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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已經忘記問題是什麼了。直到記者重複了三遍提問, 他才終於回過神;還有去年某次棚內節目錄製的時候, 紀錦忽然病情發作,整個人看起來極度焦慮,沒有錄完節目就跑出了片場……

紀錦會儘量根據自己情緒的周期安排工作,但總會有掌控不好的時候。因為病情、服藥等狀況,他在鏡頭前出現過幾次注意力無法集中的情況。這些零零碎碎的片段單獨拿出來都不至於引起彆人的注意,但是全部放在一起看,他的“不正常”就有點明顯了!

視頻還沒有看完,紀錦就退出來了,把手機還給粟安。

他並不覺得生氣,隻是沒必要再往下看了而已。莫名地,他腦海中回想起方才殷青跟他說的話……

他忽然拉起沈擎宇的手腕,拔腿就往辦公樓裡走,粟安忙把他攔下來:“阿錦,你先彆急,我們想好說辭再進去……”

紀錦打斷:“不用想了,該怎麼說就怎麼說吧!”

粟安一愣。

紀錦下定了決心,像是怕自己後悔似的,拉著沈擎宇大步流星地朝裡麵走去。

……

會議室裡,紀錦工作室的人正在開會。每個人麵前都放著電腦或捧著手機,新消息和電話鈴的提示音不斷。

所有跟紀錦有關的合作方幾乎都發來詢問函求證網上謠言的真假,有些還沒談定合作的甲方生怕踩雷,已經發信來說決定放棄合作。工作室的眾人不得不一麵在網上辟謠,一麵跟合作方們溝通。

宣傳妹子邊咬牙切齒邊打字:“造這種謠真是太惡心了!”

劉哥麵色凝重地刷著論壇裡還在不斷出現的新帖。

雖然他們已經在事態發酵的第一時間就站出來辟謠了,並且也聯係律師事務所準備起訴。但是正所謂造謠一張嘴,辟謠跑斷腿,單純辟謠的影響力實在很難比謠言本身的影響力更大!

紀錦那些被人截取出來的片段看起來確實很有疑點,如果他們沒有辦法對此進行合理的解釋,就會有人真的相信紀錦觸犯了底線。而那些合作方即使不相信謠言,但也會忌憚謠言的影響力,同樣也會對紀錦退避三舍的!

想出這種手段的人,真是太不要臉了……

工作室裡的一個新來的小女生又看了一遍視頻,忍不住嘀咕:“可是錦哥到底怎麼回事?他看起來真的不太對勁啊……”

“因為我得病了。”

會議室的門忽然被人推開,紀錦拉著沈擎宇走進來,粟安腳步匆匆緊隨其後。

小女生看到紀錦出現,嚇了一大跳,頓時滿麵脹紅,恨不能當場挖條地縫鑽進去。

紀錦的話讓在場滿座皆驚。尤其是跟在後麵的粟安——她特意在公司外等著紀錦,就是因為知道紀錦不願意公開自己的病情,所以才想先跟他對好說辭。沒想到紀錦竟然就這麼直接地坦白了!

劉哥忙站起來:“小錦你來啦……你生什麼病了?”

紀錦在會議桌邊坐下,態度看起來異常冷靜:“雙相情感障礙,也叫躁鬱症,是一種精神疾病。”

房間眾人麵麵相覷。雙相情感障礙?

沈擎宇垂眼往桌下看了眼——紀錦在桌下的手指非常用力地絞著自己的衣擺。他不動聲色地將紀錦的手掰開,揉成拳頭,包進自己掌心裡。

劉哥愣了半晌:“你……什麼時候……”

“去年確診的。”紀錦拿出手機翻了翻,把手機推向劉哥——他每次的體檢報告和精神量表都有拍照片,方便對數據的變化作對比。

劉哥忙把手機拉過來,其他幾人也都湊進行前看。

會議室裡靜默了好半天,眾人的呼吸聲顯得異常清晰。

劉哥神色複雜地問:“這病……你怎麼一直沒告訴我們呢?”

紀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隻說:“把醫院給我開的確診書發出去,這樣應該就能辟謠了吧?”

劉哥點頭:“可以可以。”隻要能解釋清楚紀錦那些不尋常的表現是怎麼回事,辟謠的效果肯定比他們單純地否認要好得多!

“不過……”劉哥%e8%88%94了%e8%88%94嘴唇目光在會議桌上梭巡,征求眾人的意見,“我覺得,躁鬱症這個病大家畢竟還是不太了解……要不然,就說小錦得的是抑鬱症吧?也差不多?”

宣傳的妹子微微點頭,表示讚成:“我也覺得。說是抑鬱症的話,應該更容易被大家理解接受……”

雖然同樣是精神疾病,但是抑鬱症這幾年比較普及,而且一字之差,抑鬱症聽起來更加弱勢。而躁鬱症的話,還是很有可能遭受非議的。

紀錦沒說話,後槽牙卻不自覺地用力咬緊了——這就是他為什麼不願意告訴彆人他的病情的原因!他不需要同情,但大多人連理解都做不到。

還沒等他開口,他身邊的沈擎宇驀地站了起來。

紀錦吃驚地看向沈擎宇,全桌人也都被他嚇了一跳。他本來個子就高,平日溫和的麵孔驟然冷下來,愈發顯得不怒自威。

“這也有高下之分嗎?還是說躁鬱症就不配被理解了?”沈擎宇嚴肅地說,“這不是編新聞的素材,是阿錦正在經曆的痛苦。更何況生什麼病也不是人能選擇的!”

劉哥被他懟的氣勢瞬間弱了三分,訕訕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宣傳妹子也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嚇得趕緊道歉。

沈擎宇的話讓紀錦心裡酸酸的,又有點想哭了,隻可惜他的淚腺暫時失靈。

他站起來,和沈擎宇並肩而立:“我得的是什麼病就是什麼病,回去以後我會把所有資料發給你們,麻煩你們幫我聯係媒體澄清吧。”

他有些累了,說完這番話就打算離開,劉哥忙道:“小錦,剛才單總給我發消息,她親自出麵發動人脈打聽了,這件事很可能是蕭易傑在背後搞你,他們應該是為了下個月全歌榜的頒獎典禮……”

“什麼?!”粟安大吃一驚,“是蕭易傑??”

紀錦和沈擎宇也是一驚,相互對視。

又是蕭易傑?

如果是蕭易傑,紀錦立刻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了——蕭易傑給他當了兩年助理,最清楚他哪些時候犯過病,自然很快能找出這麼多素材來。而且蕭易傑篤定他絕不願意公開自己的病情,才敢造這種謠,就想讓他百口莫辯!

一旦他沾上這個屎盆子,清洗不乾淨,難免要惹一身腥。而全歌榜的主辦方考慮到負麵影響,大抵不敢把獎頒給他,那獎自然就有機會落到蕭易傑的口袋去了。

想明白這一點,紀錦“哈”地冷笑一聲——看來有些人夜路走多了,都忘記自己會碰到鬼了。

“劉哥。”紀錦語氣似乎波瀾不驚,又隱隱流露出些許卸下重擔的輕鬆感,“等我回家整理一下。除了我的診斷書和病例報告,還有些東西我會一起發給你的。到時候就麻煩你來處理這樁事了。”

……

離開經紀公司,兩人坐回車裡,沈擎宇並沒有立刻發動汽車。

他伸手摸了摸紀錦的軟軟的、已經長到耳下的短發,問道:“怎麼忽然改主意了?”當紀錦走進會議室當著眾人的麵坦白的時候,他很驚訝,但也很欣慰:能正麵這件事,其實說明紀錦心裡已經跨過了一個坎兒。

紀錦小聲說:“我想變成射箭的人……”

沈擎宇沒有聽懂,但也沒有問。他神色柔和地看著紀錦,等他繼續往下說。

紀錦捉住他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輕蹭他帶繭的掌心:“今天我媽跟我說,她本來已經想放棄了,但是她知道我也開始治療後,她就堅持下來了。她怕她輕易放棄的話,會讓我很絕望……”

紀錦很輕地呼出一口氣:“其實得這個病的人有很多,可是治療那麼難,那麼苦,能堅持下去的人並不多……我也會在網上搜其他的病例,看到治好的人我就多一點信心,看到放棄的人我就多一點絕望……但其實,我也能給其他人信心。”

“——我一定會痊愈的!”←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沈擎宇靜靜地看著他了一會兒,忽然伸出胳膊將他撈過來,將手指深深插進他的頭發裡,與他額頭相貼。

良久,紀錦抬起頭,黑黢黢的眼睛讓他看起來像隻人畜無害的小鹿。

“小魚,”他眨著眼說,“我以後跟你一起去俱樂部吧。”

第67章

回家之後, 紀錦就把自己治療相關的文件都拍照發給劉哥了。

沈擎宇問紀錦:“你是不是把蕭易傑刪除了?”如果刪了的話,以前的聊天記錄應該都沒有了,恢複起來也會很困難。

紀錦聞打開電腦, 翻出一個文件夾, 把屏幕轉給沈擎宇看——裡麵有他和蕭易傑以前的聊天記錄備份, 還有蕭易傑發給他的語音、甚至有他對兩人對話進行的錄音!

沈擎宇點開圖片, 隻看了一段,眼神就迅速冷下來。蕭易傑的嘴臉實在太過惡心了, 他實在很後悔那天在節目後台沒有狠狠收拾蕭易傑一頓!他又把目光投向紀錦, 發現紀錦早把頭扭開了——他連看都不想再看一眼這些東西。

沈擎宇將電腦推遠, 把紀錦拉到自己腿上坐下:“所以你早就準備曝光他?”

紀錦點點頭, 又搖搖頭:“我本來是想, 如果哪天我不想活了, 就跟他來個魚死網破……”

這話說得沈擎宇心疼得直抽抽。他把紀錦捂進懷裡:“就算是為了我, 以後也不要再有這種想法了!如果你有什麼事, 你讓我怎麼辦?”

紀錦靠在他肩上, 身體相貼的部分感受到他強健有力的心跳。很奇妙的,想到自己會死他不心疼, 但想到沈擎宇心疼,他居然也跟著心疼了。他用毛茸茸的腦袋拚命往沈擎宇肩窩裡拱:“不會了, 以後都不會了!”

以前這對紀錦來說確實是一條自我放棄的選擇。不過人是會變的,如今這對他而已經成為一種自我救贖和解脫了。

工作室有專門負責輿論的人手,紀錦把所有東西全部發給劉哥以後,就不再管了。

……

當天傍晚, 蕭易傑和自己團隊的工作人員們在酒店裡聚餐。

“這段時間辛苦大家了!”蕭易傑滿麵紅光地起身, 舉杯向眾人敬酒, “多虧了大家, 我才能拿到這個代。這杯酒我先乾為敬!”

“喔喔喔!”桌上一片起哄聲。

這是一頓慶功宴。就在昨天,蕭易傑拿下了一個價格不菲的代合同,簽合同當天甲方就把定金打過來了。蕭易傑出道才一年就賺到了這麼一大筆錢,可把他高興壞了。

小周起哄道:“哥,有沒有紅包啊?”

“放心,肯定有!”蕭易傑豪邁地一揮手,“等代費打到我卡上,我一定給每個人都發一個大紅包!”

眾人的起哄聲更響了。經紀人半開玩笑地說:“小傑,為了咱們大家的紅包,你最近可千萬彆搞出什麼負麵新聞來啊!咱們這合同代費高,賠償金也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