中作何感想。

乾清宮經過數月整修好已經將大部分被燒毀的地方重新修建好,隻是楚嶽峙打從心底不喜歡乾清宮,一直都與司淵渟住在擷芳殿裡,偶爾也會一同在養心殿的暖閣裡歇息。

鎮國侯府已經修建好,司淵渟白日裡也會出宮回去府上,他如今身份不一樣,少不了會有其他朝臣到鎮國侯府走動,於是他也不會一直待在宮裡,但不論他在鎮國侯府與其他朝臣交流到多晚,把人送走後他都一定會趕回宮裡。

宮門是每日夜裡到了時辰便要下鑰,但守門的侍衛都有一個默認的共識,內閣首輔司大人有陛下親賜的令牌,無論何時,司大人要回宮都須趕緊為他打開宮門。

司淵渟回宮的時候,楚嶽峙剛批完一部分新遞上來的奏折,他在禦案前一坐就是兩個時辰,身子都坐僵了,整個頸背都硬成鐵板,他站起身活動了一下酸痛的肩頸,而後正要端起手邊的茶喝兩口,王忠已經端著新泡的熱茶上前來,嘴裡惶恐地說道:“陛下,這茶都涼了不能喝呀,奴婢剛給您泡了新的,您把那涼掉的冷茶給奴婢吧。”

其實楚嶽峙對於茶是冷是熱根本無所謂,但這宮裡的規矩多得很,再加上他身體畏寒需保養,若是讓司淵渟知道他喝冷茶,怕是王忠也免不了要被怪責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把手裡的那杯冷茶放到托盤上,楚嶽峙拿起那杯溫度正合適入口的熱茶,用茶蓋撇一下茶麵上的茶葉,便仰首將茶喝完了。

他依舊保持著許多行軍打仗時遺留下來的習慣,也沒有那麼多驕矜的毛病。雖說也開始慢慢習慣身為帝王身邊總有許多宮人圍著打轉,但依舊不喜歡前呼後擁的排場。他如今貼身服侍的隻有王忠,禦前服侍的幾個小太監也都是王忠手底下的。司禮監沒了參政權,不少太監一下子覺得自己沒了出路,就開始偷偷把勁往其他地方使,楚嶽峙知道後便下令讓王忠好好整頓一下司禮監,那些心術不正都給趕出宮去,如此也給其他十一監做個警醒。

太監入宮,除了罪臣以外,大多數都是小時候因家中窮苦養不起,想著把孩子送進宮中至少還能有口溫飽飯吃,把孩子賣入宮裡也能得到一筆小錢或能解燃眉之急,且孩子入了宮當差,雖是挨了一刀以後於子嗣上無望,但好歹每月也是有俸祿的,也能稍稍接濟一下家裡。

不過這都是窮苦百姓過於天真的想法,事實上每年被送入宮當太監的孩子數以百計,然而真正能在宮中活下來長大成人的,恐怕也隻有三分之一左右。而這些自小便入宮的太監們,除了服侍主子也沒有其他技能,在沒到年齡之前若非被恩赦出宮,而是因犯了錯被趕出宮,往往也都下場淒涼,難以尋到其他出路。

因此在王忠領旨將司禮監那些歪心邪意的太監都按規矩杖責繼而趕出宮後,其餘十一監的太監們都安分了不少,畢竟在宮中也熬了多年,好容易才熬成人也能在宮裡有個棲身之所,實在沒必要因為一時之利而自絕後路乃至被趕出宮,甚至是因此而丟了性命。

說到底,太監大部分也都是可憐人,楚嶽峙之所以下旨整頓,主要目的也是為了給宮中立規。

楚嶽峙把喝完的茶杯放下,又翻看了一下尚未批閱的奏折,除了京城之外,十三省各地遞上來的奏折也不少,事情可以說是多如牛毛,隻是再多的事也總有輕重緩急之分,是以他一向都是先把較為重要的奏折處理完,才會去處理剩餘那些不算太急的奏報。

楚嶽峙有些疲乏地歎了口氣,抬頭看了一眼雖點了燈仍舊黑沉且吹著冷風的殿外,問道:“什麼時辰了?”

“回陛下的話,戌時末了,想來司大人也該回宮了。”王忠跟著楚嶽峙也有一段時間了,自然也能聽懂楚嶽峙表麵問題下真正所問之事為何。

楚嶽峙聞言“嗯”了聲,捏了一下有些發酸的太陽%e7%a9%b4,楚嶽峙總覺得殿裡有些太暗,於是又吩咐道:“王忠,你去再給朕點幾盞蠟燭,這殿裡太暗了,朕看折子看得眼疼。”

“陛下,您已經忙了兩個時辰了,要不先歇息一下吧?”王忠在禦前伺候過楚嶽磊,時常都會忍不住在心中偷偷感歎,俗話說龍生九子各有不同,此話是當真不假,楚嶽峙勤政的程度堪比高祖、太宗乃至高宗,比那楚嶽磊不知道要好多少倍,若當年沒讓楚嶽磊先登帝位,想必這大蘅國早就迎來新景象了。

“等司九回來再歇也不遲。”楚嶽峙到底不喜歡拖延政事,總是希望將遞上來的奏折儘快批完發回去。

殿外傳來熟悉的腳步聲,在殿外守候的太監隨之通報,王忠麵上一喜,急忙向楚嶽峙說道:“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