彰顯其人身份非凡。
他走過幽深的走廊,點點夜明珠將地宮照得亮如白晝。
那人推開了地宮的門,楚子徽便見到一處恢宏宮殿出現在自己麵前。
夜明珠隨地擺放,厚實的軟墊鋪遍了地麵,宮闈中赤腳立著一人。
他長發披散,一身漆黑玄衣,手腳具上著鐐銬。
聽到聲音,便回過頭來,露出了白綢束眼的麵容。
他的唇色極其蒼白,整個人形銷骨立,隻叫人怕他下一瞬便會倒下去。
少年的音色與如今眼前人的聲音隱隱融合在一起。
他道:“你來了。”
篤定而冷漠,帶著死氣。
絲毫不似第一次時他看到的幻境那般——叫人似嘗甘露一般,那寒雪化春似的親昵。
“我……”
楚子徽被這一次的幻境帶去了心神,他甚至控製不住地伸出手,不知道是想要觸碰那位被囚禁在地宮中的人,還是想要觸碰近在咫尺,觸手可及的白胥華。
幻境在下一瞬消弭。
似乎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白胥華微微抬頭,他道:“怎的了?”
楚子徽這才似是從那幻境中驚醒了一般,他轉瞬便已經收斂好了全部神色,隻餘下一雙眼眸晦澀不明。
他柔聲對白胥華道:“這次連累你受苦了,我來這兒,帶你回去。”
少年已經給白胥華包紮完了手腕,正轉過身來看著他,一聽這話,就緊緊皺起了眉頭,提高聲音道:“他是我的娘子,你要把我的娘子帶到哪裡去?!”
他一出聲,楚子徽方才將眼神分給了他一些。
隻是一瞥見他的臉,楚子徽就耐不住冷下了神色。
他道:“雙生子?”
他並未將少年放在眼中。
之前與他說挑斷了白胥華筋脈的金元,與眼前的少年生著同一張臉。
這張臉在楚子徽眼中,可謂是十分招人厭煩,因此他隻看了一眼,就不在搭理對方。
他甚至走近了幾步,取下了腰間懸掛的長劍,將少年挑到一旁。
之後完全不顧及少年幾乎被他這行為弄得怔愣的神色,對白胥華溫聲道:“是紅袖姑娘來叫我尋你的。”
他那裡在白胥華處生出了莫名幻境,自然也是做了一些準備的。
白胥華在這方世界裡的經曆,自然也就被他查得一清二楚,以至於叫楚子徽知曉了,眼前的人極有可能有一位心上人。
且那心上人的聲音,與紅袖一般無二,叫他似有移情之態。
白胥華無疑是神秘的。
他就像是根本不存在於這方世界,這片凡塵的人,過往一切皆無跡可尋。
楚子徽查了他好長一段時間,能查到的,也隻有他被紅袖從雪地中救起,再到如今的這段經曆。
他就像是從天上來的雪。
不知從何處來,不知往哪裡去,悄無聲息的來到,悄無聲息的離開。
白胥華往前摸索了一下。
他沒有摸到屬於少年人的,柔軟的發,於是慢慢縮回了手,道:“是紅袖姑娘?”
“是她。”
楚子徽心中生出些酸澀滋味,他看著白胥華,道:“與我回去罷。”
白胥華微微扯開唇,露出一個笑來。
眉目間淺淡卻清晰的暖意叫人忍不住沉迷,他的微笑一閃而逝,並不明顯,淺淡的就像是此刻外麵落下的雪。
已經足以讓人沉淪
楚子徽呼吸一窒。
他低低地看著白胥華,忍不住伸手,想要撫摸他的臉龐。
又在即將接觸的下一秒停住了。
他緊緊看著白胥華的臉,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地放下了手。
楚子徽輕輕歎了口氣,克製而渴求,他對白胥華道:“你是要回春滿樓,還是隨我走?”
作者有話要說:
催更還是很需要的
拖延症隻有催更能救_(:3 」∠ )_
第20章 琴我還是能彈的
白胥華尚且沒有來得及說話,少年就已經插.回了兩人中間。
楚子徽想要觸碰白胥華臉龐的手,此刻已經落到了他的肩上。
少年蹲著身子,從他手臂下鑽過來,冒出了頭,整個兒擋住了白胥華。
楚子徽:“………………”
白胥華:“………………”
楚子徽默默地收回了自己握在白胥華肩上的手,白胥華也有些無奈,他試探性地摸索了一下,便按住了少年的腦袋,溫聲道:“彆鬨。”
少年麵容上頓時露出焦急神色,他轉過了身來,撲到白胥華懷裡,道:“你明明就是我娘子,自然該當與我住在一起!他要帶你走,真是不講道理,真討厭!”
白胥華哭笑不得,他輕撫少年頭頂,道:“歡.愛.之事,也得到你明事理了再說。我得先與這位朋友回去,處理些我自己的事。”
其實並不算他的事。
他此刻明麵上雙手已廢,楚帝壽宴,定然暗藏波瀾,他與女主站在彼此的對立麵,一著不慎,便可能落到對他極其不利的境地中去。
但他卻非去不可。
與危險相伴的,便是機遇。
就如阮酥玉,她在楚帝壽宴上大出風頭,名聲遍傳四國,此後發展勢力,因為她的名頭,多了不知多少便利。
若他真棄了這大好機會,便相當於將先機拱手相讓,這不是他會做的事情。
且他若是真的不去,便也過不去那三次新手任務了。
白胥華低聲哄誘好少年,才終於看向了楚子徽。
他的神色雖然沒有變化,語氣卻顯然的冷淡了許多,半點不及與少年說話的那般如春風細雨。
他道:“如今春滿樓的情形如何?”
楚子徽微微一皺眉,唯有此刻,他方才慶幸白胥華是看不見的。
他道:“春滿樓畢竟隻是煙花之地,近幾日的生意,可能會受到些影響,也不算礙事。”
畢竟春滿樓,可不怕生意少。
白胥華聽出了他話語中的未儘之言,微微蹙眉,沉思片刻之後,便道:“那恐怕是要叨嘮你幾日了。”
楚子徽終於露出了一點喜色,他唇角忍不住地往上翹起,忍了忍,方才忍耐下來,對白胥華道:“那等到你頭發乾了,我們便走罷。”
白胥華道:“多謝你了。”
他頓了頓,又道:“既然要走,此刻走便是了。若是耽誤了時辰,怕是要多生事端。”
——他該是怕金元回來,鬨出岔子。
楚子徽張了張口,想要說話,卻莫名有一股穀欠念攔著他,叫他說不出阻攔的話語來。
隻這片刻功夫,白胥華已經起了身,他手掌輕輕一晃,便握住了少年的衣裳——這人也跟著一起站起來了。
白胥華假做看不見,略有些猶豫地摸索上了他的腦袋,道:“哥哥先走了,你日後若是有事……”
他猶豫了一息,輕輕道:“你若是有事,便折一支梅花,來尋我罷。”
那時候他也該早離開楚國了。
白胥華心道,給他一個念想,日後也不必再見了。
便如他來時一般,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楚子徽要了白胥華來時那身衣.裳,又叫屬下留了銀錢,買白胥華如今身上這套衣物,便帶著白胥華離開了此處。
半路上竟然未有一人阻攔。
白胥華還敲了係統,問他金元在哪裡,係統給出的答案,卻叫他罕納極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金元分明已經回了這裡,卻沒有出現,隻在暗處看著他們,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他畢竟不是攻略目標,確定了金元沒有阻攔他們的意思之後,白胥華便不再多管,與楚子徽一起上了馬車。
武安王的車架果真與禦金刀副首領的不同。奢華寬大,裡麵燒著碳火,鋪了厚厚的白狐皮子做的的毯子,又軟和又暖和,叫人生出沉沉睡意。
白胥華的頭發本已經被凍住了,此刻被這暖氣圍住,也重新恢複了柔軟。
待到車廂微微震動起來,他方才出聲,“為紅袖姑娘彈琴的琴師,可找好了麼?”
他對待楚子徽並無半點尊敬,隻是保持著該有的禮數。
可這些禮數,也隻能對一個普通人,不該是對著如今的楚帝九子,武安王的。
楚子徽對此卻毫無意見。
不但沒有該有的不虞,甚至心中還隱隱約約存著愧疚。那愧疚淡的像水,卻清晰且明了,帶著不該有的情愫,叫他連哄騙自己都做不到。
與這份異樣的情感來言,白胥華對他的態度便是再冷淡些,也是絕對不礙事的。
且不說他對眼前此人,生出了異樣情愫。
就隻是因為這人滿身風骨,能眼見他跪地行禮的人,又有幾個呢?
楚子徽壓抑下心中翻騰的情緒,對白胥華道:“……還未曾尋到合適的琴師。”
其實已經是有了的。
紅袖本就有自己慣用的琴師,叫白胥華來彈琴,不過是因他自己生出的私穀欠。
他想要與白胥華再見一麵,與他的距離更進一步,卻又不敢自己主動前來,方才出了這個混賬想法。
叫他意外的是,白胥華竟也同意了。
但隨後知悉的事情,卻又叫他清晰地知道——眼前這人,是因為紅袖同意的。
他似乎將對那位心上人的感情,都傾注到了紅袖身上。
不管紅袖想不想要,他人都會對紅袖的這份運氣又羨又嫉。
尤其是他。
他似乎一直在這人麵前不受待見,備受冷落。這本是從未發生過的事情,他理所應當該生出不滿怨憤之心。
但他卻從沒有那般情緒,甚至隱隱惶恐,因為經曆種種,叫心中生出極其荒誕的猜想。
紅袖是否,就是這人放在心中的那位心上人呢?
他又是否……就是那位似乎忘恩負義,將他囚在地宮之中的——叫他厭惡的那人呢?
白胥華的來曆,他生出的莫名幻境,這種種巧合,似乎都在將真相指向這個方向。
楚子徽惶恐不安,既怕白胥華知曉是自己連累他雙手被廢,又害怕白胥華失望難過,便隻含糊著說了還未尋見。
卻不了白胥華接著道:“既然未曾尋見,便任由我來,可否?”
可你的手,分明已經斷了手筋。手若是沒了筋脈支撐,便會綿軟無力,連拿碗筷都是問題,又怎麼彈琴?
楚子徽微微猶豫。他不覺得金元所說是在框他,卻也不覺得白胥華會做出如此不顧局麵的事情。
他一時想要詢問這人手腕的傷勢,卻又猶豫不決,怕問出口會叫他心生鬱氣,一時竟是不知該如何是好。
白胥華將一切看在眼裡,心知此刻,眼前這少年便大有作為的武安王已是心動了,便適時開口。
他的語氣冷而穩,似乎對此毫不在意,卻又隱隱有些歎息。
“不過是斷了手筋。雖拿不起劍,琴……卻還是彈得的。”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