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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嶽臨淵 姬末 4182 字 6個月前

如今已在禦書房掛起的地圖前,道:“朕這幾年就一直在注意著燕涼的動向,此前就一直在擔憂燕涼會起兵,如今果真就如朕所想,這燕涼已經按捺不住了。”

傅行雲正欲開口說話,殿外的王忠再一次通報道:“陛下,司公子也來了!”

楚嶽峙吩咐過,司淵渟可自由出入禦書房,平日裡王忠都不會特意通報,想來現下是因有朝廷重臣在,所以才會特意通報一聲。

而司淵渟在王忠告知他是傅行雲在裡麵後,便也就沒有顧慮地走入殿內。

“你……”楚嶽峙見到司淵渟的時候臉色略微一變,他登基大典後便沒有再見過司淵渟,文武大臣輪番見過了,然後便是看軍報與地圖分析戰情,唯獨沒有回去擷芳殿,他不回去,司淵渟亦遲遲未有來見他,隻定時派來宮人給他送藥茶。

司淵渟神色淡淡地看他,道:“你知道我會來。”

楚嶽峙暗暗咬牙,道:“對,朕知道,但現在司家之案尚在重審,你不適宜參與朝堂之事。”

司淵渟掃一眼垂手而立身穿官服的傅行雲,道:“陛下說這話,是當我看不見皇甫大學士也在這殿內麼?”

“你回去,朕與皇甫商議完要事自會回擷芳殿。”楚嶽峙已有兩日未歇,眼下泛起淡青色,若是放在平常司淵渟定會心憐他,不會與他爭辯拂他的意,可眼下情況非比尋常,他們彼此都清楚對方在想什麼,也都並不打算讓步。

“陛下,燕涼此時聯合蒙古族起兵山海關邊境,臣以為更多是為了試探。”剛才被通報聲止了話頭的傅行雲開口說道,他既然是以內閣輔臣的身份來,自然要儘好輔臣的責任,“大蘅國此前數年由陛下征戰邊疆,開疆辟土建立邊境防線,征戰所需征兵以及耗費的財力與物資都耗損極大,這三年多時間可看作是全國上下都在休養生息;然而如今陛下二度發動宮變將楚嶽磊取而代之,大蘅國在不到十年的時間內兩度易君,可說是朝野上下均動蕩不安。燕涼必然也是看準了這個時機,才會在陛下登基之初便起兵突襲。”

“而山海關作為曆朝曆代都極為重視的軍事重地,本身易守難攻,除非傾儘燕涼上下舉國的兵力,否則根本不可能攻破。燕涼此舉,是為了試探山海關的防禦強度。”司淵渟接過傅行雲的話頭,也走到地圖前,抬手指向長長的邊境防線,道:“漠北漠南蒙古族的起兵,應當也是同樣的原因,蒙古族起兵五萬,陛下在數年征戰中威名遠揚,然而如今稱帝,這些邊疆部族便會想要知道,當陛下不能再親征,大蘅國是否還有能與陛下比肩的主帥良將。燕涼聯合蒙古族同時起兵,打出這樣大的聲勢,一來是為了震懾鼓舞他們自己的士氣,二則是為了確定這樣的聯合突襲之下,大蘅國是否有足夠的國力反擊。對於燕涼與蒙古族而言,這一次,打勝仗並非最主要的目的,最主要的目的是要重創大蘅國的防線。陛下初登大寶,此戰絕不能顯露出頹勢,否則不僅朝堂,整個大蘅國的百姓都會因此戰而民心動搖。”

“你們難道以為朕沒有想到這些麼?”楚嶽峙的臉色在司淵渟說出清楚的分析時逐漸變得難看,他看著司淵渟,道:“朕就不信,大蘅國上下,找不出一個能代替朕統領三軍迎戰的將才!”

“陛下,其實不需要費心去找,臣以為,此刻那人便在這殿中。”傅行雲知道楚嶽峙在回避什麼,但他也知道,司淵渟不會讓楚嶽峙回避,既然如此,倒不如讓他先把話說出來,“陛下……”

“皇甫良禎你給朕閉嘴!”楚嶽峙陡然吼出聲,他厲目瞪了傅行雲一眼,隨即又瞪向司淵渟,恨聲道:“朕知道你有滿腔的抱負,也知道你心中曾有怎樣的宏願,但是司淵渟,讓朕下旨把你送上戰場這種事,你想都不要想!”

司淵渟平靜地看著楚嶽峙,他沒有下跪,也沒有行禮,隻是以冷靜而平緩卻也極其有力的聲音說道:“陛下,臣願為大蘅國百姓,領兵出征迎戰,請陛下成全。”

楚嶽峙的臉已經完全鐵青,他眯起冷厲的桃花眼,向前一步逼近司淵渟,道:“朕、不、準!司淵渟,你聽好了,現在你的命與朕是連在一起的,朕與你皆已服下了共生蠱藥‘渡君’,你與朕之間若有哪一方先死,餘下那人也會在不久之後死去,你想清楚,戰場凶險無比,你若在戰場上出半點意外,朕都不能幸免於難。”

因為不能失去司淵渟,因為想要讓司淵渟與他一同長久的活下去直到彼此白頭,所以他不顧一切地用了共生蠱藥,他曾想過許多次,應該如何告訴司淵渟此事,卻怎麼都沒想到,最後竟會是在這種情況下,讓司淵渟得知。

第95章 心之所願

殿內,有短暫的寂靜。

在楚嶽峙把話說出後,誰都沒有再說話,就連呼吸聲也極輕。

楚嶽峙%e8%83%b8口起伏,顯示出他激烈的情緒,他其實極少有情緒失控的時候,如今每一次,都是因為司淵渟。

他並非不願讓司淵渟去實現理想與抱負,司淵渟本就該展翅高飛淩空翱翔,他也並非不相信司淵渟的能力,可是戰場,那是他曾經無數次浴血其中,比誰都更清楚一旦上陣便會是怎樣的殘酷無情,是一個真正的人間煉獄,敵人的刀箭也許下一秒就會落到自己身上成為致命傷,大炮轟炸過來的炮火也許在反應過來之前便會燒成火海將人吞噬,上了戰場的人誰都不敢保證自己能活著回去,他又怎麼敢怎麼能把已經遭受過那麼多折騰與煎熬的司淵渟送到戰場上?

刀口%e8%88%94血數年,楚嶽峙不懼戰,但他恐懼會因戰失去摯愛。

司淵渟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沒有震驚也沒有怒色,他隻是凝視著楚嶽峙,然後伸出手用掌心貼上楚嶽峙的臉頰,說道:“我知道,呂太醫已經告訴我了。”

楚嶽峙一愣,有些反應不過來,道:“怎,怎麼會?朕明明叮囑過,不許告訴你。”

“你隻知蠱藥共生,卻不知這蠱藥服下與身體融合後,彼此間的喜怒哀樂都會互相牽引。”司淵渟看著楚嶽峙眼底浮現的慌亂愕然,道:“那日,我回了擷芳殿後疲憊異常,最初以為是終於卸下重負之故,故而亦沒有放在心上。可後來,我日日在擷芳殿裡等你,即便什麼都不做隻是看書練琴,情緒也時不時有不受控製的波動,我以為是自己心疾未愈,於是召來呂太醫想請他給我開點安神藥,呂太醫卻告訴我,既然是共生蠱藥,自然是從此共情共感。楚七,這蠱藥,從來就不是生死相隨那麼簡單,隨著時間推移,往後你若是舊疾發作,我也是能感知的,而若是我受了傷,不論相隔多遠你也同樣能有所感應。”

楚嶽峙的確不知,相比司淵渟近來安心休養的閒適,他每日都在應對朝臣,時常都會因為國務繁重而感到煩躁不已,他才登基一個月便如此,再想到過去那些年司淵渟在背負血海深仇的同時還要以被人看不起的身份跟朝臣周旋,從秉筆太監到掌印太監與東廠提督,時刻提防他的父皇和楚嶽磊,忍辱負重地謀劃布局,竭力平衡朝中勢力以百姓與國家為先,那麼漫長的歲月,他隻是想想都覺得難以忍受,是以近來他幾乎沒有一日的情緒是好的,隻有回擷芳殿見到司淵渟的時候才覺得舒心些。

於是也完全沒有察覺到其他,他和司淵渟自從宮變後就沒有親近過,本想安排的合巹酒一直被耽擱,婚服被傅行雲送來後也是一直束之高閣,他根本就無暇去想其他,甚至會想這樣重的國務,過去那些皇帝的三宮六院妃嬪成群到底都是如何辦到的,到底哪來那麼多的精力,他如今莫說是與司淵渟歡好,每日能在司淵渟懷裡安眠兩三個時辰便算不錯。

司淵渟已經知道蠱藥一事讓楚嶽峙感到一時的無措,並不能怪呂太醫擅自告訴司淵渟,呂太醫本來就是司淵渟的人,隻是他心中多少還是有些惱怒,若非林亦不願意煉製蠱藥,他又怎會如此被動?拂開司淵渟的手,楚嶽峙追問道:“你什麼時候知道的?”為什麼知道後也一直沒有表現出現?﹌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半個月前。”司淵渟說道,他知道應該要安撫楚嶽峙,他能清楚感受到楚嶽峙此刻的情緒有多複雜躁動,但傅行雲還在,而他來禦書房也不是為了說這件事的,於是收回被楚嶽峙拂開的手,道:“請陛下準允,讓臣領兵出征。”

楚嶽峙心中有怒,他不答司淵渟的話,卻對傅行雲說道:“皇甫良禎,你剛剛說那人就在殿中,莫不如朕就把你派去如何。”

這樣明顯的遷怒,傅行雲如何能聽不出來,他無奈地心中暗歎,道:“陛下,臣在軍中並無人望。”

“你沒有人望難道司淵渟就有嗎?!”楚嶽峙厲聲斥道,有些話他是不想說出來的,一旦說出來就會是落在司淵渟心上的刀,所以他努力克製自己,可司淵渟明明知道了蠱藥的事卻還默不作聲,這讓他感到不安,他摸不準司淵渟的想法。

“陛下,臣隻會單兵作戰並不會統軍,雖也略通兵法但也不過是年少時讀過幾本兵書。”傅行雲說道,此話倒不僅僅是為了推脫,他的確是不擅長行軍打仗,且不論他是否精通兵法,一直以來他都是獨來獨往,因武功內力深厚多把旁人視作負累,他對人缺乏信任更難以與人攜手並肩作戰,長久以來他願意主動去配合的,除了司淵渟與衛雲霄,再無旁人。

“但司淵渟不一樣,臣不止一次看到過司淵渟研讀兵書推演兵法,若說排兵布陣,司淵渟未必就會比陛下差太多。且多年來,司淵渟將陛下曾經打過的每一場大戰都細細研究過,多年來也一直都在關注邊境。”傅行雲與司淵渟對視一眼,拱手對楚嶽峙說道:“陛下,臣以為,朝野上下,無人比司淵渟更適合代替陛下領兵出征。並且,若陛下當真想讓司淵渟在將來重返朝堂,也正好可以藉此機會讓司淵渟在山海關立下軍功。”

“以為。”楚嶽峙冷笑一聲,道:“行軍打仗談何容易,又豈是紙上談兵所能比擬!即便沒有軍功,朕也有辦法讓司淵渟重返朝堂!”

聽著楚嶽峙刺耳的話司淵渟並不生氣,他向傅行雲輕搖了搖頭,而後說道:“抱歉,皇甫大學士,能請你先退下麼?我有些話,想單獨與陛下說。”

傅行雲當即答應道:“既然如此,臣就先行告退。”

“誰準你告退了。”楚嶽峙顯然是怒氣上頭,半分也不願退讓,道:“司淵渟你回去,朕不想聽你說話。”

司淵渟一頓,低頭整理一下自己的袖袍口,道:“皇甫,你回去吧,我家夫人眼下起了脾性,聽不進旁人的話。我怕是要花點時間重振夫綱。”

楚嶽峙嘶了一聲,他沒想到司淵渟會說出這話,臉上一時精彩異常,氣得手都要發抖了,他乾不出像砸東西發火的事兒,唯有沉著臉看傅行雲腳底抹油般飛快地退出殿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