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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司機師傅都驚歎了一聲:“這雷電好嚇人咧,妹子,我可能得開慢點。”

“沒事沒事,不急。”溫舒窈疊聲道。

她縮在車後座,手裡緊緊窩著那個荷包,玉的形狀幾乎要刻進手心裡。

車在大雨裡開了幾十分鐘,速度卻在慢慢降低,到最後一步都挪不動。

“刺啦——”

雷鳴聲如同裂帛,炸響在溫舒窈的耳邊。

她終於瑟縮了一下,開始沒由來的心慌。

對雷電的恐懼幾乎化作實質,將她緊緊束縛,連人形都難以維持。

她聲音微顫:“師傅,前麵怎麼了?”

大雨傾盆,雨刮都快刷出重影了,依舊看不清前麵的路。

司機歎了口氣:“雨太大,下穿道好像被淹了。妹子,這裡離你那地方還有幾百米,要不就在這下?”

溫舒窈的唇上已經被咬出了淺痕,她驚惶不安地望向窗外。

那是隻有妖怪才能看見的恐怖景象。

電光如織網自遠處連綿而來,照徹一方天地。被籠罩者如果不能破網而出,必將神魂俱散。

這不是普通的雷雨天——

這是她的雷劫。

“我市今日遭受強對流天氣,雷暴多發,請市民朋友們居家不要外出……”

孟鶴眠看了看窗外的天,關掉通知欄上彈出的消息。

好怪,為什麼溫舒窈還沒有回家,她明明最怕打雷。電話也打不通。

她垂眸思索了片刻,開始去找雨衣穿。這種天氣雨傘基本上是沒用的。

至於去哪找,孟鶴眠自然有考量。

小窈平時沒有提起過別的朋友,最常呆的地方除了家裡,就是那家貓咖。

這樣的大暴雨街道上自然是沒有人的,她麵上瞧著雲淡風輕,實際腳步非常匆忙,踩了一腳水也不在意。

貓咖外的燈被泡在雨水裡,昏暗了不少,貓咖內更是亂成一團。

孟鶴眠還沒進去,就聽見裡麵塗山袖高喊:“別扒我衣袖啊!你這樣我怎麼起卦!”

以及一道又嬌又尖的聲音:“急死我了喵!”

孟鶴眠頓了一下,沒有敲而是徑直推門而入。

大雨和冷風順勢灌進店內,很快就沾濕了門後的地板。

來人取下雨衣的兜帽,水珠順著髮絲滾落,沿著臉頰一路往下滑。

她麵無表情,處處都透著冷淡,與身後的暴雨格格不入。

塗山袖和白貓同時轉頭看向她,太突然,甚至沒來得及控製好神態。

尤其是那張貓臉上寫滿驚嚇,瞳孔都擴散成滾圓。

孟鶴眠掃視一圈,慢條斯理地開口:“你們有沒有看見我的小兔。”

“或者說,有沒有看見溫舒窈。”

作者有話說:

可惡,我今天一定要寫完這個情節點!(握拳)

第二十七章

白貓最先反應過來, 飛撲到孟鶴眠腳下,焦急地圍著她轉圈。

“我再也不說你壞話了喵,快去救救小兔妖。”

孟鶴眠瞬間覺察到, 這事並沒有她想的那麼簡單。

溫舒窈很可能會有危險。

此時塗山袖已經蔔完了卦,她挽起快要滑落的披肩, 抱著平板匆忙上前,給孟鶴眠展示自己圈定的位置。

“在人民公園附近。”

幸好離這裡不遠。

塗山袖早已沒了往常的從容, 語速又快又急:“雷劫的威壓太重, 我們去不了。”

“小窈就拜託你了, 她雖然是妖怪,但和普通人差不多,沒有你的庇護必死無疑。當然,我保證雷劫不會傷你。”

她的急切寫在臉上, 狐狸眼裡眸光微閃, 情真意切, 就差去拉孟鶴眠的手。

“看在我們沒有壞心思的份上……”

“我知道了。”孟鶴眠直接打斷。

她什麼都沒問, 來此處隻是為溫舒窈的下落。

現在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她再度戴上雨衣的兜帽, 轉身沒入瓢潑大雨裡。

門外的燈光一晃,就連背影也看不見了。

沒有人會在這種極端的天氣逛公園。

所以也不會有人發現,步道上有一隻濕透了的小兔。

溫舒窈還是提前下了車, 在雷劫的威壓下, 像她這樣的小兔妖很難再維持住人形。

她付清車費,下車後沒走多遠就被迫變回了小兔。

開始時還能艱難地在雨中辨別方向。

可隨著雷光越來越近,小兔的動作也逐漸變慢, 她隻覺自己渾身上下都疼, 骨頭都要被扯散開來。

濃稠的黑暗從四周向她圍攏, 看不清遠處的燈,也看不清近處的路。隻有頭頂的雷光和脖子上的荷包是如此明晰。

溫舒窈嚇得快哭了。

她隻是一隻很普通的小兔,有幸沐浴月華中的帝流漿得以化形,又被塗山袖撿回了貓咖。

此後她也像普通人一樣活著,吃過很多飯,但沒吃過多少苦。

隻有在這一刻她才真正意識到,死亡近在咫尺。以後就再也吃不到蜂蜜蛋糕,見不到孟鶴眠了。

可萬一自己被雷劈,孟鶴眠的鐲子豈不是要跟著被劈壞?

一道驚雷落下,小兔猛地清醒過來。

她甩了甩身上的雨水,強打起精神。

隨後將荷包埋在路邊灌木叢裡,試圖跑遠一點。

被淋透了的毛失去了保暖作用,雨水澆得她渾身發冷。爪子也被地上的石子劃傷,滲出絲絲縷縷的血。

溫舒窈暈頭轉向,求生的本能卻告訴她現在還不能停。

“刺啦——”

她寒毛直豎,似乎感受到了逼近的電流,如在頭頂上磨牙的野獸,隻待一個好時機就將自己吞吃入腹。

緊接著眼前一花,身體猛地撞向臺階,被迫滾進了泥水裡。

小兔在水坑裡喘氣,如果不是劇烈起伏的身體,指不定會被人錯認成壞掉的毛絨玩偶。

“嗚——”

小兔發出一聲悲鳴,盡可能地把自己團起來,好保護柔軟的腹部。眼角濕漉漉的,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雨水。

好可惜,還沒有把禮物送給孟鶴眠。

她努力眨眨眼睛,聽著轟鳴而來的雷聲。一千米、五百米、百米——

淩冽的殺機裡卻忽然混入一陣不合時宜的腳步聲。

溫舒窈恍惚看見有人踩著水來到她身邊,漫天電光倏忽消散,仿佛從未存在過。

昏暗的路燈之下,孟鶴眠顯得如此明亮,恍惚如一團光影造就的幻夢。

孟鶴眠輕嗬出一口氣。

她彎腰把“破布小兔”抱起來,安撫性地摸摸頭,不輕不重道:“跑哪去了?你不是小兔,是小泥球。”

她說完拉開雨衣,把“泥球”揣進自己懷裡,好抱回家。

雨勢漸小,孟鶴眠掂了掂凍僵的兔子,盡可能地捂緊點。

小兔在她懷裡瑟瑟發抖,哪怕隔了層衣服都能感受到那種死裡逃生後的恐懼。

孟鶴眠也後怕,差一點她就要失去自己的小麵包了。

她想不明白,為什麼溫舒窈會在特殊時期跑這麼遠?

不過現在不是糾結這些的時候,耽誤之急是趕緊把人帶回去。

她走得很快,二十分鐘的路程硬生生縮短了一半時間。

到家後迅速把小兔裹進毛毯、打開暖氣,自己上樓去找吹風機。

等回過頭一看,沙發上坐著的已經變成了溫舒窈。

被雨淋得徹底、臉色蒼白的溫舒窈。

她聽見動靜抬起頭,眼神茫然而失焦,看起來還沒從應激狀態中恢復。

孟鶴眠有點擔心她的情況,先試著遞過去一卷乾淨的毛巾:“擦擦水。”

溫舒窈把毛巾捏在手裡,傻傻呆呆地沒什麼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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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者無奈,隻好又把東西拿回來,自己給她擦。

先擦頭髮,把滴水的頭髮裹起來擠幹多餘的水,再動作輕柔地擦臉。

溫舒窈全程沒說話,讓抬頭就抬頭,讓抬手就抬手。不動時就連眼睛都不眨一下,乖得像個洋娃娃。

隻在孟鶴眠翻找藥箱時低聲委屈:“衣服髒了……”

孟鶴眠看了看她的衣服,皺巴巴還帶著泥點,確實挺髒的。

但比起那對爪子還是好上不少。

原本好好的一雙手,現在全是被泡得泛白的細小傷口和土漬,處理不當容易被感染。

她半跪在地上,捧著手用酒精棉擦拭,隨口安慰:“清理完給你換。”

可溫舒窈垂眸,愧疚道:“對不起,把你的衣服弄髒了。”

孟鶴眠低頭,自己的淺咖色短袖上有兩道黑乎乎的爪印,還有一團被暈濕的泥點。

“這有什麼好道歉的?”她有些哭笑不得,貼上最後一片創口貼。

溫舒窈%e8%88%94了%e8%88%94乾澀的唇,按住孟鶴眠的手:“不用了,我可以自己來。”

孟鶴眠皺眉:“真的可以?”

“嗯!”小兔斬釘截鐵地點頭,看上去是恢復了不少。

她抱著毛巾慢慢站起來,晃悠著往樓上走:“謝謝……”

眼見某人身子一歪就要摔倒,孟鶴眠伸手扶了一把。

她二話不說直接躬身,輕輕一顛就把人抱了起來,還抱得穩穩當當。

溫舒窈下意識地勾住孟鶴眠的脖頸,眼睛瞬也不瞬地望著她。

血液好像重新開始流動,流過失溫的四肢百骸。原本失去的知覺驟然恢復,敏[gǎn]得可以感受到另一個人的體溫。

特別暖和,光是貼在一起就很舒服。

心臟的存在感更為明顯。

像是在慶祝這劫後餘生,撲通撲通,每一次跳動都格外用力,讓溫舒窈想忽略都難。

她感官有些許錯亂。聽雷聲感覺好像在放煙花,這麼短短幾步路卻覺得走了一年。

最重要的是,她滿腦子都在想怎麼辦。

怎麼辦,救命之恩無以為報,以身相許孟鶴眠會要嗎?

作者有話說:

趕上了——

鬆口氣,坐下來喝茶.jpg

第二十八章

孟鶴眠堅持把人抱到浴室門口放下來。

不是溫舒窈重, 是自己這小身板實在脆弱,做起力氣活來遠沒有麵上那樣輕鬆。

她見溫舒窈站穩了,正眼巴巴地瞅自己, 好像自己不說她就不動了。

一時覺得好笑,便伸手揉了揉她的頭:“收拾完早點休息, 有什麼事情改天再說。”

語氣是自己都沒有察覺的輕柔。

溫舒窈耳朵尖又紅又燙,低頭摩挲自己手指上纏著的創口貼。

“好吧......”

她乖乖進浴室, 關門換衣服, 在浴缸裡放滿水。

然後把自己沉進去。

咕咚咕咚, 水麵上冒出好幾個泡泡。浴室熱氣氤氳,沐浴露的香氣宜人,催人入眠。

泡澡和淋雨雖然都會弄濕,但完全是兩碼事。

頭頂的燈光明晃晃, 水流從指尖滑過, 溫舒窈這才有了劫後餘生的鬆弛感。