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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師妹 落日薔薇 4296 字 5個月前

的。它所給予你的種種束縛,何嘗不是另一種修行?”夜燭見她聽得認真,自也說得仔細,“你是純木靈根,粗看之下是句芒春種的容器,句芒春種需要通過你來吸納土壤中的靈源,最終再化成你的生氣,你與春種之間,實則相輔相成。它既然存於你的丹田,與你四肢百骸相聯,你為何不能反其道而行……”

反其道而行?

南棠仔細斟酌他話中含義,一字一句,重複品讀了。

夜燭沒再繼續解釋,他等她自己領悟,有些話說得太透不好,需要聽者花些力氣自行思考品透,才能有最好的效果。

這番話,他早就想同她說了,隻是那時候他困在獸體之中,難以開口。

南棠的神情漸漸改變,迷茫之色被越來越亮的目光取代。

“反其道而行?”她喃喃道,“春種種於我丹田,我既為容器,又無法成丹,為何不能……”

她說話間精神一振,抬頭堅定道:“化春種為己用,煉春種為丹。”

她的金丹,是句芒春種。

浩渺仙途不過逆旅,無涯無境,若此生注定境界永固築基,她也要走出她的仙途。

————

時光仍在一點一滴流逝,匆匆又是十年光陰。

嫣華獨自住在山儘峰,守著禁土。茅屋後小園的花草,開了又落,落了又開,已經不知多少茬了,這是虞師叔離開後的第二十五年,禁土仍舊沒有動靜。

重虛宮都已經變了模樣,可虞師叔還沒出來。

嫣華心裡時常湧起挖開禁土的念頭,看看師叔還在不在土裡,亦或是已經腐化成泥,早就不知去哪裡輪回了……可每一回,她都忍住這股衝動。

師父臨終交托猶在耳邊,他與師娘的骨灰就灑在小園裡,似乎依舊默默守著山儘峰上的一切。他在世時常嫌她不聽話,老與他唱反調,這最後一次托付,她無論如何也要堅持到底。

“放心吧,師父,師叔一天不出來,我就守在這裡一天,你和師娘在下頭可要好好的。”

她傾儘手中滿盅的酒液,看著酒液滲進小園的泥土裡。

今日是她師父的祭日,也是二十五年前魔物侵攻門派的日子,她給師父敬一杯他愛喝的酒。

敬完酒,她抖抖膝上的泥土,剛要起身,身邊一道小人影倏地竄過來。

是虞師叔養的那隻小猴子銜寶。

那日她埋虞師叔時,他從師叔的頭發裡衝出來,後來就留在了山儘峰上陪了她二十五年。

“嫣華姐姐!”銜寶說話已經很利索了,他指指禁土,又扯扯她的衣袂。

嫣華心頭一動,莫非禁土有動靜了?

如此想著,她飛快起身,摟起銜寶就往禁土衝去,沒幾步就跑到禁土外。

南山覺的禁土已經變了顏色,原本星星點點的青光黯淡下去,晶瑩剔透的五色禁土開始有了褪色的跡象,而與此同時,一股濃鬱的靈氣從禁土下溢出,薄薄的白霧輕輕籠在地麵上。嫣華嘗試吸收了下,大驚。

這白霧竟是靈氣所化,其中還蘊藏著一股生氣。要知不論靈氣還是生氣,皆是無形之物,能夠達到肉眼可見的地步,其濃鬱的程度,得有多強烈?

銜寶已經從她懷中衝入禁土上,大口大口吞吐這片白霧,金光自他身上亮起。

天地靈氣,是狡猴最好的食物,也是他二次褪形的必需物,他自然要敞開肚皮吃。

嫣華的目光卻已經集中在禁土正中之處,她瞪大雙眸,不敢挪開目光,生恐是自己錯覺。

禁土中央,有幼苗破土而出。

第43章 歸來

得夜燭提點過後,南棠便沉下心來,專注修行。

與南山覺相較,夜燭的指點並不細致。麵對她的很多問題他並不能給出一個明確答案,但他總會站在更高更廣的位置給出獨特見解,為她打開一條全新思路,這思路也許對,也許不對,但總能引導她自行摸索著一步步走下去。

她覺得自己這場際遇,與其說是她的個人修行,不如說是她和他共同的探索。

兩個人同時在思考,也同時在探索,並沒一刻停止。

時間就這般看似緩慢地流逝著,神識虛空的日子毫無疑問是枯燥單調的,但對專注的南棠來說,沒什麼比摒棄外界一切煩惱安安心心修行來得更好了。她不用處理煩人的人際關係,不必想周遭的安危……世界隻剩下修行和夜燭,這讓她的心境平靜到前所未有的程度。

也因為這份平靜,她能全身心地去感觸。

修仙,必是通過天地萬物有感生觸進而領悟方得天道,這是個漫長的過程。

醒來後的前十年,南棠的時間都花在自己的神識之上。按夜燭所言,神識虛空是一個人的精神力量所化,這力量將會直接決定她對自身的控製。她這神識虛空來得突然,按夜燭猜測應該是開啟十方古陣時,被十萬大山所感召而領悟出來的,她還不能完全掌握。

整整用了十年時間,她才領會到到神識虛空的奧妙。神識離體所見之景已經越來越廣闊,從山儘峰到春醒坊再到寧霞峰……重虛宮被她一點點看進心裡,而神識虛空的空間也越來越大,裡麵的景象有些重虛的影子,但更多的是她幻想出的峰巒宮闕。

第十一年,她開始通過神識感受句芒春種。

句芒春種在她體內存在了很長時間,但她一直沒有真正感受過它的存在,隻能通過種種異常,比如自愈力,比如靈源剝離能力等等發現它的存在。一開始她不得要領,怎麼也無法感受到春種,夜燭給了她第二個很關鍵的建議——五靈生生不息,春種集世間靈源而成,可如同草籽樹種般可從土壤內吸納養分,再化作某種力量從她身上傳出,這必是個輪回的過程,她神識已有小成,或可從極微處融入。

按固有思維,神識自是越大越好,譬如南棠前十年的修行,神識所見越來越廣,如今卻要反其道而行。

由極廣變成極微,她的神識融入一岩一木,再到一草一沙礫,最後她看到了土壤間蘊藏的無數靈源。不得不說南山覺的禁土幫了她大忙,禁土裡充斥著各種各樣並且極其充沛的靈源,比外界更加容易感知。順著靈源的方向,她的神識遊進了一個光怪陸離的地方。

第十五年,她終於真切地感知到了春種。

變化,就從這一年開始。

其實第十五年的時候,她的肉身已經與神識融合,她可以離開禁土了,然而全新的發現讓她放棄離開禁土的想法。

她把全部神識注入春種,對外界的感觸又從極微化成極廣,但這次所感觸到的,卻是十方大山的草木生靈。無數的靈源衝向她,再化成生氣傳遞到外界。她的肉身被無數靈源包裹緩緩變小,她仿佛真的成了一顆種子。

於是,第十五年的時候,禁土上長出了一棵幼苗。

她收回所有神識,嘗試控製春種內的各種靈源以及生氣,任由自己的肉身被靈源吞噬,徹底變成春種,再從春種之上,抽芽而出。

她再也不是春種的容器,純木之體化作春種軀杆,如同一棵樹,破土而出。

第二十年,禁土全部化成粉末,靈源被吸納殆儘,隻有如濃霧薄雲般浮在禁土之上的靈氣與生氣,一棵如同晶石般半透明的樹自這片濃霧上長起,若是仔細看,這裡所有的靈氣與生氣,都從這棵樹與土壤相交之處彌散而出。

樹並不粗壯,淺青的透明葉片也不多,葉片之下,結了一枚果子。

————

嫣華又守了五年時間,看著幼苗長成樹,又看著這棵樹結果,果子越長越大。這裡的靈氣與生氣越來越濃鬱,當年南山覺設下的封靈禁製都快擋不住這股靈氣了。

虞師叔還是沒出來。

不過這裡的靈氣倒是十分適合修行,她與銜寶借著這片靈氣與生氣,修為大漲。

虞師叔埋進土裡的第三十年,嫣華在山儘峰突破築基,成功邁入金丹期,銜寶吞噬了大量靈氣,二次褪形。

也就在這一年,樹上的果子中幻化出了一個倒垂的人形。◢思◢兔◢網◢

山儘峰上異象突起。

數股靈氣衝破南山覺設在禁土外的禁製,化作靈氣四下遊走,嫣華不知禁地出了何事,生恐靈氣外泄惹人懷疑,便讓銜寶到遠處呆著,自己則衝到禁土外加固禁製,然而禁製上卻傳來巨大壓力。

禁製之內似乎充滿極其龐大的靈氣與生氣,禁土上空也被白色霧氣徹底籠罩,這股氣撐得本就岌岌可危的禁製到達了破碎邊緣。

這麼大量的靈氣若是衝開禁製,整個山儘峰怕要被移平,而虞師叔的秘密恐怕再也藏不住。

嫣華不禁大感焦急,用儘全力施在禁製之上,可她的力量卻換來裡麵更大的反彈。

她還來不及多想,隻聽一聲清脆的“砰”,南山覺用來設置禁製的法寶碎裂,禁製四分五裂,濃霧伴著磅礴靈氣湧出,她飛快朝半空疾退,心裡正感不妙,山儘峰怕保不住了,卻不想那股濃霧明明是向入衝擊之勢,可才剛過禁製的界線,卻像凝固一般停滯。

嫣華詫異至極,飛在半空一邊觀望一邊想著解決之法,可沒等她想出辦法,就又看到凝固的濃霧往回收,以最快的速度被吸入了那棵樹的根部。

霧去景明,嫣華看到一簇青金光芒自果子上亮起,很快又化作萬道金光四下綻開。

那棵果子,從樹上落下,整棵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而果子的外衣漸漸剝離,露出裡麵抱膝蜷縮的人。

黑青長發包裹著她,隻露出一星半點雪白肌膚。

嫣華聽到一聲歎息與一句輕輕的抱怨。

“怎麼又沒衣裳?”

虞南棠回來了。

————

在神識裡還能自由幻化衣裳,可如今她踏回塵世,身邊又沒有儲物袋,她上哪裡尋衣服?

南棠隻能動動手指,土壤內飛出無數五彩螢點,一點一點覆到她皮膚之上,不過眨眼時間就成了件貼膚而穿的斑斕彩甲,她這才站起。

黑青長發幾乎迤地,籠著嬌眸玉顏,雪白的膚,鮮潤的唇,飽滿的頰。

三十年前的白發南棠已經不再,歸來的這位,容光煥發,不止年輕了許多,連一絲一毫的舊日苦悶之色都不複存在,神采飛揚,目光流轉間全是翩然風采。

嫣華呆呆看了半天,也沒敢開口認人。

“嫣華,好久不見,你結丹了。”笑%e5%90%9f%e5%90%9f的聲音響起。

故人重逢,感慨良多。

嫣華總算回過神來,落回地麵,一邊緊緊盯著她,一邊不可置信道:“你……虞師叔?”

她那件以靈彩聚出的斑斕彩甲隻覆了%e8%83%b8口以下,肩臂儘露在外,雪白左臂上盤繞著一圈奇怪的墨色藤紋,十分惹眼。

南棠點點頭,往外走了兩步,嫌棄長發礙事,隻將左臂一伸。

手臂上的墨色藤紋忽然間動了起來,遊到她掌中,再從她掌心倏而化作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